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斯是一个处在靠近北极陆地上的弹丸之地。每当密集的雪花从云层中飘落而下,待来年春暖万物复苏前,所有的一切都将被掩埋在洁白的雪原之下。积雪在难得的晴天中被阳光融化,随之便随着夜晚寒冷的气流再次凝结。新一轮的积雪从天而降盖住了先前尚未融化的,一再反复这永无止境的循环。
“啊呀!!”
柔软积雪下是结冰的路面,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久了并不会让这种危险的路面变得好走。抱着沉重文档行走在学校的主干道上,踩到了积雪下尚未消融冰面的切尼人仰马翻。手中没有任何保护的纸质文档袋落到积雪上,边边角角的地方被雪水浸湿。
这种鬼地方,就算给路面撒满盐也会立刻被新的降雪彻底掩埋。脚下踩着的混凝土路面,指不定哪里就成了带有薄冰的危险地带。穿着平底鞋在这样的路面上行走,就像是一名穿越雷区的士兵一般危险。
软如流体般的黑色长发和俊俏的脸蛋,光从表面上看去女装的切尼和身边的女孩早已融为一体毫无违和感。可骨子里就是男人的他长得再漂亮,也始终会在身体层面上与异性保持相当的距离。
除了凭借肉眼显而易见就能看出的差异,更多的区别却在一些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地方——比如男性与女性完全不同的脚型。
入学前切尼从来没有体验过男扮女装的生活。临时准备的服装赶在最后一天勉强完工,但脚底装有金属铆钉的冬季靴却依旧没有送到自己手上。虽然家里有男士防寒靴,可白纸黑字的校规不允许学生穿着校服以外的衣物和鞋子在校园里活动。
“一对四都无情碾压的武林高手,怎么被区区薄冰给难倒了?”看到躺在地上望着天空狼狈不堪的切尼,站在一旁的米兰达不由得伸出手捂住嘴偷笑起来。
“如果不是某个怂恿我前去煽风点火的学生会长偷偷跑路,那两个学生也不至于受皮肉之苦了。”
学生之间发生肢体冲突,不管伊利安以前如何为非作歹,也不该成为那四个学生对她拳打脚踢施加暴行的理由。只要站在大树后的米兰达走出来以学生会长的身份阻止她们,就不会让已经非常激烈的冲突更上一台阶了。
“把别人扒光了丢在寒风里冻着,甚至还把加了冷水的稀泥糊到身上。如此野蛮粗暴的行为,下手重一点也算是她们应有的报应了。”
“如果不是伊利安以前对她们做出了过分的事,她们也不会下此狠心的啊。”不靠和平的方式解决,反倒是你一拳我一拳这样用暴力你来我往。原本就对米兰达心生不满,听到她这样的回答时切尼才意识到她的思想究竟错得多么离谱:“冤冤相报何时了。你难道想让这样的暴力每天都在围墙中上演吗?”
“伊利安不愿意让她眼中的低俗之人接近阿提亚,但并不是通过欺辱他人来产生**的恶人。只要求饶就收手,你难道没想过要是伊利安真的认怂,那些学生会把她怎么样吗?”那天都已经明白了这对姐妹间的关系,事到如今却又问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话。米兰达看着眼前这个健忘的家伙,无奈地长叹口气。
回想起那天的事情、和最近这段与她晚上在病房中共处的时间,切尼才意识到自己对她的看法出现了本质上的错误。
“所以那些人是想逼迫伊利安加入自己的势力,因为遭到拒绝才用暴力逼迫她的吗。”已经把这样的局势参透,米兰却依然藏在幕后,让自己上演了一出路见不平一声吼的英雄救美。考虑到会长这样做的缘由,切尼的心中只剩下一个猜想了:“只要你一露面,事情的性质就会发生变化,从组织对单人的胁迫变成学生会对那群人正式宣战。。之所以让我以路人的身份用暴力解决问题,是因为你的出场会让态势进一步恶化吗?”
尽管是被规划得井井有条的校园,当寒冬永无止境的漫天大雪将一切都毫不留情地覆盖。从教学楼到礼堂之间的距离不算远,可在行走在凛冽的寒风中还要时刻留意及积雪下方的薄冰,平日里毫不在乎的道路如今却漫长又艰难。
“明白就好。”走在前方的米兰达停下脚步。转头向跟在身后的切尼看去,她的眼中露出的是一种和娇小外表截然不同的成熟与深邃:“学生势力间的斗争只是这里校园生活的冰山一角,可不要因为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就沾沾自喜。”
“若不是被要挟来做某会长的助手,我怎么会牵扯进这么麻烦的事态中来?”
从踏入学校开始,切尼就不曾想过介入这些复杂的勾心斗角之中。住在D级生的宿舍里过最单纯的生活,平平安安地从这所学校毕业是切尼的梦想。然而血管中流淌的热血从一开始就承担着生而不凡的使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对切尼而言毫无疑问是最艰难的挑战。
。。。
覆盖天空的阴云随着忽然掀起气流散开,先前完全被遮挡的阳光从破损的云层中透过缝隙照射到大地上。就像无数根从地面筑起的巨大石柱一样将云层支撑在天空中。
暴雪间隙回暖的气温让积攒在行道树上的雪堆一坨坨从弯曲的树干上掉落到地面上。明明是早已进入冬眠的植物,却随着积雪的掉落开始伸展着自己的躯干,为寒冬死气沉沉的校园添加了一份变化与活力。
米兰达抬头朝着礼堂入口上方的屋顶看去。从屋檐垂下的冰柱沿着边缘垂向下方,原本应该顺着倾斜屋顶流淌而下的积水因为寒冷的天气凝结成了末端如针刺一般锋利的冰柱。刚刚有些转暖的气温让水滴不断从冰块上流下,若不注意安全随意经过,很可能会被这些危险的冰锥砸伤。
手里沉重的文件袋是在礼堂的教室内上课班级即将用于测验的试卷。和礼堂的尺寸相比只是整座圆形建筑边缘一角,却出乎意料地能容纳下接近两百名学生。用随身携带的钥匙串打开了讲台下方被锁上的柜子,米兰达将所有装有题卷的纸袋全部放进其中。
“辛苦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与完全被白雪所覆盖的外面世界不同,灼热的暖气从这庞大建筑的每一个角落中喷涌而出。披在身上保暖的风衣此刻俨然成为了让两人额头上泛起汗珠的元凶。脱下外套的切尼从衣兜里取出随身准备的绒布轻轻地擦拭着脸;然而会长大人却直接伸出手臂,用洁白的衬衫擦去了额头上大滴向下流淌的汗珠。
“开学一个月,马上就是第一轮考试了。”普通的课程对切尼而言不是问题,然而因为学生会工作而名正言顺的翘课让他错过了不少契约者能力的课程:“如果不是某个会长大人一天到晚就把我呼来唤去做牛做马,我不至于在距离体格测试两天前连要做些什么都不知道。”
“体格测试啊,那个东西很简单的。”听到切尼的抱怨,站在讲台前的米兰达却丝毫没有担心的意思:“场地中会画一个直径五米的红圈,在不使用契约能力的情况下与考官对决。规则和摔跤相扑之类的差不多,只要不摔倒在地或者双脚离开红圈,坚持一分钟就算通过。不过,要是没能通过的话,貌似是会被学校立刻开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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