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水族馆依旧人山人海,我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看向那一个又一个脸上洋溢着辛福微笑的孩子,那些粘腻在一起情侣们,发出的笑声快把我淹没,令我窒息。
我是一个海豚训练员,我姓林,男,23岁,没有人会记得我的名。
在这个水族馆,最受欢迎的是海豚表演,孩子们,恋人们都喜欢看这些精灵一样的生物在水中快速回游,翻身跃出水面,让阳光投射在他们健康美丽的皮肤上,闪耀出炫目的色彩,他们不断的尖叫,挥动双手,看着这些精灵,瞳孔放大,目不转睛,肾上腺激素开始分泌,手心出汗,指着这些海豚说道: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我负责的海豚叫御风,我给他起的名字,一开始我接手他的时候,看到他在水中不断游泳的时候,就觉得他就想在水中御风而行一样,水流被他利落地切割成两块,在他的身后荡漾开来,我当时看呆了,盯着他的身姿,直到他向我游来,用他的长长的喙碰了碰我的侧脸,冰冰凉凉的,带着一点海水的味道,像是海风拂面一样,清爽纯粹,我对上他黑亮的眼眸,清亮的如墨玉一样,不带一点杂质,馆长看见了之后就把他交给我了,说这小伙子可奇怪了,和他处了一个月左右的训练员都没这待遇,一见到我就和我亲近。
我赶到水族馆的时候,发现御风已经在训练池里无聊地游来游去等我了,看见我之后,他在水中露出圆润的脑袋,朝我发出了一串激动的叫声,我吻了一下他的长喙,去换衣间换衣服。
御风是一只宽吻海豚,有强健的肌肉,跳跃能力在水族馆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我很为他自豪。
但是我一次都没有和御风说过,我一生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动物表演。我不止一次觉得他们不属于这个狭窄的水塘,不属于那些疯狂的尖叫,不属于那些透明的玻璃。
我其实,最讨厌海豚表演了。
在我换衣服的时候,御风已经在水里做了很多次过圈了,就是在水中游过训练员拿着的圆环,观众很喜欢看。
我把训练服的拉链拉紧,跳入训练用的水池里,今天的水有点冷,御风立即调转方向,向我游来,他游动时带起的波浪一波波打在我的身上,御风围着我转了好几圈,用他的长吻轻轻顶了顶我的腰,又用他的漂亮的尾鳍拍了下我的后背,不知为何,不论水有多冷,天气多恶劣,只要看见他,我就感觉很温暖,很惬意,我笑的很开心,摸了摸他光滑的背脊。
我接手御风的训练已经有了三个月,和他关系很亲密,一开始御风和我相处还有些害羞,不怎么敢和我互动,我就拿着奖励他们的小鱼逗他,一边轻轻的摸摸他,一边给他吃银鱼,慢慢的御风就敢用尾鳍和我做游戏了,看着他想吃银鱼但又不敢靠近我的样子真的很可爱,他会在水下用他漂亮的眼睛偷偷的看我,微微碰碰我的胳膊,看他那样委屈的样子,我便没有逗他了,心里不知怎么有些不舒服,但是不是心疼的感觉,是一种心脏仿佛被人戳了一下,心跳忽然加快,有种恋爱一样的错觉,桃花遍野。我便从桶里拿出银鱼,看他开心地吃下,在身边荡起一圈又一圈快乐的水波,我也不知不觉地笑了。
御风和我练习了几次之后,就有些累了,游动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偶尔发呆一样,呆呆的看向我,一动不动。我于是坐在水里专门为训练员建造的水中楼梯,让腰以下都没在水里,我朝御风招了招手,让他把脑袋搭在我的腿上,这样他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御风的皮肤滑滑的,凉凉的,我很喜欢摸摸他,看着他没在水里,静静的靠着我的腿,慢慢睡着了,偶尔摆动一下尾鳍,激起一点波纹,又像是累了一样熟睡回去。
就这样,我和御风,御风和我,两个生物,一个陆生,一个水生;一个灵长类,一个鱼类;在水里,我们共同诞生地的包围下睡着了。
在梦里,我梦见我和御风在海里自由自在地畅游,我的手搭在他的背鳍上,他的尾鳍有意无意地轻拍在我的大腿上,海洋很宽广,不像那个狭小的水池,用透明玻璃隔开了两个世界,带有淡淡盐味的水汽在我的身体周围舞蹈,我们一同游向阳光照射的那片海床,热带鱼在里面不断回游,珊瑚在阳光下闪耀着生机,我们穿行在各种生物之间,享受着水中阳光的照耀,明亮却不刺眼,柔软的光投射在我和御风身上,我看向御风,却发现他也在看我,我从他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御风……”我喃喃念着他的名字。
“你眼里的我……是什么样子的呢……?”
小睡了一会后,我慢慢醒了,缓缓支撑着自己疲惫的身体,颈椎疼的厉害,估计是落枕了,我痛苦地扭了扭脖子,听见脊椎传来骨质之间摩擦的声响,肩膀也酸的不行,略有些抽筋,我看向趴在我大腿上的御风,估计还在睡,呼吸平稳,尾鳍基本上没有动过,偶尔因为我的手指无意识的触碰而轻轻摆动一下,漂亮的单眼皮,流线型的身体,甚至可以看见他紧致的肌肉,在灯光的照耀下,他的皮肤散发出健康的蓝紫色。
御风是一只很美的海豚,肌肉健美,皮肤色泽健康,身体是漂亮的流线型,游泳的时候很帅气。
我在他的脑袋上落下一个吻,忽然,不知是我的动作太大还是空气有些凉,御风轻轻扭了扭身子,慢慢睁开了眼睛,他把脑袋抬出水面,用他那黑亮的眼镜看向我,我朝他笑了笑,看向我的防水手表,我们大概休息了二十多分钟,我拍拍他的脑袋——
“开始干活喽!”
御风一次又一次跃出水面,水滴随着他的动作开始在空气中飞舞,折射光线,映出一道彩虹,御风发出一阵兴奋的叫声,今天的御风很激动,也许是**期接近的缘故吧。
他贴着我的身子游了好几圈,我吻了吻他的脑袋,他像是撒娇一样贴着我的身子,用他的尾鳍轻轻拍打我的身子,若有若无,就像在……调情一样。
我看向水里的御风,总觉得我们周围有一寸见方的暧昧的气流,御风透过水流看向我,眼里有一种强烈的感情,他的眼神快要把我灼伤了,水流涌向我的脖颈,带来了情欲的味道。
御风果然到**期了。
那一瞬间,我不知为何有些目眩神迷,脑袋像是被下了**一样,迷迷糊糊,我和水中的他对视,那黑色的眼睛仿佛在说:“我想要你。”
我忽然不知道怎么办了,他从水中露出脑袋,训练区域的水很深,可以完全没过我的脑袋,我是游着泳和御风训练的。他想让我没入水中,冰冷的海水冲击到我的头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向后退了一大段距离,迅速游上了岸,我站在岸上,不知为何却回过头看向水里的他,他也看向我,眼里盛放着憧憬与……愤怒,他忽然发出一串尖利的嘶叫,迅速地游向我,一边的一个训练员及时拉住了他,他发出一阵又一阵嘶吼,健壮肌肉的牵引下,他用尾鳍拍打出一阵阵的波浪击退了其他想来帮忙的训练员,我一路狂奔,在他愤怒的嘶叫中,我跑到了馆长办公室。
“御风**了,我控制不住他。”
馆长立刻跑向训练池,不忘提醒我去休息一下,他觉得我吓坏了。
馆长离开后,我一点点离开办公室,如果那海水没有拍向我的头,让我清醒一些,现在是什么情况我都不敢想象了。
在水流的冲刷下,理智和冷静慢慢回到我的灵魂,我叹了口气,擦干净身子。
我来到休息室,泡了一杯咖啡,透过咖啡的雾气,我看着自己在杯中的倒影,想到了御风,如果,如果御风是人类的话,我一定会爱上他,一定会的,他是那么的可爱,勇敢,健康,坚毅,充满生机与活力,可惜,他不是,他是一只海豚,而我,是他的训练员,我们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像恋人一样生活,连心意相通都不可能。
我忽然捧着那杯凉透了的咖啡,陷入了无尽的孤独。
馆长看我今天精神状态很不好,让我早退回家休息了,入夜,我躺在单人床上,轻嗅着自己的气息,林郁的气息,孤独,偏执,寂寞,又疯狂。
我想到了御风,我想到他那乌黑如墨泼洒一样的眼睛,那灼伤我的恋慕。
当我看向御风眼睛的时候,灵魂都快要被他的炽热的情感给融化了,那一瞬,世界失去了声音,画面仿佛定格,御风完美的身躯,如墨漆黑的眼眸,冰冷的肌肤,在我的眼里放大,不断接近。
让我目眩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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