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高手臂,挽起衣袖,等待今日手表时针与分针的第二次呈180度平角.
相信这是在《安保新法》正式实施之后,大多数上班族每天都会做的事情.
曾经一项调查表明,一座城市一天之中最具活力的时刻,既是市民们结束工作的时候.这个时间,在《安保新法》的规范下有了个确切的数字—18时整.
现在所有位于格林尼治时区的城市,都散发着一股现代化商业的轻松气息.
当然,巴黎除外.
因为巴黎目前的交通系统,全线瘫痪.
一辆辆大小不同,型号各异的汽车将市区每一条道路、捷径、甚至是停车场都塞得满满当当.车笛合奏的乐章让每个人的心情都处于怒火边缘.
各个地铁站站台,情况也不容乐观.人潮涌动,到处都是拖着花花绿绿的行李箱,神情焦急的乘客.恰巧巴黎地铁最近在排气系统的换代而暂时让站台所有排风扇停运.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电子屏幕上,除环城线路以外,其它的线路,都处于停运的状态.
市交通局的十几台服务热线因为源源不断的投诉电话一直占线,就连工作人员的私人电话也被亲朋好友所打爆.
室长办公室内,在偌大的城市规划模型的后面.如同烂泥般瘫在真皮转椅上的市长莱恩冷汗连连.
他明白,如果不尽快组织事态进一步恶化,恐怕自己撑不过下一次选举.所以他尽全力克制住身体的颤动,抓起桌上的座机,又一次拨打巴黎警察局局长办公室的专线.
依旧是无人接听.
他并不知道,从下午3时56分开始,巴黎将不会有任何一名闲置的警员,几乎所有的人都被派往『Ted私人武装安保公司』的行政楼现场.局长弗兰西斯自然也不例外.
「可恶!」
莱恩用力把听筒摔在垃圾场一样的桌面,几支酒瓶随之倾倒.
自从3个月前副市长西蒙被人暗杀之后,他便一直躲在这15平米的密不透风的办公室.
妻子、儿女?
这些全然不顾!治安战争过后,他便明白自己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只要能让自己活命,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莱恩拉开触手可及的桌子抽屉,这也许是整个房间里最整洁的地方.
抽屉里静静的躺着一支炭黑色的伯莱塔——莱恩曾经是一名军官.治安战争带来的身体及心理创伤促使他退出军界而迈向政坛.
他拿起伯莱塔——旁边的电视遥控器,轻轻一按.
墙壁的的64寸液晶显示屏发出的光照亮了整间阴暗的办公室.
『这里是FCTV的记者杰西卡.我现在位于里Ted公司行政楼半个街区外的街头.(我们)可以看到,前方的道路已经被警戒线封锁.』
画面中,行政楼被数十辆警车围得水泄不通.不断有荷枪实弹的防爆警察以小队的编制进入大楼;也不断有医护人员将负伤的工作人员以及警察从大厅里抬出.
激烈的枪声以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人们事件的严重性.
『今天下午3时32分,一伙目的不明的武装分子占领了大楼.目前警方正在设法解救大楼内的工作人员.』
镜头上方快速掠过一架『海豚』直升机.
『大楼于去年建成,是Ted公司的主要办公场所,共25层.当前武装分子聚集在7楼,该楼层为Ted公司的档案储存层,有大量的公司交易文件...』
「A队,A队,报告你们的情况.」
弗兰西斯站在移动指挥所内,手臂上的青筋条条绽出,无线电的话筒几乎被捏的变形.
他在等待A队的回应.
这支巴黎地区最优秀的反恐大队,从数十分钟前突入大楼,陆续已有13名队员奄奄一息地被人抬出.
最低温度的冷气丝毫没能减少弗兰西斯眉间的汗珠,倒是周围的指挥班警员被冻得直打哆嗦.
等待终究没有白费,无线电台传出了嘈杂的声音.
「这里是A队...对方火力太猛...我们...前进困难...」
无线电另一头,不断有金属与金属高速碰撞所产生的声音,大概是子弹击中防暴盾的噪声——如同一根根针,刺激着弗兰西斯的鼓膜;又好似一把把尖刀,将他的心脏扎得生疼.
弗兰西斯当然心疼这支精锐,当然想将他们撤下.但是他不能,避免他们的伤亡,只会造成更大的伤亡.毕竟这座城市里没人比他们更精锐——至少弗兰西斯以及大多数市民是这样认为的.
宪兵队?
治安战争之后,这支不到150人的部队自然是元气大伤,早就是让人嗤之以鼻的虚有其表,徒有其名的花架子,根本不值一提.
弗兰西斯把话筒放在嘴边,语气尽可能平静地说:
「继续突破,特警队已经在楼顶了.巴黎的未来现在在你们的手上.」
弗兰西斯感到有一块无形的千斤重的砝码压在他的双肩,他很想来一只烟,虽说他从来不抽.
治安战争后,他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那时他还只是区区一名犯罪科科长,五年的热血让弗兰西斯少了几分热血,多了几分猎人似的机智.
他突然有种亲自率队的冲动,对生命的爱惜和肩上的担子阻止了他——老一辈的警员,不是退休便是提前退休,更多的正安详地呆在2.5平米的土里.目前在场人中,与其说是经验最老道,不如说是活得最久的,就是自己了.
正面朝屏幕发呆时,兜里的电话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弗兰西斯原本想拒接,但又反应过来——能打通这台电话的,只有一个号码——
「喂,我是弗兰西斯.」
「他们现在在七楼对吧!」
电话那头传来莱恩的声音.
「嗯,没错,那好像是储存数据的地方.」
弗兰西斯挠了挠后脑勺.
「不过,防暴队和特警队正在处——」
「去通知SAG.」
电话那头自说自话般下达了弗兰西斯最不愿执行的指令.
「哈?你是说,让治安局的小屁孩...」
「还不明白那伙人的意图吗?现在不是顾得上谁去送死的时候,越是拖得久,那伙人就越可能成功!那样你我都会玩完!所以现在马上去办!」
「...我明白了.」
去你的!
弗兰西斯不忍在心中怒骂.
当初就不该为了那点微薄的养老金掺合进去,现在好了,连警方的脸面都要搁下,去死皮赖脸地找治安局!
他一边回忆之前对治安局的种种不屑,一边吩咐一旁的女警通知治安局.
没想到竟被女警告知,目前楼顶上的正是SAG队员.
弗兰西斯先是一脸惊讶,不过随后便是一阵苦笑.
哼,死了我可不管哦,小鬼们.
话说特警队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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