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黄光闪过，我的脚落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空间转移的时间不长，但是在其中所体验到的超重和失重——像是身体被撕扯又像是被压缩，以及猛然间踩在长毛地毯上的重心不稳，让我跪在了地毯上，呕出一堆秽物。
但大概是因为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因此吐出的东西只有少量的固体和大量的胃酸。
看着昂贵的地毯上不断渗入的黄绿色，我的内心一阵抽搐，但是嘴上的动作却根本停不下来。我的胃一阵一阵的泛着波涛，我本以为会有人阻止，然而我捂着嘴抬头看赛赛的时候，她却只是带着一副母性的笑容冲着我微笑。
“这家伙一定是哪里坏掉了……”我不禁这么想着，同时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让胃的抽动缓解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胃里的酸水大概是被吐光了，我从抽搐的状态慢慢平静下来，盯着地毯上的秽物和不可能再次清理干净的痕迹不知所措。
天知道我在当村民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去大老爷的家里面帮忙。你要是弄坏了什么东西，他们肯定会嗷嗷乱叫的然后找人修理你一顿，并要求不合实际的赔偿。
所以现在……我该怎么办？
“啊啦，赛赛。”
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闯入了我的耳朵。
和赛赛的声音相比，她的声音显得成熟了许多，同时还有几分威严。
但不知是不是环境所致，我对这个女人的声音不抱什么好感，甚至说……有点恐惧。
“这是……”她好像发现了我的存在，我感到一些好奇的视线在向我射来，也就是说，来者还不止说话的女人一人。
“啊啦，你帮魔王大人找了一条新的狗回来是吗？”那个女人笑着。
“是的。”赛赛的声音此时十分平和，“今天在牛郎村的山坡上警戒的时候，突然发现了这个伤痕累累的人类，正好康斯坦丁不见了，所以我就把他带了回来。他还蛮精神的呢，和我聊了很多关于《猫耳萝莉》的事情。”
“是吗……《猫耳萝莉》啊。”女人的声音有几分意味深长，她的视线又在我的身上落了一会儿，便带着隐隐的厌恶移开了。
“话说，赛赛。”女人的话锋一转，用愉悦的声音道，“今天你‘重启’过了？”
“是的，重启过了。就在刚刚的10分43秒前，这个人类和我谈到了‘旅人’的事情，导致负荷过重，因此我重启了一下。虽然刚开始还有些担心程序无法合理运行，但是您看，现在我的各项程序都正常运转着，我想再过不久就可以启用人格系统了。”
我的身体打了一个寒战。
“是这样啊，干的真不错。不愧是赛赛。”但是女人却什么都没说也没看向我，只是带着哄小孩子的口气夸赞道，“那么这里交给我处理就好，我会告诉魔王大人这条狗是你的功劳的，所以先退下休息吧。”
“是的。非常感谢。”赛赛深深地鞠了一躬，从我的角度能看到她柔顺的黑发垂下来，“那么祝您工作愉快，女仆长殿下。”
说罢，一道黄色的光芒闪过，赛赛大概又转移回了原来的地方。
而我……则继续趴在地上。
我好想，找个缝钻进去。
我的脆弱的脖颈依稀记得赛赛的蛮力，而捏死我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的赛赛，竟然对面前的这个女人毕恭毕敬，还叫她女仆长……
“抬起头来。”女仆长的声音仿佛北方一月的寒冰。
然而我的脖颈很没出息的垂着，连向上仰望的力气都没有。
“我叫你抬起头来。”
我的牙齿突然不受控制的打起寒颤来，寂静的殿里只能听到我的上牙碰下牙的声音。
“所以我就是讨厌人类的这一点，太胆小了。”女仆长叹了口气。
就在我以为她会放弃走掉的时候，一股莫名的力量突然死死的捏住了我的下颚，将它向上掰，仿佛要摆脱地心引力一样的向上掰。我惊慌的看着四周，却发现任何实物可以对我造成影响，但是在虚空之中就是有么一只手，让我无法控制自己渐渐抬起的头颅。
于是，我看到了女仆长的脸。
那是一张和赛赛不一样的，人类的脸——尽管此时她带着深深的不耐烦。
一头金色的长发被盘在脑后，只有耳边的两缕作为装饰一般的垂了下来，刘海的长度刚好及眉，能让人隐约看到隐藏在金发后弯弯的两撇柳叶眉。翠绿色的眼睛是三月的春水，上面还带着冬日的凛冽，却也能让人望见春日的温柔。但鼻梁上挂着的那副精巧的眼镜，把眼睛的情绪藏在椭圆的镜片后面，让人开始怀疑三月春水的比喻是否恰当。
此时，她正抿着嘴看着我。眉间有淡淡的雾色，不会察言观色如我也能看出——她非常讨厌我。
尽管如此，我还是要说，比起赛赛完美到失真的脸，她才更加有人的气息……如果她还承认自己是人类的话。
“胆小如鼠。”她给我下了一个定义。
于是我看到了，她微微抬起的左手所作出的姿势和捏住人下颚的姿势如出一辙。如此想来也是，毕竟是魔王的女仆长，会些我想不明白的高等魔法也是应该的。但是她的手力气真的好大……我的下颚快被捏碎了。
“啪。”看都没看我，她用右手打了一个响指。
我面前沾染着秽物的地毯突然燃烧起来，火焰的颜色是让人难以置信的蓝色。蓝色的火苗跳动着不一会儿就席卷了整张地毯……快烧到我了！我想向后躲闪，但是奈何下颚被狠狠捏住，根本就动弹不得。
我挣扎着，想要摆脱，但是那只虚空之中的手却故意不让我抓到，紧紧的捏着我，却又仿佛不存在。我又挣扎了几下， 得到的只是“啪”的一个重重的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我停止了挣扎，难以置信的望着对面的女仆长。
蓝色的火焰跳动着，她的眼镜反着冷色的光。
她讨厌我，她想杀了我。
火舌像是有生命一般，不停的舔舐着地毯，我被牵制住，跪在火焰的旁边。火光的亮度照的我睁不开眼睛，我仿佛能感受到火焰卷上了我的衣角，好烫。
它一定烧到了我的膝盖，好烫。
这次它烧着我的整个衬衣了，好烫。
我的头发也燃烧起来了，我的一切都陷入火焰之中。我觉得我的皮肤在一点点的剥落化为黑炭，我的眼泪要夺眶而出，我从没觉得一个人的一生有这么漫长，但是就在此刻，火光的亮度慢慢弱了下去。
火焰在我的身上慢慢熄灭，我猛地睁开眼睛，看见自己雪白的肌肤。
周围的一切都完好无损，我也是，我的衣服也是，地毯也是……甚至，它们好像比我之前见到的更干净了。
“这是清洁魔法，愚蠢的人类。”
禁锢我下颚的力道陡然消失了，我愣愣的看着前方微笑的女仆长。
“我不能带一条肮脏的狗去见魔王。现在好了，你跟上我就可以。”
语毕，她带着众人转身离开。
只留下我一个人，撑着酸软的腿，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望着那个背影默默不语。
“抖S女王。”我在心里偷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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