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叶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当她领着奥莉薇穿过通行门时，负责看门的少女甚至仍旧保持着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没想到你竟然有这儿的身份证。”林叶稍稍安下心来，有些好奇地看着银发妹子，“我本以为过门的时候还要弄出点动静呢。”
“我当然有身份证，哥哥。”奥莉薇牵着正太房东的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单亲母亲领着刚放学的孩子回家，“当初明明上过户口的。”
“是啊，那时候我姐的确给你办过。”林叶仰头看着少女的侧脸，低声道，“但那个身份证应该早就失效了才对……”
“怎么了嘛，哥哥？”
十年前灾难性实验事故的幸存者，拥有特型专用机的精灵使，可以畅通无阻地经过敌国身份识别门……不管从哪个角度思考，奥莉薇身上都可谓是疑点重重。
但这和林叶有什么关系呢？他只不过是濒临破产的房东罢了。
“没。”林叶顿了顿，指着自己的公寓顺势转移话题道，“看，我们到家了。”
斑驳褪色的围墙，因没钱修理而渐生锈迹的朱红拱顶，窗帘后透出的昏黄灯光……无比熟悉而又亲切的地方。
“是啊……”奥莉薇的眼神渐渐蒙上了淡淡的水雾，声音和表情也慢慢失去了与林叶交流时的活泼，变回了符合“冰山”这一特质的模样。
大概，是因为她看到了公寓门口站着的两个人吧。
“呦，回来了啊？”酒吧老板在随身烟灰缸里掐灭烟头，很是熟稔地挥手道，“今天生意怎么样？又钓到几个客人？”
红发马尾妹子原本还有些忐忑，结果看见林叶后直接瞪大了眼睛，像是见了鬼似地。
“你……你……”她贝齿紧咬嘴唇，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你还说自己不是做那行的！话说为什么不接我的单啊，我哪里比不上别的客人了！”
老板显得颇为惊奇，目光不断在**不成的少女和面无表情的正太房东身上打转。最后他拍了拍姑娘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不怪你，这家伙眼光相当高，收费水平也挺离谱……唔噗！”
林叶收回怼在老板肾上的拳头，毫无感情地道：“闲着没事跑我家来干嘛？”
“真是个臭小子……得了，你们先去他屋里坐一会儿。”老板揉着隐隐作痛的小腹，熟练地从林叶兜里搜出钥匙串，扔给了红发马尾妹子，“我和他聊两句就走，租房的事儿你和他谈就成。”
“你丫倒是真没把我当外人啊……”
林叶瞪着死鱼眼，眼睁睁看着自家妹妹和**女一起无言地进了屋门。霎时间，公寓外的空气凉了下来，透着深冬的寒意。
“咔哒……吸——呼。”无良老板从烟盒里抖出根烟叼在嘴里，拢着手点燃，而后深深地吸了一口。袅袅白雾自嘴角漏了出来，缓缓消散在空气之中，仅剩下烟草刺鼻的气味。
“突然玩什么深沉？”林叶靠在墙上，面无表情地夺过烟盒，边点烟便说道，“破酒吧终于开不下去了？没关系，来我们公寓住也行，房租会算你便宜点的……一个月两万怎么样？”
“……你这口气真像我们家的调酒师小姐。”无良老板笑了笑，目光有些不自然地垂落——因为不这样根本看不见可怜的房东先生，“穿的衣服也挺像。”
林叶拍了拍外套，平静地回道：“旧货市场打折促销的破烂货罢了。你知道的，一般人可买不起你那身衣服。”
老板打量了一下自己，发现这身西服看起来不怎么样，实际上……全套下来也得有个三四万，几乎相当于十九区普通人近一年的薪水了。
“我就这一身能给人看的衣服，别拿它说事了行不行？”
林叶歪头瞥了他一眼，略有些不耐烦地道：“有话直说，我晚饭都还没吃呢。”
无良老板少见地沉默下来。直到眼快燃尽时，他才有些迟疑地说道：“梁灵竹……就是红头发那个，和她聊房租的时候……能不能稍微降点？”
“嗯……有*情？”
“*你个大头鬼的情，能不能想点好的，别总把PY交易的思维带进日常对话里？”
老板被呛得一阵咳嗽，没好气地道：“她只是情况有点特殊。”
“呵，你介绍的房客哪个不是‘情况有点特殊’？”林叶踮起脚尖，在老板的烟盒里狠狠掐灭了烟头，长长地吐出口气，“行吧，我就少收点。”
“呃，梁灵竹的情况还有点不太一样。”老板斟酌了一番语言，方才小声道，“他原本是个同调者，但因为一场事故暂时失去了与精灵共鸣的能力。虽说如此，她却还保留着一些……同调者的骄傲。”
老板一口吸尽了自己的烟，有些出神地道：“小姑娘本质上不是什么坏孩子，相处起来也还行。就是……怎么说好呢？不太会接受别人的好意。我明明已经答应她，让她在我的酒吧里打工了，可她就是不肯接受我提前预支的薪水。”
“好啊，敢情以后不仅在家里要面对想和我来一炮的**Bitch，上班之后仍旧逃不掉吗。”林叶默默地在心里吐了个槽，只觉胃隐隐作痛，“我怎么觉得要生无可恋了呢？”
“我懂你意思，说话的时候会小心的。”林叶伸了个懒腰，抬头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老板默默地看着林叶，任由火烧到了烟蒂。他知道世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各种各样的不幸，自己能遇上的也只是少数中的少数而已。他也不是什么圣人，不过是抱着把这些绝望之人连带他们的痛苦一起打包塞给旁人，好换来自己良心上的一丝慰藉这种阴暗念头罢了。
真正能帮助那些人的从不是酒吧老板，而是面前这个身高一米四的正太房东。
所以老板尊敬林叶。
所以……才更加的讨厌他。
“不，没事了。”老板掐灭快要烧到手指的烟头，随手收起了烟灰缸，略有些冷淡地道，“梁灵竹的事……就拜托你了。”
“反正是个能交房租的房客，交给我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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