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万一,万一大哥哥的计划失败了,哥哥姐姐们死了……你们也会恨安雅吗?”小丫头翠绿的眼睛里溢满泪水,却一眨不眨,仰望着卡德尔。
卡德尔心中一动,说:“安雅在帮我们,怎么会呢?”
“可是,可是……如果没有遇到人家,大哥哥和艾琳娜姐姐就不会遇到危险了……更不会……死了那么多的人,现在商队的人,还有哥哥姐姐们也要……是安雅的错吧……要是哥哥姐姐们都死了,那,人家……”小丫头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泪水夺眶而出,一滴滴顺着脸颊流下来。
精灵公主现在正陷入极度的自责中。
卡德尔想,从某种角度来看,她这样的说法很有道理。
可是,虽然有道理,却除了让这小丫头伤心外一点益处也没有。
“不是安雅的错,是我的决策出了问题,才让队伍陷入危险中。而且,我们会活下来的,安雅不相信我吗?”
犯了错误就竭力去弥补,这才是正确的做法。对安雅来说,她已经做得够好了,至于自己么……
卡德尔也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呜……可是,如果人家没有从森林里逃出来,就不会有,有现在的事了。华勒阿姨和母亲都那么担心我……安雅却做出这样的事来,还会害死大哥哥……”
安雅的身份绝不一般,日后承担的责任或许非同寻常。而她也很聪明,早已认识到了自己的责任和错误,不可以再把她当小孩子了。这份善良和责任感都是可贵的,只是……
卡德尔仔细地思考之后,开口说:
“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这是一种自大——特丽斯她是这么对我说的。安雅你明白吗?”
“啊……”
“安雅虽然是精灵族的公主,可是能做的事也很少。”
他抚摸着精灵女孩的脸蛋,轻轻帮她擦去眼角的眼泪。
“人类的贩奴者捕获精灵,把安雅的族人卖到市场上,**调教她们,把她们当做奴隶贩卖玩弄——这些在安雅出生前就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呢。灰精灵们堕落为屠杀者,拦截商队,截杀捕奴者,血腥地报复,也是好多年前就开始的事了。无论安雅做什么,这都不会改变,而且未来也会持续下去。还会有更多的精灵沦为奴隶,有更多的人类死于灰精灵之手。安雅可不要搞错,你做什么,虽然会有些影响,却并不重要。”
精灵小公主虽然理解了,却露出了难以接受的表情。
“安雅只是个离家出走的小丫头而已,只需要对华勒阿姨和母亲好好道歉就行了。而且,”卡德尔笑了,“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不希望安雅否定掉这次的翘家经历。”
“……大哥哥果然是那个呢,诶,对啦,萝莉控!”
卡德尔责怪地瞪了她一眼,可是安雅却调皮地笑起来,翠绿的眼睛里闪现着狡黠……虽然脸上还带着泪痕。
这位小公主真的太调皮了,家教似乎也有点偏差,不过这些小处卡德尔也无心去纠正了。或许现在这样也不错……卡德尔心想。
“我并不希望安雅否定掉自己的这次反抗。”他收敛笑意,认真地说,“安雅虽然做得错了,可是翘家出来的事,也并不完全错误。”
“诶……可是华勒阿姨和妈妈一定都担心坏了……”
“后果是一定要想清楚的,安雅只是还太小,没明白后果和自己的责任。等安雅不再是小孩子的时候,纵然知道了后果,知道了责任,如果丧失了反抗的精神,那也会是一件可惜的事。”
安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安雅的妈妈和阿姨都很爱你。可是安雅也有该反抗他们的时候。只是不要让她们太担心。骗人撒谎是不好的。”卡德尔斟酌着用词,“如果安雅有一天遇到那么一件事……安雅觉得非做不可,无论如何都要去做——哪怕会让她们伤心,哪怕撒谎欺骗她们,安雅也一定要遵从自己的意志……”
是的,哪怕让所爱的人伤心,有些事也一定要去做,卡德尔心想。
哪怕用尽谎言和欺骗的手段……
卡德尔正是不久之前才理解到这一点。
“安雅听不明白没关系呢,请记住我的话。等安雅成了大祭司和女王的时候,就会想起来我今天说的话,那时候安雅就会理解的。”
考虑到安雅的身份和未来的使命,她遇到这样事的几率很高。所以卡德尔才向着这位小公主灌输这样的理念。
“唔……懂啦!大哥哥只比安雅大一两岁,却也喜欢装作大人来说教呢!明明也是个小孩子吧!”
安雅不服气地说。
卡德尔笑了,摸了摸她的头。
现在至少她还有爱着她的母亲和亲人,尚且还可以当个“小孩子”。卡德尔有些羡慕这位小公主,他已经没有能当“小孩子”的容身之处了。
想想也是,这样的一番话对于小安雅来说,还是说得太早了。不过卡德尔却觉得有必要趁着现在告诉她。
安雅不高兴地噘着嘴。
卡德尔拿出了塞嘴的破布:“张嘴啦。”
“啊,唔唔……”
就这样,精灵小萝莉被卡德尔五花大绑又塞住嘴巴后抱上了战马。
商队即将启程去往最险恶的暴风雨之夜。
可是不久之后,就在这个暴风雨之夜,安雅就理解到了——
卡德尔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时刻说这样一番话,还有话中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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