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马在斯普托莉亚大道上的行进,并不能称得上顺畅。倒不是因为满地的尸体阻碍了道路,只是——
“诶诶!抱歉,挤到您了。”
男人的境地非常不妙。
类似之前对维德伦蒂娜“非礼过度”的情景再次出现,甚至犹有过之。
那深海之魄一般的动人双眼暂且不提,那突然出现的五官,根本就无法用“巧妙”、或是“巧夺天工”来形容。
——美到了那种程度,取巧反而是一种玷污。
“啊,没事没事!”
为了不骑在马脖子上,欧内斯特只得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可身后的女人此时却发出了提问。
“您是宫廷骑士吗?我们好像从未没见过面。”
“不,我的话,姑且算是投机者吧。”
在美丽之人面前,欧内斯特无法提起扯谎的念头。
“投机?”
怎么,现在还没这个词吗?
“也就是佣兵?”
“在佣兵中也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幸亏被理解了的欧内斯特,赶忙补上了一句。
“您过谦了,图伦他们两个活着回来之后,就止不住地赞美您呢。”
诺兰口中的图伦,想必就是当时的三个年轻人。
说到此处,欧内斯特联想到凯文,心中一阵叹息,不再说话了。
他观察一路上的尸体,粗略的估计,也有五六百具。可想而知敌军兵败如山倒的场面。
想必维德伦蒂娜那里,数量会两倍不止。
死者便有一千五百人以上,伏兵的规模少说也有五千左右。
再向前移动了三百米之后,欧内斯特便又回到了当初埋伏他的府邸。
远远看去,他插在地上的旗帜被烧掉一半,果树倒了一片,而那骇人的裂纹也依然摆在门口。
风水轮流转,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叛军,现在都成了跪在地上手抱头的俘虏。
“诺兰姐,是你吗!”
骑在马上的少女,一眼就认出了斗篷之下的诺兰。
“殿下,抱歉让您担心了。”
匆忙下马的诺兰,被维德伦蒂娜握住了双手。
“这些俘虏你打算怎么处理?”
眼看就要一发不可收拾,欧内斯特无奈之下,打断了女人之间的嘘寒问暖。
诺兰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悦,转而在维德伦蒂娜耳边低语。
(这位勇敢的先生救了我,那些可怜的士兵能够活命也是拜他所赐,如今正往这里行进呢。)
身为盗贼的欧内斯特一脸古怪——这句话被他悉数听到。
只见维德伦蒂娜点了点头,看向被掌控命运的五百个俘虏。
——她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一半。
只要把消息带回去,士气就无须担忧了。
接下来要考虑的是,如何让疲兵安然返回。
为了让这些仰仗自己的人活下去,似乎做出这样的决定没有问题……
——“这些人亵渎了莫尔甘达纳哈家族的神圣地位,太阳真神是不会宽恕他们的。”
虽然顾虑到诺兰的干烧,但要表达的意思,终归还是吞吞吐吐地明确出来。
“处以死刑!?”
诺兰不可置信地看着维德伦蒂娜。
“饶、饶命啊!”
被宣判了死刑的俘虏们,也在大声讨饶。
“铿!”
白刃在黑夜中闪耀,“噗”地骤然刺入心脏。第一个代为行刑的人,是诺兰刚才还亲自夸赞过的欧内斯特。
四周的讨饶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惧。
“怎么会……这样、这样不就与刽子手无异了吗?”
诺兰不忍地说道。
只见那尸体倒在地上,逐渐形成血泊。
“不用砍头,照他那样做就行。”
维德伦蒂娜复杂地看了欧内斯特一眼,然后走到一边吩咐了几名人手,让他们催促友军尽快汇合。
一时间,哀鸿遍野,血浆浸透冰冷的地面。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背过身去一言不发的诺兰,感觉到有人在拍她的肩膀。可是心情低落的她没有回头的意思。
微风渐凉,火光初歇。处于接近都城内腹的府邸,距离范欧塞教堂一个洛屋特开外的地方,此时显得格外寂静。这个帝都就像是刚刚被冰川掩埋的谷地,安静地等待着沧海桑田的到来。
“看来今天没人打算入睡。”
隐隐约约之中,星星之火从四面八方逐渐汇集。
——那是原本包围着范欧塞教堂的叛军。
比之五千人的伏兵,这更像是堂而皇之的进军。从火把铺天盖地的数量上来看,叛军这次没有给维德伦蒂娜任何的余地。
“这怎么可能!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
这一切确实是法卢莉布下的陷阱。
包括向贪婪者许以千匹战马,促使他们伏击帝国军前来援救的骑士。既达到了排除异己,又磨损了坚守堡垒的禁卫军战力,当真是一石二鸟之计。
好在此时,一百个老弱残兵,终于追上了骑兵队伍。
维德伦蒂娜强压下惶恐,对全军下达返回的命令。
“把他们护卫在中间,进军——范欧塞教堂!”
……
决战,往往就是在让人看不清摸不着的灰色雾霭中开始的。
三百名帝国骑士,对阵超过数十倍甚至上百倍的叛军。带着悲壮的情绪,所有人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口气冲进范欧塞教堂。
起初骑士们凭借冲锋成功地再次撕开防线,可返程的路被层层封锁,为数更多的敌兵从各个缝隙中填补上来。
“兄弟们,对着他们再冲锋一次!”
位于前军的维德伦蒂娜带领着为数不多的重骑兵,再次对那愈加厚实的防线进行冲击。终于,在惨烈的交锋中,由于马力的难以为继,禁卫军出现了难以遏制的伤亡。
付出了十三位骑士的生命,然而部队没能再次向前一步。
焦急地维德伦蒂娜站了出来。
“阿隆弗达里奥!”
少女吟唱着咒语,出现在骑军前方的是一排悬在空中的削尖了的冰矛。她操纵这些致命的召唤物向密集地敌军接近,可后方的声音让她为之一顿。
“榭丝莱特!”
殿后的诺兰此时赶来,从口袋之中抓出一把弹珠大小的石子,把它们抛向空中的同时,那蓝色光晕以及硫磺的气味再次出现。
“还是那个小把戏吗?”
维德伦蒂娜朝着诺兰一笑。
“现在,就让当年的恶作剧成为敌人的梦魇吧。”
诺兰点了点头,蓝色的魔力裹挟着零零散散的石子漂浮到高空,在敌人防线的后方停止。
“三……二……一……开始了哦!”
说完的一刹那,那些所谓的“小把戏”,突然之间变成恐怖的巨石,朝着下方的敌军无情坠落。与此同时,横亘在两军之前的冰矛也由此射入敌阵。
惨叫声不绝于耳。
巨石的突然坠落,造成了防线后方的动乱。接着持盾兵的慌乱,密集的冰矛造成了最大意义的杀伤。
“冲上去!”
随后是欧内斯特所带领的骑兵冲锋。
“撤!撤!”
道路上的敌兵丢盔弃甲,撤退了一阵。而骑兵队伍乘势追击了三百米之后,见好就收。
敌军的伤亡虽重,但对于总体战力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可是,这却是维德伦蒂娜一方的极限了。毕竟魔法不能无限地释放,就算还留有魔力,中间也必有一定间歇。
有鉴于此,溃退的敌军,在后退五百米之后重整了阵型。
“这样下去可不行!”
距离堡垒还有半个洛屋特,可看样子,拖入泥潭的禁卫军,即将迎来的只有全军覆没一途。
“后面出现敌军!”
禁卫军骑士从后方传来高呼。
逐渐映照在众人脸上的火光,更加明亮,这次,连侧边的小巷口也被完全封死。
“该死!”
难道说距离成功只差一步的自己,没有享受胜利的资格吗?
被父皇临行前的眼神轻视,被帝国赖以繁盛的太阳冕抛弃,被一直以来信任的重臣背叛,被饮恨多年的叔父当作棋子……
“还有被自己的意气用事置于死地吗?”
“请让我们参战吧!殿下!”
被骑兵保护在内的一百名弱旅,向长公主请愿。
要知道如果答应他们的话,无疑是推着他们去当炮灰来使用。
后者由此陷入了绝长的迟疑。
同样身处在万军之中的欧内斯特,则在精心打算着,如何带着维德伦蒂娜在必要的时刻逃离。
靠近角落似乎有一个绝佳的地点……
——一堆专门为藏匿准备的草垛,还有后面的墙壁。
如果能有牺牲者向四周敌军发起绝命冲击的话,或许能混淆敌人耳目。但光是普通的士兵,却未必能起到相应的效果……
——他把目光暗地里投向了诺兰。
把这样一个心慈手软的美丽女人送入虎口,欧内斯特的良知还在拼命抵触。并且这个女子刚才还在为他说话,现在他却想着取她性命。
多么希望能看到一丝转机!
就这样苍白地一边祈求着上苍,压制不住的理智促使欧内斯特缓缓靠近诺兰。
直到斗篷下的女人听见一个男人低沉的嗓音。
——“吶,如果我说现在还有一个主意可以保全公主的话……”
突如其来的福音,打断了这句话。
“后面有敌袭!”
“后面有敌袭!”
被重复了两次的喊话引来骚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
维德伦蒂娜确认了喊话之人,并非来自本队中人。接着她看见,叛军之中,再次出现了比之刚才更为严重的混乱。
“杀啊!为了太阳帝国!”
“为了长公主殿下!”
惊变中传来的呼喊,穿透了层层叛军来到阵前。
“是援兵吗?”
维德伦蒂娜再一次拔出了手中的长剑。
“冲锋!”
最为简短的词语,爆发出了绝无仅有的力量。
而惨烈二字,再次主导了战场。
绝望。绝望。绝望。
希望。希望。希望。
马蹄践踏、血肉横飞之间,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绝望还是希望的骑士们,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叛军发动着最后的突击。
到底是由乌合之众组成的队伍。
重重封锁,被一层接一层地捣破。
两军汇合,死局被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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