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整整三年,起初因为不甘,而后变成退无可退,再然后,变成一种彻底的执念。
三年之后当猴子到达灵台方寸山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完这一路的。但是当他踏上方寸台的时候,他早已不是原来那个天真的与恶魔签订契约的人,而是一只卑劣的猴子,彻彻底底的野兽,一只来自地狱深渊的怨灵!
当石猴站到灵台方寸山的时候,他已是满面尘土,伤痕累累…千疮百孔。
与四年前的他相比,他长高了许多,足有一米六的样子。如果是以人的标准他这样的身高算矮,但作为一只猴子,已是庞然大物。
没有多余的言语,高高的山,长长的石阶,石猴三拜九叩,一步一步地登上去。
直到山顶,望见那建在洞穴中的道观。
“东胜神州花果山石猴,求见须菩提祖师!愿拜入门下,求得仙术!”他高声大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许久,石猴悄悄抬起头。
四周鸟雀争鸣,虫蝉啼叫,却不见半点动静,那高高的朱红色大门依旧紧紧地关着。
“东胜神州花果山石猴,求见须菩提祖师!愿拜入门下,求得仙术!”他再次大喊,重重地磕头,额头上的血深深地印入粗糙的石面上,好似雪地里的一朵梅花。
依旧没有动静。
“莫不是没听到?”石猴想,隐约中有一点担忧。
道观里,一位道童手持拂尘,疾步沿着长长的山道入了洞穴,又九转而入内室
“师尊,有一只猴子…”
“为师已知晓,你且退下。”白发老人坐在蒲团上闭目修行,只一句之后,又没半点声息。
道童悻悻退出室外。
烈日当空,一只麻雀停到地上,啄了啄缝隙中刚长出的小草,抬头看了一眼石猴,很快飞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 "石猴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汗:“难道我真来早了?
额头的血已经凝固了,可是高大的红门却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莫不是考验已经开始了? "石猴想。一个布袍男子从山下爬了上来,跪在他身旁:“鄙人李青,西牛贺洲洛琼人士,为求大道而至此,望拜入须菩提祖师门下,甘为一道奴,日日拂经!”
他连头都没磕。
不多时,一个长着一张圆脸,面目清秀的黑衣女童推开门从道观里出来,对男子拱手道:“师尊有请。”
“有劳道长引路了。"男子爬了起来拱手行礼。
石猴也想站起来,却听那女童冷冷道:“师尊没有请你。
“呃?"石猴愣了一下,只得看着两人入门。那门轰然关闭,再不见男子出来。
“里面那个老头不应该让我进去然后道:你像个猢狲,便姓孙,有道是打破冥顽需悟空,便叫孙悟空。”石猴盘算着。
道观深处,正盘腿打坐的须菩提祖师耳朵动了动,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便将茶盏放下。“这猴子倒是心胸开阔,可惜了……”
日复一日,须菩提只字不提收石猴为徒的事,只是每日打坐,讲经,修行。
而石猴,也是依旧跪在门口,一日,须菩提于阁楼打坐,一个弟子来到座前,叩首道:“师尊,弟子有话。”
“有话便讲。”
“师尊常教导我们:修道之人,受益于天地,则当反哺于天地。若见了虚心求道之人,既当倾囊相授。如今那猴头已经山门外跪了许久,诚心可见,为何师尊不收?”
须菩提沉默了许久,轻捋长须,惋惜道:“石猴本为天地孕化,超脱六道五常天地十类之外,非天数可尽算。加之数年磨练,如今已是性情坚韧,要么不修,修,则必大成。
弟子听得云里雾里,又道:“徒儿不解。师尊既知其修,必大成,又为何不收?”
须菩提无奈苦笑,仰天长叹:“此猴心高,若有了神通,只怕这天地间便再不得安宁。
弟子深深叩拜,不再多话。
又是日复一日。
进出道观的弟子川流不息,有新上山拜师的,有学成离去的,更多的是庸庸碌碌数十年无所成,最终只得悻悻而归的。
石猴依旧好似一尊雕塑一样跪着。“这猴子倔得像块石头,师尊说了不收,他还死赖着不走。”
“听说他就是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哈哈哈哈。”
“天地孕育又如何?师尊不收,肯定是因为没有仙骨!”
“一只野猴子,也想成仙,真是异想天开!”
“师尊也真是的,收下来任个劈材的差事也好,厨房正缺人呢。”
闻言,众弟子纷纷大笑,看石猴的目光中渐渐多了一份嘲讽的味道。
他们窃窃私语,石猴却不为所动只将自己封闭起来,时时刻刻望着红门。
一个爽朗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哟,这跪了个猴子?”
“金蝉子师叔!”门外看石猴笑话的弟子纷纷敬礼。
“金蝉子?玄奘?”石猴惊讶的看着西方飘来的僧人。这个人身披灰色袈裟,手持一百零八佛珠,看起来颇为不羁。
“师叔这是……”弟子们吃惊的看着来人。
“你们说我佛光是吧?昨日辩法,佛光已失。”僧人似乎毫不在意。
“佛光已失……”弟子们议论纷纷,他们都明白失了佛光,便不再是佛了。
金蝉子不在意的笑了笑,低头看向石猴:“看起来,你我似有缘。”
“最好没有。”石猴看了金蝉子一眼继续看着红门。
“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何来最好没有?”僧人笑了起来。“也罢也罢,我便赐你这个缘吧。”
石猴咬紧了牙,不吭声。
金蝉子,后来的玄奘,这个日后自己的师傅,竟然以这种方式和自己见面。
这个世界似乎在用特殊的方式在向自己隐约透露着另一段的命运,那段不堪的命运。
不过,无论如何,石猴都不会让自己拜到他门下,是的,无论如何!
潜心殿中,须菩提与金蝉子四目交对。
金蝉子轻轻地粘起黑棋,往棋盘上一放。
“啪嗒。”
“请。”说罢,金蝉子的手缓缓移开,掠过棋盘上密布的白子。
“金蝉子,你这...又..是何意呢? "注视着棋盘上,空白处孤零零的黑子,须菩提捋了捋长须,一脸的惊异。
“本是一局死棋,自当置诸死地而后生。”金蝉子直视须菩提双眼缓缓道。
“置之死地而后生?”须菩提不禁啧啧苦笑:“数年前,我与你一盘残局。实不想你会有此一着。只...”
“只是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着,却是贫僧。是么? "金蝉子的笑容缓缓淡去。
“这一着,极险。”须菩提指着黑子道。
“贫僧心中有数。
“你可想好 了,若不成...须菩提微微一顿,殿内一下子安静了几分。
许久,须菩提才说出了那最后的几个字:“万劫不复!
那一刹那,晴天惊雷,闪光透过窗檐照在金蝉子的脸上,俊秀,不起涟漪。
他面色淡然,双手合什道:“为普渡,贫僧愿化作这一棋子,解开佛法百世之惑。”
望着目光坚定的金蝉子,须菩提骇然,许久,问:“心意已决?”
“贫僧已请正法明看顾那最后一世,若苍天存德,便让我行普渡之法。若不成……”金蝉子起身叩拜:“此行便是道别,再见无期。还请道兄保重! ”
惊雷已过,天空一如往昔。
柔和的光线丝丝,透过窗上的白纱落到金蝉子的身上,在古朴的地板上刻下深深的影子。
须菩提缓缓睁大了眼睛,一言不发。
许久,朱红色的大门轰然打开,金蝉子抬脚,拖着裙摆迈出高高的门槛。
在石猴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下阶梯与他擦肩而过,道:“那求道的门,贫僧已帮你打开。剩下的,便要靠你自己了。”
微风拂过他的衣袖,飞扬的身姿 一步步迈向远方。
那背影融入了天边的流云,融入了林间的绿叶,与天地浑然一体。
莫回头。
观内观外,一众师兄弟静静地注视着。
门后,长长的石阶上,须菩提迎风而立,久久叹息:“后生可畏啊……”
石猴挣扎着站了起来,驱使着几乎失去知觉的脚,一瘸一拐地迈向大门。
须菩提缓缓闭上眼睛,直到金蝉子消失在远方,才睁开眼睛,注视着攀爬阶梯的石猴。
这是他与石猴第一次的对视。
石猴怔怔地看着须菩提,这是揪心的等待。
许久,须菩提忽然笑道:“你这猴头实在顽固……也罢,且,随我入内室。”说罢,仰天长笑,转身便走。
石猴的脸上凝固的表情缓缓绽开笑颜,一瘸一拐地跨过门槛,像一只兴高采烈的猴子。
“入内室……师尊这是要……”
“入室弟子!”天边一抹残云荡尽,“以后怕不是我们都得叫他一声师叔!”
那观内观外的一众师兄弟无不大惊!
……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千年之后,天书记载,这一日,发生了三件大事。
其首,当数东方天庭第一战将真君杨戬劈山救母,因其母之死与玉帝反目,携梅山七圣聚众拥兵灌江口,三尖两刃刀直指天庭。
天庭急招杨戬之师玉鼎,玉鼎闭门不出,称不能胜。
其二,西方如来佛祖座下二弟子金蝉子生惑,灵山辩法直战如来佛祖,破了道心,失了佛陀金身。
尔后发宏愿受十世苦修,甘心堕入轮回,从此化作苍茫大地上一介行僧,西方再无金蝉子。
而那其三,便是西方上古大仙须菩提不顾因果业力,收了一只石猴为徒,取名,孙悟空。
可是这最后一事件,足足提前了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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