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伴随着手机的震动,闹钟声开始响起,充盈在干净简朴的房间。松软的床上躺着的少年面庞苍白、瘦削而清秀,懒散地睁开双眼,略显烦闷地抓起手机,关闭了闹铃,旋即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近一年来燕竹曦很少被闹钟吵醒,然而今天,他必须按时起床。眼睛再次合上大约一分钟后,少年猛地坐起,迎接从今天开始的,另一种日常。房间中摆放着略微陈旧的电视,书桌上还有笔记本电脑和一堆罗列不怎么有序的书籍和文具,衣柜里的衣服也放置得不是很整齐,这一切的陈设,可以用“洁”而不“整”来形容。少年拖着纤弱的身体穿衣走出房间,洗涑,然后是简单的早饭,一切都和平常一样,除了时间早了些之外。
清晨,淡淡的阳光无法驱散初秋时节的阵阵凉意,燕竹曦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嶙峋瘦骨因为凉气而微微颤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希望新的生活像过去的一年那样平淡,他这样想着……
沁楠中学,燕竹曦的目的地,坐落在郊区的一座小山上,每年都会举办专为转校生准备的考试,而燕竹曦就是今年升入高二的转校生之一,在此之前,他已经休学一年了。手续早在正式入学之前就已办妥,于是他进入校门后径直走向新班级,由于还是清晨的缘故,校园显得有些冷清,这倒是让燕竹曦感到放松,他以前就喜欢安静的气氛,这一年更是和热闹无缘。踏入教学楼,声音变得嘈杂了起来,走上2楼,穿过人来人往的过道,理科班2-18,这是他所在的班级,停下来查看门上张贴的座次表,确认自己的位置后,轻轻地推开了门。因为高二的时候班级会被打乱后重新分配,所以他这个转校生并不会引人注意,毕竟一个新班级中的大多数人都是互相不认识的。
几乎没有什么人看向自己。很好,没有引起注意,至少,他的高中生活的第一步是平静的,一定要将这种平静维持下去,燕竹曦坚定地想着。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之后,燕竹曦没有先打开书包取出文具之类,而是先确认了一下周围的同学,除了左边的位置空缺之外,其他几面都是男生,看上去都是正常人,当然很多异常是看不出来的,燕竹曦也知道这点,便没多在意,反正座位是可以调的。
刚刚坐定后不久,就有一位少年向他左边空缺的靠窗的座位走过去,那少年还未坐下,便有些兴奋地靠过去趴在窗户上向外张望。
“你们看,那下面聚集了一些人诶,他们在干嘛。”少年兴致高昂地说到。
喜欢热闹的人么,和我差别很大呢,燕竹曦这样想着,但还是开口。
“外面发生了什么?”
这时已有好几人凑过去看窗外的人群,燕竹曦也觉得外面似乎有些吵闹。
方才被燕竹曦问话的少年微微撇过头,“好像是一群人在围观新生。”
燕竹曦听罢也起身靠近窗户望向窗外,短短几秒后又再次回到了座位上,他感觉这并不是他会感兴趣的事,仅此而已。
“好像……是个美女!”趴在窗户上的男生中有一个兴奋地嚷到。
这句话起到了不小的震动,窗户边围观的男生脸上都写满了兴奋,其他班级的窗户边也是一样。
当然,对这种事不感兴趣的男生除了燕竹曦外也大有人在,他们现在都坐在教室里,有人饶有兴致地看着窗户边的男生,有人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有人交头接耳。
“咳咳……都坐在自己位置上。”声音来自于一个中年男人,童山濯濯,五官有威压的锐气,“大家早上好,新的学期,希望合作愉快,我是大家的班主任,我叫杨桦忠。”
燕竹曦边听边望着窗外,蓝天白云,绿树掩映晴空,至少第一天的早上,非常平静,这是他所期望的日常。
时间转眼到了中午,燕竹曦不紧不慢地开始收拾东西,教室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起身。
“慢着同学,等我一下。”
燕竹曦循声左顾,正是早上那位第一个发现窗外的美少女新生的少年,剑眉星目,爽朗着却透出狡黠的笑容,名字好像叫……“我叫梁结义。同学你等我一下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你好,我是燕竹曦。”燕竹曦淡淡地说到。
“早上那个美少女新生,好像你一点不在乎啊。”
“不在乎的人很多吧。”
“嗯,也是,想知道更多情报吗?”梁结义露出狡黠的浅笑,“学校的论坛里已经有人扒出了这位小姐的不少情报,我们一起分享吧。”
“无妨。”简洁地吐出两个字,燕竹曦继续向前走着。
“名字,是……诶诶诶。”突如其来的惊讶的叫声令燕竹曦驻足回头,疑惑地看着身后的少年。“你,你叫什么名字来着,燕竹曦是吧。”
“嗯……”燕竹曦微微颔首。
“那位小姐的名字叫……燕竹晚。”边说梁结义边抬头看着燕竹曦。
天空依然放晴,但燕竹曦仿佛被霹雳打中。思绪在脑海中摇荡冲击,冰冷坚硬的锁链,阴暗燥热的房间,以及……
“名字好像啊,你亲戚么?”梁结义反复确认手机上的信息和燕竹曦的面容。
“不认识……”燕竹曦感谢把他拉回现实的少年,轻轻说到。
“呃……也是,同名同姓都不少,名字相似更不奇怪。”
梁结义又露出狡黠的笑容,随即迈开脚步,同燕竹曦一道向食堂走去。
食堂里。
“喂喂……燕竹曦,怎么啦。”
燕竹曦猛地抬头,显然吓到了梁结义,“什么事?”
“没啥,我刚才跟你说食堂人不多,看你没反应,想啥呢?”
“呃……我走神了。”
岂止是走神,简直是魂游天外,自从听到了梦魇般的名字之后。虽然他一直提醒自己镇定镇定,然而还是无法磨灭飘飞的思绪和恐惧,早上才说生活应该会非常平静来着,怎么情况急转直下。镇定啊,最艰苦的时期已经过去了……突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哇,美少女转校生来了。”梁结义兴奋地吼道。
周围也有不少男女学生探头张望门口。带动小规模的人潮的中心,是一位少女,樱桃色的嘴唇微闭,小巧的瑶鼻,秀丽的美眸,精致的脸颊,玲珑有致的身材,尤其一双修长的美腿引人无限遐想,燕竹晚宛如从高超的画师笔下走出来的艺术品,要说唯一的缺点,那就是以某些人的标准,胸部不够大了。
此外,她身边还跟着另一个少年,棱角分明的脸庞,五官英气十足,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这也是燕竹晚能和人潮保持距离的重要原因吧。此时,那少年看着周围的人群,脸上堆满了笑容,慢慢贴近燕竹晚。
“晚儿。”
说着便把手搭了上去,就在自己的手快要靠近燕竹晚的香肩时,只见燕竹晚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挥开了那少年的那只手。之后燕竹晚再回过头去,抿樱唇浅笑。“不好意思我不太习惯。”
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同时又有谁都能看得出的距离感。
“好,好的……”少年的笑容僵硬而局促。
人潮前涌,距燕竹曦二人越来越近,从燕竹晚进来开始,燕竹曦便深深低着头,专注于同盘中的食物搏斗。千万不要抬头!他这样告诫自己,然而,对面坐着的梁结义却一直在自顾自地说着话。
“很近了诶,你不想看看吗?”见燕竹曦没有反映,便显得很不舍地调转身去看着燕竹曦,“喂,怎么了,不舒服吗,燕竹曦。”
听到梁结义的声音,燕竹曦抬头,惊恐地发现人潮已经靠近了自己。“我们……换个地方吧,这里人太多了。”
燕竹曦有点后悔,呆滞的时间太长了,应该早点搬到远离过道的座位的。
“诶……你没搞错吧,她马上过来了啊,这么近距离看看女神你不想吗?”
“我想安安静静吃饭。”
人潮的首部已经超过了他们,太近了!只是隔了几个人,她不会发现我吧,燕竹曦苦涩地想着。
“燕竹曦,你发什么呆啊,你后面有人借过。”
燕竹曦这才回头,看见一个男孩面带愠怒站在他旁边。
“同学,我喊了你十秒了,让个路这么难吗?”
“不好意思,我,我没注意到。”
燕竹曦挪动身子腾出空间,然而这时,三人都发现,人潮似乎停止了运动。食堂瞬间安静了下来,零星的嘈杂取代了之前鼎沸的人声,燕竹曦觉得自己仿佛停止了呼吸。人潮之中,燕竹晚向右望去。
“晚儿,怎么了?”
她身边一直跟着的那个少年又贴了上去。
“没什么……”
燕竹晚不想让少年贴近自己,于是快步向前走去,低着头,仿佛在努力忍耐着什么,但步伐却比之前更加坚定。
她发现我了,燕竹曦微微发颤,尽管人潮已经散去,她一定发现我了!虽然他不知道也没有去想为什么燕竹晚没来找自己,但他非常清楚,自己那宁静的日常,应该是像梦幻泡影般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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