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逐渐恢复意识，司晨睁开眼睛看向周围。
发现自己并不在小巷里，没有主人，没有妮妮，视线所及之处，只有一片漆黑，却能看清自己的身体。
“我这是……”
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司晨努力回忆起刚才的事情——
记得自己去买了一条项链，然后带着主人来到无人的小巷，亲手帮她戴上，作为自己送给主人的第一件礼物，然后就……
想不起来，这之后的事情并不存在于记忆中，无法解释现在的状况。
“这里到底是哪里啊……”
司晨检查一遍身体，并无大碍， 站起来，环顾四周，只看到无尽头的漆黑。
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然后囚禁在这个地方一样——不知为何，司晨就是有这种感觉。
“呜嗯！！”
突然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进入自己的脑中，像一支针筒从头顶上扎进来，强行往里面注入某种存在一样，脑袋传来了一阵剧痛。
“呜呜……啊啊啊啊！！！”
司晨的双手抓住脑袋，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感觉进来的“那个东西”正在啃食自己的大脑，意识又开始模糊了。
不对，与其说是模糊，不如说越来越清晰，但并不是对现状的理解，而是“那个东西”把某些片段注入到司晨的脑海中，刺激着视网膜，让一段段画面清晰地呈现在自己眼前。
——小巷里，肮脏的地面沾上的血迹，几个青年倒在了积水中，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女躲在角落里，惊恐地看着面前的男生。
——客厅里，一个中年男子拿起棍棒，毫不犹豫地抽打在少年的身体上。
——工地里，一个不良分子拿起铁铲，朝着少年的胸膛挥落。
——在屋内，一位中年妇女和一名少女倒在火场中，失去意识，无法行动，少年看着火焰朝她们蔓延过去。
——在庭院，灌木花草都被毁坏，几位冒险者跪倒在少年背后，少年面对着宅邸，看着一名女性从腰间被横切成上下两段。
……
“啊啊啊啊啊啊啊！！”
全部都是让人异常痛苦的画面，这些场景不断在脑海中回放，刺激司晨的神经，企图把这些事情烙印在司晨的记忆当中。
“不要……不要啊！！快住手！啊啊啊啊！”
意识愈发模糊，头昏脑涨，感觉脑浆正在头盖骨间翻腾，物理上的疼痛让司晨失去了基本的辨别能力，感觉整个世界都颠倒过来了，恶心感涌上心头。
让他感觉到恶心还不只是这些，恐惧也开始侵蚀心智，指向特定某人的憎恨感情让他痛苦万分，泪水也跟着从眼眶里溢出，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痛苦吧？”突然间，不知从哪里，像是在遥远的地方，又像是在脑内的某处，传来了沉重又可怕的声音，如同大地轰鸣一般，震荡司晨的耳膜，对他的内心发起质问：“这么一点点的痛苦你就承受不住了吗？”
“快……住手！住……手……啊啊啊！”
失去行动力的司晨无暇理会这个声音来自哪个人，但心里知道让自己痛苦万分的就是他，下意识地向他求饶。
“你是说，要停下来吗？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对方发出狂笑，似乎为司晨的反应感到愉悦，更觉得司晨非常可笑，嘲弄一般地对他说道：“这与我无关，我只是让你想起你本该记住的一些事情而已。”
“？！”
司晨猛地撑大眼睛，像是看到了比死亡更加可怕的存在，心脏突然间被掐紧，心肌的跳动快要停止了。
都知道，自己都知道，这些画面、这些记忆，自己再熟悉不过了，可自己根本没办法接受！已经不想再回顾一遍了！这些记忆对自己来说只是噩梦！恨不得现在就把它们撕碎，让它们永远消失！
“啊啊啊啊！”
然而，越是这么想，越是拒绝去面对这些记忆，它们就愈发的清晰，身临其境般的感觉，如同自己又经历了一次当时的事情。
但是，司晨不理解，明明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明明自己早已接受了，为什么还会感受到这般痛苦？
“很疑惑吧？”那个声音看穿了司晨的想法，解释道：“你的心智已经被我掌控了，你过去的痛苦、潜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痛苦，我可以无限放大，无论你是否接受，都无法摆脱，而且，绝对会比你当时感受到的要更加强烈，就像是……这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
物理上和精神上的折磨突然增强了好几个等级，司晨感觉全身的神经在一瞬间被扯断，身体嘭地向上弓起。
“呃呃呃……”
接着，身体渐渐失去力气，躺倒在地面上，恐惧的双目瞪着眼前的一片空虚，眼泪冲刷脸颊，一缕银丝从嘴角淌下，如同暴毙一般。
但是，意识还在，痛苦没有衰减，仅仅是失去挣扎的能力，任由痛苦继续折磨肉体和心智。
即使是这样，那个声音也没有停下来，继续嘲弄、攻击司晨的意志。
“你该不会已经忘记了吧？那还真是可怜啊。”他感到惋惜，却还能感觉到其中的愉悦，“并非可怜你，而是你身边的人。你可别忘了，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你亲手把灾难送到你最重要的人面前的！”
“呃……”
听到这些话，司晨喉咙里发出不成声的低吟。
不是这样的！司晨想呼喊出来，想反驳对方的话。但是，那个人说的并没有错，全都是因为自己，是自己给至亲的人带来厄运，根本连反驳资格都没有。
也就是说，现在承受的痛苦，是自己罪有应得。
司晨的思维，逐渐被那个声音牵走了。
“但是！作为加害人的你，竟没有接受应有的惩罚！”那个人突然变凶恶，开始批判司晨这个罪人，“现在，你身边还有同伴，还有主人，有她们的关怀，明明这都不应该属于你！”
“！！”
对，说的没错，这一切本该不属于自己的，自己应该在痛苦中死去才对，为什么还会无耻地祈求那种幸福？
“不反抗就代表你无害？你还打算用这个懦弱的身躯欺骗多少人？是打算继续把厄运带到他们身边吗？迟早有一天，他们会被你害死！你没有资格用现在的姿态去博得她们的同情！”
对，自己只会带来厄运，自己并没有资格享受那种幸福，再这样亲近她们的话，一定会变成以前那样的。
“你现在该做的，不是得到幸福，不是得到安宁，而是接受应有的惩罚。”
对，不可以再逃避了，应该乖乖接受惩罚才对。
最应该死去的，是自己。
“来吧，让我来降下惩罚，赐予你应有的结果吧。”
成功击溃司晨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让他放弃了希望，那个人开始侵蚀司晨的身体。
“来吧，献祭你的灵魂吧，这就是赐予你的最好的惩罚。”
黑色的物质从四周蔓延上来，缠绕、覆盖司晨身体，很快，下半身被吞噬，上半身的左半部分也被黑色侵蚀了。
“为我奈特所用，成为我复仇的道具吧，人……类……”
……
……
“仆人……”
“……！”
突然间，不知何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但是，身体的左半边被侵蚀了，什么都听不见，痛苦依旧在折磨，右耳所听到的声音模糊不清。
“仆人……”
呼唤并没有停止，而且越来越清晰，但是，没办法确认她在哪里。
“仆人！”
“！！”
这次，无比清晰，而且近在咫尺。
主人，您到底在哪里？司晨心中呼唤道，此刻的他是多么希望得到主人的回应。
可是……为什么，自己心中还会有期待？明明这不该是自己应该得到的。
“仆人！”
再次，被呼唤了，这个声音，很无助，哭喊一般嘶哑，听着很心痛。
如果，现在能够伸手触碰她该多好，这种时候，安慰主人、帮助主人，不正是仆人的职责吗，然而，自己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主……人……”
渐渐地，思念化作言语，化作虚弱的吐息，伴随着喉咙的轻微震荡，从司晨嘴里发出来。
对，莎莉是自己的主人，自己是莎莉的仆人，现在，两人间的主从关系，依旧存在。
无论自己犯下了何种罪行，无论自己伤害过多少人，无论自己有没有资格得到幸福和安宁，都跟主从关系没有任何关联，至少，两人间的羁绊不会因此而改变——自己该做的事情更不会改变。
终于，想起自己该做什么了，刚才自甘堕落，竟然把如此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唯有这个，现在的自己，绝对不可以放弃，主人她还在等着自己啊！
“？！”
就在自己找回一丝丝意识的瞬间，未被吞噬的右眼重获视野，一起都明亮起来，而第一眼所看到的，便是主人。
“主……人……？”
主人，她在干什么呢？为什么要跪在自己面前？为什么她的表情会如此绝望？
自己，又在干什么呢？为什么会被妮妮抓起来？为什么身体无法动弹？
“呃啊啊啊啊啊！”
“？！”
突然间，自己竟然尖叫起来，却又感觉这不是自己发出来的声音，感觉身体被别人操控了，而且，还能感受到其中的恶意——
消灭莎莉。此刻，这种怨念充斥着大脑，还能感知到攻击莎莉的意图。
必须快点阻止那个人！
“呃……啊啊啊……”
忍耐着撕裂全身的痛苦，趁右半身还没有被侵蚀，司晨挣扎着抬起右手，想要去触碰主人。
“！！”
但就在这时候，“自己”挣脱了妮妮的束缚，被黑色物质覆盖的左手变成了尖锐的武器，对主人发起了攻击。
然而，主人她并没有逃走，这样下去，“自己”的左手必将刺穿主人的心脏！
“不……可……以……”
痛苦越来越强烈，但司晨未放弃，拉扯右臂，继续朝莎莉伸出去。
“主……人……！”
必须在那之前赶上，绝对不可以让她再受到伤害，就算是遍体鳞伤，自己也要保护好她！她可是自己最重要的主人啊！
“呃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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