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的时候,海水的颜色变得浑浊。
但没有多少人在意。
然后海中的生物渐渐远离海岸,不知不觉间,连沙滩上的贝壳都几乎消失。
人们依然没有在意,乘着更大的船只前往较远的所在。
后来,海似乎是死去了。
人们出海的距离越来越远,但收获却越来越少。
终于有人前往神殿,将异状告知神官。
三位神官一同前往村落,走进了忽然升起的巨浪之中。
一天后,再次出现的神官们告知人们,前往神殿中避难,因为海中的灾厄比他们想象地更加严重。
两位神官在海岸边建立起巨大的屏障,另一位神官则前往了公馆。
村长听从了神官的安排,组织着村民离开村落,但就在那个夜晚,更大的灾难发生了。
从海中伸出的巨大触手毫不费力地击碎了屏障,瞬间追赶上了逃离的村民。
两位神官立刻投入战斗。
但无论是极具攻击性的法阵,还是依附着神明祝福的剑都无法伤害到触手分毫。
触手的顶端裂开,变成巨大的口器,挥舞着剑的神官砍中了从口器中弹射出的黑色舌头,但舌头没有断裂,反而延长卷住了神官将他拖入口中。
另一名神官见状,发动法阵射出蓝色的光剑,但口器闭合后他的攻击并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光剑在接触到触手的瞬间便破裂成碎片。
神官拿出匕首,没有丝毫犹豫,划破自己的手臂,不断将血液洒在视线内的村民身上。凭借着血液的媒介,法阵不断增加,传送走了大部分的村民。
但血液与魔素流失的同时,神官的体力也迅速下降。
神官似乎已经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将涌出的血液洒在触手上。
以血液为原点,剧烈的爆炸让触手们震动了,但即使如此,触手依然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神官艰难地站立着,依然没有退缩。
忽然,一道触手射向了某个方向,神官猛地回头,那是一名个子不高的少女。
神官在触手击中少女前扑了上去。
触手贯穿了神官的胸腔。
瞳孔已经开始涣散的神官将手伸到胸前,然后颤抖着将血液抹在了已经呆住的少女脸上。
法阵发动了。
名为薇莉安的神官带着猎人与孩子走向早就准备好的法阵。
猎人抱着孩子,在即将踏入法阵前忽然停下。
“这是一定要完成的委托吗?”猎人问道。
孩子看着站在法阵中央一言不发的青色神官,叹了口气:“是的。”
猎人走进法阵中。
法阵启动之后,带着咸味的风扑面而来。
“这里是离海岸最近的神殿。”薇莉安对孩子说道。
孩子闭起双眼,片刻后猛然睁开:“不属于任何种族的生物袭击过附近。送葬者徘徊在周围寻找本应该带走的灵魂。但他们没有任何收获,因为灵魂们已经被困在一个黑暗的所在。那个所在并不固定,所以即使是引路者也无法到达。”
薇莉安安静地等待混沌说完,然后开口问道:“关于剩下的两位神官,青大人感受到他们已经陷入了困境。”
孩子再次闭上眼睛:“附近没有他们依然存在的痕迹。”
薇莉安将要再次开口时,混沌忽然拍了一下猎人的肩膀:“有幸存者。”
他跳了下来,快步走向某个地方。
猎人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薇莉安拔出腰间的匕首,插在并未消失的法阵中央,拿出一块青色的魔石迅速地修改了几条法咒,然后擦掉了法阵的部分内容。
她追了上去。
脸上沾满血迹的少女倒在神殿外大约三公里的地方。
孩子带着猎人和薇莉安走到她的身边。
孩子四处看了看:“袭击不是在这附近,她是被传送过来的。发动法阵的神官已经没有多少力气,所以即使凭借着血液作为媒介也不能将她传送到目标地点。”
孩子俯下身,用手擦去少女脸上的血迹:“血液已经干涸,传送她的时间大概在……我消除术法的那个时候。”
孩子将手伸向猎人。
猎人在薇莉安错愕的眼神中将血液舔干净。
“抱歉。”薇莉安捂住嘴,转身,慢慢趴在地上。
“……我这边才是,抱歉。”孩子叹了一口气。
“男性。妖精。接受了风的祝福。体能较弱但是术力很强。”猎人机械地说道。
薇莉安缓和了一阵子后,慢慢将手从嘴上放下,但依然没有转身:“风妖精,是被安排在这里构筑屏障的毕夏普。”她有些急促地说道。
“他可能快死了。”猎人接着她的话向下说道。
薇莉安的躯体忽然僵硬了一下。
混沌猛地拉了一下猎人的手臂:“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猎人撇开脸冷哼了一声。
混沌俯下身按住了少女的脖颈:“应该只是在昏迷。”
“薇莉安,可以麻烦你照看一下她吗?我有点想要确认的事情。”孩子走到终于坐起的女性神官旁边。
薇莉安点了点头。
孩子向海边走去。
猎人跟了上去。
“不用跟着我,你去找一下那个女孩传送过来的地点。太阳下山前到神殿里集合。”孩子并没有回头。
猎人果断地转身,像一支紧贴着地面的箭,冲向某个所在。
孩子渐渐消失在薇莉安的视线之中。
薇莉安呼出一口气,将背上的重剑提在手中,背起还在昏迷中的少女走回神殿。
风中没有生命的气息。
孩子从沙滩上抓起一把沙子,背着风,慢慢让它们撒出。
末了,他毫不在意地用干净的斗篷擦干净手,走向海中。
已经变成灰色的海浪不断地冲击着孩子的身体,从脚踝到小腿,再到腰间,接着是脖颈,终于漫过了他的头顶。
孩子浸在海水之中,他慢慢坐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海中比他预想的还要安静,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孩子手上的戒指中跑出了一丝淡蓝色的光,它向海的深处飞快地游弋着。
很久之后,一条灰色的鱼跟着它游了回来。
孩子站了起来。
“你好呀。”他笑着说道。
鱼亲昵地绕着他游了几圈。
孩子摘下了戒指,想了想后将戒指掰成了两半。
他将一半戒指放在了鱼的身侧,灰色的鱼灵活地吞下了戒指,接着甩了甩尾巴,游回了大海深处。
孩子慢慢走回海岸。
猎人正等在岸边。
“不是有叫你去神殿?”混沌有些无奈地问道。
“太阳已经下山很久了。我想,在这里应该能等到您。”猎人试探性地触碰了孩子的肩膀。
是干燥的,完全没有浸入水中的痕迹。
猎人将手中的外套披在孩子身上:“您所猜测的没有错,与神官战斗的生物并不是袭击海岸的生物。”
孩子随口答应了一声,从斗篷中拿出一只比他的手大不了多少的海龟。
猎人愣住了,孩子拉住他的手,将海龟放在他的手上:“说真的,对我而言它挺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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