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米娜从睡梦中被饿醒,挣扎着爬向那破旧的木碗,然而里面一如既往得空。雷米娜苦笑了两下,发脾气似的将木碗甩得远远的。
雷米娜今天又没分到食物。
雷米娜来自北费昂大陆最南部的地方,是一只深褐色的猫种亚人。战争使她所在的村落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村落里的所有人要么战死,要么被抓起来充当劳动力。雷米娜很幸运地成为了后者。
雷米娜将双腿收拢,又用双手抱住双腿,蜷缩在铁笼的角落里。她本来想把头埋进膝盖里,但迫于那沉重的铁项圈无法埋头。
这已经是断水断粮的第三天了,雷米娜心想。那个死胖子,先不分青红皂白地鞭打我不说,现在连饭也不让我吃了……我,会就这样饿死吗?
不甘地咬住了干裂的嘴唇子,雷米娜的眼角湿润了。这是已经她来到这个地狱的两个月以来不知道第几次哭泣了。细小的哽咽声从她的喉咙里发出,身体也配合着哽咽一颤一颤的。
为什么我要遭受这种事啊!我不要这样!我想回家……我想睡在软绵绵的床上……我想妈妈……
类似的想法不停地冲击这雷米娜的思想,但她不敢哭出声来。因为一旦哭声被听到了,她就将面临更可怕的折磨。
而且那个人就在不远处,不知道跟谁在说话。亚猫人的引以为傲的听力不会欺骗雷米娜,所以雷米娜赶紧试图想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并极力地压制哽咽声。
不一会儿,德胖子跟着另外一个人经过了雷米娜的笼子。雷米娜暗自庆幸自己哭声收的快。但是饥饿带来的眩晕感很快又侵蚀了她,雷米娜觉得,睡着了可能感觉不到饥饿,于是也没有抵抗这种侵蚀,沉沉地睡去。
“您慢走啊!欢迎下次光临!”德胖子谄媚地将一个身着白色披肩的客人送走。但在那个客人走出店门的一瞬间,德胖子的脸瞬间由晴转阴,狠狠地忘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德胖子现在心情很不好,刚才来的那个客人讥讽德胖子的奴隶全都是下等货,是“随便从垃圾箱里捡的”。偏偏对方又是某个贵族的长子,德胖子又不能凶他,只能赔着笑脸说“是呀是呀!您说的是!”
开什么玩笑!这里的哪个奴隶不是我德鲁克大人精挑细选又勤加调教的!德胖子越想越气,走进了店面后的奴隶仓库,肥胖的身体行动得飞快,恶狠狠的步伐每一步都带起一阵风,吹得裤腿都要卷起来。
德胖子熟练地打开笼门,一把抓住昏睡中的雷米娜的头发,将她拽了出来,扔在地上。可怜的雷米娜还没惊叫出声,肚子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
雷米娜痛苦地捂住肚子,身体因为疼痛蜷曲成一团,发出干呕的声音。雷米娜刚刚清醒的脑子立马想到了那个日以继夜地对她施暴的人——德胖子。于是挣扎着从因为痛苦而痉挛的脸部肌肉中夺下控制权,问道:“我又做错了什么吗,主人?”
“错!错!错!”德胖子一字一顿地扯出这三个字,每说一个字就狠狠地往雷米娜瘦弱的身体上踩去。最后直接踩住雷米娜的肋骨,将她使劲地踩在地上。
雷米娜发出痛苦地呻吟,这似乎极大地满足了德胖子的生理需求,他得意笑了出来:“你们这些废物!渣滓!老子废了多大劲养活你们?但是你们今天让老子出丑!他妈的!你们这些白眼狼!”
雷米娜满脸痛苦地用两只手使劲撑着德胖子肥大的皮鞋,试图减少一点重量。但这样的抵抗却让德胖子更加兴奋,他踩得更用力了。
“知道吗?你们这些杂碎!
“叮——”
“被父母遗弃,被国家遗弃。”
“叮叮叮——”
“只有我才……”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德胖子嘴角一抽,大骂了一句“妈的有完没完啊!”后把脚从雷米娜身上撤回,风急火燎地朝店面赶去,留下雷米娜捂着发青的胸部大口地喘气。
那是摆放在店面的按铃,刚才有人连续地敲打那个按铃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掀开门帘,果然有一个带着口罩,身着旅行披风的少女正以惊人的手速连续地敲打按铃。还没等德胖子出言制止,少女就停下了,风铃般的嗓音从口罩里发出:“我还以为没人呢,不做生意了吗?”
德胖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打量起这个少女来——虽然旅行的装备和衣服都是新的,但是十分普通;银色的短发剪了个斜刘海,没有多余的发饰,只是为了露出耳朵用金属发卡夹住了耳发,将其别在耳朵后面;脸上被口罩挡住了一大部分,只露出了紫黑色的瞳孔和长长的眼睫毛,但就眼睛来看,长得应该不错。腰间挂着一个大十字架一样的东西,不像值钱的东西。
离家出走的小女孩!德胖子得出了结论,摆了摆手说:“赶紧走!我这里卖的东西可是见不得光的!”
谁知少女若无其事地说:“不就是奴隶吗?什么见不得光的,让我看看吧。你刚刚走这里出来的对不对?”
德胖子一愣神,少女直接掀开门帘走进了奴隶仓库。德胖子叫道“你等等”追了上去。
雷米娜现在情况很不好,本来就因为三天没有进食陷入嫉妒的虚弱,现在又被虐待了一番。她小脸上的血色越来越淡,双眼模糊,只有头顶的耳朵还在听到德胖子的声音和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好像在说什么“眼神死了”“这个半死不活的”“这个是真死啦”。
哦,原来是天使来接我们啦。雷米娜这么想着,如释重负地笑了出来。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翻身,仰面躺着。突然她的身体越来越轻,她废了好大力才撑开眼,她看到一双漂亮的紫瞳在注视着她。雷米娜朝着紫瞳微笑了一下,嘴唇翁动,然后闭上眼。
爸爸,妈妈,我来了。
少女抱着昏死过去的雷米娜,但就算昏死过去,雷米娜仍旧保持着微笑。由于采用的是公主抱形式,雷米娜的头靠在少女的肩膀上,使得少女能够完美地注视雷米娜脸部的所有动作。
德胖子在旁边斜了雷米娜一眼,催促道:“这个奴隶已经挺不了多久了,你要真想买就跟我去里面看看。”
少女没有回答,忽然雷米娜闭上的眼眸中,两滴泪水顺着雷米娜的两颊流下。
少女抬起头对德胖子说:“我要买她。”
少女知道,雷米娜最后说的一个没有发声的词,是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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