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收祭即将开始,这本来是丰收的的日子里最隆重又最欢乐的时间,恋恋展开的势却如同浇淋在火堆上的冰霜,将丰收节的热闹氛围压了下去。
一般人的平民还好,只是被压在胸口的沉重弄得难以提起兴致,顶多只是抱怨几句,而真正明白这份沉重是什么的职业者们,全都惶恐不安的背后冷汗,不但只没有了丰收节的欢乐,更是开始为生命感到担忧。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英雄级的强者,即使是最弱的一个,也拥有独自毁灭一座城市的力量,想要抗衡英雄级,除了同级的强者外,唯一的方法,就是聚集大量的军队士兵,形成【军势】。
很遗憾,公会之都是冒险者的都市,冒险者,最擅长的可不是集团军势,是个人或者小队的小团体作战。
公会之都常驻的大公会长吉尔德,最先释放出势驱散人群的弗斯特,以及现在新出现的势其所有者,三个英雄级聚集在公会之都中,并且敌我不明,如果三方战斗起来起来的话……
职业者们身体一颤,本能的拒绝再继续想下去,免得被脑海中想象出来的废墟夺走了所有的勇气。
自然,待在街道上的人就变少了很多。
米娅被圣职者保护在中间,行走于逐渐空旷的街道,没有了人群的拥挤,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公会之都的分教堂。
公会之都是下大陆四个中心城市之一,建设在里面的教堂,虽然比不上同样是中心城市的圣城,但威严的尖顶圣塔和有着圣典故事的彩色玻璃,却让整个教堂肃穆的仿若神明在注视。
“圣、圣女殿下!”
众人进入教堂的时候,加林已经在主殿大厅的羽翼圣塑像前方等待,弗斯特和其他圣职者的出现是意料之中,可是米娅这个圣女会跟随着弗斯特出现在这里,却是加林完全没有想到的。
即使现在教皇忽然出现在这里,加林也不会感到过于惊讶,至少不会惊讶到脱口而出的惊呼。
加林直直的望着米娅……没错,就是圣女,去年在圣城朝圣的祭典上看到的那个少女,不过当时穿着的是翼纹饰袍而不是廉价的麻布斗篷,但身上的气质没有改变,可是圣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半年前就失踪了吗,消息传来的时候他还特地询问过拉斯特,认为这是组织下手的,现在看来,不是?
“加林!收回你无礼的态度!”大主教老者不悦的踏前一步,严厉斥喝。
“十分抱歉,圣女殿下。”加林回过神,立即单膝触地,手抚胸口,“请原谅在下的无礼,您的出现让在下过于惊讶。”
大主教老者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弗斯特已经将权杖顿在地上,权杖底部与地板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阻止了大主教老者继续的追究。
于此同时,米娅也越众而出,来到加林的面前,身上按在他的头顶。
“无需在意,神明大人不会介意你的无心过失。”
“是。”
“……”
“……”
从对话字面上来看,米娅是接受了加林的道歉,一般来说,这件事就结束,可实际上,现在加林仍然保持单膝触地的姿势没有起身,因为……米娅还没有收回按住的手。
“……那个,圣女殿下,为何仍然按住在下的头顶?”这样的沉默持续了近一分钟,加林终于因为心中隐藏的秘密导致的心虚,主动开口询问。
“……抱歉。”米娅用没有起伏的平淡声音回答。
没有解释原因,米娅收回按在加林头上的手,如果此刻赤守在这里注视着米娅的话,就会发现,他几乎无法将眼前的米娅与一起旅行到公会之都的那个少女当做同一个人,平淡而没有表情的脸怎样都无法与时常带着过度自信的笑吟吟脸颊重叠在一起……说是七夜的血亲反倒更加可信。
道歉完后,米娅转身,动作干脆的带起斗篷的下摆,向着弗斯特点头示意:“请继续吧。”
回到了圣职者中央。
“是,圣女殿下。”弗斯特回以点头。
小插曲结束,圣职者中,担任公会之都教区大主教的老者面向的大厅正面中央一对交叠羽翼形的圣塑像,伸出手在虚空中划下一个金色的神力符文。
符文很快消散,紧接着圣塑像发出石块相互摩擦的隆隆声,圆盘形石质底座自行后移,露出下方的空洞,以及一排向下延伸的白石阶梯。
弗斯特首先迈下阶梯,然后是米娅,接着是三位大主教,最后才是加林和幸存的神官们。
当所有人都进入空洞后,圆盘底座再次发出隆隆声,挪移回了原来的位置,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空无一人的教堂主殿大厅恢复了沉寂。
——————
在进入地洞前,从外面看,下方非常阴暗,但是当米娅真正走进去之后,她却发现,其实下面并没有她认为的那样阴暗潮湿。
用火星树的树枝制作成的火炬有规律的钉在阶梯的侧面墙壁,只要魔力充足,就不会熄灭,当头顶的空洞关闭之后,火炬的橙黄色火光照亮了白石阶梯。
米娅跟随在弗斯特的身后,沿着阶梯往下方前进,众人的脚步声回荡在四周,当米娅在心中迈下台阶的数字数到七十七的时候,阶梯到达了尽头,两侧的石壁不再阻挡视线。
也就是在迈下最后一个台阶,一只脚踏在平地上,望了望没有阻挡的侧面那瞬间,她僵住了。
米娅是圣女,但在半年前,她偷偷的变装,趁着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离开了圣城。
之所以她会做出这样莽撞的行为,除了她自己的原因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她感觉圣城中的氛围有些奇怪,圣职者之间的争执变得越来越多,并且有一部分在争执中表现的很激烈的圣职者,从圣城离开了。
米娅知道,近几年因为神谕的原因,神庭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做到了眼前这个地步,却是完完全全超出了米娅的预想,所以她望着眼前看到的东西,僵住了。
半球形的庞大地底空间圆形的地面,被一个巨型魔法阵覆盖,米娅走出台阶的位置,是在巨型魔法阵的边缘,再往前两三步的距离,就可以踏在魔法阵上。
在地底空间的石壁上,排布着数量众多的火炬,整个地底空间的大小,大约相当于整个公会之都三分之一的大小,完全处于公会之都的地底下方,大声喊叫或许连回音都产生不了,因为太大了,在声波反弹回去之前,就已经消散。
在半球形地底空间的穹顶的正上方,镶嵌了一块半径超过三个人平躺下长度相加的灰色魔石,而正对的下方魔法阵正中央,也同样摆放着一块相同直径大小的魔石。
米娅的视线在环绕过整个地底空间一圈后,那两块巨大魔石上……眼熟,太眼熟了,连散发的魔力气息都有熟悉的感觉,与曾经在戈兰城的冒险者公会中,赤守交给她【追溯】的灰色魔石除了大小和强度外,完全就是一模一样!
“圣女殿下?”后面三个大主教中的一个疑惑的低声询问米娅。
米娅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挡在阶梯上有一会了。
她加快脚步从阶梯口离开。
“真是令人惊讶。”米娅用这句话作为僵愣的解释,并且这也是事实。
这里可不是神庭与圣职者的圣城啊,是冒险者们的公会之都,并且还常驻有英雄级的大公会长吉尔德·利德,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能够在公会之都的地底开辟一个如此庞大的‘地下室’,并且还刻画了一个大小相差仿佛的巨型魔法阵,用‘令人惊讶’来形容实在是太过轻描淡写的说法了。
“能得到您的称赞,是吾等的荣幸,圣女殿下。”大主教老者与有荣焉的抚胸低头,后面的神官们则单膝跪地,其中一个情绪更外露的神官甚至落下了眼泪。
恭敬非常。
但米娅只想摇头和叹气。
少女在斗篷下的手,不由的握成了拳头……不应该是这样的,神庭的圣职者都是神明大人教义与神意法典的奉行者,即使因为对教义的理解与力量的高低而分出了层次,也不应该是这样的悬殊与卑微,这样的神庭,已经变质了。
还有这个魔法阵……
她转头再次环视了一周。
这样的巨型魔法阵,以及镶嵌的两块眼熟灰色魔石,即使只是用简单的逻辑推理,也可以判断出,魔法阵一旦启动,必然会对上方的公会之都产生巨大的影响,可就是这样一个魔法阵,米娅行走在上方城市的时候,她自满的直觉却没有感觉到有任何反应。
直到米娅走到了这个‘地下室’,亲眼见到了魔法阵,她的直觉才模模糊糊的反馈回不安的感觉。
这不正常,很不正常,米娅的直觉可不是什么无法用科学或者魔法说明的玄学产物,是她作为神选圣女,天然对这个神明所创造的世界运行的法则所持有的感知,任何无法对法则产生影响的尘世之物都无法屏蔽她的直觉,即便是英雄级的存在也不例外才对。
可是现在,她的直觉却变得如此迟钝,迟钝的……连就在脚下有了三分之一个城市大小的魔法阵都无法感知到,而她甚至在这上面就居住了三天时间!
这是米娅出生以来第一次……不,不是第一次,就在前不久她还遇到了类似的事情,就在戈兰城,那个脸上带着面具一般虚假微笑的神官,拉斯特·歇默。
想到这里,米娅猛然察觉……拉斯特·歇默,不就是枢机主教弗斯特·歇默的第二子吗。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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