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悠然无所事事。
尽管此刻阳光已从尚未合拢的窗帘缝隙中钻出,打在书桌上。但对于一名20来岁,终身梦想是在印钞机上睡觉的有志青年,这举动再平常不过了。
显示屏上的文字在光斑的映衬下略显模糊,似乎是哪里来的新讯息。不过这也无关紧要,那名青年早已奋战一夜,方才睡醒的他正蜷缩在温暖的被窝中,用手机消磨醒来那刻的慵懒。
“为什么会有既视感?因为此时此刻,真正的你早已濒临死亡。于是会将之前过往的经历重新回忆一番。换句话来说,这便是死亡前的回忆走马灯。”
“这又是哪里发的扯淡新闻?”悠然随手关闭浏览器弹出的窗口,对于刚刚无意中看到的文字讯息嗤之以鼻。他漫不经心的评论道,“总有脑洞惊奇的人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赚取眼球,却又没办法自圆其说。真是的,谁会在临死前还要回忆下这条段子?嘛,不得不说,这条段子成功吸引了我的……”
“不不,你有在回忆喔。”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小屋中响起,打断了悠然自我陶醉中的长篇大论。这使得悠然颇为恼火,但又懒得表现出来。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拟声词,顺带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肇事者丝毫没有擅闯民宅的觉悟,堂而皇之的飘浮在半空中。全身漆黑一片,完全无法分辨出是怎样的生物,只能根据黑色的外在形态朝类人形生物方面去联想。
“所以说。”悠然勉强从被窝中爬出,尝试着伸手触摸这团人形黑色。“你是哪位?”
“我吗?”那团黑色明显没有听出悠然语气中的不悦,兴致勃勃地介绍起自己。“一名辛勤工作,不畏困难,爱岗敬业,遵纪守法但却又善解人意的死神喔!”
悠然将手彻底伸入那团黑影中,除了手部略感冰凉外,并没有任何实体上的触摸感。听到对方发言至最后的死神二字,悠然这才彻底放弃继续探索的欲望。强打起精神,往房间四处打量。
房屋看上去和往常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一个十多平米的小屋,一张不大的单人床占据了绝大多的位置,剩下地方则被勉强塞入一张掉了漆的书桌。整体看上去颇有些拥挤,但也没有过于的脏乱。这对于一个在外租房的无业游民来说,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搜寻未果的悠然重新看向黑影,“你到底是谁家的恶作剧?街边恶搞这种活动也不能跑到别人家里啊。”
“不相信?”黑影发出的声音略显轻浮,像是某家的富二代甩着车钥匙调戏良家妇男。“嘛,那也无关紧要。反正,你已经死了喔。”
“我死了?”
“哦,和你想的有些偏差。进一步来说的话是过去完成时,而不是现在进行时喔。”
悠然强打起的精神正如破洞的气球一点点消退,最后萎靡蜷缩回被窝中。细心将床被四个边角好好压住后,翻身背对黑影。“那个,等会出去时记得把门关好。”
……
等待好一会儿,背后没有传来声音。应该走了吧,这么想着的悠然,决定再好好睡上一觉,凌晨起床再来大杀四方。不过闭眼好一会儿,悠然都无法睡着。并不是因为没有倦意,相反,倦意伴随着时间的变化,正在逐渐加深。而是因为,悠然正逐渐感受到虚弱,一种精神层面上。犹如不知名的恶鬼在脑海中一步步蚕食,将精神和意志一点点摧垮。这是怎么回事?此刻的悠然,甚至连翻转身体的力气都没有。自然而然,脑海中就想到了那个黑影提及的死亡。
难道我真的要死了么?悠然试图让自己表现出一点点惊慌失措,不过精神上的倦怠让悠然无法付诸行动。就这样,一点点模糊视线……
“所以说,你已经快回忆完了喔~”不着调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却让悠然凭空生出一丝力气。悠然费劲周折转过身来,平躺在床上仰视飘浮在半空的黑影。嘴角嗫嚅了半天,终于说出一句话:“你还没走啊。”
“怎么可能走,尽职尽责的死神可是还有许多事要做的喔。”黑影漫漫飘浮至床边,如同人一般体形的身影逐渐弯曲,半边黑影缓缓靠近悠然的脸部,直到快要触碰才停止行动。或许是因为黑影带来了些许活力,悠然方才快要模糊的意识又恢复过来。此刻的悠然很明白自己需要做些什么,他深深喘息一口气,直直盯住快要贴近额头的黑影,询问道:“回忆究竟是在指什么?你能说明白点。”
“当然,当然。我会解释清楚的喔。”黑影没有退却的意思,反而更加靠拢悠然的脸庞。“就在几分钟前,你悲惨的倒在了这个小床上。临死之际,你开始回忆过往的一切,将以前的一切又重新经历一遍。不过现在这出回忆已经到了末尾,马上就要到你死亡的那刻了。”
原本想要尝试活动的悠然因为黑影的贴近不得不停下。在他听完黑影的解释后,大致理解了黑影的意思。通俗的讲,此时的自己正处于濒死之际,正以回忆的方式观看一生。等到回放彻底结束,那也就是自己最后一口气消散之际。
“对对,就是这样喔。”黑影似乎很高兴悠然能够理解这一切,语调变的越发随意和轻松。“不过啊,你难道不觉得自己这一生过的有些平淡了喔。”
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在平淡的日子里那还真是抱歉了啊。这么想着的悠然回答道:“还好,没什么波澜也很不错。”
“要知道,你之所以会死就和你现在过得太平凡有关喔。”
“什么意思?”
“你想啊,就是因为太过平凡,所以没人注意你。没人注意,也就没有关心。要是有一个人在这个时候关心你,你或许就不会这么孤独的死掉了喔。”
“……我能问问,我是怎么死的?”
“可以哦。也不是什么大事,连续几天的熬夜,然后在床上猝死了喔。”
这是何等悲惨的死法,悠然此刻无比忧郁。若玩的是些正常游戏也就罢了,这要是让其他人知道,或者在报纸上报告:XX出租房内一名男子,因多日沉迷电脑游戏,最后死于床上,然后镜头上显示电脑正在运行的xx兰斯之类的游戏。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出名了吧。
“没错没错。所以此刻我有一个计划,改变一下你过去无聊到爆的日常。说不定你就能因此而获救了喔。”
这样么,悠然心中一番盘算。嗯,其实也没啥可盘算的,刚刚还在濒死体验,现在只有两个选项。听这个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话,或许还能苟活一会儿。不听,GG。
决定了,悠然下定决心。严肃的对黑影说道:“但是,代价是什么?”
“嘛,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是很了解你想要表达的梗。”黑影似乎有些困扰,一部分黑色阴影漂浮到大黑影头上,摆出一个个问号造型,随后又拼装出一张笑脸。“不过你同意那就行了,好好加油喔。”
“什么加油不加油的?”悠然因为那句奇怪的鼓励脱口而出疑问。不过黑影已然消失,就和它的出现一样莫名其妙。错觉?悠然使劲揉揉眼睛,再次睁开。果然,黑影依然不见踪影。
顺带着,这次还消失了自己那整个小屋。
???
我房间捏?刚刚还在这,不大但勉强可以住人的小屋捏?悠然试图用双手比划房屋的大小,不过这一切都是徒劳。等等,我刚才还是躺在床上的吧?悠然后知后觉另一个重要的问题。但此刻的四周除了一片白色外再没有任何东西。单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悠然完全无法理解此刻自身所处的环境。
白,白的吓人。没有声音,没有气味,没有触觉。在这片白色之中,时间,空间都似乎失去了意义。或许一秒,或许一小时,又或许一年?悠然背后似乎有另一种别样的恐惧在萦绕,这种恐惧迫使悠然四处张望,处处留心,以期找到任何一点点的不同。
这依然是徒劳,只有悠然在白色的空间中焦躁不安。
大喊没有回应,咒骂没有回应,思维此时此刻似乎也被白色所浸染。
从开始的无所谓,到焦躁不安,再到四处探寻,到最后寻求慰藉。人类定义的时间概念不再有效。
毫无生气,却又偏偏还活着。寻求安慰,可只有白茫一片。
或许这是世界上最为可怕的刑罚。
悠然拼命抑制自己颤抖的身躯,抗拒嘴边随时就要滑落的绝望呐喊。闭上眼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
…………
“那么这节课就到这里结束,解散!”
不知耳边何时传来这么一句振奋人心的话语,悠然豁然睁开双眼。
眼前是一片绿色的操场,周围是笑闹的人群。
刚才那一切似乎又只是噩梦。悠然尝试伸出双手,轻而易举,无力衰弱似乎从来不存在。自己方才濒临死亡的绝望消失的无影无踪。
悠然抬头就注意到远方矗立的钟楼。这个标志性建筑,曾是悠然一度的噩梦。
“我这是,回到初中了?”悠然看着钟楼,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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