“哈哈……哈哈哈……”
自从我说出那句略带羞耻的话后，陈柳彤雪就一直捂着肚子在那里止不住地发笑。
“可以……先回复我的话吗？”我动动嘴唇，勉强让喉咙发出一点声音。
陈柳彤雪干咳了几下，做了一个深呼吸，擦一下眼角的泪花，望着我。她歪着头，双马尾微微跳动，用一本正经的声音说道：“欢迎来到溪云阁！”
听完她说的话，我悬在空中的心才落了下来。
“滋滋……”广播里传来散学铃声播放前的杂音。陈柳彤雪看了一下反戴的手表，说：
“放学了呢。”
“嗯。”
“那明天见吧。”
“嗯。”
陈柳彤雪绕过我，走到门外，转动身姿使脸正朝着我，裙摆微微飘动，露出让人充满遐想的绝对领域。她有些羞涩地抬起手，向我微微招了招手。脸上似乎晚霞的照射而泛出一阵晕红。我向她点头示意，突然又想起什么，说：
“对了，袁志强让我向你带句话，他说：那天下午他和你吵架真的很抱歉。对不起。”
她眨了一下眼睛，微微一笑，似乎明白了我的话的意思，踏着清脆脚步离开了。
我望着陈柳彤雪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总感觉她在某个地方和我是相似的。我又回头望望空荡荡的教室，可能是心理作用的缘故，总感觉比昨日更加温馨。
不管怎么说，我的高中生活正式开始了！
在把最后一道数学题目写完之后，我把笔顺势甩了出去，仰在了椅子上。我侧着头，督见了桌上的《人性的弱点》，一定的责任感促使我把它拿了过来，抽出里面那张勉强可以被称之为情书的东西，再次看了一遍。
诚：
这是课上偷偷所写，字写的不好，还望见谅。
我本想亲口对你说的，但你直到上课都没有回到班上，我只好写下这封信。
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开学典礼的时候，当时我坐在你的后排，你有印象吗？
我是从外地考过来的，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周围的人都在很开心地聊着天，只有我一个人没有聊天的对象。我非常害怕这种被孤立的感觉，但是我不敢向她们搭话。我非常胆怯，无助地东张西望。在人群中，我注意到了你。你坐在我的正前方，面对周围人的大吵大闹，丝毫没有在意，一副遗世独立的感觉，感觉被孤立的反而是那些大吵大闹的人。
到班上发现你和我同班后，我欣喜若狂，一直寻找可以向你搭话的机会。但机会总是不成熟，下课时间太短，放学后你又匆匆不知道赶去哪里。开学的第一天，我一直在胡思乱想，竟忘记了和周围人打招呼。回过神时，她们都已经找到了各自的朋友。
我一直想和周围的人说话，但又不敢，直到刘慧主动来找我聊天，我才第一次和别人聊上了天。说实话，和她聊天前，我一直挺讨厌她的。说话声音大，又爱炫耀，仗着自己颜值高，就整天和叶君尧在那里打情骂俏。但聊了几句之后，才发现她完全不是那样的人。虽然她在众人面前喜欢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但她内心其实很温柔，在发现我没有朋友后，把我拉到了她的圈子里，和我打闹。
在游泳课的时候，你站在游泳池的边上，大呼陈柳彤雪的名字，我害怕你要向她表白，一时头脑发热，把刘慧推向了陈柳彤雪，没想到会把陈柳彤雪撞到。看到陈柳彤雪流出的血，我险些倒了下来，还好叶君尧扶住了我。令我惊讶的是，刘慧竟然说是她的错，这让我卑鄙地感到了暗喜。后来叶君尧和我说希望我把这件事的真相告诉你，我才有勇气说出来。
刘慧人确实不错，能和她作朋友我真的很高兴，但是，我真正想成为的是像你一样的人。优雅，脱俗，高冷的人。
高中三年的路，我希望可以踩着你的影子一步一步地前进。
漫
我努力理解着信上的内容，字写得有些草，甚至不像是女生写的。关于对于我想法都写得很模糊，但她想表达应该是她喜欢我吧。我又反复看了几遍，信中大量的笔墨都是有关刘慧的，看来刘慧确实在何小漫心中有重要地位。有关我的却写很少，看上去是不好意思写，但实际上是不知道写什么吧。不过这封信给我最大的疑惑是——叶君尧为什么要让何小漫告诉我这件事的真相。
我把信纸放回书里，躺到床上，闭上双眼，开始思考：我该怎么拒绝呢？
————————
放学铃声已经打响超过五分钟了，班上只剩下了我和何小漫两个人。她装作找什么东西的样子，故意留在教室里。这种情况，我也没有办法一句不说就离开教室了。
“可以打扰一下吗？”
“嗯……嗯！”
“你接下来要去参加社团活动的吧。”
“嗯，但还有时间。”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这些时间可能不够，散学后你有空吗？”
“嗯，有空。”
“那我在东大门出门左拐的第一个红路灯口等你。”
“在校外吗？”
“嗯，不方便？”
“没有。”
说完她好像终于找到了一直要找的东西，塞进书包里，匆匆离开了。
确定她离开后，我再次拿出了那份信，把我需要的因素再次确定了一遍，然而放了回去，努力地换了一个心情，迈出了脚步。
打开溪云阁的门，陈柳彤雪已经坐在窗户边的一个位置上，看着书。她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我点了头，走了过去，轻轻拉出椅子，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陈柳彤雪惊讶地看着我，我回以疑惑的眼神。
陈柳彤雪说：“没想到你会坐我旁边呢。”
“现在教室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吧，如果我坐在离你很远的位置，只会显得我自我意识高，而且这里桌子与桌子之间是有空隙的，就算坐在旁边也不会显得亲昵，所以坐在旁边才是最好的选择。”我一边拿出一本书一边说道。
陈柳彤雪看了我一眼，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继续看起了书。我把书翻了几页，心中有几分浮躁，无法静下心来阅读，便合上了书，拿出了作业。
自主学习小组确实是名副其实的自主学习。没有顾问老师，没有必须参加的强制力，学习内容和学习方式都是自主选择。这样的地方着实让我感受到了自由与轻松。不需要与他人交谈合作，完全主宰自己的时间，这样的地方在这所学校里实属难得。我不愿浪费这宝贵的时间，充分利用每一秒的时间。陈柳彤雪似乎也有这样的想法，一直没有开口，看着书。
待我把作业写完后，陈柳彤雪“啪”一声合上了书，散学铃声响了起来。
与陈柳彤雪告别后，我直奔向了之前和何小漫约好的地点。特地把地点选在东校门门口左拐的第一个红路灯门口就是为了让我能够更早地到达，可当我气喘吁吁跑到那里时，何小漫还是已经在那里等我了。
“不好意思，来晚了。”
“没有，我也是刚来。”
“可以去附近的家庭餐厅坐坐吗？”
“诶？！”
我无视了何小漫的疑惑，率先走了起来。她迟疑了一会，也跟了上来。我随意地走着，不觉走到一条熟悉的路，很快，我又找到了一家熟悉的店。
就这家了吧。
我望着上次和李思玉一起吃饭的家庭餐厅，在心里默默作出了决定。
我停了下来，用眼神会意何小漫就是这家店，然后一同走了进去。和上次一样，我还是选择了窗边的位置。服务员也还是上次那位服务员。我看了一眼表，比上次早了一个小时，看来这个服务员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工作的。
“请问要点些什么？”服务员的笑容不知为何有些僵硬。
我看着何小漫说：“有什么喜欢的菜吗？”
“我不挑食的。”
“是嘛，那——”我把脸转向服务员，“这些，这些和这……”
我还没有把菜单上的菜全部点完，何小漫就打断了我的话。
“诶？！点这么多干什么？”
“不是你说你不挑食的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她赌气地把脸转向一边，然后对服务员说，“一份糖醋排骨，一份宫保鸡丁，还有一杯橘汁。”
服务员一边听一边刷刷地记着。我看了何小漫一会儿，转过去对服务员说：“再来一杯凉开水，暂时就点这么些了。”
服务员记完后转身离开了。我把脸朝着何小漫，余光一直紧盯着刚才的服务员，待服务员快从我的余光中消失时，我急忙对何小漫说：“去下洗手间。”然后向刚才的那位服务员追去，那位服务员似乎听到了我脚步的声音，转过了头。
我说：“我是刚才坐窗边的，菜单我要修改下。”
“嗯……请问要改什么？”
“把这个菜单上的所有才全上一遍，还有”我说，“可以现在买单吗？”
在买完单后，我特地去一下洗手间把手弄潮后，才匆匆赶了回来。何小漫似乎对我去这么长时间有些怀疑，但看了我湿漉漉的手也没有开口。
我见状赶紧说道：“刚才去洗手间的路上遇到了刚才那位服务员，随便加了几道我喜欢的菜，拖了一会时间，不好意思。”
她叹了一口：“我可不想被别人称为吃软饭的人。”
我笑道：“我只是想装回大款，你就满足一下我吧。”
何小漫看了我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窗外。虽说可能还有一丝不情愿，但她也算是放弃了。
我喝了一口凉开水，让喉咙湿润了一点。我望着她，她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视线，看了我一眼，又慌张地把视线转到一边，脸上似乎由于害羞而泛起一阵晕红。
何小漫虽然是单眼皮，但眼睛却很大。面部干净白皙，而又不失一丝红润。美中不足的是鼻子略微塌了些。头发不算长也不算短，在鬓角的末端有些泛黄。论颜值的话何小漫绝对可以被称之为漂亮。
这样的女生喜欢我，确实让我感到了高兴。但，我和她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何小漫，”我说，“你有没有觉得刘慧和叶君尧之间有点关系吗？”
我似乎成功地找准了话题，何小漫开始滔滔不绝地说着。随着菜上得越来越多，我开始表达自己对他们俩的看法，以防影响何小漫的用餐。半个小时后，桌上已是一片杯盘狼藉。上回我和李思玉两个人才只吃了一半的菜，她竟然一个人就吃完了。之前还说只要点那几个菜，真是一个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家伙。不过不挑食这一点倒是真的。
既然饭菜已经下了肚，那也差不多该开始说正事了。
我从书包里拿出封信，说：“这封信是你写的吗？”
何小漫似乎才回想起来来这的真正目的，疑迟了一会儿。
“嗯。”
“你是从外地来的？”
“嗯。”
“口音倒有点祥州人的味道呢。”
“……”
“你在之前的学校有朋友吗？”
“有啊，但她们都不在这个学校。”
“那认识刘慧还真是太好了呢，这样你的高中生活会很有趣呢。”
何小漫似乎听出了我的话外之意：“但我不大适应和刘慧这样的人往来，我想和你一样，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才能感到安心和轻松。”
我喝了一口水，故意咽了很长时间，想通过这段时间让何小漫冷静一下。
“你现在很轻松吗？”
“那是因为……”
“你是从外地来的，本校没有朋友，没有人找你聊天很正常，但你有没有想过身为本地人的我为什么也没有人找我聊天呢。”
“你初中的时候把时间用在了学习上？”
我望着她，没有点头或者摇头。她似乎觉得也有几分牵强，目光略微低了点。
我给出了答案。“那是因为我不想交朋友。”
“诶，为什么？”
“一些个人原因，”我说，“你在这封信上说我一个优雅、脱俗、高冷的人。看到你这么形容我，我是有一点受宠若惊啊。但是，我和你彼此都还不算了解，直接这么说是不是有一点不太合适呢。”
“我们可以进一步了解啊。”
“嗯，我也想和你进一步了解一下，”我说，“但我做事的风格是一个人去做。你说你希望可以踩着我的影子一步一步前进。如果你和我一样也变成一个人的话，我们俩不就没有办法互相了解了吗？”
何小漫似乎在认为我在找理由拒绝她，有些焦虑。是时候打出最后的底牌了。
“你为什么喜欢我？”
这封信上所有可能成为喜欢我的原因我都一一堵死了，这种情况下的回答只有一个。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可我就是喜欢你！”何小漫略带激动地说出了这句话，眼角一丝荧光。
“也就是说找不到喜欢我的理由吧。”我喝了一口水，“还要来一点饭后甜点吗？”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吗？”何小漫的脸变得通红，看得我都有一些内疚。
“嗯。”我握紧了拳头，打出了最后通牒。
我紧张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回复。何小漫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脸上的晕红慢慢淡了些。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也觉得我可能有点过于急躁。”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是，饭后甜点就不用了。”
“是吗？”
“嗯。”她说，“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说完，没有等我作出回复，就离开了。我隔着窗边，望着何小漫离开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
这样的事我真的一次也不想再经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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