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愚蠢而粗略的算法,九月应是秋日的开始。燥热的天气开始转凉,秋风刮起带走片片绿叶。然而,对于处于接近热带的城市而言,九月正值酷暑。
皮肤作为保护膜的作用近乎完全失去,毒辣的阳光仿佛要穿透整层皮肉一般,因炎热而膨胀的空气令我有种置身沙漠的错觉。
——也许我应该带把伞出门?
——但是,这般做的话,会被说闲话的吧。比如:你一个男人还带伞,娘炮!可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
我望了望天空。由于畏惧太阳的狠毒,我只敢瞥了眼太阳的周围。
——完全没有打算留手的迹象嘛!
空荡荡的,没有一抹洁白!
湛蓝的天空第一次令我如此的恐惧。
“果然仅凭人力是无法与大自然抗衡的,正因为如此,工具才有了诞生的理由。”如此抛下仿佛哲人所道的话语,我毅然决定原路返回。
幸而寝室位于宿舍楼一楼,想要返回也不是件什么困难的事情。
轻而易举地回到寝室,在距离伞不过数厘米的距离我犹豫了起来。
——真的要这么做吗?娘炮什么的称谓可不是什么赞扬。而这称谓可能要伴随我的大学生涯整整五年!
犹豫之间,我抬头望了望阳台。被太阳炽烤过的天空一如既往的蔚蓝,蓝得渗人!
——我……
一时间,两股意志的冲撞使我的大脑没了思绪,但是身体却诚实地屈服于炎热的天气。不知不觉间,我的身体微微向下倾倒,而手,也在我所不知的情况下靠近了也许能令我身败名裂的万恶之物。
一切都是在本能的驱动下完成的。在拿起雨伞的那一瞬间我仿佛鬼神附体一般,面色冷厉而哀伤,我带着好似缅怀的情绪低沉道,声音低得似乎是只是在跟自己说话一般:“再见了,阳光,再见了……”
再接着的是几乎想要自杀的羞愤。我单手捂脸,为自己的中二行为而羞愧难当。
不过,还算有救,至少我高中时候那能够在任意时间,任意地点犯中二的症状已经有所改善。现在的话,只有旁边没人的情况下才会犯病。
——不能再这样中二下去了,不然女孩子都会被吓跑的!
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一般地拍拍脸,然后在心里默默用残酷的现实来告诫自己。
——不过,刚刚的样子应该挺帅的。为保护女主自甘成为吸血鬼的男主角……嘛~就撑着伞出去好了。气质气质,我现在可是黑暗风的吸血鬼主角。
莫名的理由将我最后的犹豫击碎。如理所应当般将伞提于手中再在宿舍楼外展开。动作绅士而优雅,如同英国的绅士。
——我是,吸血鬼。
再一次的,我强调了我此时的身份。
然而,我所忽略的是,我现在所穿的,是与英国绅士形象不符,更与想象中的吸血鬼颜色不合的白色衬衣、运动裤。
全然忽略掉路人怪异的眼神——我想,他们是被我的优雅举止和与众不同的气质所惊异——我来到了我此行的目的地——教学实验楼。
率先前来与我问候的是徐蔚生学长,一个相貌干净根本看不出与我等新入生有什么区别的大四男生,同时也是我接下来的实验楼之行的负责人。
“略迟。”徐蔚生扶了扶眼镜,言辞严厉道,“医者永远没有准点,只有早,以及更早。如果你是在前往急诊的道路上,那么,你很可能错过了无数个更好的救治时间!”
突如其来的严厉瞬间将我的个人世界打碎。在收伞掩饰尴尬的同时我不禁为徐蔚生学长与以往的幽默言语截然相反的严肃所诧异。
——如果是以前的话,学长大概会轻快地拍拍我的背然后调侃一句:真是一台光晶格钟。也许……再不正经的人也会有严肃认真的时候?
不等我思考完毕,徐蔚生已经开始领队依次参观起实验室来。无奈之下,我也只好跟上。
我与徐蔚生学长的相识是因为我们二人的兴趣相投。早在一个月前,我刚加入大学新生群的时候,也不知当时是为了彰显个性还是想划清界限,我直截了当地暴露了我是一个深爱二次元的宅男的本质。本以为会交到不少同好,却不想收获甚微,只有了了二三人应和于我。
本以为会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却不想如此式微。失望之余,我不禁自嘲。
——毕竟还是一个三次元群嘛。即使有接触动漫,可都要大学生了……像我这样的人,不多吧……
不过……至少还是有几个人嘛。
仔细看完备注之后我才惊讶地发现这几位同好之中竟有位是学长!
——
一共6楼的实验楼,徐蔚生学长这大概20多间实验室一一做了精简明了的解答。虽是新奇,但面对一堆相碰却不敢触碰的精密仪器和不习惯的消毒水的味道,我们大多数人对这医学实验室的热情都有些消退了。直到徐蔚生在进入此行最后一间实验室前。
“在这里,你们可以看到人体标本。”
我们紧跟徐蔚生学长的脚步,生怕错过什么一般。
实验室是光线很暗淡,在徐蔚生学长闭门后,这股幽闭感更胜。这般肃穆的环境下,众人(参观实验室的新生)都尽量保持着安静。
徐蔚生学长退到一个盛满马尔福林的玻璃器皿旁,示意我们任意参观。
光源似乎是来自玻璃仓内部的,幽光之下,人体的血管、经络反倒是清晰无比。
……
“我们是,中医学生。”
大概是察觉到我们参观够了,徐蔚生学长如此强调道,话语虽不大声却似乎有着说不清的肃然神圣之感。
顺声望去,只见徐蔚生学长食指轻轻扶正了眼镜。实验室中的点点荧光不足以穿透他厚实的镜片反而折射入我的眼睛。
神秘感与紧张感并存,莫名的气氛令我不禁心跳加速。快速跳动的心脏迫又使我加重了可以称得上是喘息的呼吸。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身份。”徐蔚生学长扶着一旁玻璃罐,俯身凝望其中的尸体——一个**的年轻女性,仿佛在看某样瑰宝似的。
这一幕诡秘的画面令我不禁眼角发颤。
在我深咽一口唾沫后,只见徐蔚生学长向那女性呼唤般轻勾了下手指。
——这有什么意义?况且,对一个做为标本以供学习的死者这般做未免有些不敬吧。
就当我疑惑之时……
她动了!
仿佛听从召唤一般地动了!
一双赤瞳缓缓睁开。无神的双眼慢慢地,一个一个地看过我们,(参观实验室的新生)然后眼睛对准徐蔚生学长。
“什……”
巨大的恐惧感挤压着胸腔,我连一句完整的话也吐不出来。周围满是或恐惧或震惊的低吟。
想要迈腿奔跑,却发现双腿紧绷得连一步也无法迈出。慢慢的,低吟变成咆哮或是哭丧。奇怪的是一个脚步声也没有出现。
沉着下心,我盯向徐蔚生学长。他则回以一个浅笑,然后厉声道:“我们真实的身份是——道法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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