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不群这话一出口,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姬绘雪却发现崇拜他的白乙女跟自己一样惊讶。大概申不群从来不在他们这些“小喽喽”面前展现过这种透视他人前世的能力。
但是,他可以选择说出来,不代表她就得相信,毕竟,他是个妖怪吧,或许他只是气得说不过她那段对于死亡的哲学式评论,还有被她的气势所折服,想要杀杀她的锐气,所以才故意装神弄鬼说她的元神是个什么样的。
姬绘雪动了下嘴唇,她发现当冷静下来后,因为那记耳光的关系,连说个话全部的牙床都在泛疼。但就像她自己所说过的那样,任何疼痛都只是肉体上的创伤,想到这里,她干脆不去想这些了。
因为屋里的三个人一时之间都没说话,所以安静了许多,只有门外的嘈杂声越来越激烈,还伴随着乒乒乓乓有人掀翻桌椅的剧烈运动声。
申不群忍不住懒懒地指挥白乙女道:“你去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就算是派对也太热闹了点吧,好歹这里也是民宅!被这儿的居民发现了报警可不妙了。”
他们的胆子那么大,居然就直接躲在民宅里的吗?姬绘雪不可置信地瞪着申不群,但后者当然不可能理睬她。
白乙女挪动脚步,门却被大力地从外面的把手拉开,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年轻男人焦急地闯了进来,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有外来者入侵,大概……”他神色慌张地瞄了眼头垂在一边的姬绘雪。“大概是来救她的吧?”
有人来救自己吗?是谁?
公孙银落……姬绘雪的大脑里闪现出一道清瘦的身影。上次她落在蜘蛛精的手里,也是她的家教出手搭救的,这番举动也得到了唐棣的认可,难道这次又是他?
黄头发的年轻人话还没有说完,那道书房的房门直接被人从中间撞破,一时之间,粉尘和烟土在整个房间内翻飞,落得屋内一片灰蒙蒙。
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书房的门口。
“谁?”申不群面目狰狞地对着门口怒吼。
“是我。”来人直剌剌地站在了房内三只鼠妖的面前,丝毫没有畏惧之情。
不知道是不是姬绘雪的错觉,来人和申不群的瞳孔甫一对上,彼此都是为之一怔!难道说……
望着有些失神的家教,姬绘雪叫道:“公孙老师!”
听到了姬绘雪的声音,公孙银落才从震惊中回旋过来,稍稍走进姬绘雪后,她半边脸颊上的红肿完完整整地落入他的视线里。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公孙老师?”申不群哼笑,“怎么你改行当老师了?”
姬绘雪此刻终究说不出话来,公孙银落和申不群真的彼此认识?她从想过她的家教居然会和一只妖怪如此熟稔。现在想来公孙银落的身份一直就是一个谜,上次驱魔师爱德华出现,公孙银落明显也和那位黄发棕瞳的外国人认识。他明明看起来很年轻,怎么会认识这些奇人异士呢?
和申不群的嘲弄相比,公孙银落的表情要淡定许多,或者说那张从来都面瘫的脸也整不出除了冰山以外的神情了。
他淡淡地回答说:“我也没想到,你这只沟渠里的硕鼠精现在居然这般人模人样了!”转动了下眼珠,查看了周围的环境后,他继续不动声色地反问申不群,“还学人类住起了公寓?”
姬绘雪今天才明白,公孙银落嘲讽起人来的表情更可怕,因为明明是嘲弄,他却可以摆出不屑的模样,对被讽刺的对象来说,杀伤力更大。
可他刚才说了什么,硕鼠精?申不群是硕鼠?姬绘雪想到了前几天闲来无事用毛笔字书写的《诗经》那篇,这也算是她的第六感吗?看来下次她都不敢随意地兴致来潮了,否则又会立马不知从哪儿冒出什么怪物了。
事实上,申不群的脸色确实掠过一丝不快,但仅仅几秒钟后便烟消云散了。“你想激怒我?”他不怒反笑。“我明白,你的天性毕竟是狡猾的,不过可惜,我的经历比你还要丰富,所以我很了解你,就像了解我自己——一样……”最后的两个字从申不群的唇腔里吐出来的时候嗓音大变。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露出了尖利的长牙,手指上也无端冒出了许多长长的利爪,那张脸瞬时像戴上了一张怪兽的面具,耳朵往旁边延伸拉长,鼻子凸起。如果这是拍戏的话,姬绘雪认为是在拍摄儿童的怪兽教育片。可惜,这是在她眼里真实呈现的,不是在做梦。
他的声音因此而听来有些沉闷但阴阳怪气的。“白乙女和黄鼠,带这个姬家的女人离开!我来对付这个狡猾的家伙!”边说话,他已经对公孙银落摆出了进攻的架势。
从公孙银落进来开始便手足无措的另外两只鼠妖连忙一前一后地拖拉着绑住姬绘雪的椅子一起带走。虽然姬绘雪想要趁此机会挣扎逃脱,但转念一想,现在手脚根本使不上力,挣扎了也只是白费力气,还会分散公孙银落的注意力,所以她干脆就没动,反而将全身的重量都寄托在了椅子上。
……看你们拖得动我!
那两个年轻的妖怪虽然是妖,但力气并不大,莫非是老鼠的力量天生就是不大?关于这点,姬绘雪也不能肯定了,但这种情势下对自己反倒是有利的。号称是白乙女和黄鼠精的两人,没拖着姬绘雪的椅子走了几步路,便已是气喘吁吁。
申不群虽然没有说话,但妖化的眼睛望向两个部下的时候,分明是微怒。等到姬绘雪离开了书房,只听到书房内一阵电闪雷鸣,估计公孙银落已经和申不**上手了。
然而,当姬绘雪看到书房外的情形时,就连说过不懂得害怕如她也开始颤栗起来。
走廊里和客厅的沙发上到处都堆满了老鼠的死尸,而且都是鲜血遍布的惨状,难道……
刚才她在房内听到的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就是公孙银落在对付这些鼠妖?他有法力对付妖怪?那么他过去也像这样杀过很多妖怪吗?他的哥哥也跟他的家教一样,嗜杀过很多妖类吗?
……明明我们中的许多兄弟姐妹根本没有残害人类的意思,可你们却从来不曾对我们心慈手软,说什么礼义廉耻,你们这些降妖之人才是灭绝人性的人类怪物!
申不群的控诉还言犹在耳,这些被公孙银落杀死的鼠妖就一定是坏的吗?他们或许也只是听从于那个叫做申不群的话,才会不得以……
耳边传来浓重的呼吸声,白乙女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突然,他们的身后有股力道很大的风席卷而来,姬绘雪凭着本能低头,那道光伴随着力量反弹到了客厅里的一只花瓶上,“哗啦”一声,碎片立刻四散了一地。姬绘雪转头时,却发现身边那两个抱着自己椅子的妖怪都因此而倒在了地上,公孙银落则已经迅速地站到了自己的身边!
他匆匆忙忙地解开了姬绘雪腰上的束缚,随后又张口咬断了绑在姬绘雪两手腕部的麻绳。
“你的衣服上都是血。”她眼尖地瞥到了他衣角和领口的红色血渍。
“不要紧,让它们去!”他的动作很快,显然是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将绳索完全解开之后,他拉起姬绘雪的胳膊便走,才走了两步路,姬绘雪就感到身后有不祥的气息靠拢。公孙银落猛然将她推倒在没有老鼠尸体的那张沙发上,对着书房的方向怒目道:“你这是在惹恼我吗?”
公孙银落在发怒……这是姬绘雪大脑此刻唯一的反应。
在她的印象中,公孙银落很少表示过愤怒,不管她曾经如何使用激将法,可就是无效。而今天,公孙银落终于对着一只妖怪发怒了,而且好像……也还是为了自己吧……姬绘雪的心中升腾起了一股不知名的愉悦情绪。
……有男人为了我发怒,他不希望我受到伤害。
女性的虚荣心在这个时候无限地膨胀起来,姬绘雪不得不承认,大概过去十几年过于成熟的外表其实都是伪装,锋利的语言与尖锐的想法只是保护自己的一种生存方式,真实的自己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十七岁女孩——希望被人疼的女孩。
公孙银落的身体就这样挡在了姬绘雪的面前,倒下的状态加上饿晕的肚子,姬绘雪也没有力气张望自己的家教此刻究竟是什么表情。
但是从书房出来的那个身影姬绘雪是熟悉的,因为就在前几分钟,他还打过自己一个耳光。
只见申不群也愤恨地回瞪着公孙银落,可在听到公孙银落大叫“回旋流”之后,那张又是狰狞又是不肯屈服的脸部突然变得惊慌起来。
姬绘雪还没有回过神来,申不群一把拉起了还在地上呻吟痛苦的白乙女,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在场的人和妖只听到女性的一声极尽痛楚的惨叫与男人受创的闷哼,随后房内瞬间陷入了一种难耐的平静。
隔了大约半分钟后,染了黄头发的青年眼见女同伴被他们尊敬的鼠王当成了人肉活靶,“哇”地大叫了一声,发了疯般地跳窗而逃。申不群还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样子是姬绘雪想象不出来的狼狈,明明那个男人前一刻对自己还那么嚣张的。
“怎么样?”公孙银落甩手掸了下自己的衣服边缘,“被自己的力量所伤的滋味如何?”
公孙银落,他会反弹妖怪的力量吗?而且申不群似乎一开始在听到公孙银落说出那个招数名字的时候,他的神情就显示出惊恐了。换句话说,申不群过去就见识过公孙银落的这一招?
“公孙老师……”见公孙银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姬绘雪出声提醒他。
公孙银落的身体一动,立刻回过头来,看到姬绘雪身上没伤,最后将眼神停留在了姬绘雪那半边红肿的脸颊上。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喃喃着,像是在表达深重的歉意。
“没关系,已经要很谢谢你了。”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看了蹲在地上正在咳嗽的申不群一眼,“他爱自己胜过爱自己的同伴!”明明那个白乙女对申不群是如此的崇敬,甚至还有……她也是个女孩,当然看得出来,白乙女在面对这个申不群时展现的种种神情,都是那种女人对爱慕的男人才会展露的神态。
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这样利用一个女人深爱自己的心呢?
“卑鄙的男人……”利用别人爱自己的心情,践踏他人的尊严,实在是可耻。最后一眼,她恨恨地瞥了下申不群,公孙银落却因着她的话,身躯明显一滞。
但姬绘雪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头也不回地踏着地上老鼠们的尸体离开,鞋子踩在地板的肉体上,发出“兹呀兹呀”的恶心叫唤,姬绘雪全当没有听到。公孙银落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也紧紧地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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