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杰,韩绍,陈辟吉,欧阳旭,慕容秋,邵基“前往城北镇追缉萧山——”
“旋风,任太丼,邹宇轩前往华陵酒庄肃清间谍——”
果然,地方也是越来越远,人也是越来越多——这次都派了两个小队。或许,任务也是越来越艰险吧,前两次我都死里逃生了,这次……
“阿风,如果我死了的话。”
阿风他摸摸我的头:“乖,别学我说话了,一定要活着回来。”
说罢,我们两队人就朝着各自不同的方向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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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车前的风铃轻盈地响了一下,马蹄声也随之消失——看来是抵达城北镇了,与兴江相邻的边境城镇。想象中这里应该是乱乱的,北边的兴国人也不会管,我们也不会去派兵把守——这里实在是易攻难守。
不过镇外的枫树林却是十分的美丽,散落的枫叶铺出一条路来,似乎是在指引着我们。
“我是不敢再往前了,你们要当心啊。”
魏杰塞给车夫一点硬币,谢过便打发走了。
“哎呀……跟着队长出来就是好……”邵基懒懒地伸着懒腰下了车,身前的肚腩随着他的动作一上一下地抖着,“还有车可以坐。”
不过后来他就后悔了,话说这个车夫的胆子也真小,还是他觉得再往前走魏杰也只是撒一把银币给他,我们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在前面看到了一坨类似于建筑物的东西。
“队长……”邵基看来是累的不行了,略显肥硕的脸颊上满是晶莹的汗珠。还以为他会说什么“我们休息一会儿再走吧”之类的,但这家伙却总是令我吃惊。
“两个小队是不是目标太大了,要分队么?”
“不。”魏杰十分坚决地说道,继续快步向前走去,“这次也很有可能是个陷阱,所以不在搜索的时候,还是在一起比较安全吧。”
在一片金黄的枫林之间,立着这么一个小破镇,好似一颗烂掉的卷心菜一般。在前面望着这么一片美景之后哦,我们都猛然对这一任务地点长叹一口气。不过和想象中不同的是,这儿相比倒是十分热闹,路边的差点、酒家、客栈,各色人等都三五成群,或划拳酗酒,或低声交谈,也全然不缺我们这样的黑衣人,我们走在大街上都完全不用掩饰。外表破烂的小店,屋内反倒装修地十分精致——怎么感觉都是故意这么做的。
或许地下也有这么几个“风琴楼”吧。
“这是什么鬼地方……”魏杰不禁低声说道,“还说找什么萧山,连个女的都没有!”
“城北镇是个黑市交易的好地方啊。”欧阳旭飞出这么一句,所有的目光都指向了他,“女的都藏地底下的,出来很危险。”
说罢旁边就有几个人打起来了。
突然想起来欧阳旭是来过这里的,大约是两三年以前的事情了,和他一起任务的,都是已经退役了的老队员了。可惜,自那年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安全退役了。
迎面走过来两个乞丐,衣衫褴褛的,面上都是灰,把两张脸完美地掩饰着。左边那个看上去是瞎了只眼,扶着另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走着,咿咿呀呀地唱着凤囚凰;而右边那个却显得高大一些(其实也就和我差不多高),一手持着一个拨浪鼓乱乱地打着节拍,另一只手持着一只破木碗,抖出钱币的声音。
“好心人……”
果然是瞎了眼,否则谁也不会把陈辟吉当成个有钱的主,辟吉也就这么跟他扛上了。
“凭什么给你啊?!”
“好心人……”那俩人也不罢休,一把抓住了他,好似僵尸一般用那种低沉的声音重复着这么一句话。
魏杰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在碗里撒了些铜币,走了过去。
不过已经晚了。
从两旁的暗巷里,隐隐地传来奔雷一般的声响。
“快闪开!”
魏杰立马大喝一声。但早在我们闻声闪开之前,那两人早就原地消失了。从暗巷中冲出数百匹受惊的快马,把我们六人完全冲散,充斥了整个街道。我赶忙一个翻身,滚进一间屋子,起身已是抽出了制伦剑。也就在下一秒,那门“吱呀”一关,屋顶上便跳下来一个倒吊着的人举剑便刺。我连忙侧身一闪,流剑轻削其颈,洒下一片红来,染满了整个门口。原先坐在那里的各色人等见了这一幕,也按捺不住,串通好了一般纷纷抄起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兵刃朝我冲过来,杀声全然不亚于屋外的马蹄声响。
我只记得对付他们是费了一些时间的,但收拾完他们之后屋外的声音仍然没有消失,反而愈来愈闹了——而现在完全不是马蹄的声音。小心地打开窗,透过窗缝向外偷看,只见魏杰一个人正埋在一堆全副武装的大汉中飞来飞去,挥舞着他那两杆短枪。
不愧是队长,果然优待。
也就在此时,从窗外毫无预兆地飞过来一杆大锤——由于是窗缝视角因此在它离我三丈远处我才发觉,匆忙一个翻身闪过,摔到大厅另一侧的楼梯口,在紧急时刻跳得果然比平时远。那杆大锤飞进窗口,砸在原先一个偷偷地凑到我身后打算偷袭我的家伙脑袋上,顿时那颗脑袋就像队长专配的制天弹一般炸了开来。
待一切又回归平静,我半坐半躺在那里长吁了一口气,想象着那飞锤砸在我脑袋上的后果——又是逃过一劫。
也就在此时,余光中,一个身影从楼上闪过,我立即警觉地立起身来,提起制伦剑,蹑手蹑脚地望楼上走去。
那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她穿着制伏袍,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地,手中拿着一把粉红色的小弩,瞄着窗外。
“慕容?”
慕容秋似乎是吃了一惊,手中一抖,弩掉在了地上。
“你是在掩护队长么?”
“嗯……”她顿了片刻,身体略微有些颤抖。
“生病了喵?一直在发抖啊……?”我走上前去,捡起地上的弩,“还是我来吧。”
她并没有拒绝,不知是犹豫了还是呆住了片刻,随后掏出一个小箭囊,交到我的手里。也就在此时,我刚准备瞄准的那一刹那,突然发觉那个先前扮作乞丐的瞎眼老头拿刀架在邵基的脖子上,将其推出了人群。而那人身旁,便是立着那另一个乞丐,手中提着一柄短剑,食指穿在剑尾的小洞里,把短剑在手中一圈一圈旋转着玩。
“魏队长~”后者挑衅似的说了一声,“放下枪吧……”
四周围着魏杰的人和魏杰都停止了打斗,一群人劫持着一个人围着一个人,就这么很公平地僵持上了。我理清现在的形式,突然发觉机不可失,立即瞄准放出了弩箭——瞄准那个劫持邵基的老头儿。
那老头儿分明是瞎了一半,但眼睛却尖的很,弩箭还未飞出一半,他便是把使劲邵基的身体一掰,用他那庞大的身躯顶下了这一箭。邵基顿时就好像被杀的猪一般肆意忘情地呻吟了一声。
“什么准头……”慕容淡淡地说道。
“不是我的错啊喵!”
射飞了那一箭之后我赶忙躲到窗框下,透着墙缝悄悄地向外偷看——两个扮乞丐的家伙倒是十分淡定,但是旁边装腔作势的大汉们却相当惊恐地东张西望,寻找箭矢的源头。
“张轮!”魏杰举起右手的枪,指着那个转着剑的人,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太过分了!”
张轮?
不就是三年前那个,在若河之战中,把身边的骑士全都杀掉,自己投奔兴国的那个皇骑团团长么?
魏杰的前任,是那个叛徒。
凭心而论,真想看他们打上一架——看看谁厉害。不过我立即打消了这个可笑的念头,而是幻想着从这个窗口再射出一发弩来,还是早点送他上西天为妙。但也就在我立起身正准备瞄准的时候,喘着粗气流着血的邵基突然毫无预兆地大喝一声——好似是用尽了身体最后一点力气,拼命尽全力地用握紧的双拳狠狠地捶了一下那支插在自己肚子上的箭矢敲了进去,穿了出来!这一切都发生地太过突然,那瞎眼老头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手中的剑被邵基顺势夺下,随即反手砍上去。那老头下意识地一闪,脑袋却撞在邵基那粗壮的胳膊肘上,旋转着飞了出去。张轮一见局势不妙,正要转身冲过去,魏杰一个箭步上前便刺,轻轻地划伤了他握剑的右臂。
而张轮那只别在身后的左手仍是巍然不动,而是挥动着受伤的右手,一个旋身,剑刃又扫向了魏杰。随即他二人便火力全开地打成一片,兵刃相交的声音极其密集,我在这个距离已经无法看清。
邵基似乎顶不住了,箭尾被他敲进了身体里,伤口汩汩地流着血,他半跪在那里喘着粗气,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那个老头也不见得情况多好,被部下架着身体勉强地站着,捂着小腹的箭伤,那只独眼狰狞地与他对视着。
这样下去,邵基会死的!
我赶忙瞄准了那个瞎眼老头,箭矢正要离开弩的一刹那,从窗口外的上方忽然甩下一把刀,把箭头给削了去。紧接着又是另一把刀甩进了窗口,直冲我的脸来。我大叫一声到底躲过刀刃,慕容的弩都摔到了一边,一个黑影背着阳光跃进屋里,手中的尖刀微微泛着寒光,随着下落的身体刺向我的胸口。
我赶忙翻身,不过,还是太晚了。
我闭上眼,静静地等待下一秒的死亡。但也就在此时,只听“轰”的一声,一阵火光闪过。睁开眼,一个火球从窗口下猛地飞出,那人“哇”的一下就飞了出去,一把刀刃擦过我的头发,落到了地上。
是慕容!
我赶忙一个翻身立起来,那人在我面前浑身是火,呻吟不止,握紧他手中另一把尖刀,像我扑过来。好可怕,好似是浑身冒火的奇怪生物一般,四肢和五官都被火焰所覆盖,透出令人恶心的黑色。我下意识地一个旋身踢上去,那坨东西燃烧着倒在墙角,痛苦地扭动了几下,便不动了。
望着那渐燃渐弱的火焰,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但转念一想,外面的邵基魏杰还很危险,便跑到窗口去看。还没走到窗口,只觉脚底一陷,地板“喀拉”一声裂开一个大口子,我和慕容所呆的半个二楼都稀里哗啦地碎成无数片,落到地上。
由于毫无预兆,脑袋不知怎么在落地后敲到了地上,顿时嗡嗡发响,眼前的景物都好似马车车窗外的一般摇摇晃晃的。一楼朝外的那堵墙不知何时被人给敲成了碎片,怪不得我一走过来就会塌。那群拆墙的汉子见我摔得不轻,在地上摇头晃脑的,便纷纷抽出兵刃向我冲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是从一堆木材中伸出一直占满灰尘与鲜血却异常白皙的小手来,有种当地的地缚灵被他们砸到了爬出来找他们报仇的感觉。那些汉子吓得顿了一下,也就在他们发愣的时候,慕容左手一撑,右手猛地从瓦砾中伸出来,反手一挥便是一道火光袭去,把那几人轰飞出去。眨眼间,几具焦尸飞向了包围圈的中央,张轮的快刃在烟雾遮挡视线的一霎那闪烁了一下,一招过后,魏杰的脸上已是挂了彩,洒出一条鲜血来。
“看到了吗,小魏啊……”张轮又变回用手指转着短剑的悠闲动作,“我要夺取你们的性命可是轻而易举呢……”
“那你是何必呢?”魏杰抹了抹脸上的血,咬牙切齿地说道,“手下的人太多了?不牺牲一点不爽?”
可以听到他们在那里议论纷纷,看来魏杰说的是真的——张轮根本没有在乎他手下的性命。
“左使,快点动手吧!”那瞎眼老头左右望望,只觉不妙,赶忙喊道。
左使张轮狰狞地瞪了魏杰一眼,吐了口唾沫,左手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柄两头尖尖的棍子,好似一只放大十倍的飞针一般,足有人整只手臂那么长。他握在那奇怪武器的中间,左右手显得极端不协调。
不过也没有时间容我感叹了,也就在我准备立起身子时,一柄细细的尖刀猛地从地底下伸了出来,戳穿了我的小腿。真的是躺着也中刀,在慕容眼里,我无端呻吟了一声,呻吟得那么真实。但就在慕容回眸一望的时候,整个视野中只有我一个人痛苦地捂着腿。
“怎么了你?”
“你后面!”
我猛地朝他身后指去,不过貌似已经晚了。没有时间容我们考虑那离奇的一刀是从哪里来的,便是一个身影旋转着从慕容身后的瓦砾堆中跳了起来,一个胳膊肘甩上她的后脑勺。慕容立即像失了魂一般被打飞出去,我左臂猛地一敲方才举起来的右臂下端,三支飞针随即便从我的袖管中飞向我手指的地方,其中的两支正中那偷袭的家伙的脑门上。那家伙刚是一声发力的大吼过后,便是一声呻吟,倒在了地上。
也就在我长吁一口气,庆幸干掉了那个会土遁的家伙的时候,又是十几个人围了过来——我不禁感叹他们的战略部署,简直就是不惜代价绝对不让我们活下去。这次他们并没有傻傻地站在那里摆架势,而是各自手里持着一把箭在弦上的短弩,箭矢均是指着我的脑门。
真是的,这么危险的任务,果然逃不过这一劫了呢……
如果能活下去,只能寄希望于欧阳旭和陈辟吉从某个地方突然杀出来给我们俩解围。不过那也不是我所能控制的吧?如果说从身体各个方向都射出飞针把他们同时干掉的话,那也只有阿风才能做的到吧。
我放弃似的躺倒在慕容身旁,摘下她的连衣帽和捂脸巾。现在的我十分的平静,作为血身,也应该有这份面对死亡的觉悟吧。但是真的要死了,也让我们光明正大地去吧。
“啊……女的?”
“还是个美人呢,杀了真可惜……”
不对……!
也就在我反映过来的一刹那,他们都齐刷刷地晕了过去。
……慕容的魅惑术果然厉害……
那边,张轮似乎毫不关心我们的存活——或许是无暇关心,兀自在那里和魏杰疯狂乱打着。也就在我的视线再一次落在他们身上的时候,魏杰又中了一刀——和我一样,是小腿。我赶忙想冲上去助他一臂之力,但左腿却是一阵剧痛,伤口汩汩地流着血,说什么也站不起来。
“不行了吧,死吧,快给我去死吧!”张轮的耐心似乎也是被魏杰消磨殆尽,似乎是从来没有人能在他手下过那么多回合似的。这次他也没说那么多废话,直接在死神宣言之后冲了上去。
在那一刹那——我记得相当清楚,是四根飞针,从不同角度射向了张轮。其中我是下意识地放了一支,情急之下完全没有考虑到他是移动靶,结果当然是没能命中目标。而从邵基射出的那一发也射飞了,倒是从不明方向的两支飞针射穿了张轮的两只手。魏杰趁机一枪上去,张轮下意识地一闪,却被另一只枪给搠到肩头,紧接着又被一记飞腿踢飞出去。一阵旋风撕开包围圈,直冲魏杰,背上他便往外跑去。
“对不起,我来晚了!”
果然是辟吉!
还没时间感叹辟吉的到来,邵基又是一吼,右掌直接轰上了飞来的张轮的后背。让血身摸到身体可是十分可怕的事情,邵基右侧身体装备的暗器一股脑儿全到放了出去。张轮当即喷出一口老血,也没有回首去攻击邵基,而是踉踉跄跄地逃跑,手下的人见状赶忙围上来。
“给我杀……了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快……”张轮无力地发号施令着,声音也越来越远。包围圈气势汹汹地冲杀上去,里面的一切我已是看不清,只见队长被辟吉扛着掩杀出来,魏杰的口中撕心裂肺地喊着:
“邵基——”
什么……?
“队长!救不了他了!走吧!”
欧阳旭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毫不在乎我们情绪地扛起我和慕容快速跑去。
包围圈很快地变成了冲杀阵,朝着我们这里冲过来。
邵基,被杀了吗?
那悲痛欲绝的喊声不绝于耳……
“邵基——”
“邵基——”
……
——轻轻地、轻轻的震颤着,慕容秋的双眼缓缓睁开,望见了面前那熟悉却遥远的制伏古堡。她伏在魏杰那温暖柔软的背上,身上血腥味完全淹没了汗臭味。魏杰噙着泪花的双眼与她四目相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慕容秋望望四周,归来的只有五个人。
(不好意思一天只能上传5章,所以后面的塞在一起了,一共八章)
火的第五章
——旋风
原本以为任务成功可以高兴一下的,好不容易成功了一次。
但我们现在穿着纯白的素衣,在邵基的灵牌前坐成两排。
十一个人,少了一个。
却是有个穿着不和谐的制伏袍的高大的家伙出现在门口,敞着连衣帽,身后背着口好似棺材一样的大箱子,手中持着一卷敕令,缓缓地走了进来。
“呃……抱歉……”他对着那令牌拜了三下,“何家良参上,填补制伏队空缺。”
何家良……?
对于这个家伙旋舞的反应比我快得多,赶忙像个怕羞的小孩似的躲到我的身后。
“怎么了?”一边的小韩对于我们的奇怪举动很是好奇,“阿风认识他么?”
“是的,他在我们老家很有名……”我以确保何家良听不见的声音悄声说道,“据说他身后的那个箱子里面装着各种狙杀武器,可以从几里之外射出很小的飞针。曾经用这个手法奸杀了许多女孩子,所以江湖人送外号‘色情狂人’。”
“什……么?”小韩显得十分吃惊,“他不是应该被通缉才对吗?那怎么会派他过来?”
“因为他在五六年前兴国大举入侵的时候把人家大将凡歌给射死了。”
“那是他干的?”小韩一怔,“官方解释不是暴病身亡么?”
“江湖传闻,不能全信。毕竟凡歌也是曾将制伏队全灭的家伙啊……”
“是我杀的。”
虽说作为善用弓箭弩器的家伙都有“听风”的本事,耳朵是相当灵敏的,但也绝对不会听到我方才说的那一番话的——那实在太轻了。
何家良,果然不一般。
在一旁看着敕令对照面容的魏杰显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他又补了一句:
“是我杀的凡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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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风……知道我以前的事么?”
“叫我阿风好了。”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移动靶放着飞针,头也不转地问道,“我也是从江兰村出来的,说起来咱们还是老乡呢。”
“哦……”何家良显得十分平静,又略带悔意,“真的是年少轻狂呢,那个时候……”
“喏,左边那位就是吾妹旋舞,也曾因家良但心过呢。”
“哥,别这样……”
“没事……他是个好人。”
我转过头去与旋舞四目相对,左手抓起一把飞针重新填装。快到中午了吧,阳光有些强烈,刺痛了我的眼睛,双眼不禁咪成了一条缝。旋舞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转过头去继续向靶子放着飞针。
“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何家良对于我所说的话十分惊讶,但仍是保持冷静地对我说道,“为什么你知道我以前的事情还会觉得我是个好人?”
“因为眼睛。”
我的右眼泛起一阵黄色的光芒,淡淡的法眼,在阳光烈焰下显得有些虚弱。而我的左眼也一改往日的冰冷,尽力表现出真诚的感觉,不知道何家良有没有感觉到。
“黄色的法眼吗……”何家良的眼睛在太阳的照耀下看上去泛着银色的闪光,那是泪吧,“谢谢,谢谢……”
他抱住我,好似多年未见的兄弟一般,尽情把泪洒在我的制伏袍上。
压抑太久了吧,由于年轻时犯下的错误,一直受到身边人鄙夷的目光。即便是自身想要悔改,但是怎么也改不了人家对他的看法吧。
可怜的孩子……
旋舞的双眼微微睁大,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不过,令妹的确是玲珑可爱呢……”他的眼睛红红的,却能摆出一副悠闲的笑容。
“那是。”我陪他笑了笑,十分自豪的样子,“那可是我妹妹。”
“颇无兄风呢……”
“……”
这家伙状态转换也太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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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风。”
早上的训练刚刚结束,我坐在古堡外的长椅上,水壶才举起一半,便被魏杰拍中了肩膀。
“出去喝一杯吧。”
我显得有些没有心理准备,望望身边的旋舞,她头也不抬的在那里吮着水。话说在制伏队里五六年了,除了任务以外,我一共就没出过几次古堡,更别说出去喝酒了。
“啊啦,旋舞也要去吗?”
“不去,小女孩哪里能喝酒啊!”旋舞立即激烈地回绝了魏杰。
队长顿时显得十分尴尬。
“好啦,不要管她……”我拍拍魏杰的肩,“走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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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出古堡也很少来镇上,即使是来镇上也很少在中午,因为中午的镇子显得分外热闹。不过今天街上的人似乎比想象中要少,或许是因为阳光太过强烈了吧,不过酒馆里照样生意兴隆,充满了男人的臭汗味和店小二的吆喝声,让我很是厌恶。
而魏杰似乎是知道我的心情,挑上了个比较高档的地方——当然人就少多了。刚坐下,他便摘下连衣帽并长叹一口气,而我则是掏出两把飞针就开始对磨。
“别这样,阿风,会把人家吓跑的。”他摘下我的连衣帽,“你要吃点什么啊?”
“我没来过酒馆,队长随意吧,不要漏了我的一份就行了。”
他十分熟练地唤来了店小二,像说绕口令似的说了一通酒菜的名字。
“队长叫我来,本来是想找我妹的对吧?”等到外人一走我便问道。
“呵呵……”他舒展地笑了起来,“竟然被你发现了。”
“血身不应当有感情的吧?!”我的表情突然变的严肃起来。
“……!!!”
“哈哈,别紧张啦!”我拍拍他的肩,露出一副十分爽朗的笑容,“规矩虽然就是这么订的,不过么,这个规矩的确也没打算让我们活多久。”
说实话,那一刻我自己都为那个平时一直冷冰冰的自己是怎么能开出玩笑的,怎么能笑的那么开心的而感到惊讶,而且昨天还刚在邵基的灵牌前守了一个多时辰。或许,比我更痛苦的是队长吧,看见自己的队员在自己面前倒下去,自己却没有力量去救他。或许,队长他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才让我陪他出来散散心的吧。
所以,我想让队长能稍微摆脱这一份痛苦。或许,就是这种意念让我能悠闲地笑出来的吧。
“喂,我没那么想啊……”队长刚倒上酒,脸就微微泛起红色,“我只是想找个能说话的家伙罢了,令妹的话算是整个制伏队最多的吧。”
“可惜你找来的是整个制伏队说话倒数第二少的哥哥。”
“哦?那第一是谁呢?”他闷下一口酒,“撒,好久没喝了呢……”
“慕容……”
我的“秋”没能说出去,魏杰猛地将口中剩下的酒喷了出来——我没怎么语出惊人呀?
下一秒我便吓得立起身来——他喷出来的酒是红色的。魏杰一脚踢翻了屁股底下的凳子,仿佛肚子里有只怪物在猛烈地摇摆一般剧痛,在那边捂着腹部抽动着身体。紧接着,便是一团火从他胸口开始烧起,凶猛的火焰迅速扩大,很快地吞噬了他的身体。
“快,快去取水!快!”
我揪住一个店小二便对他吼倒,他赶忙慌慌张张地跑去了。魏杰倒在地上痛苦地滚着,身上的火越来越旺盛,白色的肌肤被烧得开始发黑,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周围的酒客都害怕地跑到一边去,大厅中央显得十分空旷,我一个人站在魏杰旁边干着急,不知所措。
也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洒下一片水来,浇在魏杰的身上。火焰瞬间便被浇灭,慕容秋在腾起的阵阵烟雾中跑到了魏杰身旁,跪倒在他的身边。
“没事吧,队长!”我也赶忙跑到他身边,扶着他坐起身来,但他的身体却无力地从我手掌上滑落下去。
“队长中了火噬毒,就算没被烧死也没救了。”慕容的严重噙着泪花,却依然保持十分冷静地口气说道,“所以队长,有什么话快点说吧。”
“邵基……我来陪你了……”
他模模糊糊地吐出混着血的七个字,随后口中的血便止不住地向外淌着。
慕容再也承受不住,伏在他的胸口,轻轻地呜咽起来。
“队长……”
第三次,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我的眼泪落在了死去的队长脸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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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这样啊哥……”旋舞坐到了我的旁边,“你都发了一天的呆了。”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放下手中的飞针,缓缓地转过头去望着窗外,天已经黑了。
“我没有在发呆。”
“那你用了一下午工夫就完成了这个吗?”
她指着我飞针尖端下,床沿上所刻着的四个字:
内线——是谁?
“内线是谁呢?”
“不知道……”我摇摇头,显得很沮丧,“反正应该是个男的。”
“你一个下午就想了这个?”
我完全没有力气去反驳旋舞,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宁可当初让她相信我是发了一下午的呆。
“你尽量和慕容呆在一起,她还是比较可靠的。”
“……嗯。”
夕阳无力地照进昏暗的房间,洒在对面小韩的床上,好似被火烧了一般。从这个角度去看,整个宿舍空空荡荡的,显得无限凄凉。
“嘿嘿嘿,你们这儿最强的暗器手在哪儿??”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暴力的的声音,划破空气传进屋子。
“不是不是,这个不是最强的!”
“啊啊,那两个剑道96的,叫许进成和许进仁的,跟我过来!”
“喂,那个叫何家良的!你是最强的狙射手吧,过来过来!”
我和旋舞沉默地对视着,屏息凝神地听着那未知的声音渐渐靠近,直至那家伙踹开宿舍的门。
“啊~你就是最强的暗器手吧,让我好找啊!”他左手握着一卷敕令,一身的制伏袍,左眼泛着橙色的异样光芒,快步走向这里,全然不顾及我们两人的感受,抓起我的手便往门外走,“旋风是吧,快点跟我来!”
“喂喂!你谁啊你!不许欺负哥哥!”旋舞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别以为有橙色的法眼就了不起了,到处炫耀!我哥哥可是有四种颜色的呢!”
“啊……不好意思。”他一甩手中的敕令,“我是制伏队的新队长,汪浩然。”
说罢便拉着我继续往外走。
“等等!”旋舞又拉住他。
“旋舞,你的剑道、暗器、速度、力量、刺杀能力虽然很平均但评价都没有超过80的,这次的任务最好不要去。”
旋舞怔了一下,顿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也就在这一瞬间,队长拉着我跑出了房门。
“资料眼,很厉害啊……”我踉跄地顺着他的步子,“不过队长,你能放开我的手么,我没想逃跑。”
“啊,对不起。”他松开了我的手,“你不是有夜视眼,心理眼,透视眼和爆炸眼的么?还是你比较值得羡慕一点吧。”
怎么所有资料都被他爆料了,这家伙真是不适合拥有这个颜色的法眼啊……身边的何家良和许氏二兄弟都睁大了眼睛望着我,一副“平时怎么没看出来你那么厉害”的感觉。
“最后,最强的魔导师,慕容秋,给我过来!”
喂……这里就她一个魔导师……
“凑齐两个小队了啊……”汪浩然扫视了一番立在自己面前呈弧线状排开的五个人,望着自己挑选出的菁英部队,十分地骄傲,“嘛,大家好,我就是你们的新队长汪浩然,大家可以叫我魅影队长。”
什么奇怪的称号……
“走个程序,还是确认一下队长身份吧,”他把手中的敕令扔给许进仁,“这次我们的任务是追捕萧山,是情报部下发的紧急任务,所以给予东风敕令的特权。”
啊……这个人原来是圣禁队的队长吧,还是自愿来制伏队的?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那里明明待遇那么好,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受苦呢?
“嘿,不要端详那么久了啊,一看那么帅的头像就只有我了的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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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我们的目的地是相对于前几次任务场所要繁华地多的清风城,所以这次在制伏袍的外面都换上了便装,汪浩然还给我和慕容秋一人配了一把剑(因为就我们俩是空手的),让我们一行人看上去好像走江湖的侠客一般。这次敕令上还标明了风城酒馆的名字,情报部终于是给了个精确的目标,也不必像前几次那样整个镇子找——或许,这次并不是陷阱吧。
“阿风……”何家良悄悄地戳了戳我的腰间,再指指走在最前面的队长,“你知道他的秘密么?”
虽说我不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秘密,但是汪浩然一系列的奇怪举动让我很是好奇,赶忙摇头。
“他和萧山从小就是青梅竹马,然后一起加入圣禁队的。”
我怔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以前丁枳似乎提到过,萧山是从圣禁队来的。
怪不得他那么着急地去执行这么个危险的任务。
……
“队长。”
在快要到酒馆的时候,何家良突然轻声喊道。
“怎么?”
“我在对面的客栈中掩护你们吧。”他说道,“我是狙射手,不擅长近距离作战。”
如果能一箭射死凡歌的家伙还十分善于近距离作战那让我们这些普通队员情何以堪!
“那好,一个人当心一点。”汪浩然塞给他一把银币,“多塞点钱,别让他们来打扰你。”
“是,如果有危险的话,尽量靠背面的房间行动。”
目送着何家良走进客栈,我等才缓缓走进风城酒馆。
“我们分成三路,进成进仁搜一楼;阿风,慕容你们去两楼。”
在大堂中众人喧哗的掩护下,我们的对话进行地相当隐蔽,许氏二兄弟听罢便离开了队伍,悄声去了。我和慕容在楼梯口也与队长分开,从另一路上了楼。
不同于楼下的热闹,一上二楼便觉得十分安静——原本棕黑色的原木为主色也被暗暗的血红色所替代。原先的大厅也变成了昏暗的走廊,三步一烛台,五步一灯笼,营造出一种神秘的气氛。走廊两侧辟出几十个房间来,只有我们面前,是一个宽敞的柜台,柜台后面的墙上画着个不易被发觉的五行八卦阵。
果然是风琴楼,看来是没有查错地方。
“两位吗?”
“不,我们是来找人的。”我凑上柜台,小声说道,“这里有没有个姓萧的?”
“啊……你说的是那位啊……”他微微一笑,快速地翻着手中的簿子,“她已经预定到三个月之后了呢……”
“告诉我她的房间。”
“这可不行,正在工作中呢。”
“告诉我她的房间。”这一句比起前一次更加冷,更加坚定。我的左眼散发出绿色的光芒,无神地盯着他,手中握着一把袖剑,逼到他的脖颈前。
“……”
随后我两人便走到了那房间前,一路上总有些轻声的呻吟,从两边的房间传出来,又加上场景十分昏暗,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抱歉,你的时间到了,客官!”
我敲了敲门,轻声却有力地说道,不过一会儿,一名男子依依不舍地走了出来。我一把推开他,闯进屋去便对面前那个一丝不挂的女人一刀上去。虽然都是呻吟,但刚才那一声绝对是与众不同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充满了整个小房间,鲜血映着那淡淡的烛光显得特别殷虹,染红了洁白的床单,也染红了那个肮脏的身体。
当然最终的导火线还是那个男的。
“杀人啦!”
于是他们都断定方才那一声不是什么用力过猛——真的是出事了,下一秒便是一帮子披着床单的人们飞奔出来,纷纷向楼下跑去,不一会儿便好似人去楼空了一般。
“你可以闯祸了呢……”
“哈哈,只要杀了萧……”我拎起那尸体好似在炫耀一般,但近距离一看发觉那并不是萧山,吃了一惊,手也随之松了。
“弄错了吧,萧山哪有那么容易就被你抓到的?”慕容在一旁倒是说得云淡风轻,“你也不动动脑子,兴国是财政危机了么,萧山不会亲自接客的吧……”
“你怎么不早说……?”原本对着那尸体跪拜的我顿时以一种十分鄙视的眼神望着她。
“我说了你不就没有目标了么?”
“你说了就不会滥杀无辜了呀!”
“看不出来,”她摘下腰间别着的剑,脱下外套,露出制伏袍来,一副要战斗的架势,“你还挺仁慈的。”
我咂了咂嘴,脱下外套,拔出那把剑走到了门外,警惕地望了望左右,没有一个人。再往外走一步,头上的天花板便突然“轰”的一声炸裂开来,砖块、木石混杂着持刀的汉子们随着巨响与崩塌散落下来。我下意识地向后一闪,便见着从通往楼上的洞中丢下一颗制天弹来,映着摔下来的家伙们的呻吟微微地冒着白烟。有两个人似乎是想像到了制天弹的作用,正准备朝我身后跑去,便被窗外飞进来的飞针给射翻在地。
嘭——
一声猛烈的爆炸,火光四散,我下意识地双臂交叉护住双眼,那飞扬的瓦砾撞在我身上所绑着的利器,并没有对我造成什么伤害。但是这个房子猛烈地摇晃了几下,天花板带着三楼的东西不断地掉落下来,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释放出来的火花点燃了眼前的一切,火势缓慢地向两边蔓延着,吞噬着整个走廊。
我拍灭身上溅到的火星,正准备离去。
不对,慕容还在屋子里呢!
而现在那件屋子的门框已经被炸得变了形,门檐也落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三楼落下的一只大香炉,沉重地堵着去路。火炎一点点地吞噬着那个房间,周围的空气也渐渐地开始变热,整个酒馆或许不久也会变成一只巨大的香炉。
“慕容?没事吧?”
屋子里面没有声响,而楼上却继续着打斗地嘈杂声,火焰的啪啪声,或许是把慕容的声音给淹没了吧。我增大音量又问了一遍,但是屋里子仍是没有传来半点声音,呻吟声都没有。
这家伙不会被砸死了吧?
我小心翼翼地踩着燃烧着的地板,对于那些躺倒在碎片之上或者埋身于火焰与瓦砾的混合物之中奄奄一息的家伙们我一概无视,他们并不能对我造成任何伤害——但楼上的队长似乎是十分地重视他们,又是一发制天弹扔了下来。
喂!不要乱用啊!
这次汪浩然似乎是抓准了制天弹的爆炸时间,只见一只冒烟的圆球在空中画出一道直线,还未落地便是猛烈地炸了开来,完全不给我闪避的时间。
又是一阵巨响,火光四溅,我吃惊的叫喊声被无情地吞没了。下一瞬间,便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砸在我的身上,脚下的地板碎裂开来。半块香炉狠狠地撞在我的脑门上,顿时耳边嗡嗡作响,万籁模糊。眼前好似地震一般,所有的景物死命地振动着——没有慕容秋,也没有队长,只是黑压压的一块块木片石块,伴着我坠下一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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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儿?
四周被浓雾所包围,精神也十分恍惚,什么也看不清。身体好似是浮在空中一般没有任何感觉,只有从上到下每一个角落都有的隐隐作痛,连手指都无法移动。
一匹白绫轻柔地飘过来,抚摸了一下我的脸颊,又随风飘去了。我的视线随之望去,渐渐地,那隐约的白色消失在烟雾之中,取而代之地映出了慕容的身影。她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把脸裹得严严实实的,我下意识地准备开法眼,但不知为何,眼睛并没有亮起光芒。而方才望见了她面容,却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这个是梦吧,魅惑术也不管用了。
她似乎把我当作空气一般,兀自与手中的黑色燕尾蝶交流着什么——这样的姿态没有保持多久,不一会儿,那只燕尾蝶便缓缓地飞走了。而她却把视线移向了我,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缓缓地向我走来。
“任务成功了呢,阿风……”她笑着望着我,琉璃般美丽的笑容不知为何带着深深地淫邪。
“是吗……那真好……”
“这话不应该从你口中说出来吧,阿风。”她舔舐着手中的匕首,蹲下身子,凑到我眼前。匕首在浓雾中显得寒光凛凛,散发出无限的杀气。
“什么概念?”
“是我的任务,不是你们的任务。”她把匕首往我脖子上一架,带着浅浅的笑容,“好了,你也该走了。”
她在干什么?!
身体不能动,什么话也说不出了。静静地望着自己身体被血色包裹,整个场景被染成了血色。
“阿风——”
许进成的声音,他是来救我的么?可惜已经晚了啊。
……
“阿风——”
等到许进仁又喊了一次我才醒来,他们俩正在大堂里大砍大杀,两柄长剑如旋风一般挥舞着,与二三十个持着各式武器的家伙激烈对战。整个大堂的天花板都在熊熊燃烧着,酒桌长椅乱糟糟地散落一地,混杂着残缺的肢体和鲜血的颜色。我艰难地爬出废墟,才发觉自己的左腿似乎是折断了,勉强是扶着墙壁立起身子。
“队长呢?”
我大声喊道,但还没等许氏二兄弟回话,便是一只飞针钉在了我身后的墙上,上面挂着个字条,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
“队长在三楼,快去救他!”
是何家良!
“不知道啊!”
“喂喂,你去哪儿啊?”
“进成,进仁,下面就交给你们了,顶住啊!”我拖着一条废腿,使劲朝楼上单腿跳去。也不知道他们俩摆出什么奇怪的表情,不过毕竟大敌当前,还是专心守住楼梯比较重要,他们应该也不会多计较了吧。
“队长!”
“慕容!”
没人反应,整个三楼死一般的寂静——不,就是死的寂静,满地只有一摊摊的血迹和倒在血迹中的血肉模糊的东西。这个能让所有普通人一看就能吐的场景,被窜上来的大火渐渐笼罩。
火焰静静地燃烧着,仔细去听,在墙壁的另一端,传来一阵微弱的响声。
我下意识地翻出一把袖剑,扶着墙尽力向前跳去,转过走廊,慕容便静静地趴在面前,腹部上一把长剑把她插在地板上,伤口流出的血还未凝固,地上的红色渐渐殷开,而她却仍是奋力地向前爬去。
徒劳无功地爬着。
突然想起方才那虚空一般的梦境,也不知那是神谕还是鬼魅。但我并没有犹豫,冲到了慕容的身旁。
“不要爬了,你想死啊。”
“队……队长他……”
又是一阵无力的呻吟,把我的视线引向了慕容所凝视的地方。
汪浩然的身上七七八八中了十几刀,脸上还插着一只飞针,穿过一抹淡淡的唇印,被血色染红。
是在被吻的时候被口中放出的飞针刺死的么……
“别……别追!”
说完最后一句,慕容便昏死过去了。
——漫漫雨雾中,被皇骑团团团包围的,被烈火笼罩的风城酒馆,许进成扶着一瘸一拐的旋风,而许进仁则是捧着昏厥的慕容秋,从废墟的烟雾中缓缓走出。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近乎于默哀的表情,默默地望着三米开外湿润的道路。而那些曾是魏杰的手下却是没能忍住自己的眼泪,接过一路掉血的慕容,从人群的裂缝中跑了出去。望着那瘦弱的身体缓缓离去,旋风的双手渐渐地握成了拳头。
握得紧紧的。
风的第六章
——韩绍
内线——是谁?
那是阿风刻在床头上的四个字,从那以后,每天早上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这四个字。而最近一直都没有任务,或许是考虑到咱们许多人都挂了彩,伤病还未痊愈的缘故再去追捕萧山——所以那四个字便不停地冲击着我的双眼。
而那似乎是无限队长的补给也没了音讯,情报部的人们也很久没来了。
但就在阿风还绑着石膏,慕容还在屋里静养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封敕令:
“因与兴国正式开战,无法调出人手,赞封旋风为代理队长,时刻准备东风敕令。”
东风敕令,也就是在两国交战时所使用的紧急敕令,敕令中只会说哪里需要增援,一切人员都由队长安排如何分配,而不是平日的情报部点兵。当然,这是危险系数极高难度又是极大的任务,制伏队的人们基本上都要以一敌百,所以战斗的分配显得十分重要。就有这么一个队长在完成东风敕令的时候被凡歌全灭的。不过很多时候,东风敕令是扭转战局的关键性一步,也就是凭借着这么一个制伏队,江国才能守住这么一小块地而千年不灭的。在敌人洋洋得意之时,从东方杀出来一支十二人的奇兵,或烧粮草或破机械,总之让敌方的部队痛苦不堪。也因其迅猛,故也称之为“东风破”。
“怎么会是他!”任太丼一把抢过敕令来看,“论武功,论资历(任太丼比旋风要早来六天)他没一点比得上我的,凭什么他是代理队长啊!”
这一番话说得在场的人都安静了,小潘吓得赶忙逃出了校场。
“我也不知道呀。”阿风亮起橙色的资料眼来,又抽过了旋舞递过来的护心镜,望了望自己,“莫非他们是看重了暗杀和暗器吧……”
“还有杀敌数!你不会比他低的吧!”旋舞抽回自己的镜子,话锋一转,指向任太丼“你凭什么傲啊,哥哥哪里比你差了啊!”
任太丼好似准备好了旋舞会说这么一句似的,铮地一声抽出腰间的金错刀来,泛起阵阵电光火石。随着他一转刀锋,刀刃瞬间迸发出一道道闪电来,映得金色的刀身闪闪发光。
“那你让他来比试一下啊!”
“太丼——”
抢在所有人前面,阿风显得毫无愠色,却十分大声地说道,改过了他刀刃上的阵阵雷声。
“你想怎样呢?把我打得遍体鳞伤,然后自己当队长?”他摘下连衣帽,说道,“太丼,队长应该在紧急关头都要处事不惊的,你已经输了。”
“而且现在根本不是起内讧的时候,我们中间还有个内线,邵基就因为他而死掉了……”我紧接着阿风的话说道,“咱们的队长不停地死不停地换……你们就没有发觉有什么蹊跷么?”
“没错,他们正是利用制伏队十二人的标准编制,杀死最强的队长,从而压制我们的整体实力。”阿风接过我的话茬,“估计情报部这群白痴也知道了吧,所以故意找个弱的家伙做队长。”
我和阿风两人的轮番理论轰炸下,说得任太丼是一愣一愣的,刀刃上的电火花都消失了,金错刀又变回了那把普通的刀。
“你们俩不是说好的吧……”辟吉一脸汗颜,“一唱一和的,配合得那么完美。”
“没有没有!”
“这叫默契!”阿风露出了笑颜,风渐渐起,卷起地上的风沙,隐约夹杂着小小的气旋,围绕着阿风缓缓地旋转着。阿风的身影在旋风中显得恍恍惚惚,狠狠一抱拳,双手拍得震天响。
旋风中的旋风?
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场么。(作者吐:这个是主角光环啊!)
“我知道我不配。”阿风的短发在风中啪啪作响,制伏袍肆意地舞动着,“但是临危受命,暂且当我是半个队长好吗?!”
他抱着拳,望着我们,冷冷的眼神在风沙中显得格外明亮而坚毅。旋舞回眸一笑,对我做出胜利的手势,很为她哥骄傲似的,也以最大音量抱拳。我还没反应过来,又是有几个人抱拳相应,直至最后任太丼也收回那份震怒,把双拳不情愿地向前一推。
“好,大家继续训练吧!”
阿风一挥手,云淡风轻地说了这么一句,重新坐倒在地上。而那方才刮起来的阴风也好似听到阿风的命令一般,乖乖地停息了。不过也就在下一秒,他便笨拙地爬起来,奋力地向古堡那边跳去。
他想干嘛?
就在我迷惑的那一刹那,突然从两个女孩的寝室那边传来扑通一声,并不是很响,大概是在床上的慕容摔下去的声音。我赶忙跑过去扶住阿风,和我一样的还有旋舞,我们俩一人一边,好似要把他架起来似的。
“喂喂,小韩,你回去。”阿风挣扎着对我说道,“旋舞陪我去就行了。”
“不,我也要去。”
“你别指望能看到慕容什么地方裸露出来……”
阿风凑到我耳边来了这么一句,吓了我一跳,手这么一松动,阿风险些从我这边摔落下去,还好我及时反应过来又撑住了他。
“谁……谁指望这个了!”我的话语迟疑了一下,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不过阿风并没有穷追猛打,而是微微一笑地望着前方。“方才要不是我,你早摔倒了。旋舞这小身板怎么撑得住你?”
“好好,多亏小韩了。”
他竟然反过来谢我了,还轻轻地捏了捏旋舞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抗议。
打开门一看,慕容穿着一身白色的布衣,软软地瘫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并不强烈的阳光撒入屋内,照亮了这近乎于黑白却十分整洁的房间。旋舞桌上那一把把奇形怪状的暗器刀刃反射出耀眼地光芒来,只晃人眼——这简直就不像是女孩子的房间,和我们的宿舍没什么两样。被子散乱地落在地上,慕容娇小的身躯蜷成一团,轻轻地呜咽着,脸上布满汗珠……
看到她的脸了!
还没反应过来,便有一种眩晕的感觉涌上心头,视线也无法转移了。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便蒙住了我的双眼。
“小韩,你还是回去吧。”阿风在我的耳边轻声说道。
“哦……”
转过身,再也没敢往房间里瞟上一眼,乖乖地走出了门。
……
“怎么样?”
不一会儿,阿风便打开房门单腿跳了出来。
“你还没走?”他眼睛一斜,“不会是想偷懒吧?”
“我哪有那么懒!”我架起他,缓缓向校场上走去,“不会就是从床上摔下来吧?”
“慕容秋她——”阿风一脸无奈又想笑的表情,“刚才对我们那里放风魔法,然后触及内伤了。”
“……”
果然是慕容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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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悠闲的午后,我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阴沉的天空,灰蒙蒙的,吹着习习凉风。胸口隐隐发闷,但整个身体却十分地惬意。
也不知道现在前线打得怎么样了,不过既然没有派我们去做东风敕令,或许战局不错。
“嗨,小韩,陪我去走走吧!”
阿风嘭地推开门,一阵劲风随之闯进了房间。
“阿……阿风?”我被他进门的气势吓得从床上跳起来摆出临战姿势,“你的石膏拆掉了?”
“是啊是啊,两个礼拜没走路了,陪我出去走走吧!”
风似乎是越来越大了,在耳畔发出呼呼的响声,整个制伏古堡都好似在风中微微摇晃,空中飘满了风沙与灰尘,天空变得越发浑浊了。
有种不详的预感。
“嗨,你们在干嘛?”阿风像刚才进门一样闯进了辟吉和宇轩的寝室,却发觉他们俩还有任太丼围成一圈,手中和桌上都散落着一些卡片。
“在打牌?”
“队……队长?”邹宇轩十分不自然地喊出了队长二字,“不是,我们在排除内线。”
“哦,好像很好玩。”他坐到任太丼身旁,“那你们调查除了什么结果呢?”
任太丼把手里唯一剩下,也是所有人手中唯一剩下的卡牌亮给阿风看,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
“旋风。”
“就是你!”任太丼反手便是狠狠地一刀上去,随着一记震耳欲聋的炸雷,那刀刃便飞向了阿风的脑袋。
突如其来的一道,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阿风下意识地一闪,闪得十分仓促,踉跄地摔倒了门口。而在雷声大作下,陈辟吉的床被削下一大块,被烧作了焦炭。
“我的床!”辟吉惊叹一声,从后面一把抱住了正准备给旋风第二刀的任太丼,“你干什么你!给我冷静一点!”
“是……是啊!”邹宇轩也拦在了他的身前,“我们只是把其他人都排除了而已,阿风也不一定是内线啊,我们继续排除吧……”
“他不是谁是!王洛冥死的时候也是他一个人在旁边,魏杰死的时候也是他一个人在旁边,不是他干的是谁干的?!”任太丼挣扎着大声喊道,刀刃上的电火花和他的情绪一样猛烈地朝四周放出绚烂的光辉,逼得宇轩又向后退了一步,“起开!”
任太丼猛地一发力,挣脱了辟吉便向前冲去,正打算从宇轩身旁快速绕过去,却被他手中的半截铁棍给挡住了去路。
“不许过去!”邹宇轩似乎是发怒了,完全颠覆了方才和事老的形象,另一只手又抖出一把刀来,又挡住他另一侧的空间,火力全开的样子,“你给我冷静一点!”
任太丼咂了咂嘴,金错刀向身后一挥,转瞬间整个人都变作一团闪电,呲啦一声闪到了宇轩身后,眼神完全跟不上他的动作。阿风抄出一把袖剑挡住那扑过来的金色刀刃,随即一脚便朝太丼的臀部狠狠踢去。太丼的身子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一路闪烁的电火花看上去分外绚丽。他一个后滚翻立起身来,摆出一副再战的架势;而阿风却是收起了袖剑,双手十分轻松地张开:
“别激动,太丼,你听我说……”
“去死吧,内线!”
太丼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是一刀劈上去,阿风不得不重新掏出那把袖剑挡下刀刃,闪到了一边。
“太丼,我不是内线……”
“少废话,快去死吧!”
任太丼抄着金错刀一连对着阿风砍了数十剑,面对阿风一味吃力的抵挡,流畅的使出了自己的刀法。而阿风挡得是相当地狼狈,却也没有受伤,任凭任太丼在那里如电流般闪来闪去,却总是摆出一些奇怪的姿势挡下刀刃。这么过了几十剑后,他的表情也变得紧张了,辩解的话语也无暇顾及,只得一刀刀专心应付。
“宇轩,辟吉,你们为什么不上去拦住他们啊!”我是从床上被阿风拉起来的,穿着白色的长衫,没有装备任何武器,而他们则不知为何全副武装,却在一旁袖手旁观。
“怎么拦啊,太丼像疯了似的!”陈辟吉看上去比我还要着急,手中剑急躁地晃来晃去,只是没地方使。
“不过,阿风既然被选作队长,应当是不会输给太丼的吧。”宇轩倒是显得十分沉着,“等到队长制住他再说服吧。”
“阿风制不住他的啊!”听了宇轩的话我反而更着急了,“阿风只有暗器一门评价很高,剑道的评价只有61啊!”
“啥?”
辟吉和宇轩两人同时感叹道,也就在这个瞬间,太丼一脚把阿风踢飞了出去,踢在了他的胸口上。
被狠狠踢中胸口会使人在一小段时间喘不过气来,胸口很闷。阿风手中的袖剑都被这全力的一脚给踢得脱了手,还没等他坐起身来,任太丼又化作一道闪电,闪烁到了他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完全制住,刀子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呵呵……明明那么弱,还封你当代理队长。”任太丼说话也有些气喘吁吁,“好了,快点去死吧,我们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有什么内线了……”
“太丼!不要杀他!先捆起来也好!”
“太丼!万一他不是内线怎么办!”
辟吉和宇轩异口异声地喊道,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喊叫,那一刹那我真的觉得阿风会马上死去。
但我却没有冲上去,也没有喊出来。
因为现在阿风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
一道紫色的光芒微弱地闪过,险些被任太丼刀刃上的电火花完全吞噬,随着一声小爆炸,太丼的身躯便旋转着飞了出去。
“咦?”
我们三个旁观者都是愣了一下,阿风明明完全没有动作,却十分犀利地将太丼一击击飞了。他们俩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而我却心领神会一般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那是阿风的法眼。”我指指自己的左眼,“紫色的,爆炸眼。”
阿风的力度控制地很好,太丼仅仅是被轰飞出去而已,没有流一滴血。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悠闲地拍干净身上的尘土。而太丼则是以最快速度爬起来捡起金错刀,让刀刃上重新闪起电火花。不过也就在这一刹那,又是一阵眩晕,他又直愣愣地倒了下去。金错刀也是,重新变回普通的刀刃,静静地倒在了校场上。
“我怎么会是内线!我怎么会是内线啊!!!”阿风终于是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随即便流起了泪花,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但他却没有一丝在哭的表情,“张轮杀了我爹娘!萧兴江杀了我姐!我与他们不共戴天!我怎么会是内线啊!!!”
“……”
他的言语没有一丝哭腔,反倒好似在发怒。而听到这些,我们所有人,就算是知道这一切的故事,也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风静静地吹着,抚着阿风的脸颊,扬起他的制伏袍,吹下他的泪来。
“东风敕令——”
从大门口传来一声响彻云霄的大吼,简直是用尽了平生所有的力气喊出来的一般。阿风抹了抹泪,独自跑到门口,接过那气喘吁吁的小潘手中的敕令,快速地打开看了一眼,回眸一望,除了仍是呆坐在那里的任太丼,制伏队的所有人都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列成一排。
“全副武装,半刻后从这里出发!”(一刻大约十五分钟)
——旋风、旋舞、韩绍、陈辟吉、邹宇轩、何家良、许进仁、许进成、欧阳旭、慕容秋一行十人全副武装地向制伏队的大门处走去,迎着犀利而阴冷的风,逆风而行。旋风看了一眼仍然呆坐在地上的任太丼,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加快步伐离去了。
夜色渐渐笼罩大地,乌云密布于天空,见不到最后的夕阳。空荡荡的制伏古堡,看上去无比凄凉。
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夜的第七章
——旋风
敕令上说,皇骑团的主力在开到兴江南侧驻扎的时候,被趁夜偷渡的敌军突袭,随即战略撤退。据说战事是异常惨烈,兴军追得很猛,已经消灭了三支垫后的部队。
“现在他们在各地乡兵的协助下苍茫逃窜,兴军在急行军时中了各种伏兵陷阱和部队阻击,损伤也是很大的,大约还有五六千人。”
辟吉围在篝火旁,指着那地图向我汇报着现在的战事概况。寂静的峡谷荒无人烟,冰冷的夜风吹得火焰摇摇欲坠,让人瑟瑟发抖。
“现在皇骑团和敌军大概在哪里?”
“一刻前他们还在城北镇外,兴军在后面五里不到,对了——”辟吉的视线转向我,“他们是骑兵,我们是步兵。”
“骑兵追步兵?”小韩冷笑一声,“他们逃的可真辛苦。”
“是的,我们的骑兵先人一步逃脱了。据说皇骑团团长花了些小钱纠集些地痞流氓什么的,估计抵挡不了多久,所以就紧急派我们过去了。”
真是个有意思的人,连地痞流氓都用上了。
事不宜迟,看来留给我们的时间没有多少,不能再休息下去了,慕容施了个法术熄灭了篝火,我们便继续匆忙地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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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望见了峡谷的尽头,再也没有高耸的山峰遮挡月光,夜视眼也开始被那并不强烈的光微微刺痛,于是赶紧褪去了法眼。再往前,山谷戛然而止,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枫树林,月色洒在上面好似下过一场大雪一般,很是美丽。
这就是敕令指定的袭击地点吧,让我们一小队人趁着夜色埋伏在树林里,他们想得倒是相当周到。我缓缓停下脚步,望见了左前方的官道,细细长长的,隐约可见有支白衣部队在上面缓慢地蠕动着,好似一条将死的白足大虫在无力地逃命。左边的山头上,白色的坟墓星星点点地布在那矮坡上,在暗夜的风声中显得凄凉而恐怖。
老姐的墓也在那里。
最近一直任务很忙,骨折一好便接到东风敕令,我已经很久没来这里看过她了。而现在,皇骑团就在我的眼前仓惶逃窜,我更是不可能去看看老姐。
“姐,保佑我和小舞,保佑制伏队……”
我静静地对着西坡的公墓拜了一拜,口中默念道。身边的同伴停在我的身后,也是静静地望着我。
“家良,你去西坡掩护我们。”我指着那山头说道,“辟吉,你保护他。”
“嗯。”他们俩应了一声,便快步去了。
“剩下的人,我们分成两组——旋舞、宇轩、慕容跟着我,旭旭、进仁、进成跟着小韩。每组排成一列纵队,每两人间隔三丈开外,在枫树林内距离官道两丈开外。小韩,你待会儿带他们到林子的那边。”我望了一眼远处的急行军,往他们手中一人塞上一颗制天弹,以全然不给他们插嘴的频率快速地说道,“等到我一发号令,大家马上把制天弹上的圆环拉出来,然后立即朝兴军队伍中间扔出去……”
“等等,阿风!”小韩终于是抓准时机打断了我的发言,“制天弹……不是从制伏队开始,都是只有队长能用的喵?”
“那是因为这个东西很危险,有圣禁队的白痴用这个把自己炸死过的。”我晃了晃手中的制天弹,拍了拍小韩的肩,“但是我相信你们并不一样,因为我们是制伏队。”
还没等他们有反应,因我放出的那句并没有什么气势的话而略显吃惊的时候,我又接着被小韩打断的话茬继续绕口令一般地说道:“炸完之后就放飞针,边放边后退,人多了就用制霸棒,暗器用完了就跑。逃跑之后不需要集合,直接回制伏古堡,懂?”
他们纷纷说懂,好似坏笑一般的微笑着,感觉似乎是十分支持我的战术分配。
现在才察觉到当队长的感觉真好,嘿嘿。
“那么快出发吧,大家……”我转过身去,“一定要活下来啊。”
……
暗夜无边,那轮明月躲到云的后面,四周又是一片漆黑。透着法眼淡淡的红色,枯死的枫叶尸体一般横七竖八地散落在血红的土地上。
有死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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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皇骑团最后一些落下的老弱残兵踉踉跄跄地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月亮又重新羞涩地露出了洁白的面颊,小韩他们十分顺利地,没有撞到任何枫树地躲到了官道对面列好了阵形。也就在他们的身影在我右眼(不是法眼的那只眼睛)中融入景色的刹那,从背面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奔雷之声。循声望去,一阵黑咕隆咚的东西在夜色中快速地向我们这边涌来,好似一群饿疯了的蝗虫一般。
好快……距离已经不到一里了?
“走!”
寂静的暗夜中,随着一声令下,八颗制天弹从官道两旁横空出林,嗞嗞作响,烟雾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优美的抛物线。紧接着便是亮起一道红光,一声巨响,官道中央便是火光四射,血光四溅。强大的爆炸气流卷起地上那熊熊燃烧的枫叶,好似一只只火鸟一般,朝两旁飞去。
“好!大家快跑!”
官道被大火所完全覆盖,两旁的枫树也被猛烈的火焰吞噬,还有许多残缺不全的焦尸堵在路中央,附近也没有河流取水——总之骑兵队是别想在一个时辰内毫发无伤地过去,任务成功了!
如果这样的话,大家都会没事的吧。
为什么还是有种不详的预感。
“烙使队的家伙们,跟我过来!”
一大批人快速跳下马来,跑进两侧的枫林中,目标很明显,就是要杀掉我们——真是愚蠢,他们就不怕后面有伏兵?望着前面奔跑的邹宇轩,还有再前面的慕容和小舞,我不禁冷冷一笑。
随后便听到一个接着一个人的呻吟声,我身后的人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去。听这个频率,似乎是一箭都没有射偏的样子,何家良果然好样的。在列阵的时候我把旋舞留在了最后面,而现在她距离北坡已经不到十丈远了。
太好了……至少小舞能活下来……
一定要活下去啊……
我又不放心地回眸撇了一眼,发觉身后的人七七八八地都死于飞针了,大部队在极为遥远的地方穷追不舍。但是有这么一个人,带着一顶大草帽遮住面容,不断地灵活地跳跃着,闪避何家良的飞针,那草帽就好似粘在他脑袋上似的巍然不动。他的速度很快,距我已是不到一丈,一只手把在睡在鞘中的宝剑,一副随时准备出剑削我的架势。
我猛地一转身,右掌一敲左腕,一打飞针便从护腕中散射出去,而那人却是十分灵巧地一个转身甩剑,躲过六发,挡下五发,一发射下他的大草帽。他继续快速地向我跑来,我的暗器不能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可以说连妨碍都没有分毫。
在夜色的掩护下,他的面容我没能看清。但是他的左眼,散发出蓝色的、鬼魅一般的光亮。
那个蓝色的法眼……那是……
萧兴江!
我知道我会后悔,或许我那一刻就已经后悔了——我翻出把袖剑便冲了上去,左手疯狂地向他放着飞针。萧兴江见此状放慢了脚步,手中的剑使得越来越快,挡下一片暗器,从我撒出的天罗地网中撕开一条生路来。须臾之间,我和他已是三步之遥,反手便是一剑顺着他跑来的方向刺上去,而他却好似意识到了这个动作一般,快剑一甩打开了我的剑刃。我顺势借力快速转身,左手又是甩出一把匕首,意欲从其身后直削其首——但怎么说,比起方才的动作慢上了半拍。
方才那招快剑都没中,这招怎么打的中啊!
在我意识到之后已经晚了,他一个类似于“白鹤亮翅”的后挑腿,十分轻巧地便把我踢飞了。也就在我无助地在空中“飞行”之时,萧兴江转过身来便准备给将要倒在地上的我一记致命刀,也就在他转身奔跑之时,邹宇轩突然从枫树后面杀了出来,从其背后一刀上去。
萧兴江似乎是听到了风声,慌张地躲闪了一下,那蓝色的法眼还没来得及转过去,便是被宇轩另一只手的铁棍给打中了左脸,身体顿时失去重心,旋转着飞了出去。
“阿风!没事吧!”
他赶忙跑过来打算扶起倒在地上的我。
“别过来!快过去!杀死他!”我大声喊道,一边奋力爬起身来,抄起袖剑便朝萧兴江那里冲过去。
他的四维眼可是能看穿我们之后的动作的,所以,如果不是从背后的死角攻击,就只能在他身体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一击毙命。
就是现在!
不过貌似还是晚了一步,萧兴江一个翻身躲过我的死命刺向地面的袖剑,勉强地立起身来。邹宇轩双拳一撞,左右手的棍与刀接成一杆长刀,随着耳边一阵风声便是杀了上去。还没等我立起身来,他们俩已是兵刃相交数十下,那杆笨重的长刀在宇轩手中舞得看上去并不亚于萧兴江的宝剑,长刀上下轮转着,刃与棍轮番轰炸着,似乎是完全将萧兴江压制住了一般。
或许是萧兴江的头痛,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缘故,宇轩说不定趁机还能击败他。他们俩在那里打得热火朝天的,刀光剑影带着碰撞时的火花,刃路快得让我眼睛都跟不过来,全然没有冲上去助其一臂之力的机会。
对了!
现在才突然注意到,宇轩的作战计划——把萧兴江法眼的死角,也就是他的背后留给我,自己趁他还不是满状态的时候顶住他的正面。
迅速举起手臂,手腕轻轻一甩,飞针在空中画出一条直线,直冲萧兴江的背心。
但是就在我射出飞针的那一刹那,他就好像知道我要从背后如斯偷袭一般,轻巧地闪开了。那只飞针顺势刺中了宇轩的左眼,插入他的身体。
怎么会……
他在转过身去之前,就预知了我的动作么?
“真是可怜……”随着他的身体软软地倒下,长刀落地,萧兴江转过身来,充满挑衅意味地说道,“这么年轻,就被自己的队长……”
……
你——
我能感觉到我愤怒的左眼亮起了深沉的紫色,照亮一片枫林。
给我——
全身上下的每一支飞针,每一把袖剑都迫不及待地飞出闷热的制伏袍。
——去死!!
萧兴江脚下的土地——或许应该说是前一秒他还站着的地方仿佛是数十发制天弹一齐爆炸腾起一阵巨大的灰烟,周围的枫树齐刷刷地朝着爆炸的中心仰面躺倒,强力的风浪把我自己都向后震退了几步。
“蛮力……”
那冷冷的,熟悉的,憎恶的声音再次在我的耳畔响起,紧接着便是一记老拳狠狠地打在我的脸上,还没看见他的身体,自己便是飞了出去。粘稠的鼻血流淌下来,黏在我的胡茬上。一阵眩晕袭来,眼前的景色模糊一片,兀自旋转着。
静静地躺倒在地上,听着包围着我的杀声,扬起的枫叶落在我的身上,仿佛是要把我埋葬一般。
预感果然是灵验了,真的要死了么……
对不起,老姐……没能替你报仇……
萧兴江也吸取了上次教训,没再多废话,冲上来便是一剑,完全不给我放暗器的时间。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巨大的火球夹杂着无数飞针从我身上擦过,萧兴江也不得不向一侧躲闪开来,那一剑也擦着我身上的铁器随之闪开。
“哥哥!没事吧!”
旋舞甩开步子跑了过来,寒冷的夜风吹起她的长发,随着袖间飞出的飞针,在雪白墓碑的背景前尽情飞舞。而慕容则是在她身后淡定地站着,口中不断地默念着咒语,双手不停地向面前放着火球,阻止萧兴江的脚步。不过怎么看她都做的十分过火,现在几乎整个枫叶林都是被火焰所笼罩。
“快走啊!你们来干嘛!”
我仓惶起身,一把将那个扭头便朝她们冲过面前去的萧兴江扑倒在地,两个人便在燃烧的枫叶堆上扭打起来。我一只手奋力地制住他右手手腕,一只手拼命地想抽出旋风刃来;他则是一只手奋力地制住我那只要抽出旋风刃的手,另一只手拼命地甩着他的剑。
就算他的四维眼能看穿我们的动作,但如果只是拼力道的话,他则是完全没有优势的。
“快走啊!旋舞!不要过来!”
“不行!怎么可以丢下哥哥一个人逃跑!”
不过即使如此,我的力量评价也就79,能在关键时刻爆发出很强的力量来制服萧兴江,但没过多久还是被他一脚踢开。我一个翻身,顺势向他的反方向快速跑去,抓起旋舞的手便开始逃跑。
“我们一起跑行了吧!”
就在我们俩如风一般与她擦肩而过的一刹那,慕容双手一张,一条火焰仿佛巨兽的尾巴一样横扫过去,完全不给萧兴江躲闪的机会——他也不躲,而是捂住眼睛,踉跄着从火焰中跑了出来。我似乎是再也无暇去顾及他的动作,转过头埋头向前跑去,拉着旋舞的手。
“哥哥,不要!”
真搞不懂我妹在想些什么,无论怎样都不愿意跑么,不要在生死关头任性啊!
如果你死了的话……我怎么面对老姐?
尽管思绪万千,但我还没有说出口时,面前便是一记强烈的爆炸,山坡上的墓碑在那一瞬间纷纷滚落下来,混着祭奠的锅碗瓢盆,还有许多烂的发霉的食物和花,犹如江河一般,凶猛地朝我们涌来。
我在干什么啊!
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顺着拉着我的旋舞,我一把将其推开。奔腾下来的瓦砾压住我的身体,擦过她的指尖。也就在这个时候,墓地的崩坏也随之停止了。
我的胸口好似承受着上千石的重压,沉得我喘不过气来,身上的每一把刀子都贴紧了我的身体,让我动弹不得。
“哥哥!”
“不要过来!”
她握着半身被埋的我的手,哭的像个泪人,晶莹地泪花映着面前摇曳的火光闪闪发亮,握着我的手紧紧不放。慕容在我们身前三丈开外疯狂地放着火球,压制着萧兴江,那个黑影在火场中左躲右闪,意识略显模糊的我已经无法看清他的动作。
“快走!快走啊!”我瘫倒在地上,无力地喊道,唯一还在废墟之外的右手使劲锤着地面“跟着慕容,快点走!我死成什么样都没有关系!没帮老姐报仇也没有关系!但你一定要活下去!”
她还是不走,紧紧地捏着我的手,指甲仿佛要抠进我的肉中一般,死命地捏着我。
“走啊……”
我急得都流泪了,那只废墟之外的手死命地敲着地面。但那时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又被旋舞掐得生疼,或许在旋舞眼里,我已经不是往日那个可靠的哥哥了。现在的我,更像个垂死的老人,求着自己的后辈完成自己最后的夙愿。
“慕容,旋舞就交给你了……一定要,让她活下去……”
她呜咽地叫了一声哥哥,跑到了慕容秋的身后。
慕容秋反手就是一刀,刺穿了旋舞的脑袋。
“最后就交给你了,慕容。”萧兴江露出一副狰狞的笑容,蓝色的法眼也褪去了方才的光辉,挑衅似地瞟了我一眼,“闪得我累死了。”
“是的,左使。”她推倒旋舞的身体,向离去的萧兴江挥了挥手。
整个枫叶林又再次回归了安静,唯有火焰的噼噼啪啪声。冷酷的夜风嗖嗖地刮着,夹杂着熟悉而浓郁的,血的味道。
慕容秋摘下连衣帽和围巾,缓缓向我走来。
“可恶……竟然是你……我是多么的相信你!”说出这话的时候我彻彻底底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了,竟然是如此相信一个内线,“为什么你不早点杀了我?为什么你还要救我?为什么你不栽赃我是内线啊?!”
这次我真的是哭了,都是因为我的判断失误,都是以为我的冲动,害死了宇轩,害死了旋舞。
对不起,老姐……
她不说话,拨开压在我身上的墓碑,温柔地把我从瓦砾中拖了出来。
“因为……我喜欢你……”慕容秋琉璃一般的双眼平静地望着我,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却没有一点要哭的表情,“阿风,一切都结束了,我们走吧……”
她抱住我,眼泪顺着我的身体流下去,湿润了身上每一把利刃。
我再也忍不住呜咽的声音,埋在她的怀里哭了起来。
我奋力举起右手,搂住她的脖子。
随后另一只手猛地拉开旋风刃,浑身上下在一瞬间伸出数十把刀刃来,把紧贴着我的她戳得千疮百孔。那只托着我身体的手在僵值了片刻之后,瘫软的倒在了地上。慕容的脸上展现出从未有过的惊讶表情,随着身底被血湿润,唯美的脸颊渐渐地变得苍白起来。
“为什么……”她的眼神无辜又涣散,无力地盯着我。
“为什么你要杀旋舞啊!为什么你要杀旋舞啊!!”我收回旋风刃,说话的声音再一次地颤抖了——话说距离上一次的颤抖,有十五年了吧。
“如果你不杀她的话……”
笨蛋……
如果你不杀她的话,我就会跟你走的啊……
悔的第八章
——韩绍
被火光照亮的夜空下,被炸空的坟地上,立着一块孤独的墓碑。
就在一刻时前,大约有五十多个手持炸药包的士兵冒着被何家良射死的风险炸翻了那片栽满坟墓的山头。
“快跑吧!小韩!”欧阳旭边跑边喊,头也不回。
“他们已经撤退了,不用急的。”我停在那里四处张望着,“我去看看辟吉和家良,你们先去吧!”
旭旭回眸望了片刻,确认他们是撤退了,丢下一句“当心点”,便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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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走近一看,整个山坡上只有一块伫立着的墓碑,完全没有人的踪影。
他们俩是跑到哪儿去了?
“他们走了……”
脚底下突然传来了阿风的声音,他浑身是血,制伏袍被戳得到处是洞,手上也沾满了泥巴,费力地往这里爬来。如果不是他那沧桑至极的声音,或许我会以为是个从地底下爬出来的奇怪生物。
“阿风!你这是怎么了!”
“都死了……”他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面容显得十分地憔悴,好似一瞬间老了十多岁。看上去全然不像原先那个冷血的旋风,反倒像个将死的老头儿一般。
“宇轩、慕容、旋舞他们……都死了……”
“怎么回事……阿风?”我扶起他,顺着他的步子向前走去,“发生什么了,不要哭啊喵……”
他摇摇头,只流泪不说话,抽回那只搭在我肩上的手,跪倒在那尊屹立不倒的墓碑面前,放声呜咽起来。
“慕容秋……慕容她才是内线!”他将脑袋贴上墓碑,眼泪顺着碑身流落下来,混杂着血的颜色,“为什么……我是那么地相信她……为什么……”
无法接受么。
“我真是后悔……为什么我最相信的竟然是她……还把自己唯一的妹妹托付给了她……”
他抱着面前的墓碑泪流满面。
雪白的墓碑上只有两个字,旋岚。
是阿风的姐姐么。
“小韩……如果我死了的话……”
他收回泪水,转向了我。
“不会不会,不会死的!”我搭着他的肩,不住地摇着脑袋。
他翻出一把袖剑,随着一身撕心裂肺的呻吟,抠出了自己的左眼来。
咦?
那不是他的法眼么,他在干什么?!
“把它吃掉,把法眼继承下去……”
不再是往日的那句“那就死了吧”了。
他空洞的左眼向外喷着鲜血,和眼泪混在一起、他的整张脸已是被红色包裹,完全没了人样,让人看了很是心痛。
“阿风……不要……”看见他这幅惨样,我的眼泪也没能把握住,不禁流落下来。
“不要哭,小韩!”他狠狠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举起那只散发着各色光芒的眼球——现在的它没了身体的束缚,光线不受控制地散发出来,“这只眼睛是没法合上了,你不吃的话,我就是死不瞑目啊!”
……
“要活下去,小韩……”
“要活下去……”
他的血流了一地,染红了那纯净的墓碑。身体渐渐地瘫软下去,扑到在墓碑前。
“阿风,我们回去吧。”
“让我死在这里吧。”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好似是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一般,“再见了,小韩……”
寒冷的夜风吹得他残破的制伏袍啪啪作响,裹在里面的身体躺倒在血色之中,便再也不动了。
阿风……
我扭过头,再也不忍心看他残缺的身体,逆着风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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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伏队完成阻击任务,阵亡四人,生还七人……”
“还好啦,死的人不算多的。”小潘说得云淡风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从完成东风敕令的角度去看,已经是最有头脑的队长了呢,以前为了完成东风破任务,都要折损一半以上的人……”
“你又了解多少!又不是你们情报部的人死了!说得真好听!”我揪住他的领口,摆出一副要狠狠揍他的架势。不过也就在这时,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轻轻地松开了抓紧小潘的双手。
“对……对不起……”他显得有些吃惊,毕竟情报部不是战斗的地方,无法理解我们的感情,也难为他了。“不过旋风他,真的是个优秀的队长啊……”
辟吉从身后摸摸我的脑袋,说着“小韩乖啊~”、“不哭了小韩~”、“乖乖地喵一个~”之类类似于安慰我的话,送走了小潘,随即继续帮着何家良处理着被炸伤的小腿。其他血身们都静静地坐在校场上,眼神冷峻地望着身前的地面,在微风中一动不动,好似一尊尊雕像一般,默哀着什么。
“线索全对上了。”任太丼兴奋地从古堡里跑了出来,手中松散地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制伏袍上也到处是血。
“你干什么去了?”我问道。
“解剖田香。”他举起手中的红刀子,显得十分骄傲。
“变态……”旭旭说道。
“色狼……”辟吉说道。
“色情狂人……”何家良说道。
“喂!否则魏杰让我们把那家伙一直留在停尸房里是用来当花瓶的啊?!”任太丼面对大家的围攻表示相当不满,反映激烈,“还有,何家良你才是色情狂人吧!”
“这个谥号还是比较适合你。”
家良一脸坏笑,太丼大怒,丢下匕首便气势汹汹地向他冲过去。
“好好好不要激动……”辟吉闪到他身边便拍了拍他的肩,拦住他的去路,“对于谁是色情狂人下次再讨论。优秀的任太丼,先说说你优秀的推理吧!”
“切……”太丼对家良喳了喳嘴,深吞了一口气,“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我们制伏古堡里的燕尾蝶?”
“燕尾蝶?”辟吉讶道。
“有的,我以前看到过,好像一直和慕容玩的。”
我仿佛恍然大悟一般,指着太丼说道,大家随即纷纷应声符合,表示或多或少也看到过一两次。
“慕容秋是魔导师,我就猜想这或许是个什么魔法道具……这个东西我不太懂,也只是个猜测而已。”
“到头来还是个猜测啊……”何家良又是一脸坏笑地说道。
“急什么!这才刚刚开始呢!”任太丼指着家良喷道,“所以我就在你们不在的时候,稍微搜了一下慕容的房间,结果发现了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类似于茶杯的东西,应该是女孩子装脂粉之类的小罐头吧。太丼拔出上面的塞子,把那个罐头向我们每个人都展示了一下,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他伸进一支飞针,抠出一些粘乎乎却没有颜色的东西,好似是凝固的水珠,软软地黏在冰冷的刃上。
“这是什么啊……”我凑近他手中的飞针,他赶忙吓得收了回去。
“别碰!”
他把飞针扔到地上,吐了口唾沫上去,一切都平淡无奇,但不过一会儿便“轰”的一声烧了起来,却又很快地熄灭了。
“这……这个是……”
“火噬毒,这种东西本身味道就很淡,加到酒里是人完全不会察觉到,喝下去浑身就会烧起来。”他塞回塞子,“我可是研究了好久才鉴定出这玩意的啊……”
“魏杰死去时候中的毒么?”
太丼双手插肩,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
“这种东西这么容易就搜出来了啊……”辟吉挠挠脑袋,觉得不可思议,“不太可能吧,她为什么不毁掉呢……?”
“她应该已经把下毒时用的销毁了吧,你没发觉这东西很淡么,正版的火噬毒可是入口即燃的啊。”太丼说道,“我查到的古籍上有记载,这种东西时间长了会挥发的。一开始我也以为这里面所装的就是火噬毒,但其实这个瓶子里原来装的就是和它长得一模一样的、给女人洗脸的一种东西,只是因为在一起放得太久了,也混入了一些吧。”
是这样的啊……
我们都听得目瞪口呆,这么一点微小的漏洞竟然都被他发觉了。
“而当时魏杰中毒的时候慕容秋不是也在么,所以说,慕容肯定是内线之一。”
“莫非你觉得我们之中还有内线么!”许进仁的声音貌似有些颤抖,握着拳的手极力地掩饰着心中的不安。
“别怕啊进仁……”太丼打了个手势,十分温柔地说道,“接下来我要证明只有慕容一个内线。”
“爱,不对不对……”何家良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是说我们之中的内线是个男的么?田香的事情怎么解释呢?”
“所以我才去解剖的啊!”
为什么任太丼在对何家良解释的时候都会那么激动呢……
“结果很简单,就是在田香体内留下的**是假的。如果还有其他男性的内线的话,帮个忙不就好了,完全不需要伪造。”
“你怎么知道那个是假的……”辟吉问道,“不会优秀的任太丼还在偷偷补习法术吧。”
“不,因为和我的味道不一样。”
所有人在寂静的校场中央沉默了半天。
“色情狂人!”这次旭旭、辟吉、家良异口同声地吼道。
“何家良!你个色情狂人不要移花接木!”
“十几年来我一直在为色情狂人这个谥号苦恼……”家良拖着那条伤腿,吃力地立起身来,搭着太丼的肩膀,深沉地说道“多亏有了你,太丼。”
“别开玩笑了,你们!”我突然腾地站了起来,“任太丼!你现在才做出这么马后炮的推理还有什么用?!既然脑子那么好为什么当初那么武断去砍阿风!都是因为你的任性没有去任务,阿风他们才会死了的啊!!”
整个制伏古堡再一次地安静了,所有人再次恢复了当时那副默哀的表情。
任太丼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作者吐:人家推理完了一通都是犯人跪了的,这个任太丼自己倒是跪了= =)
“抱歉,都是因为我,都是我的错……”他呜咽地说道,方才还十分得意的面容变得悲伤而后悔,仿佛被戳出两个泉眼一般,往下散落着泪花。“对不起,阿风……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啊!!”
我望着他,胸口也是一阵闷闷的感觉,很是不好受。但看到他并没有憎恨阿风,脸上又不由得挂出了微笑。
“去吧……我们去向阿风道歉……”我拍拍他的背,以一副安慰的语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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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的法眼中,我似乎读到了他所残留的那些身前强烈的意念。
阿风原本就没有我们所见到的那么冷血。
在他生命即将结束的那一刹那,我可以感受到,他的情感或许比我们更加强烈。
父母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杀,八岁的时候姐姐也被杀。
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失去旋舞吧,那是我无法体会的情感。
或许他也是喜欢慕容的吧,如果她没杀旋舞,阿风也会随之而去的吧。
他并没有那么忠诚,仅仅是凭借着对萧兴江的憎恨在战斗着。
但他为什么会那么冷血……
因为他是制伏队的,是伏倒在制度之下,无法直面自己感情的人吧……
———————————————————————————————————————
这里是制伏古堡的顶端,一个昏暗的小房间。
唯一的长明灯随着我们掀开大门而摇曳了一下,照耀着面前的一切。在这里,历代制伏队的队长们的画像挂成一排,每个画像前面的桌子上都搁着一块灵牌,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请走好。”
我们俩安顿好阿风之后,跪倒在长明灯前拜了拜。
“谢谢你,阿风。”我亮起法眼,望着他,“我一定会活下去的,好好地活下去……”
等等!
阿风的画像上呈现出一些奇怪的颜色——和其他队长画像上的颜色完全不同。
我亮起的法眼是……生死眼?
阿风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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