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越来越大了。”阿妮尔走在队伍最前面,她抬头望着天空。
麦卡也停了下来,发觉风的确越来越大。
他搂紧怀里的芙罗尼卡,好让少女更贴近自己的身体能暖和些。
“的确,天空城起这么大风是有点不对劲,难道是因为刚才的战斗破坏了什么吗?”他有些担心地仰头瞟了眼天空,怀疑自己和加拉斯那样碰撞,是不是破坏了天空城的什么设施,才会起这么大的风。
不过黑漆漆的夜空还是明月与繁星并存,与往日没什么区别,让麦卡安心不少。
他也没去纠结风的问题,毕竟现在找到丽莎的下落才是重中之重。
转瞬间,逆着才围向加拉斯公会遗址的天空城部队,少年少女一行消失在夜幕之中。
————————
莎朵兰。
莎朵兰。
有个声音在呼唤少女。
你是谁?
莎朵兰挣扎着想要睁开眼,但眼皮就像灌了铅,怎么也睁不开眼。
她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已经快要死了来着。
对啊。
莎朵兰放松身体,她想起自己吐了血,之后就失去了意识......
那么这里难道是死后的世界吗?
她听女仆长说过,死后的世界一片虚无,就好像现在莎朵兰感到的一样。
而所有活着的生物死后都要回归秩序的河流,然后换一个身份,重新被分配到这个世界。
有的也许还是人,有的可能会从人变成恶魔,甚至还有的变成了动物或花花草草。
那莎朵兰呢?
你是个赫蒙克鲁斯——
对啊,莎朵兰是人造人呢,死掉的话……
想象着自己下次会以什么身份回归这个世界,少女陷入小小的纠结中。
果然,还是要当女孩子。
或者,变成一只猫咪?
啊,就和城堡里那只胖胖的橘猫一样,瘫在篮子里,每天吃吃睡睡,然后——
突然,少女想到了什么。
一个娇小少女的身影闪过她的脑海。
她呼唤着莎朵兰的名字,那声音是那么吸引人,只是听着,莎朵兰就想跟着她走。
你是谁?
莎朵兰问。
我是——
她听不清少女的回答。
你是谁?
她又问一次。
然而这次,莎朵兰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刺入骨髓的恐怖声音!
“我是黑暗的访客,欢迎加入我们,小姑娘。”
“哇!!!”
莎朵兰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
微微带点血腥味的空气瞬间涌入她的鼻腔,下一秒——
“呜呃——”少女开始干呕,并不停咳嗽。
米妮忙替她拍背,一边拍,嘴里一直嘟囔着“太好了,太好了。”
莎朵兰好一会才喘过气,有些茫然地抬头,刚仰起脑袋,就和米妮的视线对上。
“莎朵兰……”
米妮已经哭成了泪人,混身上下,连白皙的小脸蛋上都是不知哪里来的血迹。
莎朵兰一阵揪心,一把将米妮搂进怀里。
“大小姐——”
她紧紧抱着黑发少女,那娇小的身体在她怀里是那么充满实感。
莎朵兰知道自己对米妮意味着什么,同时更了解米妮对于自己意味着什么。
当得知天空城有能够变为恶魔的技术时,她毅然跟随被主人抛弃的小姐而来,早就做好了同样被抛弃的准备。
她还不能死。
她怎么可以抛下米妮先死呢!
“——大小姐,原谅我,大小姐,莎朵兰、莎朵兰差点就放弃了,大——”
米妮用小手捂住了莎朵兰的嘴,她已经停止哭泣,只剩眼角还挂着一滴泪珠。
“没关系,莎朵兰,你还活着,而且——”
她轻抚莎朵兰的胸部,从外侧划过胸部时,莎朵兰感到一阵瘙痒。
她只觉得脸颊也跟着发烫,想伸手拦住米妮前,却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胸口!
这、这是什么!
黑色的宝石镶嵌在自己胸口正中,四周仿佛血管一样的脉络以宝石为中心,扎进莎朵兰的身体——
“这、这是什么?大小姐,这个,好恶心——”
莎朵兰伸手想揪掉宝石,可小手指尖触碰的一瞬间。
刷!
少女感到自己仿佛瞬间集中在数万人的视线之下,猛地回头,却什么人也没有。
她有些惊恐地回过身,还想要揪掉那黑色宝石时,却发现米妮一脸兴奋地瞪着她。
“不恶心,莎朵兰,这就是能变成恶魔的宝贝啊,你现在不是赫蒙克鲁斯,你是恶魔了呀!”
米妮一边说,一边轻抚那可宝石,然而米妮抚摸它,莎朵兰就不会感受到那种诡异的视线。
不过大小姐说变成了恶魔,是真的吗?
“大小姐,我真的能变成恶魔先生那样的恶魔吗?”莎朵兰瞪了眼胸口的黑色宝石,又抬头问米妮。
“当然可以!”米妮斩钉截铁地回答,“科普斯就是靠着它变成恶魔,而且力量不比那只恶魔差!”
“和恶魔先生一样厉害?!”
想起恶魔先生那高大的身影,莎朵兰忍不住低头注视自己的双手。
纤细的手指,连之间看上去都一副柔软的样子。
她想抚摸宝石,但一想到那骇人的视线,还是收回了小手。
继续盯着双手,莎朵兰想象着。
真的可以变得和那位恶魔先生一样强大——
但是——
少女想到了什么,忙抬头瞪着米妮。
“大小姐,难道说,难道说——”
米妮摇摇头,握住莎朵兰的手。
少女瞬间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
之前她被科普斯重伤不说,还被注射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药剂,甚至差点被那个家伙开膛破肚。
连最后的记忆都是自己快要死掉的记忆——
而之所以还活着的原因……
“大小姐,难道说,你把恶魔的力量给了莎朵兰?可是大小姐你呢!你为了得到它,忍受了那么久,我、我——”
莎朵兰不敢再看米妮一眼。
主人,还有家里的那些仆人是怎么瞧不起米妮,怎么欺辱米妮的场景历历在目。
然而就为了救她这个人造人,米妮竟然把一心想要追求的力量拱手相容。
不行!
“我不能接受!大小姐,既然找到了力量,那么莎朵兰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莎朵兰不能要这力量!”
少女伸手就要扯掉宝石,好在米妮把莎朵兰扑倒,才阻止了她。
“大小姐,放开我!只要有了力量,主人就会重视你,就会教你很多厉害的魔法,那么复活夫人也能办得到对吧,怎么能把这种力量浪费在我的身上,放手、大小姐你放手——”
然而莎朵兰挣扎得越厉害,米妮也抱得越紧。
等到女仆少女完全放弃挣扎时,米妮才一脸自信地笑容松开手。
“笨蛋莎朵兰,我可是要做这天空城的主人,把它献给爸爸的,我怎么可能不做准备呢?”
“——?”
有些焦急的莎朵兰疑惑地歪歪脑袋。
米妮哼笑一声,缓缓举起右手。
而伴随着小小的右手升起,莎朵兰惊异地发现,那里有一颗比自己胸口还要大的黑色宝石出现在米妮手中。
她的大概只有蚕蛹大小,而米妮手里的,足有一颗苹果那么大。
仅仅只是看着它,就能感受到一股非同小可的力量!
“明白了吗?”米妮左手叉腰,微微仰起下巴,一副理直气壮的表情,“那种小宝石怎么能配的上我,我——”
她嘟起小嘴微微向下看了莎朵兰一样,又闭上眼睛。
“我只是看不上那宝石才给你用的,不要误会哦,笨蛋女仆!”
莎朵兰楞了一下,下一秒,少女反身扑倒了自己的小主人。
任凭米妮怎么呼喊,莎朵兰都不放手,不停地亲吻她的小脸,还差点夺走了米妮的嘴唇……
————————
“呐,你们有没有觉得头有点晕?”阿妮尔停了下来,两只小手指着脑袋,像故事里的一休和尚一样,只不过一休指着头顶,而阿妮尔是戳着太阳穴。
麦卡并没有什么感觉,他转身问茉莉。
“茉莉你呢?”
黑发少女摇摇头,但马上又补充道。
“不过你有没有感到地面在颤抖,真的,虽然不明显,但我能感觉到地底深处似乎有什么正在被撕裂!”
“不是吧!”
麦卡愣住了。
恶魔形态下不说,人形下,茉莉的感知可比麦卡强不知多少倍,如果茉莉能感受到变化,那多半天空城的地下发生了什么。
“会不会是地震?”芙罗尼卡拽了下麦卡的衣服问道。
麦卡露出苦笑,用额头顶了下少女的额头。
“你真是个小笨蛋,我们是在天空城啊,怎么可能会发生地震啊!”
况且天空城的内部全部都是机械装置组成的核心,地表的土地下,全部是金属,那更不可能发生什么地震了。
觉得自己实在是搞笑,麦卡苦笑着摇摇头道。
“别的不说,我们还是快去找丽莎——”
而刚说到丽莎,麦卡就看到两个加拉斯公会的成员正火急火燎地从一幢建筑物里冲了出来。
他忙上去拦住两人,两人一看到麦卡,就好像见到了救星一样,差点痛苦流涕地跪了下来。
“可算遇到自己人了!麦卡小弟,你能帮忙照看下丽莎大姐吗?我听说公会那边被毁了,我的全部财产。”其中一个会员不停拍打着麦卡的肩膀。
麦卡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回想起公会的情景,恐怕这位兄台的财产八成,不,十一成都不复存在了。
他只好在心中不停道歉,答应替他们照看丽莎。
一送走那两人,大家就涌进屋去找丽莎。
结果在二楼,麦卡找到了混身缠着绷带,目光呆滞地瞪着天花板的丽莎。
她眼睛通红,显然是哭红的。
少年找了个凳子放下芙罗尼卡,在少女们的催促下,跑向丽莎身边。
“丽莎小姐!”
麦卡呼唤着丽莎。
听到呼唤,丽莎的目光恢复了一些。她茫然地转过脸,瞪着麦卡,小声呢喃。
“弗、弗格,是你吗?”
麦卡一阵语塞,他没纠正丽莎,用力接住她的手低声道。
“是我,丽莎,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啊——啊——”
丽莎哭了,接着她想要强撑起身体,麦卡急忙扶住这个意识有些模糊的瘦弱女人。
丽莎用力抱紧麦卡,那受伤的身体是多么用力,流露着多么深的感情,麦卡全部都能感受的到。
他一阵揪心,但别无他法,只好代替父亲抱着丽莎,等她情绪稳定为止。
丽莎渐渐睡去,麦卡安心地为她盖上被子,却突然听到丽莎呢喃道。
“快,快,核心没了——天、天空城,要坠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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