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沙沙……
配着漆黑的屏幕，教室的音响里传出模糊的电流音。
“搞毛线啊，声音从哪来的？”我疑惑道。
监控摄像头没有录音功能，怎么会有电流音？
“音响坏了？”
“没有啊。”
沐沐拉动进度条回到开头，又有同样的电流音传出。
“视频好像就是有电流音呢！”
“喂……喂……”
视频里出现了抖动的黑影，仿佛经过变声器加工的电子音低低的响了几声。
“shenmegui？”
“恐怖片……？”
“I wanna be the guy？”
“……是‘I wanna play
a game’。”
我们的声音压低，小声讨论。
“大……战……”
电子音又隐隐约约的说道。
“大战？战争的冤魂？”
“战争题材的恐怖片……很少见啊。”
“《生化O机》不是吗？”
“那个不是战争题材啦。”
“那《小学生放假了》呢？”
“……好恐怖，我都要哭了。”
史诗级灾难片啊简直是。
“……大战……”
荧幕上的黑影抖动的更加厉害，电子音中混杂进“喀喀喀”的碰撞声。
“教室是不是有点凉啊。”
“……沐沐也觉得冷哦。”
“今天的气温好像是30度。”
“是，是吗，天气预报也会有不准的时候啊。”
“嗯嗯……和《牧场O语》不一样，这里是三次元嘛。”
“沐沐，你在路上不是一直说‘好强的紫外线一定是外星人来袭’吗？”
“……呀，夏天的气候真是难以捉摸呢！”
“你们要是害怕的话，就不看了？”
“看鬼片，看鬼片我周森会虚吗！”
“是啊，芸！不要小看我！”
“哥哥，你的腿抖个不停哦。”
“……我肾虚。”
“宁愿肾虚也不肯承认害怕！好强烈的男人自尊心！”
人，都是有无法退让的底线的。
“大张我X你娘！”
爆炸般的粗狂嗓音忽的席卷整个教室。
“你tmd录个像都不会把手拿开！镜头和麦克风都被你捂得严严实实你是想干嘛！”
镜头猛然旋转，映出多彩线条的光影。然后一个络腮胡子的下巴就赫然充斥了整个屏幕。
“刘哥，你拿我手机干啥哟？”
“嗨呀的，大张我跟你说，买了新手机也不能忘了咱舍友几个，让我瞅瞅不行么？”
“可以是可以……刘哥你别单手抓手机啊，别一不小心把它捏坏啰。”
“哪个傻子规定不能一边举哑铃一边玩手机的？”
“可以是可以，但刘哥你辣么大的手劲儿……”
“哈哈哈，心疼你的宝贝手机？小毕你拿着，拍下我的英姿！”
“大张，你的手机处子秀居然是老大的肌肉表演，也是可怜。”
视角变化，络腮胡下巴光着上半身，左手举着哑铃左扭右扭，摆出健美广告上的招牌姿势。汗水在身上成股流下，在其身后的小窗透进的阳光照的全身熠熠生辉。
“我回来……哇！刘哥你又秀肌肉了！”
“老胡你上个厕所磨磨唧唧个屁啊！快坐回去！接着冲分！”
络腮胡下巴朝镜头后方招手，哑铃顺手丢在地上，然后坐到了桌旁。
“大张，手机还你。”
“老毕你手怎么这么油？全是指纹！”
“总比小李子好得多，他一个书呆子手油的跟泡在金龙鱼里长大一样。”
“他今天的选修课还没完？”
“到晚上他才回得来。”
“有了女友以后这小子越来越勤了啊。”
“BB完了没？快来开了！大张你这手机在晋级前先存在我这，防你不专心打！”
“刘哥！你这是以公徇私！”
“少废话，拿过来！我还没见过这么高档的电器哩！”
镜头拉到络腮胡下巴的面前，给他的胸肌来了张特写。
“诶开了开了！”
对着有些掉粉的天花板，视频到此结束。
“沐沐，想吃冰淇淋吗？”
“森，你请客吗？”
“嗯，今天是特例呢。”
30度的高温真不是开玩笑的，好热啊。
“……我也觉得好热……”
“啊，芸也一起来吧！最近学府路开了家新的甜品店呢！”
“你不是不出门吗？”
“商家有在网上宣传啊，说是开业三天内半价！”
“就那里吧，离得也不远。”
“赶紧离开这该死的鬼地方吧。”
“……”
“……”
“……我们是不是该正视现实了？”
“……我们在闷热的天气里看闷热的肌肉壮汉秀身材的闷热视频。”
“森！快住手！害的我又想起来了！”
“在三伏天里，汗水黏着古铜色的肌肤缓缓流下，水迹在高温下蒸干留下类似盐的晶体，关节处粘粘糊糊的皮肤粘连在一起……”
“师傅！师傅我错了！别念了！”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神啊……”
“我们没错，都是时辰的错！”
沐沐一边打滚一边大叫道。
“不是你的错吗！神大人！”
“沐沐！是你拷贝的视频对吧？！”
我和小芸大彻大悟后，集体向罪魁祸首开炮。
“没办法嘛！没有时间慢慢找到昨天的录像，只能把全部的视频都复制下来了啊！”
“那么多真亏你能全部弄来啊。”
“这可是最新技术的U盘！”
“暂且问一句，你的钱是从……”
“森的银行卡！”
“夏亚！你算计我！”
“沐沐，不能浪费钱！”
“可是银行卡就在那里……”
“别把银行卡说的像山一样！哥哥的钱也是钱啊！不能浪费！”
“又贬低我？！”
“你想多了，变……哥哥。”
“‘变态’的‘变’字都到嘴边了对吧？临时改口了对吧？”
“不是呢，变态。”
“可恶居然真的说出来了！你还记恨出门前的事啊！”
“想忘也忘不了吧？！”
“怎么难忘了？难道在杂物间里看到男人被另一个女生脱裤子很少见对不起好像真的很难忘对不起对不起……”
我差点就下跪了。在说服对方前先被自己打倒，无怪乎人们常言“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呢。
“想让我忘掉的话就不要再纠结啦！快点起来啦！”
小芸看到我真诚的歉意反而开始手足无措。
看来我的诚意感动到她了。
“……你原谅我吗？”
“原谅原谅！所以不要再抱着我的腿了！真让人害怕！”
“……………………好的。”
我在慌乱中似乎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沐，沐沐，其他的视频里有昨天的录像吗？”小芸转移话题，“总不会只有肌肉大汉的身材秀吧？”
“应该是有的哟，但是要慢慢排除呢！”
“录像没有标注时间吗？”
“原本应该是有的，”沐沐也难得的懊恼起来，“但是文件全部被改过名字了！”
“……什么情况？”
我从地下站起，和小芸一起站到电脑旁。
“‘爱你不要理由’？‘想你在分手的第七个夜晚’？‘夏天的感觉’？”
“浓浓的国产恋爱剧气息……”
“这不是录像文件吗？”
“这可不是沐沐改的！”
“……该不会是……”
“……门卫小哥你……”
我知道了不得了的大新闻。
“全部视频都是这样的名字，根本没办法调查啊。”
门卫小哥平时玩忽职守，为什么追我的时候就尽职尽责？！
我记住你了！回家的路上小心一点！
“唉，带回家挨个看吧。”小芸叹气。
50个以上的数量，午饭前应该是看不完了。
“走吧，回家路上去吃冰淇淋。”
“好耶！”
“小芸，你也热了吧？”
“是啊……”
小芸欲言又止。
“出发吧？”
“好。”
我们关掉电脑，离开了教室。
站在我进来的墙面前，我们准备离开学校。
“那么，我来许愿吧。”
小芸提议。
“作为代价的记忆呢？”
“和哥哥一样，用早餐配菜的记忆吧。”
“那我就……”
“等等，”我出声打断，“门卫室那里好像没人？”
“……门卫不在呢。”
门卫室里空无一人，桌上散着扑克牌，电风扇在头顶嗡嗡转动。
“总不会还在找我吧？”
我拉了多深的仇恨啊。
“这样也好，少了交换的麻烦。”
交换仪式的准备到发动都要不短的时间，还要一定大小的魔法阵，被门卫发现的概率说不上小。指不定到时又要牺牲我去做活祭，他们能自动退散当然是皆大欢喜了。
“那么……”我朝天一指，“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正在前往：学府路！”
“沐沐别吃太多了哦。”
“没事！我的饭都是你们拿进来的！所以有更多的时间消化冰先生！”
“我是怕你肚子疼啦！”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在前头，我默默地跟在后面。
穿越不过半天的我，还不能和她们推心置腹。我想。
她们在一起的时光比我所知的要长得多。我想。
顶着不存在的名头贸然插队，我做不到。
但是我想。这就足够了。
“刚才，小芸为什么不用出发前的记忆交换呢？”
想到这里，加快脚步，我走得离她们更近。
天空不比昨天中午在窦鹅课上看到的清澈如明镜，它飘着大大小小的云朵，像蛋糕上洒满的鲜奶油。鲜奶油们你追我赶，在风的驱动下四处游荡。
现在看不出来，但它们迟早会相聚，融为一体。
云多了就会下雨，下雨过后烟消云散。
对大多数人而言是新的开始，对我却不是。
那是让人哀伤的结局。
至少不是今天。
我的步伐因此变得轻盈。
“小芸，你胃口不好吗？”
“没有啊，妈妈，我很好。”
“你平常都会吃更多的……是周森又欺负你了？”
“我想减肥了而已！我和哥哥相处的很好！让妈妈担心了。”
“那就好，那狗崽子就是欠收拾！”
“……哦。”
“为什么对爸爸还是一样的无情？！”
“孩子他爸，你是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小芸，周森还没出来？”
“嗯……”
“早饭里不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吧……好端端的怎么会拉肚子呢？”
“不，不知道呢……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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