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收到她的来信,里面用她那娟秀的字迹诉说着这些年来的喜与忧,以及最重要的事——五天之后她要和一个英国男人在威尼斯举行婚礼。
我呆坐在书桌前,一时间不知该有些什么样的感情,亦或者说,所有的感情都在我的心里翻腾着。但是,这种情绪最后还是被悲伤而掩盖,我找不到悲伤的缘由,是因为心里的不舍?不,四年来,我觉得我已经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四年来,我一直向着一个目标努力前进,直到现在,我终于达成心愿成为了一名小有名气的作家并在一年前买下了这一间几十平米的小房子,房间虽然不大,但对于单身的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我伸了伸懒腰,看到墙上挂钟显示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二十六分,窗外的阳光照在房间里显得格外的明亮。我走到书柜前,从柜子最下面的抽屉里取出一个铺满灰尘的木盒子。
“已经有四年没见了啊...”我对着木盒子喃喃自语,然后轻轻地扫去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
里面的东西还完好无损地放在里面,盒子的密封性很好,因此盒内没有一点灰尘。里面零零散散地放着我和她在一起时收藏起来的物品。
我的注意力被一小瓶绿色的物体吸引,“这...是什么?”我一脸疑惑地拿起那瓶东西仔细观察,那是一瓶绿色的沙子,瓶子只有拇指的大小,每颗沙子都发出淡淡的绿光,一瓶子的绿光点聚集起来显得十分好看,而令我感到奇怪的原因是,这瓶绿沙在我记忆中并没有出现过。
我想了想,会不会是干燥剂?但是我从来没在这个盒子里面放过干燥剂,甚至四年来我从来没有打开过这个盒子,那这究竟是什么呢?
我满脑疑惑,便准备打开瓶子口的木塞,打算看个究竟,当我拔开木塞的时候,木塞却好像与玻璃瓶融在了一起,怎么拔也拔不开。
我深吸一口气,手指掐紧木塞与玻璃瓶,用力一扯,想不到用力过猛,一整瓶的绿沙洒在了木盒内,原本单调的木盒却因为我这个失误而变得犹如晴朗的夜空一样点点星光,每一件物品上都沾上了点点的绿沙,为我点衬着过去的记忆。
我叹了一口气,从木盒中轻轻拿起一支钢笔,那是一支笔盖上面用金色的颜料写着一个“贤”字的黑色钢笔,记得在高中时,我曾对她说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有名的作家,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换物日”那天,她把这个送了给我。
“换物日”指的是“与朋友交换礼物的日子”,是我们中学每年都会举行一次的盛大节日,在那一天,每位学生都要送给自己最好的朋友一份礼物,并在礼物盒里面用纸条写下最想和朋友说的话以此增进友谊。
我轻轻地抚摸着这支亮黑的钢笔,光滑的笔身和当年并无差异,正当我的拇指放在笔盖上的“贤”字时,一阵眩晕感突然袭来,我紧皱着眉头强打精神不让自己晕过去,但这显然是徒劳的,这好像并不是来自于我自身的疲劳而产生的眩晕,无力感很快占据全身,眼前一黑,我便晕了过去。
“峻贤!醒醒啊!”一阵惊慌的叫声在我耳边回荡,使我不得不睁开眼睛。
“嗯?”我一睁开眼,心里一惊,在我眼前的人不是其他人,正是她——黎梓遥。
“没事吧?”梓遥一脸担忧地问着。
“你不是要结婚了么?过来这干什么?”这句话刚说完我才发现我正躺在一张病床上。
“呃?你说什么?”梓遥听到我的话后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奇怪,这场景怎么那么熟悉?我心里一边嘀咕着一边打探着四周。
看了几秒钟后我突然想起我在高中的时候,有一次上体育课长跑考试的时候中暑,被抬到了医务室,当时醒来也是这个样子,难道这里是...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原本坐在电脑前的校医端了一杯水走过来说:“葡萄糖,喝了会好些。”
我接过水杯,双手却微微颤抖,一旁的梓遥看着就问:“峻贤,冷么?”
我看着梓遥一脸担心的样子,心里却是一阵诡异,莫非我睡着了,在做梦?肯定是这样,不然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为了证实我的猜想,我把葡萄糖水一饮而尽,手起掌落,“啪”的一声盖在自己的脸上,这下声响充满了这个几十平方米的校医室,一阵炽热的痛感马上占满了半边的脸颊。
我去,怎么那么痛!我一边想一边摸着我的脸,而校医和梓遥都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我...我刚刚有只蚊子在我脸上,我没事,好...好的很呢!”我一边抚摸发热的脸颊,一边连忙解释。
“没事就好,回去上课吧。”梓遥叹了一口气便拉着我走出校医室。
回到班上,许多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眼前。在这里,高中的时光里,他们还是一个个拥有着青春与活力的青年,当时的我也和他们一样,享受着青春所给予的快乐。
我凭着记忆回到当时的位置,那是课室靠窗的角落,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位戴眼镜的学霸,我一坐下来,他便对我笑了笑说:“没事吧?”
“好些了,喝了点葡萄糖...”
“翘掉了半节课呀!早知道我也装一下。”
“才不是装呢!”
“嘿嘿,谁信你啊…”
就这样,和学霸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节课。看着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得一摆一摆的,高中时的记忆渐渐被拼凑起来,我心里突然希望这种现状不要改变,或者说不想回到几年之后的日子。即使心里面对现在的状况有无数个疑问,为什么来到这里?怎么回去?到这里要做什么?问题在我脑海里不停地浮现,但我还是觉得,好好享受现在,迟一点再想这些问题吧....
不知不觉便到了下午,因为是六月中旬的缘故,天色还没有暗下来,学校里充满了放学后的轻松气氛。我望着窗外发呆,这时,我的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心里一惊,下意识地缩起身来。
“哈哈哈,在发什么呆呐?”只见梓遥放声大笑,一改上午那种忧心忡忡的表情。
“呃,没什么,只是想发发呆。”
“没事的话就一起回家吧,今天要去文具店买些本子呐…”
梓遥像小女孩撒娇一般拉着我的手臂催促着,我只好急急忙忙收拾好书包,突然发现书包里面有一本手掌大小的月历夹在书本中间,这时才想起来高中的时候我会把一本小小的月历放在书包,在月历上写一些备忘录。
看着月历上六月二十日被用红笔画了一个三角形,旁边写着“换物日”。
“梓遥,今天是几号来着?”
“六月十九日呀!明天就是‘换物日’了嘛。”
“明天就是‘换物日’啊...”我心里嘀咕着,回想起当年“换物日”的前一天,我忘记了给梓遥准备礼物,结果晚上才急急忙忙拿出一枚去旅游时买回来的玻璃戒指送给梓遥,现在想起来,我心里都感到十分尴尬。
迎着太阳的余晖,我和梓遥像那时一样走在回家的路上,因为通往我们家所在的住宅区只有三条路,现在我们走着的是最近的一条,这条路的一边是住宅区的围墙,另一边是一片树林,可能是为了美观,路两边整齐地种着几棵秋枫树,秋枫树之间有几张铁质的长椅供路人休息,浓密的树叶几乎把小路上的天空遮住,虽然被休整得很好,但是因为偏僻的缘故,平时也没几个人走过。每当我和梓遥走在这条路上时,我总有一种“此路是我开”的感觉,在这里我们可以畅所欲言,生活上的不快都可以和对方倾诉。
暗黄色的阳光从树叶之间穿过,无数条光柱照在漆黑的柏油路上,就像是这条路的专属路灯一样照亮了昏暗的路面。
“今天我们在操场上看到一条变色龙呢!”
“哦?有没有拍照呢?拿给我看看嘛!”
“我才不敢拿手机出来呢!被老师发现就完了...”
“哈哈哈,说得也是,明天带我去看看嘛。”
“可以啊,不过我不敢保证拿条变色龙还在原地哦...”
我和梓遥边走边谈论着今天遇到的趣事,小路上回荡着我们两人欢快的谈笑声。
突然,我们身后的草丛传来一声轻微的骚动,我下意识扭头一看,两名凶神恶煞的青年手里拿着铁棍从草丛中走了出来,我楞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牵着梓遥的手便往前跑。
“干什么...啊!”。没跑出去几步,梓遥就突然摔倒在地。
我刚想上前扶她起来,后背便传来一阵剧痛,我整个人便硬硬地摔在地上。
“哼,竟被一个小孩发现了。”在我身后,一个手拿铁棍的小混混一脸不悦地看着我们两人。
“识相的话就快把钱拿出来!”这时从草丛中走出了两个手持铁棍的同伙站在梓遥身后。“不然的话...哼哼哼...”说完,两人邪笑着望向梓遥,只见她一脸担忧地看着我,这时我才发现,刚刚她摔倒的时候扭到了脚。
“你别乱来...”我故作镇定地从地上爬起来,背后传来阵阵疼痛。
“我去,怎么不按剧情发展?我记得当年可不是这样的...”我心里一边咒骂着一边假装翻看着书包,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我的手在书包里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你找什么呀!我叫你把钱拿出来!”小混混走过来一脚把我踹开,把我的书包翻了个底朝天。
就在他翻看着我的书包之际我的手中已经握着刚才从书包中找到的东西——美工刀。
我把刀刃伸出,立刻站起身来架在小混混的脖子上,站在梓遥身边的两个青年一时间不知所措,小混混也很识相地蹲在原地不动。
“走。”我对梓遥喊了一声。梓遥努力地站起身来,向我走来,就在她经过我旁边的时候,我小声在她耳边说了“报警”两个字以后她便马上快步向我身后走去。两个青年好像看出了我的意思,立刻冲过来想再次抓住梓遥,我用力在小混混的背上踹了一脚,重重的一拳打在走过来的其中一个青年的脸上,那个青年立刻捂着脸摔倒在地,另一个青年见状想要来帮忙,我退开两步和他们拉开距离。
三个人就这样站在我面前满脸敌意地看着我,那个被我打了一拳的青年鼻子里还流出了一股鼻血。因为我手里还拿着美工刀的原因,三个人并没有鲁莽地冲上前,而是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铁棍之后慢慢向我靠近。
“可恶...”我往后又退了两步,把美工刀的刀刃全部伸了出来。
然而三人完全没有被我这个动作吓到,那个被我打伤的青年反而举起铁棍向我袭来,我下意识用手一档,手里的美工刀一下子被打掉到地上,我见势不妙立刻转身准备逃跑,就在我转身的一瞬间,后背突然一下剧烈疼痛,整个人便重重地摔在地上,我用力撑起上半身,背后又传来一下剧烈的打击,三条铁棍同时落在了我身上,接下来便犹如下雨一般袭击着我的身体。
我用双手护着头部,身体的疼痛传遍全身,铁棍敲击骨头的声音在我耳边不停地回荡,这样持续了几秒,远处的一把声音喝止住了三人,只见两名巡警手持警棍向这边跑来,三人见状况不妙,立马跑开了。
“没事吧?”其中一名巡警跑过来把我扶起,另一名巡警则向着三人逃跑的方向跑了过去。
“没事...你快去追他们吧...”我勉强地说了一句,但全身还是传来阵阵痛感。
“没事吧?峻贤?”这时,梓遥从巡警后面赶来,因为脚扭伤了,所以她走路也是一摇一摆的。
巡警把我扶到旁边的长椅坐下以后立刻也向三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梓遥走过来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笨蛋,刚才为什么不跑?”
“呃...好痛...”我呻吟了一下笑着说:“我跑了,你怎么办?”
梓遥听到我的回答,“哼”了一声以后坐在我旁边,过了几秒以后,梓遥的抽泣声飘入我的耳中,只见她眼眶通红,泪水像泉水一样滑过脸颊落在洁白的校服上。
“好啦好啦,别哭了。”我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安抚着。
一阵风吹过了小路,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树叶之间透出了一道光柱,橘黄色的阳光照得黑色的柏油路泛着暗黄色的光。时间的仿佛凝固在这一刻,伤处的疼痛被游走在身边的风吹散。
过了一会儿,我送梓遥回家,途经一家宠物店,那是一间由一对老夫妇经营的宠物店,店里卖的都是一些猫和狗,这让我想起初中的时候我和梓遥特别喜欢这里的小猫小狗,到了暑假还时常过来这里帮老夫妇看店。
一路无话,不久以后,我们便到了梓遥的家门前。
“那么...我先回去了...”我耸了耸肩后转身准备离去。
“峻贤...”
“嗯?”
“谢谢你...”梓遥的眼中还隐隐泛着泪光,但脸上却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我也谢谢你...”
说完这句话后我转身离开,这时已经傍晚,天空的阴暗处稀稀疏疏地点缀着几颗难以察觉的星星。
当时我和父母住在一套一百多平方米的房子里,生活还算宽裕,父母只顾着工作,虽说他们还是很关心我,但平时也只有吃饭的时候我们才会聊一下。
一进家门,妈妈也正好下班回来,看到我身上的淤伤和衣服上的灰尘,她一脸惊讶地问:“你干什么去了?”
“没事,就摔了一下。”
“你摔到下水道了?”
“摔地上...”说到这里,我忍不住对妈妈白了一眼。没等她再问,我就跑回客厅。
几经解释才熬过了吃晚饭的时间,我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正想着送什么礼物给梓遥,我的视线停在了书架上的一个展品盒上,那是一次去旅行的时候在一家纪念品店里买的三枚戒指,铁制的指环和玻璃做成的宝石,分别是红色、紫色和绿色,在灯光的照射下,这三枚戒指闪着格外耀眼的光芒,紫色那枚戒指便是我当年送给梓遥的礼物,现在想起来就觉得送这个显得很吝啬,我希望可以送一件更好的礼物给梓遥。
我想了好久也没有想出一个适合的礼物,当我的视线扫过书架上的招财猫摆设时,我突然灵光一闪,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上面显示着晚上七点半,我立刻跑出房间...
几分钟以后,气喘吁吁的我来到今天经过的宠物店,这时的宠物店已经关门,但店里面还隐隐透出一阵阵电视节目的声音。
“狗伯!猫婆婆!”我朝着店门叫道。“狗伯”和“猫婆婆”是老夫妇对我和梓遥的自称,听说是因为宠物店里的狗都由狗伯管理,而猫就由猫婆婆管理所以他们就给自己这么一个自称。
“来咯来咯!”门里来狗伯的喊声。铁门“吱”的一声被打开,狗伯看到我也是一脸惊讶地问道:“哟,峻贤啊,来来来,进来坐...”
“呃...不用了,我这次来是想找猫婆婆的。”
“哦,你稍等一下。”说完,狗伯对屋里叫了一声,猫婆婆便走了出来。
“哎哟,是峻贤呀,找我有事吗?”
“嗯,是这样的,我想买一只猫。”
“来来来,进来看看吧。”说完,我便跟着猫婆婆走进店内。
这间宠物店也是狗伯和猫婆婆的住所,进门便是走廊,三房一厅,分部在走廊的两边,有两间房间分别用来养猫和狗。一走进宠物店,我便想起当年暑假和梓遥来这里消磨时光的情景。
“小朋友,你们看谁来了?”猫婆婆来到一间房间前对着改装成铁网的房门笑着说。房间内的小猫仿佛是听懂了召唤,纷纷涌到铁网前。我跟着猫婆婆走进房间,里面有十几只猫,有大的有小的,有花的也有单色的,纷纷簇拥在我们身边。
就在我眼花缭乱之际,我发现了一只黑色的小猫蜷缩着身体躺在房间的角落,对我们的到来似乎毫不在意。
“我想要那只。”我指了指那只只有英语书大小的黑色小猫,心里总觉得它很特别,在猫群中显得特别显眼。
“那只小猫不错哟,刚戒奶,你喜欢就送你吧!”猫婆婆抱起了那只小猫,小猫只是轻轻地“喵”了一声。
“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多点过来帮我们陪陪这帮小朋友就好了,我想和老头子多点出去走走。”猫婆婆一脸慈祥地看着我,把猫塞到了我的怀抱里。
“谢谢...”我道谢了以后便抱着小猫走出了宠物店。
第二天,全校学生聚集到操场上,和当年一样,天气依然是那么晴朗,每个学生都带着兴奋的心情站在各自班级的区域内。当校长宣布换物开始时,每个学生都拿着准备已久的礼物在人群中寻找着收礼人。
“梓遥!”因为同班,我很快就找到了梓遥。
“呀!真快呢,嘿嘿…”梓遥装作一脸惊讶地向我走来。
“这是给你的礼物。”
“嘻嘻…谢啦”接过我的礼物后,梓遥也递给我一个礼物盒,因为已经知道盒子里的东西的缘故,我并没有露出特别兴奋的表情,并且像当时一样,小心翼翼地拆开礼物的包装。
“喂!你怎么这样!要一起拆开啊!”看到正在拆礼物的我,梓遥也急急忙忙地打开硬纸盒。
我们同时打开了对方的礼物,如我所料,礼物盒里是一支精致的黑色钢笔,笔身漆黑发亮,笔盖侧边用金色的颜料工整地写着一个“贤”字,正是我回到高中这个时间段前从木盒里拿出来的那一支。
“啊!”梓遥一打开礼物盒便吓了一跳。
“喵~”小黑猫看到盒子被打开,开心地朝着梓遥叫了一声。
“哇!好可爱哦!”梓遥小心地从盒子里抱出小黑猫。
“喜欢吗?”
“嗯!”朝我点了点头继续说:“你帮小猫取了什么名字啊?”
“嘿嘿,名字当然请你这位主人起啦!”
“呃...取名这个我不会啊...叫‘二蛋’吧?或者‘猫蛋’?”梓遥一边抚摸着小猫一边十分认真地思考着。
“开...开什么玩笑...”我对梓遥的取名无力吐槽。
“那取什么好呢?你倒是想想呀!”梓遥看上去已经显得不耐烦了,看来取名真不是她的特长。
“叫‘未忆’吧!‘未来’的‘未’,‘记忆’的‘忆’”
“哦~‘未来记忆’啊!好厉害的名字耶!不愧是峻贤啊!”梓遥像是有所顿悟般发出赞叹声。
“那...是当...”我刚想自夸一下,一阵熟悉的眩晕感突然袭来,没等我反应过来,我便感觉到自己身体重重地摔倒地上,后脑勺一痛,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唔!!!”我突然被惊醒,回荡在耳边的心脏跳动声渐渐远去,看到天花板的吊灯,我才松了一口气。
“呼...这真的是梦啊...一定是太累了...”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从地板上坐起来。在我面前依然是一个书柜以及一个打开着的木盒,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刚好下午两点,这时我才想起那支钢笔的事,幸好我的睡相也不是很糟,钢笔还是握在我的手中。
我松了一口气,用力捏了捏额头,这是我经常做的动作,这样可以使我暂时放松一下。
窗外的鸟叫声震动着房间里的空气,阳光透过窗户暖暖地照在我的脸上使我的思绪慢慢平伏下来。
“看来...我还是放不下啊...”我叹了一口气,望着木盒子里的一件件零零散散的“收藏品”我不禁心里又有一些难过。
我再次从盒子里拿出一个用报纸紧紧包住的东西,拆开了外层的报纸,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半只手掌大小的玻璃瓶,瓶口被用木塞塞住,里面有一张发黄的小信纸。
那是在读大学的时候,我和梓遥在暑假一起去到一个沿海小镇上旅游时“截获”下来的梓遥的许愿瓶。我看了几眼手中的许愿瓶,正想把许愿瓶再次包裹好时,突然有股冲动想要看里面信纸的内容,虽然里面的内容早在几年前我已经看过,但是现在却莫名地想看多一次。
我用力拧开了许愿瓶的木塞,发现它并没有我想象那样结实。随着“啵”的一声,木塞被拔了出来,瓶子里散发出一股潮湿的味道。我小心翼翼地用食指和中指将许愿瓶里的信纸夹出,摊开以后,里面的字虽然有点花,但是仍然看得清楚,我仔细看了一遍,确定和当年是一模一样后才放回许愿瓶里。
就在我塞上木塞的那一刻,我的头皮一麻,那股眩晕感再次袭来,这次我并没有过多的挣扎,只是缓缓闭上眼睛,让意识渐渐远去。
当我再次醒来时,一阵阵的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传入我的耳边,我吸了一口气,一股咸咸空气夹杂着鱼腥味快速游走在我的鼻腔里。
“嗯?”我一睁开眼,看到的是沙滩上的巨大太阳伞所特有的红白蓝色。
“咦,你醒啦?”我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梓遥穿着一身比基尼泳衣坐在我旁边,那姣好的身材一下子显露无疑,因为泳衣买小了的缘故,胸前的领域更加吸引眼球,乌黑的头发扎成单马尾,加上那白皙的脸颊和精致的五官,几乎可以挑起男性的一切欲望。
我一下子呆住了,脑子里也没有想这个场景有没有见过,只是眼睛不受控制地看着眼前的光景。
“在看什么呢?脸怎么那么红?”梓遥看到我的样子不禁脸上的泛起红晕。
“额...没...没事...”我努力地克制住自己,把视线移开到其他地方,这时才发现我们现在正身处在一片沙滩上,我现在身上也只穿着一条泳裤,因为正值中午,太阳正火辣辣地照射在沙滩上,就算在太阳伞底下,身体还是不停地留着汗。
这里就是大学时我们那一趟旅游的目的地——海汐镇。这个镇名后来在镇上一问才知道,这个海边小镇的沙滩上,晚上退潮后沙滩上便会出现大量发光的微生物,整个沙滩便会变成星河一样,因此是不少情侣的旅游胜地。镇上每年的中旬都会举行一次许愿活动,就是把愿望写在信纸上,然后放入漂流瓶让其在海上漂流,说是为了避免环境污染,所以每次只会放出两千个漂流瓶。
怎么来到这里了?我又做梦了?
我心里虽然充满了疑惑,但还是一边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一边回想着当年旅行的流程。就在这时,我面前走来一个身材有点发胖的男性,他穿着一条泳裤,身上还是满满的水珠,剪了一个清爽的平头,阳光照在他串着水珠的头发上就像顶着满头的钻石,显得耀眼夺目。他叫阿明,是同一所大学认识的,也是那次旅游时少部分认识的人,平时在学校就喜欢和他聊聊天什么的,他人挺好,就喜欢说笑,给人不正经的印象,听说高中的时候还是个壮男,因为放假的时候一直在吃才导致了现在的身材。
“哟,我觉得泳衣才更适合嫂子你呢!不过好像买小了吧!”阿明一脸坏笑地对着梓遥说道。
“谁是你嫂子呢!我就喜欢买小的,你咬我啊!”梓遥恶狠狠地对着阿明说道。这时我才想起来,梓遥对阿明这种平时做事不正经的人挺反感的,平时对阿明的态度也不怎么好,不过阿明好像对这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经常开梓遥玩笑。
“好啦好啦。贤哥,走,咱们去海滩边的大排档吃生蚝去!”阿明说完拉着我便往大排档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又突然回头问梓遥:“哎!对了,嫂子你去不去?”
梓遥一下子被气得没话说,咬牙瞪了一眼阿明之后便往海边走了过去。
“小心点!注意安全啦!”我对着远去的梓遥这样喊,也没有理会她有没有理会,毕竟她的水性比我还要好很多。
来到大排档,我们找了个靠外面的位置坐下,走过来的时候阿明还拉上了三个个刚冲完浪回来的同学,一个叫阿辉,另外两个我都不认识,其中一个是一个大光头,远远看上去就像是电灯泡,另一个则肌肉发达,拥有羡煞旁人的八块腹肌,阿明叫他肌肉佬。就这样,我们五个穿着泳裤的大男人围着一张桌子喝着啤酒聊着天,和暖的海风从海上吹来,大海特有的味道被海风带到每个人的身边。
我贪婪地享受着这一刻的闲适,用力伸了个懒腰,余光扫过大排档旁一个小小的广告牌,我仔细一看,那个老旧的木质广告牌上面写着:“漂流许愿,海汐筑梦!”在广告牌上还有一个大大的漂流瓶作背景。
我立刻想起我们这趟旅行还有一个小活动,于是就问阿明:“那个活动什么时候,在哪举行呢?”我边说边指着那块广告牌。
“那个啊!听说是今天晚上在海边举行啊,不过这一年一度的活动,应该会很多人吧,我都不想去呢。”阿明拍着肚子上的肥肉,脸上露出了“你也知道为什么了吧”的表情。
我叹了一口气,同桌的同学听到阿明这样讲,全都大笑起来,坐在阿明另一边的光头还用力掐了一下阿明肚子上的肥肉,疼得阿明哇哇地叫,周围的人都被他的叫声吸引,纷纷投来嫌弃的目光。
看着眼前的光景,我就像是回看着几年前就已经看过的电影,剧情虽然已经猜到,但正因如此才会花更多的注意力去发现细节,从而有了新的体会。
太阳渐渐地贴近海平线,海上波光粼粼,就像是无数面镜子在不同的角度反射着太阳的光辉。
到酒店换好衣服以后,我回到海滩上找梓遥,看到梓遥正在沙滩上和几个女同学在海边拍照,那套偏小的泳衣已经换成了一套黑白相间的吊带连衣裙,披肩的长发随着海风飘动。
记得当年在大学的时候,梓遥开学没多久就加入和摄影社,因为她样子长得好看,身材也很好,所以在社团里经常担任模特一职,我记得还有几期的校刊的封面是她来当模特,当时还是不少男生心目中的女神。
“哟!峻贤也来啦!”正在给梓遥选角度拍照的女同学首先发现了我。
“呃...没事,你们继续拍吧...”为了不影响他们的拍摄,我打算站在一边等她们。但没等我反应过来,四个女同学已经走到我身边,两个在前面拉着,两个在后面堆着硬是把我推到梓遥旁边。
“来嘛来嘛,既然来了,景色也那么好,不和梓遥一齐拍照的话还真是浪费了!学校很多男生想要却都得不到的权利哦!”其中一个女同学站在照相机前说道。
“呃...我...我还是算了吧...”我正打算走开,站在一旁的梓遥一把拉住了我说:“既然来了,就留个合影吧...”她面带微笑,白皙的脸上仿佛多了一份期待的神色。
“嗯...那好吧...”我也微微一笑站在梓遥旁边,梓遥环抱着我的双臂。“咔嚓!”的一声,照相机发出了拍照时特有的声音。
“你的动作太生硬了,换一个动作,脸上给点表情嘛!”拍照的女同学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我。
我一脸抱歉地对着她点了点头,心里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好的画面。我一下子退到梓遥身后,一手扶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在她的腿弯处用力一抬,一个“公主抱”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呀!你...你干嘛呀!”梓遥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虽然脸上露出了不悦的表情,但双手还是紧紧地搂住了我的脖子。
“哟!峻贤,不错嘛!这张照片我要它上封面!”相机前的女同学一边兴奋地大叫着一边连续按下几次快门。
只听见连续几声“咔嚓”之后我才把梓遥放下。
“可恶啊,做这些动作之前就不能吱一声么?下了我一跳...”梓遥双手用力地捶打着我的手臂。
“哦哦哦,好好好,对不起,我的错,我的错...”梓遥的捶打让我举手投降。
“别在这打情骂俏的啦,小心被海浪一波卷走哦。”刚刚在拍照的女同学鼓着腮帮子皱着眉头看着我们,我发现其他的女同学也是同样的表情,看到这种情景我也不好意思地把头转向大海假装看日落。
“没有别的事的话,我们先回去咯!”和梓遥一同的女同学收拾起拍照的用具以后便离开了,留下我们两个在原地。
“你找我什么事呢?”梓遥首先发话。
“呃...没有什么事,就想问一下你吃了饭没有。”
“刚和社长她们一起去吃了,这里的海鲜真不差呀,你呢?”
“刚刚和吃过了,晚上去许愿么?”我突然想起了和阿明他们在大排档看到的那个漂流瓶活动。
“去呀,我打算直接在这里等呢。”
“嗯,反正我也是闲着,就陪陪你吧。”说完我便和梓遥坐在沙滩上等着活动举行。
我们就这样坐在沙滩上,静静地看着橘红色的太阳缓缓沉入水中,海风渐渐消失在黄昏的光芒中,沙滩上的浪也表现出了疲态,失去了白天的活力,只有那一阵又一阵的海浪声在岸和海的交界处交替响起,就像是大海对海滩上每一个人的低语。
我们两个也渐渐习惯了这种状态,谁也没有打算开口打破这一刻的安静。等天色彻底暗下来了,岸边的游客也渐渐变多,工作人员在海边摆好了工具以后,我和梓遥抢先拿了两个漂流瓶以及两张信纸。梓遥拿着信纸走到远远的礁石边准备写上自己的愿望,我则坐在沙滩上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签字笔开始写,果然不出我所料,梓遥站在礁石边摸了摸口袋才发现自己没有带笔,想去问工作人员借,又发现那里已经挤满了人群,当她发现我在一旁拿着笔奸笑时便嘟着嘴向我走来。
“把笔借我。”
“嘿嘿,走那么远干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愿望么?”
“才没有呢!把笔拿来!”
“哟!这可是我的笔耶,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嘛!”
“哼!才不要呢!你不借就算了...”说完,梓遥便朝着岸边走去。
我连忙递过手上的签字笔说道:“哎!开个玩笑也不行么?给你给你...”
梓遥一把夺过签字笔便朝着刚才的礁石走去,我站在身后笑了笑,心想:“你的愿望我还不清楚么?”
无数个许愿瓶在海面上闪闪烁烁,每一个瓶子上都反射着月亮皎洁的光芒,就像是一群带着人们美好愿望的精灵急匆匆地聚在一起,把这一个个心愿带到远方。
晚上的海风柔和而凉爽,大部分人放完许愿瓶以后便离开了,只剩下几对情侣在海边点着烟花互相嬉戏。我和梓遥站在海边,海浪一波一波地冲刷着海边的沙地,海边不知不觉就聚集了大量的荧光微生物,它们发出淡淡的绿光,就像传闻一样使海边变得像星河一样璀璨。
“哇,你看,好漂亮呀!”梓遥看着脚边的荧光惊叹道。
“哟,还真是挺漂亮的!不看还想象不出来是这种奇观...”我在一旁附和着,但心里面却想着另一件事。
“啊!对了!我手机给阿明保管着呢,我去拿手机拍照。你在这等我哈!”
“嗯!”
我急匆匆地跑回酒店,看到阿明和中午一起吃生蚝的那三个同学正在大堂聊天。
“哟!贤哥,你不是去陪嫂子么?”看到我的到来,阿明首先发问。
“哈...哈...哈,你来帮帮忙。”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停了几秒才继续说道:“帮我去放烟花!”
“你要放烟花啊,正好,我们也去,走吧!”
“不是,是我想要你们帮我放烟花...”
“帮你?”
“对。”我说完以后把我的计划对众人说了一遍,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他们几个都特别乐意,当我把计划说好以后,我们立刻跑出酒店。
十多分钟后一切准备就绪,我拿着一根包装写着“窜天猴”的烟花跑回梓遥所在的海滩上,只见梓遥正在海边像个小孩子一般踩着从海上冲上来的浪花。
“梓遥!”我向她叫了一声。
“嗯?”看到我跑回来,她抬起头,脸上的汗水把头发粘在了脸颊上,看来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在踩浪花呀...
“来,过来这里。”
“干嘛呀?”梓遥脸上虽然一脸疑惑,但还是走到我身旁。
“让我来帮你许愿!”
“哈?”
我退后了两步,左手拿着打火机,右手拿着“窜天猴”烟花。当火机的火苗点燃了烟花引子的一瞬间,我立刻摆出了日本棒球投手的姿势,用力把烟花往天空一甩。
“窜天猴”烟花“唰!”的一声从尾部喷射出一串火花后像炮弹一样发出响亮的爆鸣声。那一下响声过后,月牙形的海滩上只剩下细微的风声和海浪声,连空气也乖乖地静了下来。
“三!”
我竭尽全力地大喊着。
“二!”
心里希望一切可以顺利进行。
“一!”
只希望完成梓遥的愿望...
“咻!”我们对面的海面上,一颗火星破空直上。
“咻咻咻!”就像是一群听到命令的士兵一样,十几个火星先后冲上天空。
“BOOM!BOOM!BOOM!”冲上天空的火星像瞬开的花朵一样绽放出异常璀璨夺目的光芒。
“咻咻咻!”月牙形海滩的两边尽头也不甘示弱,纷纷朝着中间发射出更加巨大的火星,天空中就像是某位画家在一张漆黑的画纸上滴上几滴不同颜色的颜料,又像是某位作曲家的思绪突然从黑暗中找到了新的作曲灵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夜空中的花火都会被它们一瞬间的美丽所吸引,海面上的倒影映射着夜空的一切,就像是一面被击碎的镜子,海面上倒影出的光芒就像是一片色彩缤纷的星河。
就在那十分钟里面,我们在海滩附近的烟花店里买了两大箱烟花,烟花店的老板也是半个渔民,早上打渔晚上卖烟花,得知我们需要租一条船的时候还主动免费地当我们的“船夫”,帮我们划船。走出烟花店的时候我看了看自己那个像漏了气一样瘪下去的钱包,心里还挺庆幸出门的时候带多了点钱,不然的话,钱包就只剩下包了。
整个海滩呈月牙形,阿明和光头分别站在海滩的两边尽头,肌肉佬和阿辉在老板的带领下把船划到了离沙滩一百米左右的海上,五个人就这样在各自计划好的位置上待命。
夜空的烟花依然一朵接着一朵地绽放着,我愣了一分钟左右,望向梓遥,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夜空中的烟花,那颗犹如黑曜石般的眼珠里映照出夜空中绚烂无比的烟花。我深吸了一口,站在梓遥的身旁静静地欣赏着夜空中的盛宴。
夜空中一朵朵美丽的烟花稍瞬即逝,留下一点点的火花在空中缓缓降落直到失去踪迹,当下一刻迎来的只有熟悉的浪潮声时,我才发现烟花已经放完了,我看了看四周,许多情侣都来到了海滩上欣赏这一次的烟花盛宴,沙滩上一下子多了不少的游客,有一些小贩还在沙滩上摆出了各式各样的烟花供游客选购。
这时,我发现站在旁边的梓遥已经转过身看着我,因为海滩上的光线十分昏暗,因此我没看出她的表情,但在她的眼眶上,有两滴水珠正反射着月亮的光芒。
“哼...你是不是看到了我的许愿瓶上的愿望了!”梓遥强忍着哭腔,装出不悦的语气说道。
“哟,你猜啊,猜对了告诉你。”
“哼!”梓遥说完便大步地向酒店走去。
“等等啊!还有事没说完呢!”
“什么事啊?”
“我...”
“咻——BOOM!”就在我准备说出“我喜欢你”这四个字的时候,海上突然喷射出一个极其响亮的烟花,瞬开的烟花吸引了全海滩游客的目光,同时也把我刚说出口的四个字吞没在海风中。
“什么?”梓遥大声地喊道。
“没事...”我朝她摆了摆手,刚才的勇气一下子烟消云散。
梓遥对着我“哼”了一声以后就继续向酒店的方向走去。
“这样...就够了吧...”我站在在原地耸了耸肩低语道。就在这时,在沙滩两边的那个同学和阿明已经走到我身后。
“今晚辛苦你们了。”
“没事没事,都是哥们儿,举手之劳而已。”阿明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就是就是,别客气嘛!”光头也在一旁附和道。
“哟!小伙子们,你们放的烟花真是漂亮。”烟花店的老板带着肌肉佬和阿辉划着船走上沙滩。
“老板,谢啦!”
“哪里哪里,大家开心就好!”
我们几个人在沙滩上谈笑了一阵以后便各自回酒店,准备离开时,阿明扯了我一把示意我留下。
“干嘛?”
“我差点忘了,有样东西想给你,刚在那捡的。”阿明一边从口袋里摸索着,一边指了指刚刚他放烟花的位置。摸索了一会儿,他从裤袋里拿出了一个许愿瓶。
“哟,这不是晚上那种许愿瓶嘛!”我装作一脸惊讶地看着这个手掌大小的许愿瓶说道。
“你看这!”阿明把许愿瓶旋转了一下,只见在圆柱形许愿瓶的侧面写着三个大字“黎梓遥”。
“是梓遥的许愿瓶啊...”
“就是就是,快打开看看吧!”
我用力伸了个懒腰,一个转身,干脆利落地把许愿瓶扔回海里,迎上来的浪花匆匆忙忙地赶来,一下子把许愿瓶包入怀中。
“哎哟!怎么不看看就扔啦!”阿明看到许愿瓶被海浪吞没,一脸不快地对我抱怨着。
“没关系啦,反正都已经实现了...”
“啊?你已经看过啦?她的愿望是什么呀!”
“那就是...”正当我想把梓遥的愿望告诉阿明时,一股熟悉的眩晕感突然袭来,感觉就像是猛烈的海风吹进了脑子里一样,把我脑内的思绪一片混乱,就在我准备昏过去时,口中情不自禁地小声低语道:“和...我...看...烟花...”
当我醒来时,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熟悉的天花板和吊灯。昏暗的房间给我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我从地板上站起来,走到房门边按下了开关,天花板上的吊灯一下子照亮了本来就不大的房间,墙上的挂钟显示着六点三十七分,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我坐在书桌上拿起梓遥寄给我的信,又读了几遍,上面清楚地写出了她的结婚地点以及一些关于她未来丈夫的事情,他们是在英国的学校里认识的,梓遥是生在中国在英国留学,她的未来丈夫是生在英国在中国留学,后来回到英国读书时认识梓遥,相处了一年,两人便堕入爱河。
四年前,她离开了,最后的时刻,她留下的是印在我脑中的微笑以及远去的背影。四年后,她仿佛回到我的身边,带来的,却是一封离别信。如今的她就像当年的微笑,如此值得珍惜却又如此难以保留。
我望向躺在地上的木盒子,里面的东西就像是一块块记忆中缺失的碎片散落在盒子里,那里有一切的开端以及历程...
“就差结束了...”
我强打精神,在网上搜索了一个航空公司的预订电话。
“我想预订一张往威尼斯的机票。”
古老的教堂被装点得美丽高贵,这间教堂建立于中世纪末,即使是这样,教堂那充满古老宗教风味的建筑特色仍然保留得相当好。
我穿着洁白如雪的婚纱坐在木质的梳妆台上紧张地望着镜中的自己。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我尽力地让自己的心情平伏下来。
“扣扣扣!”一阵敲门声吓了我一跳,木质的房间们随即被打开。
“梓遥,准备好了么?我把未忆带来了。”我的母亲微笑着走进了房门,手里还抱着一只黑猫。
“好了...就是有点紧张...”
“不用紧张,我和你爸会一直陪着你。”母亲刚说完,眼角的皱纹上多了一点泪光。
我轻轻地握住母亲的手,温暖的触感让我的心渐渐平息下来。
“好啦,我先去一下洗手间,在外面等你。”母亲用手在我脸上抚摸了一下以后便离开了房间。
房间又恢复原来的安静,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窗照进房间形成一条彩虹般的光柱。
“喵!”躲在一旁的未忆打破了房间的安静。
“哟!来,抱一个。”我抱起了这只走到我身边的黑猫。
“喵——”它一下子挣脱了我的怀抱,走向放在房间角落的行李堆,那里有它专属的便携宠物包。它钻进宠物包,一阵晃动以后,它叼出了一个半只手掌大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一张发黄的信纸。我心里感到奇怪:“这不是大学时去海汐镇许愿的漂流瓶吗?”
我拿起瓶子查看了一下,发现玻璃平底被人用马克笔写了一个字,虽然有点模糊,但我还是认出来了,那是一个“贤”字,我用力扭开了木塞,一股淡淡的海腥味扑鼻而来,我小心翼翼地从瓶子里取出信纸在桌子上展开,只见信纸上撩撩草草写着四个字。
“新婚快乐!”
“谢谢…”我的眼泪一下子从眼眶涌出,他仿佛站在我面前,穿着整洁的礼服,一脸微笑地对我说出衷心的祝福。
我来到了这个被誉为“水城”的城市——威尼斯。
这座城市就像是浮在水上一样,主要的交通工具是船,大小河流上有不少形状像香蕉的船,在河上有许多石桥,人潮就在这船与桥之间穿梭。这里的哥德式建筑散发着中世纪特有的气息,仿佛让游人回到中世纪末的威尼斯。
几经周折,我终于来到了信上所写的教堂前。
正值中午,明媚的阳光照在石铺的路面上,教堂外的彩色玻璃窗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美丽,仿佛在告诉路人,现在这里有一对恋人在举行婚礼。
教堂的门还开着,可以看到教堂里一排排的长椅上坐满了人,看到每个人都穿着端庄的礼服,使我不得不重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白色西装才走进了教堂。
我选了最后一排的角落坐下,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几分钟以后一个打扮像是主婚人的中年人通过长椅中间的走道走上婚礼台,全场的气氛突然变得严肃,全部的来宾都望向婚礼台。
主婚人在婚礼台上站的笔直,用十分郑重的语气说了一句英语,我虽然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不过我觉得应该是叫新郎上台,因为他话音一落,从我身后便走过两个男人,他们穿着黑色的西装,一前一后,前面的应该就是新郎,新郎穿着一件燕尾服,看上去和我年龄相仿,鹰钩鼻,蓝眼睛和梳理得特别整齐的头发,看上去十分英俊。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西方人,应该是新郎的父亲同样穿着燕尾服,脸上挂着微笑。
新郎上台以后一群花童便鱼贯而入站在走道两边,接着,主婚人又说了一句英语,全场便发出了轻微的骚动,我正觉得奇怪,余光突然看到一个白影从我身后走过,我定睛一看,一下子愣住了。
梓遥穿着一身华丽洁白的婚纱,手捧花束,出现在红地毯的末端。就在这时时,所有来宾都站了起来,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站起来时比其他来宾都慢了一拍,当我看向梓遥时,她也在看着我,我们对视的一瞬间,她的脸上出现了四年前离开时的微笑,那个刻在我心底里的微笑。
然而,时间并没有因为她的微笑而停止,婚礼的进行曲响起,梓遥缓缓地迈出脚步走向婚礼台,每一步都仿佛在往我无法触及的地方走去,彩色的阳光照耀着婚礼台,那是她要去的地方,也是属于她的——幸福。
“再见...”
我走出了教堂,漫无目的地走在威尼斯的街头,跟随着人群,我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我回过神来时,我正站在一座密封式的桥上,这就是威尼斯著名的拱桥——叹息桥。
桥上的人并不多,内部十分昏暗,只有两个正方形的小窗口放进来一丝亮光,走进叹息桥,我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游走在我家楼下的花园一样。听说这条桥是专门为押送囚犯而建造,死囚经过这条桥进入死牢,通过桥上的小窗口,他们看到一辈子最后的美景。
看着窗外的运河上的风景,我不禁长叹一声,自嘲般从喉咙挤出一丝沙哑的笑声,心里的不甘与悔恨连同忍住了很久的泪水一下子涌出,就像是无数滴硫酸不断侵蚀着我的心。
“还是没变吗?”一把沙哑的声音突然传进我的耳朵里,我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只见隔壁的小窗口前站着一位身穿修女服的老修女,她稍微有点驼背,窗口的阳光照在她那满是皱纹的脸上。
我摇了摇头,脑子里突然像是钻进了某段记忆,让我的悲伤加剧。
“再来一次?”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
“不是每个人都有重返过去的机会,想好了么?”这次,她把脸转向我,虽然拱桥里十分昏暗,但我依然看得出她的神情十分严肃。
“我想好了...有些事情,如果真的没法改变...就让它继续发展下去吧。”
“不后悔吗?给她幸福的...不是你...”
“不后悔。”
“为什么?”
“我们爱过...那就足够了...”我正了正衣服,强打起精神说道:“即使结局不完美,但总比从来没有爱过好。”
我转身向来时的路走去,一个身穿西装的外国人一脸失落地和我擦肩而过,走出几步以后,我隐约听到身后那把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想要改变现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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