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有一个唯独寂静的一个地方。也是连游荡的湿气,也能刺伤所有人的心的角落。
流炎保持着最初的姿态,一动不动地捧着怀中的女孩。双眼深邃与黑暗依旧,却不再如往日那样单纯,而是复杂天边的乌云似的斑驳。手指偶尔感受一下怀中的她冰凉的发丝,温柔地不像话。
筱静谧地躺在流炎身上,身体半蜷依偎着,嘴角挂着微笑,均匀地呼吸着,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之处。
“呼……”即便是这样轻柔地长舒一口气,筱的呼吸也会加快不少。
“流炎……带我去咱的教室吧。”细弱如蚊的嘤咛,筱轻轻捏住流炎胸前的衣边,虽然完全看不出任何力量。
“去教室吗……怎么突然想去那——”刚脱口而出,流炎便有些后悔,让她每多说一个字,就是在消磨她的意志力,“没事,我们这就去。”
将筱托在掌中,几乎没有震动地抱起来,身上的外套顺势搭在她身上,一气呵成。
“嘿嘿……”筱俏皮地笑着,但是她似乎连抓住流炎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用不着衣服的咯……我又不是纸糊的……”
“没关系,汤圆嘛,总得有个锅盖才对不是~”流炎笑了,从没有如此阳光自然过。
“嘿嘿……怪不得……从以前就开始……想叫你茶壶的……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咯……”
“茶壶多不好听,还是叫我炒锅吧!用我们那里的话读出来很霸气侧漏的!”
“不可以……坚决不要!”
“为啥?”
“只有茶壶才……咳……不会把汤圆倒出去!”
“开玩笑,汤圆早就黏在锅上了,照样倒不出去!”
“噗噗……唉,走得好慢呀……”本可以接连的冲刺,甚至直接飞跃过去,流炎硬是选择悠悠闲闲地踱步。
“啊……慢吗?我只是想多陪陪你嘛~”
“噗,你……又不是汤圆一个人的……”
“至少现在是的吧,抓住每一个瞬间,伟人就是这么炼成的~”
“现在,已经是了哦……”
短短的一段路,一段平时穿来穿去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路。流炎却感觉走了好久好久。一路上,和平时一样,只要和筱在一起,俩人就有说不完的话——各种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筱好奇宝宝般的提问,流炎或条理堂堂或胡说八道……这一次的内容,好像就有些单调吧?
“好啦好啦……放我下来咯。”
帮着她把身体摆放成分腿坐的姿态。
“咳咳……”筱稍微平复一下自己的呼吸,“好了,现在是——诶?你在看什么?”
流炎端详着筱可人的模样,“我在看我前世过门的妻子。”
“哎呀……只要你看得上……汤圆下辈子也跑不出茶壶的咯。”
“是炒锅……!”
…………
突然间的默契沉默。
良久。
“我……还有一点时间……但愿能起到作用,流炎……现在是大家需要你的时候……”
“你已经决定,就要走了吗?”
“至少在这个时候……我是大家的汤圆……”
“我知道了。”流炎忽然俯下身子,从后面环抱住筱的身躯。
“诶……”
“再见到你,真好。”流炎的轻柔低语回荡在耳畔。
“嘿嘿……”很费力地抬起手,握住流炎,“……能见到你,真好!”
(来吧……让我带你们出去。)此时此刻,二人的心语。
…………
……
“呜呃……!!”
无限压缩的大气屏障已经将黑色球体的速度减至肉眼难辨的地步,但终究也只是减缓而已……凭空支撑的同样是压缩至极限的气盾。深深的对抗波纹似乎能扩散到天际。
(太……太重了……没想到这家伙在精神世界竟然有着此等增幅!而且,是我自己太大意!)
寒怨愤地仇着兰德里,尤其是在看到他那张戏谑轻浮的面孔之后——一切的俊美都是讽刺,所有眼神都在嘲弄……这个家伙,要是在正常条件下,自己还用不着将他放在眼中!坦白的讲,就算现在也是这句话,至少不会被压制被动到如此。
然而眼下的桎梏实在是太多,小云只是最直接的一点——流炎生死未卜,苏、澈和勋的情况……
越来越接近,黑色球体上蠕动的血肉般的藤条挽上寒的手臂,散发着焦灼臭味的蒸汽顿时升腾……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上下两方,寒根本没有余力用心痕抵御侵蚀。
嘶嘶嘶……
“咳咳……”
“或许……该再加点难度?”兰德里“满意”地点点头,“你的表情,真是不错~作为一点小小的奖励——”
一圈圈灰暗的光环在球体赤道展开,慢慢降下,然后突然重重地加速——
嘭!
“呃啊啊!!”
脚下支撑的气盾被震地坍塌,沉闷的骨骼爆裂声夹杂在震耳欲聋的气浪里迸发……
手臂被缠绕上的地方出现像蚯蚓一样的虬结异色凸起,那是只有腐烂了多年的肉体才会出现的痕迹……撕裂的伤口,血流如注,喷洒在寒的脸上。
“还在坚持?简直是勇气可嘉……不过即便是这样也不动用最后的底牌?”
“咳咳……咳……”
“无暇顾及这边了啊……”兰德里终于扬起一点点残忍的微笑,这是他最为熟练的一个动作。
“不如,让我帮你一下呗——”
“咳……!!!!”
脚下的气盾被撕裂,另一个黑色球体的四分之一部分从空气中升起,代替气盾放在寒的脚下。
“让我们谢幕吧……”
“呃呃呃呃呃呃呃啊啊啊啊啊——————”
轰!!!!
两个球体,彻底碾压在一起,漫天血雨在空中掀起……沾满整个大地,这片天地成了容纳血腥的皮囊。
“不知道哪一滴是你的呢……”
…………
……
“咕……咕……”
“哈……”
地面上满目疮痍,这是一个悲伤的灵魂在撕心裂肺地悲鸣之后爆发过的痕迹。
破坏的中央——血色的枝状物质蔓生出去,一直到刺穿周围的建筑,像翅膀一样张开;至少从形状上来看是人的形象,可是满是黑红血肉的一团,没有人会认为它是一个人……那是一个怪物。
是的,你很难相信,不远处这个“东西”,是那个善良到不可思议,有着一头美丽的米色大卷发的女孩。
“咕……咕……”“澈”不断发出干涩的低吼,整个身体不时会触电般惊厥一下。
苏唯因面如死灰,躲在“她”身后的某个僻静的建筑角落落魄地观察着。不要说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然后做出什么提前计划……这种可能从来都是被苏唯因排除在考虑范围之外的。澈变成怪物……想想都觉得不可能。现在呢?不用想了……
这是腐败能力者情绪失控之后彻底爆发才会出现的形态……严格来讲,这个形态已经失去了人格,失去意识,只是一具疯狂的杀戮机器。
然而“澈”却并未如此,仿佛在克制自己一般。这是苏唯因唯一的希望也是最后的赌注。
“唔……”咽了一口,深呼吸,站出来,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靠近“澈”的位置。
(你还是澈……对吧……?)
“澈!!”
“咕!”怪物的面孔猛地转向声音的来源,面容之上两个血洞不停流淌着黑血。
看到这幅景象,苏唯因不心头一紧,腐败能力者的这般形态,表现的是他们内心的自己……她,在哭泣吗?
(你在痛苦着……)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就算平时她再怎么迷糊,在怎么傻……那孩子的心里——心里……也许,真的就是有什么在肆意璀璨着她。
“我知道你还在对不对!”苏唯因鼓足勇气,再次吼道。
“咕……”怪物的头部诡异地翻动几下,然后继续安静下来。
(也许澈还有点意识……但是随时都可能会崩坏掉……)
流炎讲过的,有一种办法可以做到将这个形态的腐败能力者打回原形……不计后果——只要能刺穿心脏,释放掉所有多余的生命力,腐败原质就会迅速枯萎,分解,这样会留下无数的病毒……而且,释放超过承受范围,死亡照样不可避免。
(澈……)
要是流炎在的话,也许能避免这么危险的方法……
“呼……”
所以没有别的方法。
一咬牙。
金色的心痕闪耀起来,看上去,就像是苏唯因从掌心抽出一条长长的棒状物体。
不对,那是一条——矛。
“不会……绝不会让你出事的……”
长矛在手,做投掷状,瞄准“澈”可能是心脏的位置。
“澈!不要怕!相信我,我一定把你救回来!”
咻——!
长矛脱手,化作冲刺的流星直指目标。
“澈”能够感觉到前来的危险,但是身体居然抽搐着面向长矛的方向,甚至敞开怀抱,任由即将前来的东西破坏。
“哈!”太好了,看来 澈还有一点意识吗,这样的话——
当——!
“唉!?”
“咕!”
额外的手,不期而至。
“你这么做会让我很困扰的。”
这张脸或许有点陌生……但是这个人背后的东西绝对无法让人轻易忘记——闪烁着寒光的七支钢铁构成的羽翼,在空气中碰撞出刺耳的声响……
“你……你是……!”
还记得这座城的名字吗?
据说那是为了纪念曾经守卫这里与“屋脊”进行惊天大战的一位大能力者。他在那不久之后就销声匿迹,没有回来过,人们便将这座城命名为期望他有朝一日归来的含义,长久祝福下去。
Asfarreturn……阿斯法瑞塔……
现在,人们的愿望实现了。
Asfar……
“……阿斯法!!”
阿斯法。脸上刀疤宛然,一边的衣袖空空荡荡。他曾经是这个世界的守护者之一。曾经是世界上最让人敬仰的强者之一……
曾经是。只要他出现在这样的地方,用这样的方式,曾经二字,就是“永远”。
“你的眼中……似乎,你对我的出现并没有什么太强烈的反应啊?”
“当然吧,在没进来之前我就研究过你,包括你这些年的行踪。”苏唯因异常镇定地回击。面对这样的对手,自己可以说是连半点机会都没有,要是不在这种地方,也许逃还是有机会的。
“是吗,不过你的容貌我不记得见过,有条件和胆识研究我的人……让我想想……你就是苏唯因么?和听说的不太一样……这具身体,为了这个世界做了专门调整。‘虚无迷蝶’名不虚传。”阿斯法虽然在说话,可是整个面部根本就是僵硬地像木头。
“不愧是‘断翼死徒’阿斯法,这么多年也没荒废自己的能力……”
“那倒不是因为我自己。”阿斯法诡异地一笑,生硬地不行,“而是一位真正见识多广的人倾诉罢了。”
“你会选择兰德里……选择屋脊……你说说,那种人比门莫里前辈好在哪里?比起匠人,现在的屋脊又有什么优越的!”
空——
惊人的压力突然从天而降,几乎要将苏的身体压在地面,不可动弹。
“你在问这种愚蠢的问题的时候也是做好了必死的觉悟的吧……”阿斯法的脸仍然没什么变化,但他杀意弥漫的双眼已经昭示了他的暴怒。
“呜……”
“兰德里让我只需要看你们自相残杀,可是你实在是太让人不爽。”
“哼……一个叛徒……还敢这么……架子大,真是……让人窝火!”压迫力快让苏唯因无法呼吸。
“叛徒?就像你刚才打算对自己的同伴做的事一样,你又算什么?不如我来均衡一下,我用你对你队友的方法,还致于你——是否能让你理智一点?”
“哼……”
一块金属飞到阿斯法手上,被无声地重铸成尖锐的矛,就和苏唯因做出来的一摸一样。
“这种距离,不会失误的……散落吧——”
ting!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可恶啊……!这就要GAMEOVER了吗!流炎……你到底怎么样了……我可以出局……但是你——)
噗——
“!”
金属长矛在距离苏唯因不足一米的地方,接触到那个界面的部分瞬间化成铁水,刺啦刺啦地散落在地上。
那是一道焦热的强,炽红的晶片丝毫没有被那金属撼动。
“流炎……”这是心墙,而且,这是属于某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
后方……一抹暗红色悄然亮起。双眼深邃而黑暗,凝视高处的身影,与之毫不留情地对视。
“他说你是叛徒,有意见么?”
“流炎!”苏唯因欣喜若狂地呼喊着。
“他说出来你还有脸不服气,那我呢?”
阿斯法那似乎从未活跃过的脸也不禁动容,“原来是那个人最大的碎片吗……”不过旋即冷酷地浮现一抹嘲笑——
“睡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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