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八年初春,我,死了。
是自杀。
在萧山老家自建房里。
我从家里堂前八仙桌前拿了一把折叠凳子,储藏室里拿了一根准备好的红色的尼龙绳,前天去镇边老蛋糕店讨的,他们现在用缎带了,尼龙绳放着也是放着,就给了我。
我站到折叠凳上,手脚有些发抖。我把绳子,一头绑了个毛绒熊扔到了二楼的不锈钢晾衣架上,等绳子穿过了晾衣架,毛绒熊落到地上,捡起来,拍拍熊身上的灰尘,把它解下来,认认真真放到我面前的地上,正对着我,然后站回凳子上,把绳子下端系一个活节,留出两段,在绳子底端系一个死结。初步准备工作就完成了。
当然。我也看过网上的所谓绳结系法,太麻烦,不方便我操作。毕竟,只要绳子紧勒我的脖子,气管什么的,就足够了。
我直接跳下凳子,头有点晕乎乎的,身子也因为过度紧张不大听使唤,前后晃了几下,脑袋嗡的一下,最后还是站稳了。
我大概死后也不敢进半山公墓吧,没脸。我苦笑了一下。
头皮有点发麻,初春的冷风有点刺骨,整个人也挺恍惚。抬头看了看太阳,深呼吸,回屋,从八仙桌上拿起了我早就写好的遗书,在折凳下站定。
我暗自告诉自己,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自杀了,姑且算是个自杀老手了。还那么紧张,到底是为什么呢……
可是身子不听使唤啊,一种极端的无力感,让我甚至都喘不上气,或者说,感觉不到自己呼吸的存在。耳朵也开始不舒服,耳鸣。嗡嗡嗡的在耳朵内部响。我听不到风声了,耳鸣声越来越大,似乎要将我吞没。
是啊,这次自杀,选的是最没救的,一上去就必死的上吊啊。
终于轮到用这种方法来收了自己性命了......
我把遗书塞进裤子口袋,顺带摸到了昨晚抽剩的烟,打开烟盒子,就还剩一根,跟个白色的打火机,静静躺在里头。
抽吧,抽完这一根,这最后一根,好上路。
一边抽着一边把玩盒子,呵,黑兰州,从去年底开始最爱的烟,别了;这小院子,别了;这世界,别了。
没有一点犹豫,我把烟蒂头往地上一甩,抬脚踩灭,转身,蹬上折叠凳,脑袋往那红色的圈圈里一伸,双手抓住尼龙绳圈两侧,以确认我不会失误,脑子里真的,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然后,双脚往前一耸,只看见凳子晃着似乎要倒,我的双眼前就慢慢模糊了,暗了,耳朵也无声了,然后,眼前彻底一黑。
就此,结束了。
我叫李彦文,出生于一九九六年三月七号,是一个药娘。
药娘不是一个职业 ,而是指代一群人,一群生来为男性,却自我认同为女生,通过服用雌性激素等药物从而使自己外表上变得更加靠近女生的一群人。
我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药娘,知道这么一回事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长得不好看,家长不支持,身边人不理解,同时也还处于半在柜中的状态。
身份,大学生,无固定收入,学业糟糕,常常身无分文。
这个故事,主要讲的是,二零一七年八月中旬到二零一八年春我去世总共六七个月的事儿。
我的记性不是很好,再早的事已经模糊了,至少现在,我刻意的让之前的故事变得模糊了,也许以后?算了吧,没有什么以后了。
我把这个故事叫做药娘回忆录,但这个故事却是讲述我一个人的,所以显得单薄,无聊,经不起推敲。
我斗胆叫它为药娘回忆录,用一个药娘的故事,折射所有药娘的故事。。。。。。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我终究只是我,是一个个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不如,就把它当一个消遣来看吧……
当然,回忆录这三个字我也是思考过,甚至暂时弃用过的。像是阿Q正传一样,我该写药娘传吗,药娘史吗?当然都不,一个人,在死后写下自己的故事,姑且就叫回忆录吧……
故事开始于二零一七年八月二十号,一个我重拾希望的日子。。。。。。
八月二十号,天气晴,气温二十六度到三十五度。
我在杭州的家里,开着空调,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逗着家里的狗。一只博美犬,也有人说他像蝴蝶犬。可是我想啊,蝴蝶犬耳朵边上不都有很长的毛嘛,这一定是一只博美。我爸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咖啡。还指着给我看,瞧,他的肚子是纯白的,身子是咖啡色的,不正是一杯咖啡嘛,那叫啥?卡布奇诺?拿铁?
我当时都笑了,那你叫他卡布奇诺岂不是更好,又好听又洋气,多符合我们家狗狗的高贵气质。叫咖啡?那意式浓缩咖啡也是咖啡,岂不是应该很黑吗,黑的跟山西的煤一样才对。
我爸的威严,神圣不可侵犯。所以上述的话,我全部和早饭一起藏在肚子里,没有透露半个字。。。
狗狗其实都很好逗,可偏偏咖啡菌是个死傲娇,我逗他,他不理我,我不理他,他反而撅着小屁股踏着小碎步蹭蹭蹭跑过来,在我面前就势仰面躺下,挥舞他的爪子,要求我给他挠肚子......
我现在的状况属于前者,使劲逗他他不理我的那种,我不停的戳着他脚上的毛,还有脚趾缝里的毛......
当然,我不是脑子有毛病,非要强逗尬逗,我之所以逗他,只是为了掩盖心中的恐惧,因为,就在今天早上,我向我爸,出柜了。
我在他刚刚起床,衣服穿了一半的时候,一脸贼相的跑到他跟前,当然我妈也在场,她烧完早饭刚进房间。这时候,我极不合时宜的,战战兢兢的说:“爸,妈...我,我有事想找你们,你们,商量下......”
一说出口,我脸就通红。我爸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招呼我妈坐到床边,然后以威严的语气说到:“嗯,你说吧,我听着。”
看了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了,我心里真的,很乱,乱到那种一团浆糊的程度,没有任何想法,单纯的乱。语言之前已经组织了一千遍了,现在一个字都不见了。
我深呼吸了一下,说:“我,我想做个女生......”
我爸确实对这句话不以为然:“我知道啊,为了这件事我们去浙医一院看过,去上海精卫看过,你不必重申。”
这里我要补充一下,我爸妈什么都知道,所谓半出柜状态。他们什么都心里有数但是什么态都不表,在哪儿假装不知道。
我想做女生的事,他们自然了如指掌。
当然,我今天是要来突破这件事。
“我,我想再去一趟上海精卫,找陆峥,开易性症的证明!”
我爸一听,刚靠在墙上轻松的姿势瞬间变成了正襟危坐,怒目圆睁。
“不行,你是我的儿子,让你去看过病了你自己就应该心里有数了,你应该知道,自己要改,要把这种错误的思想改回来!”
这是我预料之中的回答,这句改回来,他说了不下上千遍了,今天,还是说了。
可是,我今天,是来寻求突破来的!“医生不是已经给你们科普过了吗?这不是病,不需要治,更没有必要改!应该做的,是寻求真正的解决方案!陆医生也说了,必要的时候......”
“没有这种必要的时候!你是我儿子,独生子!你是要为我传宗接代的啊,你必须,一定,坚决要改!”
“传宗接代?李家那么多儿子,那么多孙子,曾孙子也有了,你那么多兄弟,侄子,侄孙会解决李家传宗接代的任务的,干嘛要轮到我头上?”
“我们家!我们家传宗接代只有你一个人!你要为我考虑!你不为我考虑,你也要为你妈考虑考虑吧?”
我正在气头上,转头一看,妈妈正坐在床头,偷偷的,抹眼泪。
我的心瞬间软了一半,人似乎也泄了气,刚一起身想走,忽觉不对,这是他们的老谱!我怎么又上当了!
看着父母似乎又准备各干各的了,我连忙接上话:“你们是不是比起希望我过得好,更希望抱上孙子?”
我爸看我又来劲了,手机往床头柜一摔,“对啊!给我们抱孙子当然比你过的好重要了!当然你这辈子都别想过上你那种好,我们都有自己的圈子,你要是敢做那事,邻居怎么看?你妈学校的人怎么看?我单位的同事怎么看?只会说,李家出了个变态不肖子孙!我宁可让你去死,也不会让你去变性的!你记住,你是李家的一份子,别给我们蒙羞!”
一大段话说完,爸爸也似乎发现自己说的太重了,气的通红的脸别了过去。
我一听到这么伤人的话,气不打一出来,直接就赌气吼道:“好!那你等着,既然想看我死,我就死给你看看!”
说完摔门走出父母房间。
父母知道我的,我胆小,不敢死,只喜欢逞逞口舌威风,自然也没有追出来。
半晌无语,我回自己床上躺着,房门开了,是我妈。
我抬头瞄了一眼,就又躺下消气。
“好了,小文,不要跟你爸爸吵架,有什么事情都要好好说话,知道吗?”
一听到母亲温柔的声音我的心一下就软了,一阵感动涌上心头,眼泪差点就出来了……我假装捂额头趁势一把抹掉了眼泪,眨眨眼睛坐起身来。
妈妈端了一碗粥进来,粥上还放了腐乳和酱黄瓜。“快吃吧……早上吵了一架应该也饿了吧……”
“嗯,吃。”看到母亲,我总是什么气也生不起来,接过碗。
“但是,我同意你爸爸的说法,关于社会关系的说法……说真的,你要是真去变性了,那还不如......死了呢……”
我一下子呆住了,举着筷子半天没有动。我的母亲?也希望我死吗?而不是我活的开心?
......
“我吃饱了。”我用手背擦了擦嘴,木然的把碗递给妈妈。
那个时候,我的心中,竟然燃起了一个想法,不如......我干脆就死一下......让他们知道知道真的失去我的感受,看他们觉得孰轻孰重?
这颗恶魔种子,一旦种下了,跟就深深的扎进了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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