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苍刃的任务
苍刃一个人漫步在老街屋檐下的阴影处，宽大的白色长袍使得他有不少魄力，加之他高大的身材，也算是威风凌凌，现在他有些头疼，他来这里巡查有不少时日了，可是却几乎没有收获，目标迟迟不现身，他的任务就无法完成，想着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他就头大，被这样一个任务卡死在这里实在是有失面子。
随意找了一间酒馆坐下，苍刃朝着酒馆的一角挥了挥手，这间酒馆他也记不清来没来过了，砖瓦房，木头门，一看便是古旧文化产物，门顶的招牌上写着几乎要风化得看不清的几个字“逐风酒馆”，苍刃随意瞟了一眼桌面，发现这桌子倒是昂贵的红木桌，不过也老旧得不行，酒馆生意大概不怎么好，放眼下去也没几个人，只见得角落里有人窃窃私语，柜台后方闲得无聊的伙计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苍刃这身行头看起来也算一方人物，区区一个酒馆伙计可惹不起这样的家伙。
“这位客人是要什么样的酒？我们店是老街最好的酒馆，客人如果想要的话可以来一壶上好的曲酿，若要喝果酒的话可是试试压底的红酒，小菜可随酒送。”伙计毕恭毕敬。
苍刃提眼看着眼前的年轻伙计，比划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嘴里轻轻地说，“老街最好的酒馆？你倒是说说哪里最好？若是最好，顾客怎么这么少呢？”
伙计连忙解释，“客人有所不知，前些日子猎手公会包了场子，这周只有猎手出入，所以……”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我可以坐在这里？”
伙计的眼中闪现过狡黠的光芒，“难不成客人不是猎手？”
苍刃愣了愣，随即笑道，“那是那是，来这里的自然是猎手，只是不知你怎么看出来的？”
苍刃脸上笑着，心里苦着，老街的人倒一个个是狠角色，无论是察言观色还是话中有话，只是说话模式古板了点，跟不上时代。
伙计很自信地说：“很简单，直觉，我见过太多的人，店里生意红火的时候人流如潮，一看客人便觉得身手不凡，穿着打扮却如此细致，仔细想想也只有是猎手了。”
“好，好眼力，别的不要，给我来一壶青叶酒。”
“青叶酒？”伙计皱了皱眉头。
“怎么？”苍刃眉毛一拧。
伙计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地说，“真要喝的话，青叶酒毕竟不是最好，性价比也不高，若要推荐的话，还是……”
“得，停下，”苍刃又比划了那样一个手势，“就青叶酒，别多话。”
“客人稍等。”伙计也没有多说，转身钻进后台。
“老街的风气啊……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苍刃哼了哼，眼睛扫视着大街。
事实就如苍刃所说，老街的习俗风气已经持续几十年了，自苍刃上次来到老街到今天就没变过，老街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荒漠石窟，死板古老千年不变，但是神神秘秘，透出来的气息让人摸不透，站在街外看着内部感觉像是深渊，走近了嗅嗅却发现血腥味浓得呛人，老街就是如此，正如它的名字，古老而神秘。
不出几分钟伙计一颠一颠走了回来，手中端着红木盘子，盘中一白色酒壶，壶上青叶花纹毕现，壶旁一叠花生米，看来这家店还挺雅兴，青叶酒当真用青叶壶装乘。
“来咯，客人请用，”伙计放下盘子，将酒壶和花生米放在红木桌上，“若要他需随时可以叫我。”
苍刃没说话，右手伸到兜里，半晌掏出几个金色物，当啷几声掉在红木桌上。
伙计见状也是稍微愣神，讪讪地笑着说：“客人你这是？结账要等过后的。”
“很简单，”苍刃也学着伙计的说话方式，“要是你有我想要的东西呢，我给你三个，要是没有呢，也给你一个，据我所知，老街这里是认金子的吧？”说完他抛了抛一枚金币，金币在空中上下翻转着，闪烁着金光。
伙计也很是聪明，挑了挑眉毛道，“客人想要什么呢？”
苍刃轻轻笑了笑，酒馆毕竟人来人往，是个搜情报的好地方，人多眼杂也不免看见他寻找的目标，只是不知道伙计有没有看见就是。
“我在找一个人，”苍刃轻描淡写地说，“也是个猎手，住得应该离这儿不远，黑色头发，比我稍微矮一点，”他说着比划了一个长度，“大概这么多，让我想想啊，是个年轻人，十八岁左右，如何？有印象吗？”
伙计只是苦笑，“客人，这可不好办呐，这样的人多了去了。”
苍刃翘起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当然我也不指望这点东西就让你说出来，那个年轻人有个很明显的特征，他的瞳子是蓝色的，不是水蓝色，是一种很深沉的蓝色。”
伙计的脸上勾起一丝笑容，只见他搓了搓双手，“客人这么说呢倒是见过，我想想，是上周的事情？可能有些记不清了。”
“说来听听？”苍刃将一枚金币放在伙计的手心。
伙计双手支住桌面，开始说了起来：“就在上周，好像是周二吧，那时生意挺好的，我正上菜呢，突然的就看见一个年轻人进门，身后跟着一个金发的女孩子，那女孩挺漂亮的，两个年轻人都挺有特点，所以我记得很清楚，那个黑发的男子穿着淡蓝色的上衣，也算得上是俊，右手有茧，大概是个使刀的，咋一看挺正常，细细看那眼神就知道不是一般人，那时我就想他大概是个猎手，女孩身着丝绸短裙，看上去挺值钱的样子，我就过去招待，两个人倒是有说有笑，点的是啥我记不清了，情况大概就是如此，看看是不是客人想要找的人，倘若是呢我就接着说下去，倘若不是我就另寻他人。”
苍刃斜睨着伙计，又从口袋中掏出两枚金币，“继续说。”
伙计也知道苍刃什么意思，接着说了下去，“当时就听他们说到竹什么的的一个人，我琢磨了一会儿，落月城这儿和竹有关的姓氏倒是没有，莫非是大名鼎鼎的竹家？那时我就凑近了听，接着就听到说赤虎先生，这一听我就明白了，赤虎先生是有名的猎手，那个年轻人也多半是个猎手，他们吃完之后呢……”说着说着伙计突然打住不说了，呆呆望着门外。
“怎么了？怎么不说了？”苍刃下意识地望向门外。
“嘁，开什么玩笑。”苍刃冷笑，站起身来。
“客人这是？”伙计连忙跟上。
苍刃转身，身后长袍飘起，只见他的右手探入袍内，脚下的步子踏得像是走在棉花上，步距很大却没有声音，但伙计一眼便能看出这步伐所包夹的气势。
“那些金子是你的了，之后不要多话，明白？”
伙计连连点头，“明白明白，客人放心便是。”
此时，门外的街边，竹千依正拉着洛枫的手兴致勃勃地向前走着，丝毫没有注意到逼近的苍刃。
“枫哥哥你怎么啦？”小丫头睁着大眼睛看着洛枫。
洛枫没有搭理竹千依，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寒意扑面，双手不由自主地攥成了拳头，那是杀气，在老街这样的地方杀气应该是很寻常的气息，但是洛枫知道那杀气是冲着他来的，前一秒沐浴阳光，后一秒冷若冰窖，若不是有人盯上他了，何来这样的感觉？
苍刃无声地前进，穿过稀疏的人流，气息收敛几乎没有外泄，手中力量凝聚，肌肉紧绷如琴弦，五指握住长袍内的匕首，像是游龙一样穿梭着靠近目标，对他来说，周围的行人都无关紧要，这是他的舞台，舞台之上只有他和他的目标，这出剧的剧本毫无疑问就是那把匕首刺入目标的胸膛，他是杀手，杀手不轻易出手，出错的那天就是死的那天，在那一天之前，所有的目标都要死在他的手上。
洛枫冷眼环视一周，发现那一丝杀气已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是洛枫的一身冷汗，他的头脑中瞬间就闪过这样一个词，杀手！杀手不同于猎手，猎手的任务目标可以多种多样，而杀手的存在很简单，杀人，可是这种地方有杀手？开什么玩笑？
倘若是杀手，那么一定会有双透着血性的眼睛，这是手中沾血之人的共同点，杀过人之后，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任何一个杀手的眼神都有迹可循，只看你敏不敏锐，洛枫清楚地记得赤虎先生这样说。
在苍刃的舞台上，他只见得眼前闪过一阵蓝光，那双深蓝色的眸子锁住了自己，像是咬住了猎物的狼，冰冷的眼神不带感情，这时苍刃有种错觉，似乎目标也是个杀手，那种眼神活脱脱透着杀手的冷漠，杀手看惯了生死，对他们来说，死亡并不可怕，一个有经验的杀手看过太多的人在他们面前求饶直至断气，而更多的是一击毙命。在他们眼中世界上只有两种人，活人或者死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有的只是一条条鲜活的性命。杀手是孤单的，因为他们不能有同伴，即使有，杀手的同伴只能是另一个杀手，而刚才那一霎那，苍刃看到那种属于杀手的孤单，那是独自一人行走的寂寞，虽然并不浓厚，但凭着他的经验，那也显而易见。
洛枫的目光定格在了侧面大步流星身后飘飞着白色长袍的身影之上，只见那人眼神如古井，波澜不惊的黑色眸子中却有着莫名的冷意，脸上肌肉紧绷，右手探入长袍内部，虽然看不见内部的动作，但洛枫立马判定此人正掏着凶器，或许下一秒钟一把刀刃便会直直刺向洛枫或者竹千依的胸膛。
洛枫脸色不变，伸手拨开丝毫未察觉到危机的竹千依，一步向前卡住来者的视线，将小丫头挡在了身后，同时全身肌肉绷紧，力量传至手中，倘若眼前那人贸然出手，洛枫必能有所反应。
苍刃一步步逼近，洛枫站着不动对峙，酷热的天气已经不足以弥盖两人之间的冷意，空气像是结了冰，但洛枫却觉得后背湿透，这种凉意让他冷汗直冒，无疑的，对方很强，但是洛枫自己又无法后退，后退的结果很可能就是竹千依被一刀贯胸，那样的结果，洛枫无法接受。
其实洛枫心里还是有那么点底，这种地方杀手通常是不敢动手的，但是……
五步，四步，三步，两步，一步，只是几个吐息的时间，苍刃的手肘已然触碰到了洛枫伸出的手腕。
像是舞台消失，幕布崩碎，两人的对峙在煞那间消隐无踪，苍刃只是正了正头巾，低沉着声音说：“神先生？”
洛枫突然变觉得全身一轻，压力全无，顿时松了一口气，回答道，“我想你恐怕找错人了。”
苍刃轻笑，和洛枫握了个手，“抱歉抱歉，看你的侧脸我还以为是我要找的人。”
洛枫凝视着苍刃的漆黑眸子，想从中找出什么倪端，可是看了很久也没有看出破绽，只觉得那双眼睛如同一面镜子，永远看不到背后，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倒影。
“没什么事的话，能先放手吗？”洛枫问。
“当然能。”苍刃说着收手，一个转身，长袍飘飞，消失在了巷子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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