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中环和往常一样没什么不同，越深入市区，越能感受到人类社会的气息。远远望去，一栋长相清奇的大楼矗立在建筑群中。正面看上去是正方形，但按照对角线画成数个三角形，高度不一，宛如竹子般节节高升。
在二十一世纪后半叶，这栋颇有代表性的建筑，已经存在了七十多年，见证着香港的起起落落。
“差不多已经70年了，没想到中银大厦还在。”ACR边走，边看着那栋竹子似的建筑。
“算得上香港的老古董了。”SCAR说道：“要不要一会去‘酒杯’看看？”
“啧，我才不去呢。”
周围不时有战术人形列队走过，除了之前见到的那些外，有一个小个子人形很快吸引了两人的目光。她个子很矮，和手中的大口径狙击枪十分不协调。少女双手抬着武器，看上去有些滑稽。洁白的礼服上挂着两只兔子玩偶，甚至脑袋上也挂着一只，紧挨着头顶的红色丝带。
尽管抬着笨重巨大的狙击枪，但她走起来一点也不吃力。
“那是M99吧？怎么也穿成这个样子了。”ACR叹气道。
“搞不懂。还好没有见到打扮成熊猫，嘴里叼着奶嘴的家伙。”
“你是说10式？饶了我吧，我可不想脑袋被轰飞。”
谈笑归谈笑，对目标的追捕一点也没有放松。那位光头男人转过街口后，身子一闪走到路旁的餐厅里。
ACR和SCAR也跟了上去，这是一家装修质朴的中餐厅，上方的牌匾上用繁体中文写着：樹石茶餐廳。
“中文还真是复杂呢……”ACR嘀咕道。
餐厅不大，不到100平米，小小的店面里整齐摆放着两列桌椅。装修风格也是典型的本土风格，绿色的卡座背靠背挨着。店员是清一色的人类，没有雇佣人形。
光头男人在第一排左侧的桌子旁坐下，两人也不动神色在旁边的座位坐好。男人点了份茶，不慌不忙地品尝着。
“请问两位需要点什么？”服务员微笑着将菜单放到桌上。
“我看看。”ACR拿过菜单，上面的繁体中文辨认起来有些延迟，好在菜名下面还有英文注释。对面的SCAR则用余光盯着目标。
“这个叉烧包好像味道不错，我来一份。另外麻烦再给我朋友来份蔬菜三明治。至于饮料……”ACR将菜单翻了个面，细细看着：“两杯红豆冰吧。”
“好的，还需要什么呢？”服务员熟练地在手中的终端上输入菜名。
“就这些吧。”
“好的。”服务员确认点单后，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我汉语说得那么流利，她居然一点也不诧异。”ACR用心灵感应对SCAR说道。
SCAR嘴唇动着，说道：“有什么好奇怪的，这是香港最繁华的地带，每天都有不同国家的人来往。”
五分钟后，服务员很快将热气腾腾的叉烧包端了上来，同时端上来的还有蔬菜三明治。然后，服务员转身从窗口端来两杯红豆冰。
“唔……闻起来真香。”ACR称赞道，随即用筷子夹了一个包子放在嘴里：“多汁，鲜嫩。口感不错。香皂，你要不要来点。”
“我就免了。马萨达，小心长胖。”SCAR咬了一口三明治：“天然有机蔬菜，三战后还能大规模生产，中国农业水平真不是盖的。”
“你知道作为融合人形最好的地方是什么吗？”ACR顾不得油腻腻的嘴，接二连三地把包子塞进嘴里：“那就是既可以品尝到人类的美食，而不用担心脂肪堆积在身上。”
SCAR嘴上没有回复，却用心灵感应发去一条信息：“小心下次熊猫给你的消化模组来上一枪，你就能可以彻底不用担心脂肪问题了。”
“所以我最讨厌头被打飞的感觉，倒不是因为影响战斗力，而是影响味觉。”
用心灵感应最大的好处在于，不用担心被别人窃听。
就在这时，一个手提公文包，理着大背头，商人模样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身后紧随着一个戴着眼镜，身着西服的年轻男人。两人径直走到餐厅最里面，坐在光头男人的正对面。
“马萨达，你觉得那两个人是什么来头？”ACAR悄悄问道。
“可以肯定是中国人，不是韩国人和日本人。但至于是维克多的合作对象，还是派来的卧底，就能难说了。”
“对面有两个人，现在处于闹市区，等他们分开后再动手。”
“了解。采取非致命战术拦截。”
来客没有多做寒暄，直接切入正题。提着公文包的男人将拇指按在识别器上，啪塔一声，包裂开一条缝。他从里面掏出一个黑色长方体，摆在桌上。
维克多拿起长方体，从怀中拿出准备好的掌上电脑。他从尾部拽出一根小巧的连接线，将端头插入长方体尾部的接口中。
“这么看来是纯粹的数据。如果是导弹，核武器的相关数据，不可能这么轻松地带出来。那么据此推测，伊戈罗纳克可能是某种非常规武器。”ACR分析道。
“万一那不是伊戈罗纳克呢？或许只是迷惑外界的幌子。”
“那只有抓到维克多才知道了。能和DARPA，NSA这些机构扯上关系，伊戈罗纳克一定不是普通的武器。”
“实在想不出来，除了那些有关国家存亡的机密武器情报，还有什么东西能引起国际走私犯的兴趣。”SCAR啃完三明治，用力吸了一大口红豆冰。
“头疼……”只见她拍着后脑勺，脸上拧做一团。
旁边的维克多验证完数据，脸上闪过一丝微笑。随即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对中年男人说道：“陈先生，感谢您的合作。你们要的东西已经交付。”
他说话时还带着浓重的西方口音，但总体上比较流利。
被称为陈先生的男人不苟言笑，对手下使了个眼色，年轻男子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对着那边的人交待了几句。很快又挂断电话，对老板点了点头。
陈先生站起身，开口道：“货物已经收到，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维克多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双方就这样结束了交易，握手道别。
两个中国人没有多做停留，大步流星朝着外面走去。维克多慢条斯理地将茶壶中的水倒在杯子里，直至喝完后才离开。
“这样的交易真够神速。”ACR瞅着维克多离开的背影。
“现在是信息时代，几秒内就能传输一个图书馆的内容。我们也差不多是时候出发。”SCAR悄悄说道。
“好！”ACR抓起红豆冰灌进嘴里，然后从纸盒里抽出几张餐巾纸在嘴上使劲抹了抹。一只手拎起背包，和SCAR快步离开了餐馆。
两个中国人早已消失在人海中，而维克多的信号还在，速度和正常步行一致。他正向南进发，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也没有搭乘交通工具。
“他这是要去哪？”ACR问道。
“可能是回老窝，也可能是故意兜圈子。”SCAR检查着周围的人群：“小心附近的人群。”
“这附近有不少战术人形，别发生和巴黎一样的事情。”
“你想多了。这可是香港。”
越接近商业区，巡逻的部队也越多，在稍微空旷一点的地方，可以见到停靠在路旁的装甲车，数名荷枪实弹的人类士兵正警惕地看着四周。脚下的军犬也端坐着，猩红的舌头垂在外面。
人形的心智云图可能会被篡改，但是人类的就不会，从某些方面来说，人类还是拥有者无可比拟的优势。
“你发现没有？这个地方见不到格里芬或是其他佣兵公司。”SCAR用脑内通讯说道。
“没错。倒是多了很多人类。”
“以前听朱鹮的人说过，中国是雇佣兵的禁地。即使经历了三战，也未曾把任何一寸土地交出去。倒是美国本土多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组织。”
“指望那些财团的军队保卫自己国家？他们保卫的只有钞票。”
根据地图显示，两人已经跟着维克多来到了湾仔附近。这里建有大大小小的商场，世界各地的奢侈品都在这里列有专柜。战争结束不过十年，人们的消费欲望丝毫没有动摇。
维克多显然对这些专柜毫无兴致，他就这么走着，沿着新修建的轩尼诗道一路向东。ACR和SCAR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穿过天桥和人行道。
“他是不是已经发现我们了？”ACR悄悄问道。
“这里那么多人，他要逃跑应该很容易。”
维克多的脚步不慌不忙，就像是在做午后散步。大约又走了一公里，他转身朝着一座海鲜市场走去。圆拱形的入口内，可以见到两旁高大的透明水箱，各式海产品一应俱全。
“他要去买鱼不成？”ACR有些奇怪：“这种无聊的盯梢任务还要持续多久。”
“等等。”SCAR脚步放慢，有什么东西让她突然绷紧了神经：“有情况。”
“难道说？”ACR也停了下来，不知什么时候杀气从四面八法涌了上来。
就像鲨鱼对于海洋中鲜血的渴求，这些军用人形制造出来的那一刻对潜在敌人就有着特殊的感知。但是这股杀气不是冲着两人，而是直奔维克多而去。
在平民的掩藏之下，一些不速之客悄悄地潜伏其中。
“香皂，你觉得有多少人？”
“五到六个。”
不远处，光头男人走进了建筑之中，闪闪发亮的头顶很快失去了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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