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浑浑噩噩的梦只那么一瞬，我却感觉像是过了一年，睁开眼睛，眼前是老张头。
“醒了？”
“嗯……”
“你过会儿拿着这块肉去湖中央接那个新来的吧。”那个新来的？那个金家小姐吧，我到现在还清楚记得她死时那仇恨的诅咒。
“梧清呢？”现在想想梦里应该是前世吧，那个男的是梧清么？
想想睡前梧清的神态，应该是回魂了？
“他跑去找白小子玩去了。”老张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我。看看老张头的神色，梧清应该又变回了傻子吧，“以后能别使这刀就别乱使，这刀………”他拿着那把刀。
“嗯，我不会乱用的。”接过刀，心下不禁好奇起这刀的来历。“老张头，这刀有什么来历么？”
“这刀是很久以前山上庙里的。”
“洛溪观？”我不假思索地说着。
“不是，这地方有龙脉，所以很早以前就有许许多多人修士来此修行了，自然有很多庙和观，只是战争和十年的糟粕把这座山的那些先人留下来的东西都给毁了干净。这把刀就是当时那里的道士收藏的，不知道怎么落到了郭子手里。”老张头叹气的说着。
“那我能问您个问题么………你是哪年生的人啊？”其实很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有时机开口，也不好意思直接就问，现下跟老张头也算熟悉了，自然要问个究竟。
“我？我56年生的。”他嘴角擒着一抹苦笑。
“哦………那其他人呢？”
“现下其他人都死得比我早，只是他们不愿意走罢了。这潭子这么多年了，换了好几波人，但是换来换去也就那两个替死鬼的位置。”
“那您有没有见过这潭子里的水猴子。”
“你问这个干嘛？”老张头诧异道。
“我刚才醒的时候好相见了一只………不然我也不会使这把刀了。”
“也是。”老张头心下了然，边放轻松回我，“其实在我来之前，这里有很多孤魂野鬼的，都是战争留下来的，那时候基本大家谁都不理谁，各自干各自的，也不知道怎么的，一群道士就来了，这些鬼灭的，逃的逃，留下的不是走不出潭子的水鬼，要不就是还有没放下东西，不愿走的。”
“老张头我总觉得，其他几个都不是水鬼啊。”
“是，哒哒母子两个是走投无路，跳的湖，那时候水鬼基本不敢往浅水区走，他们跳进来的时候也就是正常的淹死。”他边说边可惜，是啊，这么好，抓替死鬼的机会却没有把握住，换我我也会觉得可惜。“白小子是被村里人侵猪笼，淹死的。”
“哦，那浮沉和郭子呢？”
“他们说他们是殉情死的，但是以前有鬼跟我说，是浮沉先死，郭子之后才死的，浮沉是水鬼，郭子好像不是。嗨，我也闹不明白，他们也不明面上跟我讲。”老张头打开了话匣子。“至于清小子么，死得不明不白的，我们也不知道他怎么死的，只知道他的死跟浮沉脱不了关系。”
“………浮沉害死他的？”我好奇地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老张头也紧皱眉头，他也想知道是不是浮沉害死梧清这个大傻子的吧？
“………”我和他都静下心想好好梳理下思路，但是没一会老张头就大叫不好，让我赶紧去接新来的那个大小姐，如果晚一步，谁知道她做出什么事，万一她像我一样强行游出水面就糟了，现在可不是晨昏，靠水面太近不魂飞魄散也要魂魄受创。
我马不停蹄地冲到了湖中心，却看到一个白影正漂浮在空中，我站在不远处端详着这位即将和我结识的‘心难友’，她生的很好，很显然她收到了上天的垂怜，柳叶眉，樱桃口，俏鼻梁，眼睛虽没睁开，但是可以从眼的轮廓看出，这双杏仁眼张开的时候是多么楚楚动人，她穿的是一条白色上面印着青花瓷纹样的连衣裙，裙子上蓝色的海棠委婉绞缠，苍白的腿证明了她已经不再是生者这个事实，如果生者看到她一定会惋惜不已吧，直叹红颜薄命吧。
看着这张脸，竟然我让我想起了生前的恋人——霈霈，她还好么，是不是已经有了新的归宿呢？想想不禁有些伤感，但这份伤感还没彻头彻骨，那女人就已经醒了过来。
看她坐起身，我很自觉地跟她打招呼，“你醒了？”
“你是谁？”她好像是知道自己现下的身份了，也不害怕，反而很坦然，好像这个她早有准备。
“我叫吕柳。”我尽量让自己不带任何感情，因为女人永远讨厌第一眼就对自己过于殷勤的男人，这点在霈霈身上可以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呢？”他指的就是那个水鬼吧。
“不用我说，你应该也已经猜到。”
“我………”她拿手捂着额头，眉头紧锁，上眼皮下沉，银牙紧咬，愤恨之情溢于言表，只是她生气的表情也有一种别样的美，让我有些痴。
“你最好忘了他吧，人海茫茫，你们可能永远都见不到面，及时见面也只是一瞥之缘。”这话虽然是我用来掩饰自己的痴相，但也是实话，袅袅浮尘，沧海一粟，人间万千，找一个人又谈何容易，虽然现代电话也差不多普及了，但依旧举步维艰，又何况投胎转世呢。
过了好一会，她才平复好情绪，“我现下什么都看不见。要怎么做？”
“把这个吃了。”我把肉往她手里递了递，她丝毫没有反抗地拿了过来，就在她放到嘴里的一瞬间，我止不住地问了句，“你不问我给你的是什么么？就吃。”
“你既然给我了，我不吃也得吃。”说完她拒绝了起来。
“这是肉，人肉。”我承认我刚才真的很想看美女知道后五彩缤纷的脸色。但她只是………
“嗯。”毫不在意地咽了下去。
“………”待到她眼神不再涣散的时候，她竟然抬起头对我轻笑了起来，”想不到，你长得还挺好看的，油头粉面的，跟个女孩子家一样。“
“……”没想到原来是打算调戏人家姑娘，现在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人家姑娘给调戏了。
“彼此彼此！”忍着尴尬，我跟她解释了一边水里现在的情况，她倒是点着头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
……………
“所以，我现在抓个替死鬼就能投胎了是吧？”
“嗯……”说着，我赶忙看着她的表情，想从她脸上看出情绪。却不曾想她脸上只是一抹轻蔑的笑，让人不寒而栗，这个新来的女人也不是吃素的。
“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赶忙岔开话题，
“金曼慈。”
“嗯，很好听的名字。”
“谢谢。”
跟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很快就到了跟老张头约定的地方，这次见面会全潭子的鬼除了浮沉都来了。有女生来了，潭子自然是异常的热闹。
以前一直粘着我的梧清，现下见了新的漂亮大姐姐，竟然丝毫不掩饰地让金曼慈给他当老婆，这金曼慈也是逗，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这个傻子，弄得傻子一整天都蹦蹦跳跳的，四处说金曼慈是他媳妇。
看看眼前这群鬼，也只有新来的金曼慈跟我最为相似了吧，这些鬼都和我们不是一个年代的，我看了看金曼慈那身裙子，颇有中同病相怜，相依为命的感觉，心下自然也有了好感，我并不打算去组织这份好感，毕竟这个潭子里是在太过寂寞了，就算做不了一对鬼夫妻，作个近亲友也是不错的，我如是想着。
人都是视觉动物，心下对这个金曼慈产生好感，自然就要多观察观察其他男鬼对她的态度了，老张头和梧清自不用说了，此刻郭子对这个曼慈爱答不理的，自顾自在一边想着事情，想想他对浮沉的态度，自然也就了然了，那个白道士和这个金曼慈聊得开，但是想想这个白的神态再想想他的死法，多半也就了然了，他十有八九是个兔儿爷，自然也不用挂心，放下心，我就自然而然镇定地跟她攀谈起来。
这金曼慈的爷爷以前是xx师的一个师长，家里现下都是在政府做要务的，要说也是根正苗红的红三代，家里到她这一辈都是人才辈出，这次金曼慈回乡说是跟家里人来探亲的，实则是为了治疗情伤的，从小就出生在一个传统与开放相摩擦的家庭，在这个追求年代里，自然也就和家里有了许多摩擦，就在她和家里人矛盾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她就在回城里的路上被害死了。
虽然她说的很自然，但我觉得绝对不这么简单，这洛溪山椒图垒虽然并不偏僻，但是也在村里名声鹊起，都知道这水不‘干净’，我死的那时候是为了抄近路才走这里的，而且看她对拉他下水的那个‘男人’那般可怕的憎恨，我就知道事情并不那么简单，但是我也不好开嘴就问，于是就和其他人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琐碎。
只是现下，她注意到角落里自顾自坐着的郭子，好像来了兴趣，眼睛时不时往他那里瞟，只怕是郎无情妾有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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