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不断地流淌在地面上，而坐在中间的金发少女对此毫不在意，她的目光就像是木偶一样呆滞，但脸上却分明地刻画着不屑。
面前的尸体，是她所堆积而成，被玩坏的玩具什么的，已经不再需要了吧？
至少，少女是这么认为的。
「剥夺自己同胞的生命来满足自己，你觉得如何？」
这时，阴暗的角落里走出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他看了看那堆成了小山般的尸体，嘴角扯出一个异样的弧度。
「…………」
少女没有说话，只是用无神的目光看着男人，那双深邃的蔚蓝色瞳孔仿佛想要把男人吸进去一样。
「啧。」
男人砸砸嘴，走上前去，用手微微托起了少女的下巴，然后注视着那面无表情的容颜，摇摇头。
「也对，说到底你只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偶而已。」
唰……！
划破空气的迅捷，那是一条合金制成的尖尾，就像是蝎子的尾巴一样，从少女的后背延伸而出，直接袭向了男人。
男人在危机感的驱使下连忙后退几步，速度甚至超过了攻击而来的尾巴，但就算反应和速度都达到了极致，他的脸还是被尾巴的尖端给划伤了。
「哼，原来如此，我收回前言。」
看着眉宇间清楚地显露着杀意的少女，男人冷冷一笑，擦拭掉脸上渗出的血液继续道。
「你不是人偶，而是忠于杀戮的机械啊，绮莲。」
——————
踏入通道，白夜只感觉好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外界普通的空气瞬间被清除，虽然依然能够呼吸，但却只剩下了混浊而又压抑的气味。
这里，就是空间通道？
白夜还是第一次来到空间通道，稍微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他才发现这里就像是一个怪异的黑箱子里面一样，只是奇怪的是，四周并没有光源，他却能够将周围看得清清楚楚，而且无论在何处都似乎没有正常的路面，整个空间都是漂浮在半空中时不时移动的石砖，包括他现在所站立的地方。
这个……该怎么走？
白夜看了看好像是深渊一般不见底的底下，嘴角抽了抽，如果他要是不走在这些漂浮的砖块上的话，估计会死的很惨。
「跟我来吧，主人。」
因为白夜踌躇不决的时候，绮莲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旁，而刚刚构建出身体的绮莲连迟疑都没有，直接踏上了这条不长的通道。
「危险！」
眼看下一刻绮莲就要因为踏空而坠入下面的黑暗之中，白夜下意识地大喊一声提醒道，然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四周悬浮的石砖在此时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样，飞快地与绮莲脚下的石砖衔接在一起，让原本狭小的道路一点点延伸，变宽，直至远方。
白夜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不过本着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的想法，他很快恢复了过来，跟上了绮莲的脚步。
看不见尽头的通道远走越长，气氛也变得更加压抑。
「…………你还好吧？」
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后，白夜看了看绮莲有些跌跌撞撞的背影，皱了皱眉，接着走上前去轻声问道。他总感觉绮莲身上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但仅仅是有这一种感觉而已，说不出哪里不对。
「嗯，还好。」
绮莲回过头看了一眼白夜，苦笑着，用有些痛苦的表情回答道。
「…………你好像没什么精神啊？太累了吗？」
显露出来的苦笑让白夜愣了愣，他还以为绮莲是能源缺乏而又被唤醒太累了，便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摸摸她的额头，却不料手刚刚伸过去，就被她一个反手给拍开了。
「别碰我！」
绮莲的反抗出乎了白夜的预料，他诧异地看着绮莲，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感觉此时的绮莲就好像是一只胆小的兔子受到了刺激一样，双眼忍不住溢出了少许的泪花是最好的证据。
正当白夜为绮莲突然的动作而感到不解之时，绮莲咬了咬牙，转身向着幽深的通道跑去。她实在是不想在他面前摆出这幅姿态，所以选择了逃跑。
「…………」
白夜出神地看着绮莲离去的背影，过了好一会，他才猛地回过神来，这里是充满着未知的空间通道，如果放任她不管的话肯定会……
想到这里，白夜迈出了脚步。
可恶，跑哪去了？
通道在石砖的铺砌下越来越复杂，甚至出现了上下阶梯的路线。看着这些变得四通八达的道路，白夜皱起眉头。
绮莲的速度太快了，仅仅是在几个眨眼间就消失在了他的视野范围内，再加上周围的道路都变得不再单一，别说绮莲在哪，他就连自己现在的位置都不是很清楚。
绮莲……！
白夜试着在意识里呼唤绮莲，但在他的脑海中什么都没有传来，只有一片的空白。
该死！只有用魔力来找了吗？
白夜闭上双眼，试着用恢复了一点的魔力去搜索绮莲的位置，但正当他试图把魔力集中到了双眼上时，左眼突然猛地传来了一阵阵剧痛。
「咕……啊啊啊……！」
疼痛的程度就像是全身的细胞都在被细针穿刺着一样，白夜不得不停下了魔力的运转，而随着魔力的停止，那股令人发疯的剧痛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
白夜捂着左眼，双眼的瞳孔都有些发颤，不知为何，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但却又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不记得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感受过相似的痛苦。
轰轰……！
疑惑在内心扩展的同时，白夜眼前正常的世界也忽然变成了一片的血红色，紧接着，周围的空间爆出了一大堆黑白相间的晶体，让原本就怪异的地方变得更加怪异。
什……！？
「咕咕…咯吱……」
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某种生物的悲鸣，在折断骨头一样清脆的咯吱声中，一点点黑漆漆的液体从晶体里慢慢地渗透出来，然后在白夜微缩的瞳孔中，那些滴落在通道的不明液体开始塑形，最终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个扭曲不堪的类人型怪物。
虽然大致上是人型，但这种怪物比起人类来要纤细得多，它没有面孔，在胸口至盆骨处都是呈螺旋状扭曲而又黏稠的身体，就连双脚也细长得可怕，但最让白夜警惕的还是它的双手。
右手下垂，看起来像是软弱无力一样，但那五指上延伸出来的数十厘米长度的钢爪，实在是让人不得不防，左手更是直接，舍弃了手掌和手腕等部件，那只较为壮实的左手变成了一把满是锯齿的利刃。
白夜警戒起了四周，这些怪物给他的感觉很奇怪，硬要说的话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血脉相连，但是他可不觉得这些怪物是他的亲戚之类的。
「嗷嗷吼……！」
离白夜最为接近的怪物怪叫一声，带领着后面的怪物一摇一摆地冲了上来，它们的速度虽然不怎么快，但是数十只的数量肯定会带来一定程度上的麻烦。
不过，在第一轮攻击后，白夜才意识到，这些怪物何止是麻烦，简直就是强得离谱！
第一只怪物攻了上来，首先挥动了它名副其实的手刀。而保持着十二分警惕的白夜当然不可能让怪物的攻击落到自己身上，只见他用最后的魔力拟化出了圣剑了，向怪物攻来的方向猛地斩去。
但，结果却出人意料，在双刃相交的一瞬间，白夜都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怪物那股强横的力量给弹出了好几米。
开什么玩笑……！？
「咕咕……」
似乎是根本不打算给白夜缓冲的时间，在咕咕两声之后，第一只怪物再次冲了上来，并带着身后几只跟着冲上来的怪物。
狭路相逢勇者胜，现在狭路和勇者都已经有了，但面对这些单兵作战能力都强得不可思议的怪物，勇者有个鸟用？
接下来，一道道没有技巧却蕴含着强大力量的斩击不停地纠缠着白夜，虽然他能轻松躲闪怪物们疯狂的攻势，但这样下去只是浪费时间和体力而已。
先逃吧……
怪物的速度并不算快，既然近身战打不过它们，白夜就必须用别的方法，只是在那之前，他需要时间来思考对策。
而在这地形怪异的地方，白夜唯一的选项只能是通往上层的阶梯。
锵……！
凭借最后一次交锋的力量后退了几米后，白夜马上转身向阶梯奔去，但上到一半，熟悉的咕咕声又突然出现在了面前。
「滚……！」
白夜先是用圣剑挡下了突如其来的斩击，然后左手成拳打向了怪物的身体。
「咕…嘶……！」
眼看白夜的拳头就要打在怪物身上的时候，从那黏稠如胶体的身体表皮却突然钻出一根根锋利的尖针，并向前不断突进。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白夜措不及防，此时想要收回手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他干脆咬咬牙，用尽全力打了上去。
哧……！
鲜血理所当然地涌出，白夜的左臂被无数的尖针穿刺出了无数的洞孔，但他现在可顾不上这些，拦截的怪物已经被刚才那一击打下了深渊之中，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跑起来。
就在白夜拖着废掉的左臂，连维持圣剑都顾不上，直接狂奔上了第二层的阶梯的时候，而眼前又变得笔直的通道上，居然出现了一道大门。
白夜愣了一下，但身后传来的咕咕声让他回过了神，他很清楚，自己不得不走上这条唯一的路。
只是，白夜因为直接踹开门而没有看清楚，大门旁边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字迹，虽然大部分都被岁月所磨灭，但有一个虫字，却可以勉强看清。
「呼……呼……哈……！」
白夜进入内部后马上关上了大门，他背依着闭合的门，不停地喘息。伤口带动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仅仅一段路就让他进入气喘吁吁的状态，但这也是他不锻炼身体带来的后果。
不过，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小，似乎这里是它们不能踏足的地方，纷纷选择了离去。
这里是……？
没有了你追我赶的紧张，白夜稍微放松了一下绷紧的神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然后才开始用双眼仔细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这里比起外面要正常的多，放眼望去是一个由八根支柱分割的大厅，支柱的两旁带着火炬，作为唯一的光源照亮了这片空间。
地面上铺满了红色的地毯，一直延伸到大厅两侧的阶梯上，而在其上，又有一扇门。
一扇刻画着一个鲜红色，像是人的头骨与某种生物的头骨结合起来的标志的门。
「咕……！」
突然，白夜的左手上传来一阵刺痛，抬起手他才发现，原本不算太深的伤口好像被再次被割伤了一样，鲜血直流。
毒……？
白夜脸上渗出了冷汗，这伤口远比他想像的要麻烦得多，但现在绮莲不知去向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可以帮助他。
所以，白夜还是想要站起身来，因为无论如何他都要挣扎试试。
只是毒素蔓延的速度非常快，他就像是被抽干了的气球一样，浑身无力，起身这个动作才进行到一半就没了后续的力气，只能狠狠地向后一倒，背靠着门，完全动弹不得。
不行，我，我还不能死……！
白夜模糊不清的意识挣扎着，连帝都都没有到就要命丧于此，这和死在那谜团包裹的战场上有什么区别？他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但，残酷的现实终究不是美好的理想可以抗衡的，意识最终还是被无情地抹去，白夜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任由黑暗吞噬了。
昏死过去的白夜好像是靠着门睡着了一样，此时，一个娇小的身影站在了他面前，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白夜，小嘴喃喃。
「…………，人类？」
——————
空间虫族，是唯一一个比空间更为古老的种族，在传说中，空间是由虫族所编织而成的产物，相当于巢穴。
但这种类于神灵一样的生物，却不知为何开始销声匿迹了，有人说是受「始源之战」的波及而大量地消亡了，也有人说它们隐匿在空间的深处，等待着某些东西。
事实，又会是怎样呢？
至少，站在白夜面前的少女不是很清楚，就连她对自己存在的认知，都是模糊的。
「人类，第一次见。」
少女蹲下身子，用纤指点了点白夜的脸，只是，她有点失望，因为指尖传来的触感和自己的脸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嗯？」
少女放弃了戳脸，观察一下白夜才注意到他的左手正在不断地流着血液，肤色也在慢慢变黑，更怪异的是，肌肉产生了微微的扭曲。
「这个人，沾染了神堕？」
少女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虽然脸上不曾显露一丝表情，但那紫色的双瞳中却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主人！？」
就在此时，少女的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她转过头，是一个金色长发，瞳孔为漂亮的蔚蓝色的少女。
「呦，爱哭鬼。」
「别叫我爱哭鬼！」
——————
「喂，你，你要干什么？」
一个慌乱的声音如是说道，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嗯？治疗呦，这个人沾染上了神堕，不快点的话会很危险的。」
另一个声音迟疑了一下，然后坚定地说道，同时拉下了某种工具的动力阀。
「滋滋滋……！」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但你拿着切割器是想做什么！？」
第一个声音的主人着急了，这种分割金属东西和治疗有半毛钱关系吗？
「…………当然是截肢了。」
第二个声音的主人看了看目标，又看了看手中急速转动的切割器，脸上洋溢着莫名其妙的自信。
「哈？等等……！」
「绮莲小姐，请把你的手放开，为什么要阻止我？我是为了这个人好。」
「鬼信啊！」
吵杂的声音，就像两个志同道合却在意见上产生了分歧的人一样，在这种环境下，躺在一张红色大床上的白夜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第一眼看到的事物，可谓是另类的惊喜，直接让白夜的大脑从模糊瞬间变得清醒，冷汗直冒。
那是一具发型的切割器，类似于加大版的电锯，作为它獠牙的齿轮就在白夜面前高速地运转着，几乎贴脸的距离让他甚至感受到了剧烈摩擦所产生的热度。
而切割器的把手处，两个少女在咬牙切齿地抢夺着使用权。
「那个，姑且问一句，你们在做什么？」
看着势均力敌的两人，白夜忍不住问道，他真不知道能不能安然地躺到她们争执完的那一刻。
「啊，醒了。」
站在白夜右侧的少女惊讶地叫了一声，当然这只是白夜自以为是的妄想，因为她那面无表情的脸上好像在说:你醒那么快做什么，我还什么都没开始呢。
这个少女白夜并没有见过，一身裹得严严密密的衣服，中长的黑发扎成了单条的麻花辫，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一双摄人心魂的紫色眸子。
最大的特征估计就是那面无表情了吧……？
「主人，你没事吧？」
这时，左侧的少女担心地问道，白夜愣了愣，认真一看，这不是绮莲吗！？
「我没事，倒是你这家伙，到底跑哪去了？」
白夜叹了口气，亏他找得那么幸苦，没想到居然反而会被她救下。
「诶？这个……那个……」
白夜的问题让绮莲眨眨双眼，然后开始了东张西望，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正当白夜疑惑时，他面前的切割器被少女徒手拆除了下来，然后她用手指指了指绮莲，毫不客气地拆台。
「这个姐姐刚才躲在某个的角落里哭哦。」
哭……？
白夜微微一愣，他才发现绮莲的眼角确实显得比较红肿，很明显是刚哭过不久，但具体是为什么，他不知道。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不是讨厌你才躲开的。」
看着白夜一脸的不解，绮莲连忙解释道，她还没有从回忆中缓过来，可以的话，她不希望白夜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我要那样想？」
白夜无奈地苦笑一声，他不太明白绮莲的意思，但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绮莲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不过，即便如此，白夜不可能也不想去强迫绮莲告诉他。
其一，契约只是暂时的，绮莲并没有完全跟他说明的义务。
其二，他并不想去探究别人的秘密。
想到这里的白夜微微一笑，在绮莲的诧异中慢慢坐起了身子，然后伸出手摸了摸后者的脑袋。
「没事就好，我可是决定了需要你帮助的，不管你有什么隐情，只要我还需要你，你就会帮我吧？」
「…………嗯。」
听了这番话，那些忍不住涌出的眼泪，在绮莲脸边划出了一道道泪痕。她现在，确实地在依靠白夜，即使说是唯一的容身之所也不为过。
而且，和那个男人一样，白夜也经常用同出一辙的手法摸着她的脑袋。
太狡猾了。
「那个，两位是恋人吗？」
少女看着气场温馨的两人，依然面无表情地举手提问道。
「不是！」
「不是！」
又是异口同声的回答，这份默契让少女一愣，然后她眨眨眼睛，下意识地拍了拍小手。
「祝你们幸福。」
「…………」
「…………」
被少女这么一说，绮莲脸色一红，瞪了还在摸头的白夜一眼，让他不得不讪讪一笑，收回了手。
「话说回来，你是谁？」
绮莲的问题解决后，白夜打量了一下四周，最终把有些疑惑的视线投向了少女。
这里已经不是他昏迷前的大厅，而是一个非常有特色的房间，红色的墙壁，红色的地毯，红色的床，这里的一切都被染成了红色，想必是主人的爱好所致。
「我？」
少女疑惑地用手指点了点自己，在白夜点头确认后，她才向着白夜弯下了身子鞠了一躬。
「初次见面，白夜先生。我是这个空间通道的虫，叫做梦梦，请多关照。」
空间虫？
白夜微微一愣，突然想起了修罗羽吃人不眨眼的空间虫族的提醒，虽说是如此，但眼前这个可爱的女孩子与他脑海中脑补的怪物根本不一样。
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吃人的吧……？
白夜心里自我安慰道，然而，梦梦的下一句话却把他吓了一跳。
「那个，白夜先生，人类好吃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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