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干什么？”
公孙银落出现后，张悦琳和百里谨谦都有些惊讶，姬绘雪解释说是自己的家教，张悦琳于是对着百里谨谦使了下眼色，两人向姬绘雪告别便离开了。
公孙银落之后一句话也没说，却一把拉住姬绘雪的手像是拽着只小猫般。姬绘雪很不满意地想要推开他，他却一边走路还能一边保持整只手纹丝不动的状态。姬绘雪索性不再挣扎，公孙银落反而为她的突然顺从而惊讶。
回到家里后，唐棣并没有出现，姬绘雪将书包扔到白皮绣着红花的沙发上，她自己则坐了下来，劈头盖脸就问了公孙银落上面这句话。
“我怕你遇到危险，果然迅雷只要不去接你，就会出事。”他的口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我没你们想象得那么脆弱！”
唐棣这时恰好出现在门口，所以姬绘雪用了“你们”，针对的对象显而易见。
“怎么回事？”唐棣注意到客厅里两个人之间的紧张气氛，发问道。
“绘雪小姐的班级里有个家境富裕的男生对她意图不轨。”
唐棣听到公孙银落这样说，竟然也没有觉得奇怪。因为根据过去的经验，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可能，只不过那个时候姬绘雪还小，班里的男生再是仰慕她也不可能动到“直接抢人”这种心思上。可如今姬绘雪已经是个高中生，情况当然就有所改变了。
“这么说来，是你救了她？”唐棣问道。
“不，绘雪小姐新认识了一个女同学，身手似乎很厉害。”
“哦？”唐棣的脸上难得有了感兴趣的反应，“那是好事，不是吗？”
姬绘雪却从他们两人的这段对话中听出了奇怪的端倪。“你知道的这么清楚？”她盯着家教的黑色瞳孔发问。明明他没有来过学校，怎么对她的在校生活一清二楚。
“大家都很关心你。”
“我明白，你是我哥请来的家教，所以……”
“我对绘雪小姐关心，不是因为你的那位哥哥。”他的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难道是对她的哥哥有所不满？“总之，请你当心那个百里同学。”
“百里谨谦？关他什么事？他是我们班级的班长，而且人还蛮好的。”居然肯为同学做作业！这种烂好人这年代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
公孙银落这时却和唐棣交换了下眼神，唐棣随后接口道：“在这个是是非非的年代里，许多擅于伪装的人夹杂在我们的周围，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她倾身向前，一只手轻轻地抚摸上姬绘雪的头发。这个动作使得姬绘雪因为公孙的不善而微怒的心情稍稍得到了平复。
公孙银落无声地望着这一切，一会儿之后转身打算离去，姬绘雪却叫住了他。
“公孙老师，麻烦给我拿块蛋糕来，我肚子饿了。”
在过去的城市里居住的时候，从姬绘雪记事起，唐棣就会经常做些小蛋糕、小点心之类的，以防不时之需，因为姬绘雪毕竟还处于长身体的阶段，难免经常腹中空空。其实她每顿吃得并不多，因此而更容易肚子饿，就是到了晚上，拿甜点来充当夜宵也是常有的事，不过这种做法似乎也没有在肚子上生成多余的脂肪。而现在才刚放学，看情形唐棣应该还没来得及做晚饭，所以她要先给肚子垫饥。
公孙银落听到了她的吩咐后转回头来，脸上却还是依然面无表情的。“恐怕不行，多吃甜食对身体不好。”
“我哪有多吃了啊？”她突然有种想要激怒他的心情，不知道纯粹是出于为了今天事情的心有不甘，还是只是单纯地想要看看他真正发怒的样子。
“激将法对我是没用的，如果你肚子真饿了，我可以给你拿两块苏打饼干。”
“如果我现在非要吃香草海绵蛋糕呢？”姬绘雪的声音抬高了八度。
“我现在就去做！”
最终，还是唐棣站出来为绷紧的场面解围。
唐棣袅袅离去的身影婉约聘婷，她的头发束成了马尾，走路的时候在背后一派飘飘然的模样，令姬绘雪想起了西汉李延年的那首《北方有佳人》……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公孙银落见状还是没有说话，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姬绘雪后便也走开了。
……真想看到你生气的样子。姬绘雪的心中生成了一种恶作剧的想法。
放在书包里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发出了有节奏的响动。姬绘雪用手指划开屏幕，发现竟然是张悦琳打来的。她们交换手机号码也就是刚才将傅中杰赶跑后五分钟的事。
接通后，电话那头传来张悦琳轻快的笑声，夹杂着轻微的电台流行音乐，看来张悦琳是在听电台节目的同时打进来的。“姬绘雪同学！”
“嗯，我是。”
“哈，第一次打给你，还有点紧张呢！”
“紧张？”
“打之前在想，当时交换号码的时候万一输错了怎么办，万一接电话的是个大嗓门的中年大叔，还凶巴巴的，那可多难应付啊！”
张悦琳的说法让姬绘雪有些想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又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不过有的时候是我自己拨错号码了。其实我这人有时挺粗心的。”
“嗯。”
“那个……”张悦琳有些犹豫，“我是不是打搅你了？”
大概是自己的语气不够热情造成的误会，姬绘雪忙解释说：“没有，我这人一向这样不冷不热的。”
“啊？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啊？相处过后才发现，其实你很直率的。”
“我的确不喜欢拐弯抹角。”
“对了，姬绘雪同学在做功课吗？”
“还没有，你应该也没有吧？”
“耶？你怎么知道？”想了想，张悦琳恍然大悟说，“是因为我在跟你通电话？”
“不是，是你的数码产品在放送电台音乐。”而且是很流行的那种摇滚风，难道武当来的女侠好这口？
“啊……原来是这样！姬绘雪同学观察很入微呐。”
“不谢夸奖。”
“姬绘雪同学是刚来到我们这座城市的吧？觉得环境怎么样？还有对我们学校有什么感觉？”
“还好，南方城市其实都大同小异。”她原来的居住地如果是北方才另当别论。
“你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好好逛逛那些个大型购物商场，下次我带你去哦！”
张悦琳大概觉得是女孩子都喜欢逛街，可这对于姬绘雪来说却是可有可无的。事实上，她的衣服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唐棣为她直接买好的，不过穿在她的身上都是意外的合身与搭配得当。
应该说是唐棣很有审美眼光还是什么呢？
“那就提前谢谢你了。”她突然想起了公孙银落对百里谨谦的顾虑，或许电话那头的女孩对百里的情况比较了解。“你和百里谨谦很熟？”
“哦，我们啊，从小一起长大的呢！”张悦琳似乎没有想到姬绘雪会突然把话题扯到百里谨谦的身上，但语气倒像是很乐意和姬绘雪谈论百里的事情。
“这样说来，是青梅竹马咯？”想到“琳琳”还有“小谦”的互相称呼，以及张悦琳对百里的庇护，关系显然不是一般的“一起长大”那么简单。
“算是幼年玩伴吧。”张悦琳呵呵笑了起来，“姬绘雪你不知道，小谦的家里很大很大，还有很多佣人，男女老少的都有。不过那也难怪，他家里光是个院子就要打扫半天，如果没有这么多人根本来不及整理干净……”
这样说来，百里谨谦的家境是很不错的，说不定家底并不亚于那个号称是富二代的傅中杰。可为什么，在学校的百里总是一副羸弱的样子？听说他的体育成绩也很糟糕，但就算这样，也不用整天总作出一副唯唯诺诺怕事的样子吧。
“姬绘雪同学、姬绘雪同学，你在听吗？”
“啊，我在。”
唐棣这时出现在了大厅里，将一份克数小到可怜的蛋糕放到了姬绘雪面前的桌上。
“不好意思，我前面信口说了太多话，因为百里在班级里总是被同学们……哎……你也看到了……我是说，那种丢人的样子。”张悦琳在手机那头喃喃自语。
“嗯……”
唐棣放下蛋糕便马上走开了，姬绘雪用叉子戳了块小口的蛋糕。
唐棣是做了香草海绵蛋糕，可也没有得罪公孙银落，因为在姬绘雪咀嚼了蛋糕的味道之后，才发现那甜味几乎找寻不到。
姬绘雪不禁怀疑，唐棣姐在做这块蛋糕的时候有放过糖吗？
而张悦琳则继续诉说着过往。“其实过去也还好啦，男生们最多也就是觉得小谦看起来太弱了，不喜欢和他一起玩而已。可自从上了高中遇到了傅中杰之后……总之，我最讨厌那个大少爷了！”
“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百里谨谦的家境吗？”
“哦，你说这个啊……”张悦琳似乎也一时之间被姬绘雪给问住了，“好像的确没其他人知道，老师来家访的话是知情的，但小谦好像一直不太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在家里也是个小少爷的事，他大概觉得丢脸吧。”
“丢脸？”
“嗯，他认为这个年代早就没有少爷、小姐之类的了，大家都是平等的，对于家里那种等级分明的生活形态，他并不是很乐意的。”
竟然是这个理由，这个百里谨谦听起来似乎也蛮有个性的嘛……姬绘雪这样想着。不过，在学校里那样子被同学“欺负”着，就不算是“丢人”了吗？性格爽朗的青梅竹马的评论，百里谨谦没道理没听到过啊……
“对了，整天说小谦都没意思了，姬绘雪，说说你吧。”
“我？”姬绘雪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有些累，于是她用另一只手接过手机，换了另一只耳朵继续听。
“你的那个姓公孙的家教看起来很有型，长得……也蛮帅的哦……”张悦琳刻意慢悠悠地吐出了后头的字句，分明是为了强调。
“哦，你说他呀……”
“是你父母为你请的吗？”
“我哥吧。”
“你哥？姬绘雪同学，你还有个哥哥？你们住在一起的吗？”
“没有。”其实我跟父母也没有住在一起，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但姬绘雪暂时还不想跟张悦琳谈论这些事情。
对方失望地叹了口气，说：“本来我以为或许可以见到你哥哥，你既然长得这么漂亮，你哥哥一定也长得很帅。”
“男人不都是长得一样吗？”
“嚯！”张悦琳的语气很是惊悚，“没想到你会这样说，听起来很成熟的口吻。”
“我以前的同学大概也是这样认为的。”
张悦琳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公孙先生的姓氏和小谦的一样奇怪。”
“啊，的确，我也认为。”不止，我这儿还有个迅雷呢！如果告诉你，你是不是要笑得下巴脱臼？
“但是姬绘雪同学，有句话说了，你可不要生气。”
“没关系，说吧。”
“其实你的姓氏，我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见到。”
这是实话，就是姬绘雪自己也没有听到过。她有时会想，会不会偌大的世界，现在姓姬的只有她父亲、她，还有那个尚未谋面的哥哥以及妹妹了……
“别说是你了，就是我自己也觉得蛮怪的，现在身边还有了个公孙家教，感觉家里天天都在返古似的，不知道再接下去会不会变成猿人了？”
“哈哈哈……”对方终于不顾形象地大笑。
笑过之后，张悦琳又说起了一件事。“听说你上下学都有专职司机接送？”
“嗯。”一个多星期过去了，这在尚华应该也不算是新闻了。估计这件事在张悦琳心里也是憋了很久，因为先前不熟所以才没敢问出口。
“好羡慕你哦，小谦明明也可以的，可他就是不想这样……”
“……”
“哎呀哎呀，马上要吃晚饭了，吃好饭还要做功课呢，听王老师说，姬绘雪同学以前的在校成绩也很好啊。”
姬绘雪是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张悦琳口中的王老师是班主任王立瑶，那为在气质上和唐棣姐颇为相似的女子。“还好吧，一般。”
“还好就是很好咯！你真谦虚，反正有问题就打电话给我好了，如果功课上有问题我可以问小谦的，他什么都懂！”
他什么都懂？
这话听着分量似乎不是一般的重。百里谨谦……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身份证上显示的年龄应该是跟她以及张悦琳差不多般大吧……那也就是十七岁上下的年纪，却能……什么都懂？或者说懂的是哪些方面？
“我知道了，谢谢你。”对话快要结束了，口气自然也就变得客套了。
“好的，拜拜啦！”
挂断电话之后，手机盘面上的时间显示是六点半，晚饭差不多是该做好了。
姬绘雪起身到二楼，将书包放到了自己卧室的书桌上，脱下校服，换了身居家所穿的便装，再度来到一楼。
不过这回她来到的是厨房。
姬绘雪本想推开厨房的门，却意外的从里面传来了公孙银落的声音。
他也在厨房？
“那个百里很不一般。”
“我知道，光是这个姓氏我就记得。”唐棣的声音倒是很温柔，可语气却显得冷漠非常，不知道是针对家教，还是针对那个被公孙家教点名的百里同学。
“但愿他没有企图。”
“他应该没有企图，因为他家里那些老家伙并不知道姬绘雪要到这里来，或者说，他们根本不知道姬绘雪和她妹妹的存在，再说他们一向和姬家……”
对话没有再进行下去，脚步声却响了起来，显然是有人从厨房里面打算开门走出来。
姬绘雪稍稍后退了几步，厨房精致的门也同时应声而开。看到一身居家装的姬绘雪径直站在那边，公孙银落的黑色瞳孔抖动了下。
“我来看看晚饭做好了没有。”她越过公孙银落，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径步走向唐棣的身边。
她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她！或者从头到尾都不是，只是长得比较像而已。
公孙银落如是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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