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蒂莉娅猛地一个前倾,敞盖的一次性咖啡杯便在她手里摇摇欲坠。她庆幸刚好喝了一半,不然杯里盛着的黑咖啡就会直接荡出来。荡出来一两滴也许没什么,但她可不愿意浪费那一两滴,在她眼里,滴滴弥足珍贵。她偶尔会盯着黑咖啡回转的螺旋发呆,撩人的螺旋不断地重复,就像要吞噬一切的黑洞。她喜欢黑咖啡,但还没到一滴都不放过的地步。黑咖啡有点良药苦口利于病的韵味,它对女性有很多好处,特别是美容。但坎蒂莉娅不图这个,自己的容貌虽远远比不上芸楪微那小妮子,但也不算差。那小妮子倾国倾城是天生的和氏璧,有“比”这想法,就是作死。
但在裹着刺鼻烟味,尽飘汗水腐臭的男人圈里,坎蒂莉娅就像是一朵插在牛粪堆的鲜花。本身也是美得花枝招展,所以她从小到大没有为容貌担忧过,又何必寻求黑咖啡那点效果呢。
俗话说“苦尽甘来”,黑咖啡其苦无比,苦劲过后,那韵味是甜香四溢。可坎蒂莉娅也不图这个,她只是单纯喜欢黑咖啡的苦而已。
纯黑的一次性咖啡杯上,一株白色的三叶草绕着杯壁环绕,在中央舒展着它形状优美的叶子,在它扭曲着的妩媚叶根旁,“莎穆诺克”四个字也顺着根的曲线扭曲着。
三叶草叶子分布略显奇怪,有两片叶子的底边居然平齐的,就像这株三叶草还有一片叶子——这是“莎穆诺克”独特的设计,原本印的是四叶草,其余三片叶子是白色,而唯一片叶子透明。当装满了咖啡,唯一的叶子自然就是咖啡的颜色,当喝完了咖啡,唯一的叶子映出的则是内杯壁的颜色,而这种一次性杯子内壁普遍都是白色,所以就会变成完整的四叶草。
这是“莎穆诺克”对客人的一种宣传和祝福:喝完“莎穆诺克”的咖啡,一天都会幸运。
坎蒂莉娅右手的黑咖啡和左手捧着的兔子状方泰奇都是她的午饭,这顿少得可怜的午饭是她下午三点才吃到的唯一的一顿饭。她只是喝了一点咖啡,小小方泰奇像极了公主兔,瞪着水灵灵的小眼怯懦地望着她似的,于心不忍,下不了口。
“从没见过开车开得像你这样胆战心惊的”
坎蒂莉娅带着些许抱怨的语气,反而显得有点可爱。
陈冰杰有些无奈,他开的车是局里配的车,车的价格是他想都不敢想的,那要是有点损坏,他掏肝卖肾都买不起。
他从后视镜里偷瞄着坐在后座的姑娘,姑娘修长的腿笼在编着蕾丝的黑丝过膝长筒袜里,白皙的大腿在纯黑的半身裙下若隐若现,正装外套套着娃娃领的纯白雪纺衫将她的上半身遮得严严实实。微微隆起的胸脯有着优美的曲线,深深凹陷的沟壑竟硬生生把安全带吸了进去。
陈并杰夙兴夜寐了大半生,勤勤恳恳的,也算见了不少世面,他知道有些人是可以侃侃而谈的,有些人是招惹不得的。至少后面这位有着中意混血梳着公主头的女的,他不敢惹。首先,他长这么大,漂亮的女的见了不少,这混血的种,还真没见过,不得不感叹,混血的她还就是强,美得无话可说,那娉婷可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上的。其次,这车专属司机的位子,他是拼了老命才挣到的,那不知道是甩开了多少人,这路子走得是异常艰苦。真的是一大堆人都盯着他这个位子,毕竟这警灯一撤,这车就是一辆地地道道的豪车啊,开回村子那是长脸的。
唐局亲**代:宣传用车,你开着,小心翼翼的开着,一点磕着碰着都是不可原谅的,就是看你办事还不错才选得你,还有,千万不能让其他人坐,连我都不行,你懂意思吧。
陈冰杰一个劲点头,这是他接的最轻松的活,也是工资最高的活。他平时就把车停在局里,顶着伞给它遮遮太阳,拿着崭新的洗脸帕谨小慎微地擦,生怕把漆都擦掉了,晚上停在家门口,还不怕失眠隔三差五的就出来看一次。他把车当自己亲儿子看待。
可这女的怎么说?
坎蒂莉娅披着橘黄色的头发,就像是踏着风,带着透在骨子的优雅,出现在他眼前。
“您好,请多关照”
语气温柔得那叫一个酥软香甜。
陈冰杰觉得他的世界都塌了,唐局那句铁定的话也毁了:全局一致同意,现在这车只让坎蒂莉娅乘坐。
他精心照料的车,莫名其妙就成了这美丽姑娘的专属座驾,他则从一个车的专属司机突然变成了这姑娘的专属开车司机。
世界真的是很疯狂。
坎蒂莉娅有忙不完的案件,成天东奔西跑,车里经常是他和坎蒂莉娅的二人空间,他多年单身,如饥似渴的心时不时都躁动着。
可是那样的美貌太遥远了,他配不上她。这样的姑娘,疼她爱她是无法让她幸福的,你需要力量,能够保护她,让她无忧无虑生活的力量。他觉得那样的力量,皇帝都不一定有的起。
坎蒂莉娅是他上司,加之让他敬仰的美貌,他说的话都有几分谄媚的感觉,职场上都是这么过来的,况且,这样和坎蒂莉娅说话他也习惯了。
陈冰杰苦笑道:
“对不起啊少将,你看这车好歹是奔驰ML 400呐,这磕着碰着我可受不起啊”
和陈冰杰相处久了,坎蒂莉娅说话便是有些随意,她虽然自带优雅气场,但可不是自命清高,目中无人的姑娘,她把陈冰杰当做前辈看待,随意的话里含着谦虚和几分娇气。她是想这样对待陈冰杰的,又怎么会想到陈冰杰竟然是那样看待自己的呢。
你以为你表现出来的样子,却永远不是你活在他心里的样子,更不会是他心里想让你成为的样子。
“不是啊,陈哥,一心想让你开快点的我也有错”
“肯定是要快点啊,少将不是急着去看事发现场嘛”
“嗯,那现在还有多久”
“下个路口就是了”
陈冰杰看着手机上的高德地图,写着“终”的红点明显插在前方路口上。他眯了眯眼,发动了引擎,沉雄的引擎声带着霸者气息,魁梧的轮胎卷起一阵风,袭开了灰尘扬长而去。
“Leader,这是DNA验证的结果”
曹昊黎有点不敢相信这个结果,这是他参加工作以来见过得最诡异的一次刑事案件。他递给刘平圣一张图片,图片上,布满行云流水般奇异花纹的大马士革刀露出了瘆人的凶光。他指着这把刀,难以置信的说道:
“这把已经被我们定为凶器的刀,确实有鲁米诺反应,上面只有一种指纹,所以我们就理所应当的以为是嫌犯的指纹,但DNA结果却表明了这是被害人的”
“你的意思是自杀?”
“不,还没有那么简单”
曹昊黎又拿出一张图片,图片上同样是一把大马士革刀。
“然而这把,这是我们在被害人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当时是用盒子装着的,这上面倒是有两种不同的指纹,其中一种确实是被害人,但另一个没有配对上”
“我们找错了凶器是吗?那之前那把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找没找错,实际上这把拥有两种指纹的刀。就算没配对上那种,真的是嫌犯的,那这个案件也太诡异了”
曹昊黎突然一个哆嗦,声音竟颤抖着。
“这把刀上根本就没有鲁米诺反应啊!”
“这是一把不可能成为凶器的刀,但是唯一可能是嫌犯的指纹却清清楚楚地只印在了这把刀上面...”
刘平圣倒吸了一口凉气。红霓似的眉头紧皱。
这是一张略显苍老却十分帅气的面孔,岁月轻柔地在他脸上留下了淡淡的印迹,形成浅薄却坚硬的线条一直延伸到胡须,浓密的络腮胡像是梳过一样整整齐齐。刘平圣自然的黑背头清爽利索,一双眼睛亮如明镜。
扰人的警笛惊心的轰鸣着,瑟瑟地凉风携着阴森的气氛在这栋富丽堂皇的私家豪宅周围打转。
看来身经百战的组长也觉得这次的案件棘手啊。曹昊黎突然回想起了被害人破烂不堪的面容,那本是一位雍容华贵的人,洋溢着微笑的脸上充满着邻里都羡慕的幸福。
他的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难受。
对一个刑警来说,他们最害怕不能给事主一个交代。
对一个充满正义感,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的刑警来说。他们最不能容忍不能给被害人一个交代。查不出真相,抓不到犯人,甚至是他们一生都不能原谅自己的事情。
早上8点到现在已经快8个小时了,这过去的时间都赶上昔时的钟点了,他们却只得到这么点线索。而且这结果还这么不切实际。
不可能犯罪。不仅仅是动漫,电影,电视剧,小说才会出现的事情,在这荒唐凄凉的案发现场上,一切皆有可能。他们见过许过次不可能犯罪,每次由他们上场的事件,他们都会拼了命的去解决。为了解决这些案件,有时连着34天都不会吃饭。这不是正常人的肚子和身体反应能接受的时间。当然,因为他们都是疯子,有着超出常人的毅力。
这帮犯人搞得犯罪手法是越来越高智商了,真TM一帮疯子。曹昊黎时不时就会这么想。
他们是被逼疯的,刚入队的时候,组成了这个特别的侦查小组,那时的他们谁不是意气风发的,个个神清气爽,特别是这位大名鼎鼎的组长,魁梧的身材,帅气的面容,散发着独霸一方的霸王气场。简直了。局里不少青涩的姑娘都暗恋这位独特的大叔,曹昊黎他们,嫉妒得肠子都青了。可是现在,都被憔悴给暗淡了。枯黄的脸上,有些许疯狂的感觉。
你面对的敌人是疯狂的,所以,你得变得比他们更疯狂。
“今天还真是冷,这鬼天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一点”
曹昊黎不是抱怨,他想缓和气氛,他们花了太多时间,现在谁的心都充满了愧疚。
刘平圣沉默着,心里装着的是那两把刀,图片上的两把刀展露凶光,就像是在邪笑着。
“Leader!”
隔得老远就有一个胖嘟嘟的人挥着手大喊着。
“饭桶,你怎么才回来”
曹昊黎也挥着手,招呼他赶紧过来。
饭桶名叫范小瞳,大家嫌叫着麻烦,就直接叫饭桶。范小瞳他人如其称,腆着水桶般的大肚子,走起路来都像是蹒跚着,脸也圆鼓鼓的。照曹昊黎的话说,就是脸上光是肉,连个骨头都没有。但你也不能不服这脸,圆鼓着还挺可爱的,是特别讨女孩子喜欢的那种。范小瞳眼睛小,所以就被取名小瞳,“瞳”却谐音“桶”,大概他父母都没想到,这好好的,带点文艺还有点女性化的名字,省略一下,再谐音一下就变了个味。
“调查得怎么样了”
刘平圣冷冷的语气还显得有些酷酷的。
“人我还没问,不过...”
范小瞳还没说完,曹昊黎不高兴的吼道:
“人你还没问?这8小时你干啥去了,蹲茅房啊,凭你这样子就算你把茅房坐穿也屁问题都没有吧”
他说完就有些后悔了,生气归生气,可不能侮辱人啊。但不生气又怎么可能,大家封锁现场,判断死亡时间,拍照,运尸体,取证,辛辛苦苦了8个小时,虽然这8个小时说出来也尽是惭愧,但你范小瞳呢,连最基本的问问题都没有做到。一想到范小瞳还真有可能上了8小时厕所,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不是啊,不是,因为...我妈她...”
范小瞳支支吾吾的。这时候刘平圣从沉思中苏醒过来望着他,眼里闪着光。
曹昊黎语气也缓和了一些说道
“那你好歹打个电话吧”
“因为...因为”
本来就小的眼睛,挤着泪,看着十分可怜。
曹昊黎还没开口,刘平圣就阻止了他,父亲般慈祥的脸上,写着“够了”二字。
“你母亲还好吧”
“嗯,还...暂时还...没什么问题”
看着范小瞳啜泣的样子,曹昊黎心里也有点难受,母亲省吃俭用,勤恳工作,好不容易才拉扯大的孩子。现在孩子长大了,出息了,成为顶天立地,心系他人的刑警了,母亲心里是骄傲的,无比的骄傲,脸上洋溢着幸福。
只要你健康,快乐,那么她就满足了,甚至觉得死而无憾了。
孩子一天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服务那是好啊,却将母亲冷落了。躺在病房的母亲忍着病痛的折磨微笑着,你多看了她一眼,她都不愿意。她说:我把你养大了,你是国家的孩子,你要好好地为人民,为大家,不用担心妈,妈还硬朗着。
妈,我是您的孩子啊!!!
你哭着,像小时候受了伤在母亲怀里那样,嚎啕大哭着。母亲的怀里还是依旧的温暖,可那温暖,却如残灯,你害怕着,害怕那残灯不经意间就消散了。
你拍着胸口骄傲着说:我是国家的孩子!
可那骄傲里满溢着对母亲的愧疚。你的心里裹着热泪。
做刑警就是这样,有时为了案件你必须疯,一疯起来不分昼夜,甚至连最重要的人的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不知道家里的老母还好吗?身体还硬朗吗?吃得下饭吗?我已经多久没见过她了呢?曹昊黎不禁有些后悔做着刑警,但全世界也不只有你一个人像这样困扰着。
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吧,这是对母亲最好的报答了...
“但是...但是我有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我走之前和回来后,他都一直在这周围晃荡”
饭桶你咋就不能整理好情绪再说话呢,哭哭啼啼的,又不是女孩子,亏你当了这么久刑警。
曹昊黎在心里嘀咕着,他难受的心里,还有对自己的责备...或许自己这刑警也没有当好吧。
“真的?”
刘平圣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欣喜溢于言表。
“嗯”
“Leader,怎么办?”
“你还没问过对吧,槽子你和他一起去”
“诶...这不用管了吗?”
“你们不用管这了”
“那我们去干什么”
“查儍了啊?刑嫌调控啊”
“哦!哦哦!”
目送他们后,刘平圣找到一个离案发现场较近的小巷子,他依在一盏路灯下。他一靠上去路灯就浑身不自在的闪了闪,葱茏的蚊群毫不在意,自顾自的环绕着惨白的灯光。他是这小小环境的入侵者,几只细小的蚊子俯冲而下,在他的头顶绕来绕去,为自己的族群打抱不平。
刘平圣点起一根烟,细白的香烟上坦荡的标着“中华”二字。
缕缕烟雾腾空而起,带着他的思绪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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