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套带着金贤重、李梅玲、黑狼、桃谷翼等人走向机械店，仿佛引领游客们进免税店买纪念品的导购。
雪奈五郎纵身一跃，跳到龙套面前，魁梧的身躯宛若一座小山，挡住了龙套。
“小东西，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雪奈五郎气不过。
他一生纵横沙场，杀得魔人闻风丧胆，那是英明一世。
可今天，他先是被猫耳女仆当面打了手下，为手下出头又差点让猫耳女仆给杀掉。
明明感受到了猫耳女仆的魔气，却被大背头青年倒打一耙，被威胁要脱下军服，可以说是被这对狗男女虐得体无完肤。
雪奈五郎觉得自己老了，连为手下出头这点小事都做办不成了。
他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这种感觉犹如冤魂在他耳边喃喃细语，搅得他心神不宁。
他怕大背头青年真能让他晚节不保，他担心自己真的被军事法庭宣判革除军籍。
与其这样，还不如当时直接被黑洞吞了的好。
他本想感谢龙套帮他打晕大背头青年，让他多少有点台阶下，不至于丢人丢得太惨。
如果大背头青年搂着李梅玲大笑着扬长而去，他以后就没脸继续在军营混了。
可他一把年纪的老人，又如何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家伙道谢呢？
就在他思考应该如何把道谢的话说得高端而不失格调时，龙套竟然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带着众人离开，好似根本不稀罕他的感谢一样。
雪奈五郎很生气，他可是联盟大将！这种时候，龙套不应该在原地等着他道完谢再离开么？这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要知道，他的一个人情，可以让一个年轻人少奋斗十年至二十年！
龙套停住脚步，平静地看着雪奈五郎，微微侧头，眨眼间满脸冷漠，宛若神明凝视凡人。
雪奈五郎不由自主地盯向龙套的瞳孔，见那双眼眸漆黑无边，宛若寰宇般浩瀚。
这眼神是……
雪奈五郎面露思索的神色，总觉得在哪见过这双眼睛。
莫非他是哪个SS级的儿子？又或是某位大将的后代？
雪奈五郎苦苦在记忆海中搜寻，意识像扫描仪一样掠过一段段画面，却怎么也找不到龙套的眼睛。
就在雪奈五郎准备放弃回忆之时，突然，三座模糊的金色铜像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雪奈五郎想起了什么，双眸一睁，瞳孔迅速扩张，鼻孔张大，呼吸变得极不稳定，威严的五官定格了几秒，渐渐被惊愕爬满。
龙套见雪奈五郎一副看到麻雀浴火化凤凰的吃惊模样，嘴唇微动，却不发出任何声音。
雪奈五郎的脑海中，响起龙套若梵钟般洪亮的声音：“要强是好事，但要强过了头就会变得很愚蠢，过于要强的家庭通常只会教育出两种女子，一种极端冷血自负，一种极其懦弱自卑。自负的伤害别人，到头来害了自己。自卑的伤害自己，到头来害了别人。你当年也知道，这些话不是说给小白听的。”
龙套扛着大背头青年，绕过陷入呆滞的雪奈五郎，单手推门走进了机械店。
……
被血色染红的小路，墙面有渗人的干涸血迹，仿佛是有人用血墨泼在上面的一样。
联盟军警用黄色的封条封锁了这里，路人站在封条外堆成人海，像来参加偶像见面会的粉丝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拿着手机照个不停。
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魔人袭击事件，不少路人都曾看到这儿刮起过诡异的血色风暴，有女人凄厉的哭泣声从这里传出，宛若冤死的幽魂。
据目击牛郎描述，事发当时，有两女一男从这经过，其中一个女人突然莫名其妙地爆炸，血肉横飞，鲜血四溅。
但等联盟军警赶到时，这里除了干涸的血迹外，一具尸体、肉块或者骨头都没有。
现场只发现了一件臭烘烘的百家衣。
一名年轻的检察官戴着白色的乳胶手套，蹲下轻轻将证物数字牌放到百家衣前，眉头紧锁。
一位白发苍苍的驼背老军警走到检察官身边：“怎么了？武刚检察官？”
被称为武刚的年轻检察官眨了眨眼睛，缓缓拉起百家衣，蹲着移动步子，绕着它转换角度，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将它放回原位：“仓田警官，你说现场血迹飞溅，为什么这件衣服却能一尘不染？”
“嘎哈哈哈哈。”老仓田笑着，可他的脸部肌肉僵硬，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诡异感觉：“你不要真信了那个牛郎，没闻见他裤子里飘出来的骚味么？”
武刚不明白牛郎的目击证词和裤子里的骚味有什么关系：“您是说……”
“他都被吓到大小便失禁了，还会有心情看那个女人是怎么遇害的？莫名其妙的爆炸？呵，那么血迹应该是相对均匀的。”仓田警官说着，走到右边被剥落墙皮的墙壁前，伸出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敲了敲墙上干涸的血迹：“可是我看这些血迹，明显是从某个伤口中喷出的，而且受伤者中有一个很强的伏魔者。”
老仓田蹲下，从警服中拿出放大镜来仔细地盯着被剥落的墙皮边缘：“这墙皮虽然已经老化，但还不至于自然脱落，它们是被外力剥掉的，这里发生过一场战斗，一场压倒性的战斗。”
武刚俯视着进入侦探模式的老仓田，心说您倒是说点有用的啊，这些跟锁定行凶魔人有什么关系？
他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判定这场案子的魔人凶手，究竟是平日潜藏在人群中的高危魔人，还是游离于人类社会之外的野生魔人。
如果是高危魔人，那么就要迅速排查这条小路上所有的可疑人员，搜寻目击者、被害人亲友、以及被害人死后的最大得利者，以此为线索展开调查。
如果是野生魔人，就可以发布通告，请求伏魔者协会和联盟军组织的协助调查，军警手里可没有机密的野生魔人档案。
从现场没有尸体，只有一件没有血迹的百家衣来看，作案者显然是平日隐藏在人群中的高危魔人，只有他们才会打扫犯罪现场，以方便掩饰身份，继续在人类社会中生活。
当然，这只是武刚的初步推测，他还需要其他证据，来确定佐证自己的观点。
但这些证据估计还要等会才能到他手里。
武刚扫了一眼现场的其他军警，他们有的正在拍摄现场照片，有的在录制现场视频，有法医和技术人员在墙体和路面上采集血液样本，每个人都在尽力工作，以求最完整地勘查现场。
仓田直起身子，像个面部神经抽搐的病患那样笑着：“八成是平时游离于人类社会的野生魔人干的，只有他们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杀人，连现场都不收拾。”
武刚一呆，没想到仓田的推测正好与他相反：“那么，尸体去哪了？”
仓田摇了摇头：“不知道，但现场的一切都很自然，没有任何人为想要伪造或者掩盖什么的迹象。”
武刚心说这个老仓田还真是倚老卖老，现场究竟有没有人为伪造的迹象，可不是你一个人拿着放大镜左右看看，敲敲墙壁就能确定的，你以为是买西瓜呢？敲一敲瓜皮就知道瓤甜不甜？
仓田瞥了一眼武刚，露出意味深长地笑容：“我们开始调查访问吧。”
武刚一愣，按照勘查顺序，应该先完成实地勘查，尽可能多地掌握物证后，再开始调查访问，搜寻人证，哪有现场还没勘查完就直接开始调查访问的？
“这不合规矩吧？”
“规矩？”老仓田眉毛一挑，发出鸭子叫一般的沙哑笑声：“嘎哈哈哈，规矩是为破案服务的，武刚君，真正的捕鱼大师，是那些让鱼儿们争先恐后，自愿上钩的人，而不是辛辛苦苦地跳到水里一条条抓。”
说完，老仓田头也不回地走到一名勘查警身边，低声交流了几句，勘查警将装在证物袋里的现场照片交给老仓田，老仓田接过，走向封锁线外的人群。
武刚望着老仓田佝偻的背影，叹了口气，如果联盟军警都是这副德行，他们当检察官的就可以全体放假了，因为根本就不会有犯罪嫌疑人被锁定，他们检方也没有目标可以提起公诉。
武刚走到一名正在写笔录的勘查警身边：“兄弟，仓田警官总是这样么？”
那个勘查警聚精会神地低头在记事本上写字，看也不看武刚一眼：“是啊，仓田警官是我们池袋军警的偶像呢。”
武刚一呆。
偶？像？
这两个字有哪个可以用在那个驼背的老家伙身上？
在武刚眼里，仓田警官就像个业余协警，满嘴跑着主观意识下的奇葩推论，擅自打乱勘探顺序，就不想想如果出了什么问题，责任谁来扛？
“武刚检察官。”老仓田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嫌疑人锁定了。”
“嗯……”武刚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瞥了一眼从封锁线走回来的仓田，刚想继续跟勘查警搭话，顺便看看他的记录文字，有没有详细记载现场发生的一切情况，突然猛地回过神来，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老仓田：“嗯？锁定了！？”
老仓田脸上还是那副僵硬的笑容，武刚这才发现，老仓田身后还跟了一个体重超过400斤的中年胖子。
“是一个挺出名的乞丐，我们去把他请到军警部里喝杯茶，也许能让案情更清晰一些。”老仓田说。
武刚有点不敢相信这个老家伙，真的就这么巧？封锁线外就刚好有知情的目击者？
老仓田侧过身子，伸手虚引那名400多斤的胖子，对武刚介绍说：“这位是饭田王将先生，是……”
中年胖子的视线越过武刚，好奇地打量着现场，突然看到了地上的百家衣，不等老仓田说完，激动地指着百家衣说：“对对对！就是这件衣服！这衣服是那个臭乞丐的，他经常在池袋西口违法要饭，化成灰我都认得！今儿早上我路过黑狼机械店，他就在里面呢，还骂我呢！我早就知道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
武刚看着中年胖子抖动着的腮帮子，抹了一把脸上腥臭的口水，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着：“那么，饭桶，不，饭田先生，黑狼机械店在哪呢？”
中年胖子伸出短肥的手，指向小路尽头：“走到尽头，左转就是咯，我可以带你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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