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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瞳孔里映出的火焰(上)

十三:瞳孔里映出的火焰(上)

门开了,男人一脸疲惫地走入房中,为他开门的妻子沉默地望向他的背影。

男人将西装挂在衣架上,转身朝女儿的房中走去。

此时已是深夜。

“法伊娜好点了吗?”他轻声问道。

“药店不肯开药……我用土方子熬了点药,吃过药,女儿便睡了……只是……”拥有一头美丽金发的妇人不愿再说下去。

“怎么了?”男人焦急地问道。

正在这时,床上的女孩忽然颤抖不止,她喊着:“我不是人类的叛徒……爸爸也不是!”梦呓着可怜的小女孩,法伊娜的眼泪流了下来。

她的小脸通红,分明是最普通不过的感冒,可药店却依旧不愿开药,结果挨到了现在病情加重……

男人鼻子一酸,眼中闪过一丝恨戾却很快被无奈与痛苦代替,她的妻子从背后温柔地抱住了他。

“法苏,你没错,他们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他是瓦洛伊兰的领主——法苏,身背圣雅典最尊贵的姓氏。

却连孩子的药都买不到!

他俯下身,亲吻着女儿的脸,抬起头,两行清泪挂在了这个骄傲的男人脸上。

“克丽丝……”他轻声呼唤道。

他只在她的面前流泪。

他只将脆弱交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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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手沃里芬的名声远播,某些时候是件好事,但凡事都有两面性。

比如说,在进攻人类城池的时候,有时能不费吹灰之力,毕竟就连发誓效忠皇帝的地方守备军都全部闻风而逃,贵族们举家迁徙,百姓们逃难,只留下一座空城,和尚未死去的将死之人;但有时却又反了过来,毕竟如果守不住,那大家谁也活不了,众志成城拼死一战,反而激发出军人的全部潜能。

那瓦罗伊兰又是如何?山川兽王沃里芬望着那个单膝下跪的男人,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这堪比野象大小的巨型虎人猛然起身,面前的男人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想必来到这儿他也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了。

为那些人类,值得吗?

不过,这个棋子送得很有价值。

沃里芬朝着男人走去,每一步踏下,地面便会微微震动。

“克里斯蒂安……”沃里芬的嗓音如同淤积了太多鲜血一般,恐怖和低沉,他想喊出面前男人的名字,但很不幸,他忘了,唯独这个尊贵的姓氏,不如说,他正是为此而来,埃历克皇室成为历史,克里斯蒂安也将不复存在!

“法苏……法苏·克里斯蒂安,腓烈克王的第三子,瓦罗伊兰的领主,愿意归降!只求瓦罗伊兰免遭战火荼毒!”他高声回应,视死如归。

这个亲手制造“血色陵墓”事件的巨大恐怖,摇了摇头,仰天发出震天的咆哮!老虎是独居野兽,可此刻,幽暗不见天日的森林中,方十里地,无数的虎啸声如雷霆,树叶如暴雨纷纷震落,又是一声咆哮!密林噤声,整个世界仿佛都听命与他,那是他的军团,唯独他——血手沃里芬!才能统御群王!虎为百兽之王!

沃里芬单手握起那柄有两人之高,斧刃沾染着洗不净鲜血的巨大战斧,朝着男人走过去。

男人很硬气,没有被吓倒,准确地说是永不低头的骄傲,这是王室的底蕴,他可以为全城人的性命低头下跪,但他不会为了自己一人活命卑微屈膝!自己的这个结局——他接受。

若说还有什么牵挂,那便是守在家中等待着他回家的妻子克丽丝,还有他那年幼的女儿法伊娜……

他想起身,至少最后一刻,让他朝着南方眺望,圣雅典自古流传着,眼睛是魂灵的窗户,人死后,灵魂会从瞳孔里飞出来,朝着人死前最后一眼望见的方向永不停息地飘荡,至少,让他的魂灵能够路过他的至亲爱人!

“人的魂灵是否会游荡不息,我不知道,但兽人祖先的魂灵就在远方保佑着我们!”

大斧一堕,地面颤动,他朝着法苏递出巨斧!

“拿着!把它挂在瓦罗伊兰城门上!你也将活着回去见你的亲人!”

“啊!忘了,人类的力量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这柄斧头我就亲自插在瓦罗伊兰的城门口吧!啊哈哈哈!”

法苏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此刻有些难以置信,但他不会拒绝,不论是陷阱还是什么,只要能见到克丽丝和他的小法伊娜……他经历过死亡的恐惧才明白了活着的可贵,只有活着,才不会与至亲分离!

沃里芬摆了摆手,示意他唯一的副手,白狼芬格尔不要多言,他本就不是莽汉,哪怕自始至终他都是靠着血腥残暴凶名远播。

他能够在竞争激烈的兽人联合中上位,凭借地自然不只是怪物般的力量与体魄。

瓦罗伊兰,幽野中的明珠,将是他纳降的第一座城池——绝不会是最后一座!他要扶持法苏,他仍然做他的领主,那些血食也可以依旧保留他们的土地、房屋!他这是要以退为进!蚕食整个圣雅典!

斩了一个头颅,还有千千万万个头颅要斩。

跪了一个人,也将有千千万万个人跪下!

这一日,血手沃里芬将那柄斩断整个埃历克皇室血脉的巨斧深深地**了瓦罗伊兰的“心脏”,他对着城里头龟缩的人类咆哮、大笑!

瓦罗伊兰,降。

领主——法苏,抛弃克里斯蒂安之名,代降于兽人,成为人类的叛徒。

他们不知道的是。

这个男人曾将整个生命献给瓦罗伊兰。

他避免了战火荼毒。

兽人承诺的一切也一一实现。

人类保留部分驻军;瓦罗伊兰全体城民照旧生活;税负照搬克里斯蒂安王朝的法律。

自那天起,他焦头烂额地游说在人类与兽人之间,兽人开始渐渐钦佩起这个不怕死的贵族男人,百姓却无时不刻不在戳着他的脊梁骨咒骂。

多大的讽刺。

每当他坚持不下去了,他便想起背后的家人,克丽丝与法伊娜,便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当看到城内逐渐又恢复了有条不紊,繁荣依旧,兽人与部分人类已能和平共处的场面,他便相信,和平的那天早晚会来临!

直到火焰将一切焚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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