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蓝白校服的学生们从教室搬来椅子,按照早操的队形整齐地排列在操场。班主任和值班老师在学生间隔开的缝隙中穿行着,以维持秩序。主席台上,摆着红绒装饰的贵宾桌椅,坐于其上的人,身前摆着写有职位和名字的立牌。他们身后是巨大深红色横幅,上面用黄色的印刷体写着,“恭喜白轩同学,获得北大临床医学保送资格。”
在大家的欢迎中,我十分感激地走上了主席台。校长用双手郑重地将麦克风递给我,我微笑着接过。
“啪啪啪啪啪。”台下的大家在鼓掌。
“啊....怎么说呢,非常荣幸能获得这个资格。”我的声音被手中麦克风所连接的音箱放大,传达到面前的听众中去。
“我出自一个普通的家庭,本人也不是很聪明....”
台下的大家,都因为我的谦虚开始笑着讨论起来。
“能够进入北大学习是我毕生的梦想,我希望能通过学习来改变自己的人生。”
台下议论纷纷,大家都很为我感到骄傲的样子。
“改变人生的方法有很多,相信大家一定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目标。这里我想说,相信自己,去追逐它,不一定要模仿他人的步伐,只有自己闯出来的天地,才是真正属于你自己的。”
说完之后,台下一片掌声。
“至于我,我想要通过学习医术来拯救那些疾病缠身之人,我希望我能作为一个医生以实现我的价值。我希望我能有一段精彩的人生,至少在死掉的时候,回首往事,不会后悔。”
身边的校长早已听得老泪纵横,他一边用上衣口袋里的手帕擦拭着眼泪,一边感叹现在年轻人的宏图大志。周围的老师看校长哭了,就算没有被感动,姑且也假模假样地哭起来。
当时的我觉得,我的人生大概是要从这一刻开始,开始出现性质上的改变了吧。
确实如我所想,转折了。
六年后,二十二岁的我,因为大学期间爸妈给买了电脑,沉迷游戏导致门门挂科,补考也只是低分惊险飘过,导致现在只好靠当家庭教师来赚钱。好在我虽然一路挂科,但补考还是能轻松通过。靠着手头的这一张北大医学系毕业证书,我去教教高中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工资的话,一般的家教是时薪一百的样子,所以我也是按这个价格收费的。
虽然大学没有好好学,但是高中时候的我还是一个根正苗红的好少年,所以高中学科基本功扎实的很,就算是教高中竞赛内容也完全不慌的。不过我是不会教竞赛内容的,累死累活,时薪也就多五十.....何况我每天都要花至少八个小时来打游戏,也没有时间来备课。
今天中午十一点二十五,我从床上爬起来刷牙的时候,手机突然接到了没有备注名的未接来电。
对方表示自己家的大小姐成绩不好,希望我能去帮忙辅导。我看对方是个大主顾,想着也许会给不错的时薪,所以没有自己先报价。
“钱的话,辅导三天,分数比平均分搞一分就给您一千元。”
咕噜一声,我把嘴里的牙膏全部咽了下去,搞得我又重新挤了一小条牙膏。
“一千元?!”
“是的,小姐成绩不太好。三天后就要期末考了。”
我的天,现在都这么疼孩子的吗!
“那....什么时候开始辅导呢?”
“我们已经把车开到您楼下了,方便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在家中已经给您安排了住宿,请您带好随身衣物。”
“咕噜咕噜。”我把新挤的牙膏也咽下去了。
“我,我马上就下去,请你等待一下。”
快速地漱口,我冲进卧室,把大学毕业之后就再也没用过的银漆行李箱从床底下拉出来。打开衣柜,把平时经常穿的衣服一件件塞进去。塞着塞着,我仔细一想。
不对劲啊!
虽然我在这一带是挺有名气的家教,但是也没见过住在别人家给人补习的这种做法啊。不不不,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主要是我在他家打游戏的话,是不是会被骂不敬业。总感觉住在客户家里就要一直上课的样子,对方好像也是希望我能二十四小时教学......这样的工作,我真的能做吗.....总感觉学生也不会很愿意的样子。但是仔细一想,这一分一千的买卖.....一般初中或是高中的考试,平均分距离满分都会有二三十分的距离,要是我能把她教到满分.......那我就可以买得起一比一真人手办了!
做!不做不是宅啊!
我把行李整顿好之后,给自己换上一身正经的西装。穿上塞在鞋柜里一年多没动过的皮鞋,用刷子沾着鞋油把它擦亮。起身,前脚刚打算迈出大门,又马上收了回来。
我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把满是美少女游戏的笔记本电脑也塞进了行李箱里。
果然,还是想要在工作之余抽空玩一会儿游戏啊。
下楼的过程中,听着皮鞋踏在楼梯上的富有节奏的响声,我的思绪不自觉地回到了考上北大的那个暑假。仔细想想,曾经的我似乎是那么的富有朝气,立志成为医生救济世人,然而,我现在才是,“社会的病人”吧....
推开公寓一楼的铁门,我看着一群黑衣黑墨镜的保安整齐地站在外面。每个大汉都壮得像一头牛,胸前的肌肉隆起得几乎要把黑色紧身衣给撑破。大汉身后护着的,是两辆加长版林肯,就是那种在电影中常见到的,会移动的法式面包一般的豪车。
“您就是白轩先生吗?”保安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吃火锅吃坏了嗓子。
“是我。”
“请上车。”保安礼貌地鞠了躬,帮我把其中一辆的车门打开。
我点点头,把手中的行李箱交给右手边的保安,然后坐进了车里。
车的内部被LED的浅紫色荧光填充满,客座的对面,冰槽里摆着一排整齐的香槟,干冰的蒸汽在空气中像是云烟一般弥漫开来,在紫光的浸透下宛如梦境。把门关上之后,如果不透过车窗往外看,感觉就好像呆在某个装修豪华的酒吧里一样。只不过这个酒吧有些冷清,只有我一个人坐着。
是不是如果我当年好好学习了的话,也可以有钱买这样的车呢?
说我不羡慕是不可能的吧.....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我看着面前的冰镇香槟发呆。
等车停下来的时候,保安打开了门。
“白轩先生,接下来的山路非常陡,建议走过去。”
“好的。”
我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车已经开到了山上。一位保安走在我身前,给我带路。
远处,三层楼的白蓝色建筑物拔地而起,占地目测二百平米,看上去是像是有钱人的别墅。
静下心来听的话,除去森林中的鸟鸣声和草丛里的蛐蛐之外,还可以听到远处的,拍打到海岸上的浪涛声。
我和一群保安在前面走,两辆加长林肯在后面跟着。
向着豪宅前进的时候,保安跟我说起了关于这家主人的事。
“老爷工作很忙,一般一个月回一次家。太太喜欢出去旅游,很多时候都是半年才回来一次。但即便如此,他们两人都对小姐十分关爱。这次听说小姐的成绩竟然连平均分都达不到,赶忙命令我们来找个家教帮小姐复习。我们问了一些人,他们都说您教得很好。”
“过奖了,我只是一个找不到工作的学生而已。”
确实,我不是谦虚,我拿掉北大的标签之后,就只是一介废物罢了。什么都不会,就懂点高中的知识,又懒得去当学校的全职老师,谁会想要我这样的“人才”。
保安一边向别墅的方向前进,一边对我说。
“白轩先生的事,我在邀请您之前花钱打听过一些。我知道您是一个对待学习非常认真的人,大学放弃了医学,肯定是有原因的吧。”
“没...没有啦,只是沉迷电脑游戏。”
我不好意思地默默脑袋。
“那么您一定是感受到了高于学习的,更让您向往的快乐吧。一切选择都是有它的理由的,何况是您这样的才子,一定是被游戏中的精神所感动所吸引。”
怎么办,我要不要告诉他我电脑里都是工口游戏呢.....比如十二神器之类的......
“与其说这个,我想问一下,住宿有了的话,食物要怎么解决呢。你看啊,这里是荒郊野外....也没有饭店之类的。”
“陈氏集团的每一处别墅都有一位女仆在打理的,您完全没有必要担心这些琐事。”
“哦哦,那听上去还不错。”
“好了,这里就是了。”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走到了那座蓝白色的三层建筑物前。
“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
保安们整齐地弯腰向我鞠躬,紧接着排队进入车里。
“诶?你们不留下来吗?”
保安摇摇头。
“这段时间里,只有先生,小姐还有女仆三个人。我们要回住宅去,请先生认真教导小姐。就这样,我们先告辞了。”
随着车钥匙的转动,引擎的轰鸣声,我一边招手一边静静看着那两辆加长版林肯渐行渐远。
汽车淡出我的视线之后,我动作一僵,突然对着车子的背影大喊。
“喂!等等!我的行李箱还放在后背箱里啊!”
糟糕,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我着急地追过去,但是车已经开远了,并不能听到我的声音。
完了,完了,没有换洗衣物也就算了,我电脑里的美少女工口游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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