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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下午

  • 1.下午
  • 左代宫战人
  • 2019-07-29 18:06:25
1.下午

苍茫无垠的白雪填满了灰色的大地。

或许是被白雪染了色的天空之中,同样苍白的太阳无力地闪烁着光。

一步步在雪上踏出脚印的我,唯一能确实感觉到的

只有这从未间断,几近刺穿身体的寒冷。

不过,既然能感受到寒冷,好歹证明身体还是我的。

对于这早就僵硬的身体来说,

冷,是我走在这路上的唯一感受。

我的名字是桐,一名作家,闲暇之余喜欢搬弄文字。

既然如此,在如此寒冷的日子,我不呆在家里,坐在在暖炉前,泡杯咖啡然后写点东西…或者干脆捧本小说,度过这雪白的下午,干嘛在雪地用脚画画呢?

即使非得出门,去附近的时钟塔散散心,不是更好么?

年代久远的时钟敲响之时,仿佛也敲响了历史,每次去到那里,总会给我带来无穷的灵感。

不知不觉,走到了那棵树下,只要再越过这片坡道,一栋一看就让人觉得凭空温暖了几分的建筑物便会出现。

这里正是我不惜冒着大雪也要来的地方--一家名为弗落蕾亚的咖啡厅,这里的咖啡非常美味,我也是这里的常客了。不过,就算那咖啡再怎么好喝,也不至于让我在如此天气来到这里,而单只为了喝杯咖啡。

我推开了店门,风铃清脆的响声随之传来,暖气也是。

这是一切的开始

店内冷冷清清的,没有看见客人,唯一的服务生女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扫地。

不知是真的没注意到我,还是刻意偷懒,总之她连欢迎光临也舍不得对我说。

看向柜台,那里坐着一位银色长发的少女,黑色的双瞳如有泪珠打转一般闪闪发亮,

也莫名透露着深邃,仿佛深不见底的深渊。

当你窥视着深渊时,深渊也窥视着你…每一次看见她的眼睛,我总会想起这句话来,她现在也在看着我么?

哎,别自作多情啦。

银发的少女配上那犹如人偶师精心雕刻的脸蛋,我想,称她为美少女是一点也不足为过,她穿着一看就很暖和的黑色哥特礼服,配上她贫瘠的身材,这就是所谓哥特萝莉么?

她坐在柜台内,静静地。手中捧着一本<encyclopedia>

这次居然没有拿反呢?

”科莉娅,下午好啊。”我笑着对她打招呼,然后坐在了柜台前。

“下午好。”

我和她从初中到现在我大一,已经认识了7年,

她,科莉娅,才是我不惜冒着风雪也要前来拜访的最主要原因……当然,我也想喝这里的咖啡了。

科莉娅与我同年,18岁了,呃,虽然外表看出来就是了。

不过她从小便阅览群书,对文学有许多独到的见解,大部分都来自对中国文学的钻研……因为她……对所有外语一窍不通。

嘛,那一点也没有掩盖的她的造诣就是了,我也想着什么时候可以来给她补习一下外语,我很期待她读过原文的[And there were none]之后会有怎样的感想。会拍案叫绝么?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尾呢?不管反应如何,想必都能得到不少的启发吧?同样的,听她发表属于自己的见解,我一定也能学习到不少东西,真期待呢!

不过以后的事情暂且不论,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我是个作家,然而我最新的作品遇到怎样都无法突破的瓶颈。

或许这对任何一个作家来说,都是十分常见的情况,每个也总有属于自己的方法来慢慢走出瓶颈。但,我总觉得如果不在这里解决的话。

总有一天我会因此而死。

哈……太夸张了吧。

看向少女,她的样子似乎有些难过,是身体不舒服么?

“科莉娅你在看什么呢?”虽然已经知道,但我还是故意问道,也有一点想调侃她的意思。

我拿起放在一旁的装着咖啡的水壶和空的咖啡杯,

倒了一杯咖啡,温暖的液体流出,伴随着白雾。

小小的咖啡杯内,仿佛承载着咖啡色的海洋,而上方的白雾就像可视的风,吹拂着这片温暖的海洋。

我吹一口气,然后喝了一口温暖的液体流进身体。

之前在外面感受到的寒冷仿佛都是假的一样,在这一瞬间消逝。

不过,随之而来的是,留在味蕾之上的淡淡苦涩,没放牛奶么?虽然好歹是放了砂糖。

我记得这水壶里向来都是放的牛奶咖啡啊?

明明计划着喝一杯甘甜的牛奶咖啡润润喉咙,意料之外的苦涩却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不过,实际上,我本来的目的也达到了,温暖的咖啡不仅可以润喉,当然也足以暖暖身子。

说到底,为什么我会认为咖啡壶里是牛奶咖啡呢?

因为这已经是我每次都会经历的事情…也就是所谓的日常。

嘴里的苦涩还没有散去,但是之前从未感受过的香醇也慢慢传来,不对,仔细回忆一下,这份香醇其实从一开始就存在,只是被让我措手不及的苦涩掩盖。

跳出这一日常的常规,不仅达到了本来的目的,还获得了全新的体验……

真是不错呢,下次,要不也喝喝看黑咖啡吧?

而这个时候,少女的回答已经传入了耳朵。

“encyclopedia”

出乎意料的,她用还算标准的英语念出了百科全书这一单词。

诶,还真是厉害呢。那个科莉娅居然……

“那么……找我有什么事情?”

科莉娅用很快的速度翻着书页,除非真的是很熟悉,比如连续看了二三十年什么的,不然她是不可能看这么快的,果然只是在乱翻吧?

当然,我没有傻到把这句话说出来,

正如她所说我可还有事找她呢。

“你是不是想了什么很失礼的事情?”

科莉娅突然幽幽地说了一句,把我吓了一跳。

“不……真的没有……”我忙摆了摆手,赔笑说道。

“……“

科莉娅看起来似乎有点生气,嘴巴稍微嘟了起来。真可爱呢~好想带回家~

“你来这里是有事情拜托我吧?如果我心情不好的话我可就不帮你了。“

“啊哈哈,那我可就难办了。”

我打着哈哈说道。

“不过……”

科莉娅暂时合上了书,说道。

“嗯?”

“菲利斯,给他泡杯牛奶咖啡,8分的牛奶。然后给我来杯黑咖啡。”

说着她重新打开了书本。

”好的。“

女仆不知什么时候完成了清扫,或许本来就是在偷懒吧?

”哦?怎么突然请我喝咖啡啊?而且,科莉娅还真是能记住啊,我喜欢喝的浓度“

”怎么,不行么?“

”不,当然没什么不行的了。倒不如说多谢了。话说回来,你怎么能知道我来找你是有事呢?或许我只是路过来喝咖啡呢?”

少女翻了一页书,用淡淡的语气回答,似乎还带着笑意,虽然是苦笑,“因为,我是未来人,你相信么?”然后又翻了一页书。

“啊哈哈,那就是说未来的你英语一样不好么?”

科莉娅愣了愣神,稍显慌张地说道,“我我姑且还是懂的。Apple啊,Banana什么的。比如,Appled就是Apple的过去式吧!”

我笑而不语,她也似乎发现了什么,继续做出冷淡的样子看书,不过小小的脸蛋上出现了一抹红晕。

“我生气了哦……?”

见我还是这样笑着盯着她,科莉娅带着怨气说道。

“啊,抱歉抱歉。”

“客人,小娅,咖啡泡好了。”

“真是的,菲利斯,我不是说了不要叫我小娅么?”

科莉娅接过一看就很苦的黑咖啡,啜饮一口后,带着抱怨的意味说道。

“呵呵,遵命,小娅。”

女仆微笑着说道。

我也接过我的奶咖,8分的牛奶让咖啡不再近似黑色,而是变成了好似泥土的棕色。

奶咖的香味传来,混合着咖啡豆与奶香的独特味道让我欲罢不能,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熟悉而甘甜的温暖让我有回到家一般的安心感。

或许,就算不是遇到瓶颈,单纯来喝杯咖啡,也不错呢?

科莉娅见纠正无果,干脆放弃向菲利斯抱怨。

银色的她端坐着,宛如雪做成的雕塑,安静地翻开那本<encyclopedia>,一页又一页,温暖充斥着这不大不小的咖啡馆,外面风雪的声音仿佛远离了这个世界,留在这里的,除了轻微的翻页声,就只有被烘热的,暖暖的宁静。

我也沉浸于此,缄口不言,享受着自己的奶咖,享受着和她在一起的宁静下午。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科莉娅开口到。

“其实,我有一个问题想向你请教。”

少女不知何时合上了书,微笑着对我说道。

“哦?”,我感到挺意外,“博学多才的科莉娅也有什么不懂的么?”

正准备啜饮一口咖啡,发现咖啡已然见底,我就拿起勺子轻敲了一下杯子。

学着科莉娅之前的语气,说道:

”你有事拜托我吧?如果我心情不好的话我可就不帮你了。“

科莉娅闻言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叹了口气。

”你这个人,是不是忘了你来这的目的了啊?“

”啊……“

这时,我才突然想起我也是有事拜托她。

”算了。小甜饼,要么?我请客,然后再来杯奶啡是吧?“

”哈哈,感激不尽!”

“菲利斯,听见了吧?拜托了~”

“好的,请稍等。”

“那么,科莉娅的问题是?”

“恩,是关于will和be going to的差别。”

“还真是……”本来想说还真是有够基础的问题,可是这话被她活生生瞪了回来。

“这两个的用法有什么差别么?”

“这两个词组虽然都能表示将来如何如何,不过实际使用上,有一些细微的差别。

我想想……比如其中一个差别就是will用表示在将来 想 做什么什么,或是诸如明天将是什么什么日子这样无法受主观因素改变的事情。Will代表的将来,没有具体的计划。

而be going to代表的将来,则是有着一个具体的计划,比如下周预定展开开足球比赛一类的。”

“可是,就算是提前制定了好了计划,到时候也说不定会被打乱吧。”

她带着有点疑惑的表情说道。

“说是这么说,不过只有是提前制定好了计划的事情,就应该使用be going to的句型。”我也给予回答

“这样么。”少女翻了翻书,想了想,说道,“就算提前做好了什么计划,到时候也可能被各种打乱,计划被打乱,总是会让人慌了手脚。

还有人因此觉得,既然如此,不如一开始就别制定什么计划。

不过实际上,如果没有计划,毫无头绪地乱冲乱撞更容易陷入死胡同。”

“嗯,有道理。”我点了点头,脑海里想起了自己的文章。

“对了……”“你听说过合成路线么?”

少女放了一块方糖在咖啡里,方糖慢慢地融化,就像是在发生了什么化学反应。咦,她平常一点也不放方糖呢?

“化学上的那个合成路线的话。”我回答道。

“已经合成了的环,是不可以随意拆掉的吧?”

少女用小勺子搅了搅咖啡,但是没有喝,而是又翻了一页书。

“可是呢,拆掉一个环,有时候反而会合成更多的环,这样就一下子解决了合成路线的难题。对,作为 常规 来说不可以做的事情,反而变成了问题的解决之道。”

“啊!”我心里像是有一个弦猛地抽动了一下,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什么!

“如果墨守成规的话,反而会花费很大的精力呢。变得事倍功半。回想一下合成路线,在得到化学合成的最终目标产物的之前,会有无数的中间产物,如果将这些目标化整为零,逐个实现的话……“

“……”我猛地站起来,对她鞠了个躬,”非常感谢!“我知道,科莉娅当然不是在说什么化学合成,那个问题也并非是她真正的目的。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将大故事化整为零各个击破、预先规划以尽量排出矛盾冲突并跳出日常的常规!

困扰着我的瓶颈一下子消失,无数的灵感如星光洒入脑海。

我将之前的咖啡钱放在了桌上。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不要!不…不要走…再坐会儿吧。”

一点也不像平时冷静的她,科莉娅突然用激动的声音叫住了我。

她伸出了手,只在那一瞬间伸出了手,然后仿佛意识到什么一样,颤抖着收了回去。

如人偶一般精致的脸庞上,深渊一般的双眼好像有露珠呼之欲出。

深渊,也会流泪么?

虽然总觉得失礼,但我却不禁这么想到。

注意到我在看着她,她缓缓低下了头,躲开了我的视线。

科莉娅,在感到悲伤么?

这份悲伤,在这一瞬间爆发,我有点被吓到。

它们凭空出现,又无比自然,仿佛原本就存在于此,

幽怨、悠远的悲伤,仿佛沉淀数年。

”呃……?“

如果现在再不回去,这份突然涌出的灵感或许会消失不见。但是,虽然并不知道事情原委。

可是少女的样子,让我不忍心就这样离开。

”小甜饼啊…难得请你吃的。不吃过再走么?“”

她仍然低着头,却刻意淡淡地说道,就像每次被我揭穿她对外语知识的匮乏,就像每次被菲利斯叫做小雅一样,就像在这些“日常”之中一样,她刻意淡淡地说道。

“唔……”

到底,是怎么回事?

科莉娅这样难过的样子,已经有4年没看过了。

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

我想这样问出口,但我嘴巴微张,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哪怕是安慰一下她也好啊?

我这么对自己说。

可,我根本就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难过。

我努力在脑海思考,思考着自己现在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脑海中不禁回想起4年前的光景,在那个冬日的下午……

正当我还在犹豫之时,她突然合上了书,随着书被合上,那份决堤的悲痛也被盖上,少女对我微笑。可这份微笑,只让我感到悲凉。

她再一次将头低了下去,我看不见她的表情。然后,她真正淡淡地对我说,

“算了,不用在意。请快点回去吧!店里要关门了。

再也……别想让我请客啦!”

时钟已指向6时整,

这个下午的终结到来。

她不再说话,也不抬头。

“那可……真是可惜。那么,我……先走了。”

太晚了……看起来,我错过了机会。

我为自己的无能感到难过。

可不管怎么说,既然她都已经赶人了的话,我也不便多留,就这样,我转身离开了咖啡馆。

—————————————————————————

因为胸口的一阵暖意,我从睡梦之中醒过来,脑海中突然无数灵感涌出。

这就是所谓的梦中顿悟么?

事不宜迟,我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在书桌上,开始写作。

思如泉涌,我想这是唯一能形容我目前状况的词语,手中的笔仿佛是自己在动,之前的瓶颈也如同根本没有存在过一般,文字只在笔尖下倾斜而出……

话说回来,从刚才开始,一直在胸口里荡漾的,那股暖流到底是什么?

不是什么讨厌的感觉,倒不如说在这寒冷的冬天异常舒服,就像,就像……

喝了一杯咖啡,温暖的液体流进身体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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