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日”终于在同学们的谈笑与喧闹中结束了。
我正在路上边走边发着呆,却被骑着山地车闪过的刘思颖拦住了。
“行知别发呆了,一会去不去图书馆?”
“去图书馆干什么?”
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吓了一跳。
“现在不到十二点,快麻溜的上来坐,骑车子一会就到食堂。”
刘思颖三下五除二把我拽到车后座,等到我反应过来,车子已经被刘思颖骑到五号食堂了。
我跟着刘思颖买了个鸡蛋灌饼三两口进肚,坐上他的山地车前往图书馆。
“你这么着急去图书馆,到底是要干嘛?”
“借两本节水灌溉的书……顺便找找线索,我刚看到研究会的群消息。”
刘思颖把刹车一紧,山地车缓缓停在图书馆门前。
“行了,下来拿上校园卡进图书馆吧。”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图书馆大门,刚刷上校园卡,却被门禁绊了一跤,差点就摔个底朝天。
“这个门禁对左撇子也太不友好了吧……”
一旁的我终于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行了行了,别在旁边看我笑话了……你稍微等我几分钟,我借完书就来。”
刘思颖揉了揉被门禁撞到的膝关节,一溜烟跑到二楼的中心书库去了。
在等待刘思颖的过程中,我来到了图书馆大厅一角的“爱心书屋”。
所谓的“爱心书屋”,其实就是一个掉了漆的旧书架,上面稀稀拉拉地摆放了一些同济绿皮高数、蓝皮无机化学、西农白皮植物学之类的旧课本,还有一些习题集,供学生随意借阅。
总之,我是没从这个旧书架上边看出什么名堂来。
“诶,‘爱心书屋’?有点意思……行知,行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两眼放光的刘思颖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晃了晃他找到的一本书。
这本书只有薄薄的几十页,十六开本,封面是彩印的铜版纸,楷书体的竖排标题,正是“稷风·稻芒”四个大字。
“《稷风》!?这不就是咱们的社刊吗!”
“没错,这本社刊是我刚才在书架底下那一堆破纸里捡到的。真没想到,故纸堆里边也能找出宝贝来。”
“农林根据地”里有这么一句“名言”:“开局有颖神,装备全靠捡”,刘思颖不仅经常能捡到各种各样的物品,就连在食堂打饭的时候,大妈都会给他添不少肉;端来的两碗免费汤里,也总是有大块的蛋花。
今天这次他的运气超过了以往,能随便从废纸堆里翻出《稷风》来,就连习惯了他好运气的我都有些吃惊。
这本《稷风·稻芒》和林穗雨拍摄到的往期社刊一样,封面上印着一副风格独特的插画。画中的水田干涸、土壤结块,水稻大片大片地枯黄。为数不多还没有完全枯死的水稻,稻穗上长着尖锐的芒刺,闪烁出来自太阳的辉光。
这幅插画实在是令人过目难忘。插画的右边还有一排黑体小字:“2013年总第35期,西北农林大学农林研究会《稷风》编委会”。
“这本社刊……有点不一般啊。你注意到标题没有?”
“标题?你是说‘稷风·稻芒’吗?”
“没错。林穗雨上传的往刊,我大概都浏览过了。其中的第12期很特别,标题同样是楷体的‘稷风·稻芒’。这样吧,咱们到社办再仔细研究。”
我再次坐到刘思颖那辆山地车的后座上,车子兜起的凉风冻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一路无话,看来刘思颖和我一样,也在琢磨着社刊标题里蕴藏的含义。
正午的稷下活动中心空空荡荡,我们来到社办,虽然角落的两台电脑处于待机状态,但林穗雨和王清淼却不见踪影,估计她们是去吃午饭了吧。
刘思颖把社刊从手提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缓缓翻开了有些磨损的封面。
社刊的扉页用楷体字印着一篇序文:
序
将近八十年历史的西北农林大学,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社团文化节。
而我们的农林研究会,也走过了它的第三十六个年头。
乘着改革开放时代大潮、于1978年创立的农林研究会,众多前辈投身其中、立足“三农”,取得过很多十分辉煌的成绩。
三十六年来,我国农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西北农林大学也顺势而动,展现了全新的面貌,更好地服务我国农业。
然而,我已经许久没有在校园里,看到“田野”中翻滚的“麦浪”了。不辞辛劳潜心耕耘的朋辈越来越少,熙熙攘攘的喧闹过后只有一地鸡毛。
闲暇时刻的我经常在想:在不久的将来,还能有多少有志之士,能够延续农林研究会过往的辉煌?还能有多少农科学子,愿意投身于农业现代化的建设中?
在沸沸扬扬的稷下活动中心一角,最后会不会只留下当年的前辈们,在彷徨与迷惘中命名的那本《稷风·稻芒》呢?
不妨就向前辈们,借用一下《稷风·稻芒》的刊名吧。
前辈们图书馆路边的争论、农家大棚之中的研讨,连同他们在风中的谈笑声,都将被冲向时间的另一端。
也许不去想这些事才是比较好的吧。被时代潮流裹挟的同学们身不由己,我又何必在此无病呻吟而徒增烦恼。
就让这些故事,在遥不可及的远方化为《稷风》的一页。
而现在的我们,也将成为不久以后的这本《稷风·稻芒》吧。
《稷风》编委会
2013年4月5日
“要想搞明白‘稷风·稻芒’这个标题,就得先读懂这篇序文。”
刘思颖拿出稿纸和笔,快速地写下了几行隽秀的行书:
1.序文为何通篇透着消极、迷惘的情绪?
2.用“稷风·稻芒”作刊名的直接原因?
3.“稷风·稻芒”的深层意义?
“行知,你是从哪几个角度理解这篇序文的?”
“嗯……这个嘛……”
刘思颖提的问题,让我回想起了高三时被语文阅读理解题支配的恐惧。
“咱们就用高中语文阅读理解的套路去分析吧。我在文中发现了一些关键点,可能你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那可不一定,你还是说说看吧。”
刘思颖朝我递过来纸和笔。
“那好,我就边说边记了,省得转头就忘。我认为关键的点是以下几条:
“第一点,作者说‘许久没有在校园里看到“田野”中翻滚的“麦浪”’,‘田野’和‘麦浪’,是不是分别指西农,以及西农的学生?
“第二点,作者接下来说的,从‘不辞辛劳潜心耕耘的朋辈越来越少’,一直到‘愿意投身于农业现代化的建设中’,这几句话的意义再明确不过了。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最后会不会只留下当年的前辈们,在彷徨与迷惘中命名的那本《稷风·稻芒》’这句话。
“这也是我刚才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当年的前辈们’应该就是指第12期社刊的编者们,但是前辈们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感到彷徨与迷惘,继而起了‘稷风·稻芒’这么一个标题呢?”
我用手指将写着我俩笔迹的西农稿纸轻轻一弹,飞快地滑动还打着旋的稿纸被刘思颖稳稳刹住。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咱俩差不多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刘思颖沉思了片刻,中性笔尖再度在纸面上飞舞起来。
过了一小会他放下笔,从背包里拿出他那台12寸的小型笔记本电脑来。
“解决问题的关键,就是第12期社刊,老版的《稷风·稻芒》。只要在往刊照片中找到它,一切疑问都能够解答了。”
既然序文中明确提到了标题是从前辈那里借用的,那么只要查看老版的《稷风·稻芒》,自然就能够明白其中的含义。
我刚想长舒一口气,摆弄着电脑的刘思颖突然大喊道:
“什么鬼啊,第12期和第13期的照片……竟然只有不完整的几张?!”
“不是吧……”
我凑到刘思颖跟前盯着电脑屏幕。
果然,在第12期和第13期的文件夹内,只有寥寥的几张照片。
“唉,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
刘思颖失望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门外好像有人敲门。我把门打开,原来是林穗雨和王清淼两人。
“你们两个可算来了,我跟穗雨都等得快长毛了……”
王清淼拽过来一把带扶手的办公椅瘫了下来。
“思颖今天怎么这么没精神,难道被你这家伙给传染了?”
“我说清水学长,你这话说的就有点过分了啊,什么叫我传染了思颖……我在旁人眼里就有那么无精打采吗?”
“嗯……我和清水都是这么觉得的……”
一旁的林穗雨微笑着给我补了一刀。
“你们这……算了,不跟你们开玩笑了。思颖,思颖!别发呆了,穗雨跟清水学长回来了!”
我使劲把神情恍惚的刘思颖晃了回来。
“啊……抱歉,刚才没注意到你们……我们农学的‘新生日’耽误太长时间了,一搞就是一整个上午,没办法及时来社办,真是对不住了。”
刘思颖叹了口气,拿出杯子啜了一口他自己泡的铁观音。
“我们回学校的时候都快十二点了,所以就没去社办。听你们说,在社办的电脑里有了意外发现?”
“没错。我们先是去图书馆,借来了《农业标准化导论》和《科研基本方法》两本书。后来清水说,光看书多没意思,不如看看社办里的电脑还能不能用。然后就在电脑里发现了一堆各种各样的资料。”
林穗雨将电脑从待机状态中唤醒,显示器上的是Windows XP经典的蓝天白云青草地主题背景。桌面上整齐排列着按年份命名的活动记录文件夹。
“难不成你们两个也有意外发现?”
正划动手机屏幕的王清淼抬起头来问道。
“还真叫你说准了。猜猜我们俩发现了什么?”
刘思颖对王清淼故作神秘地说。
“哎呀我不猜,有什么发现就赶紧说嘛,卖什么关子……”
王清淼还没说完,两眼就被刘思颖手里的《稷风·稻芒》吸过去了。
“这是……社刊?!”
王清淼和林穗雨异口同声地喊道。
“是啊,今天中午在图书馆‘爱心书屋’的废纸堆里翻出来的。”
“还真是‘颖神装备全靠捡’啊,膜颖神,膜颖神……”
“哎呀呀,别这样,受不起受不起……”
刘思颖半开玩笑地回应道。他的笑容逐渐褪去,目光也由熠熠生辉变得阴沉。
“我想问穗雨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为什么第12期和第13期社刊的照片,只有不完整的几张?”
“啊……我找到社刊的时候,才发现有两本被墨水污染了大半,很多页都已经没办法看了,自然也没有把它们拍下来。怎么了?”
一听这话,刘思颖垂头丧气地用左手扶住前额。
“没有完整的第12期社刊,调查清楚农林研究会的往事,几乎不可能。你们先看看我拿来的第35期社刊吧。”
林穗雨和王清淼接过社刊,表情由疑惑逐渐变为惊讶,继而变为失望。
我们农林研究会的四名成员,在稷下的社办里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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