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说些什么的亚纳德，心虚得不敢正视贝莉斯的眼睛，只能明知故问。
“光刚好能从这里照进来，方便我使用能力。”
贝莉斯指了一下地板一角，在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草药废料旁，多了六个用软盖子塞上的小玻璃瓶，里面的提取液，是她昨晚连夜制造的。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力。
虽然她装出刚睡醒而精神抖擞的样子，但我能明显察觉到，她昨晚为了调制这些药物的疲倦，已经浮现在神态上。
“是嘛。”
光线一点都不好，月光都是斜着照进来。
该说果然吗，果然，她就算套上各种乱七八糟魔神的名号，还是一个很纯粹的人类，一个不好好休息就会疲倦的女孩。
“脱吧，换药。”
贝莉斯从椅子站起身，从床头柜那边取出新的绷带与药膏。当然，昨晚摆在那里的小瓶子还在，只是里面的东西已经全部挥发掉，空荡荡的。
我什么也没说，将上半身的衣服全部脱掉，坐在床上背对着她，任由贝莉斯将我的绷带拆开。疼痛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剧烈，昨天是因为晕过去，那今天应该是贝莉斯的功劳了。
“真有效呢。”
各种各样的，被亚纳德觉得在实战中毫无意义的草药，现在却在保护着他。
与贝莉斯一样。
“当然，这可是第三十六柱魔神的能力。”
即使，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能力。仅当只有他们两人时，贝莉斯就会褪去自己的假身份。
把该喝的药喝了，亚纳德觉得咬紧牙关就好。可闭上眼睛不去看，也能感受到贝莉斯小心翼翼地，将他身上的绷带一一拆卸，然后将凝结成块的草药残渣，轻轻撕掉。
他并不讨厌这个味道。
贝莉斯很慎重的再一次为他包扎，但亚纳德，却不知道能为对方做什么。
越是思考，就越想不到答案。
就这样按照阿加雷斯的愿望，把傀儡一般的贝莉斯，推上王位就好了吗，她就会开心吗，她就会幸福吗。
我不知道。
“哇……好严重。”
贝莉斯似乎吸了一口凉气。
“是、是吗……”
虽然对方在吃惊，可亚纳德却什么都没感觉到。
“忍耐一下，可能会很痛，要晕过去的话，务必请事先告诉我。”她将干净的布团从身后递去：“咬住吧。”
“咬住还怎么说唔唔唔！”
不由分说地，亚纳德的嘴巴被塞住了。
然而，他并没能感受到什么刺激。后背传来的，只有滑溜溜的，或者粘糊糊的感觉……虽然有点矛盾，但这是她涂不同药物的触感，已经女孩手指的触感。
“好了。”
她轻轻拍了拍亚纳德的后背，让他从无谓的思考中返回现实。
“谢谢。”
他就算吐掉布团，也只能回答这种空洞而虚伪的说辞，即使如此……
将衣服穿上，转过身，对着坐在椅子上的吉茉莉，亚纳德这么说着。
“真是不错的能力。”
“……”贝莉斯沉默了，没有任何的表情，仅仅只是沉默，然后，露出浅浅的笑容：“嗯！”
如同，在慎重回应着什么一样。
“你先去吃早饭吧。”
她将椅子搬到窗户旁，然后取出一本破旧却被修补了很多次的书，慢慢翻阅。
“这个？这可是异世界的文学，第三柱殿下为我带来的。”
注意到目光的贝莉斯，放下书来解释。
“你很喜欢这本书吗。”
亚纳德想，不然也不会那么爱惜吧，封皮虽然崭新，但里面的纸张已经泛黄，只是轻轻翻动，就足以见得贝莉斯有多么重视。
“当然！”她突然变得开朗起来：“这本书是类似于个人传记，或者说记录一类的文书，文法上虽然……”
太好了……吗？
亚纳德似乎碰巧撞上了她喜欢的话题。
“这本书是讲什么呢？”
装作在意那样，他这么问了。
“斯特拉斯！”她兴奋地回答，这是亚纳德从没见到过的，贝莉斯开怀大笑的样子：“和我名字一样的角色。有点不对，应该说，我们的容貌也差不多吧，性格也……”
斯特拉斯，这个名字我当然知道，贝莉斯隐藏起来的，只在亚纳德面前宣告过的真名。
因为书里的主人公和自己名字一样所以就喜欢吗，还真是意外的……不对，这是理所当然的单纯。
“所以，我很努力地，想变成和斯特拉斯一样的斯特拉斯！这样的话，阿加雷斯殿下，也许会承认我吧。”
“嗯，嗯嗯……我先去和瓦拉克谈谈吧。”
面对着两眼放光的贝莉斯，亚纳德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用蹩脚的借口，仿佛想从什么东西逃开似的，走出了房间，关门，随即长舒一口气，漫无目的地在这未知的房子里游荡。
怎么回事，这种心境。
为什么我会感觉到亏欠了贝莉斯什么。
紧接着，我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身后的谁拍了一下。
她追出来了吗。
转过身去，却发现，那是阿加雷斯。
“凭着一时冲动，就想当女孩的骑士吗。”
阿加雷斯的笑容似乎在嘲笑，但亚纳德敢肯定，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那个——”
“贝莉斯的温柔，没必要放在心上。她对谁都是那样，反正也没有任何意义。”
“这种话不觉得过分吗！”
不知道为什么，贝莉斯被否定让亚纳德怒目而视，甚至忘记双方的力量差，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阿加雷斯的领口揪住。
“不知好歹的人呢……”她依旧在邪笑着，停顿一下后，仿佛想到了什么那样，轻声道出：“真名宣告——阿加雷斯。”
这如同是一道魔咒，那故作妩媚的声音传入耳内的那一瞬间，亚纳德就因身体的本能，跪倒在阿加雷斯的脚前。
痛。
如同窒息那样，甚至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也听不见任何谈吐。
仅仅只是痛，来自背后的痛，来自筋肉的痛，来自骨髓的痛。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亚纳德捂住口鼻，抓挠喉咙，惨叫声似乎从喉咙深处汹涌而出。
我在嘶吼吗，我在呻吟吗，我自己已经听不见了。
然后，所有的感觉瞬间消失，仿佛刚才只是幻觉。
“这就是你的实力吗，瞬间就能放倒我……”
亚纳德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心存余悸。
“正相反，你之所以能活蹦乱跳到现在，是我用真名宣告封住了你本该承受的痛楚。”阿加雷斯蹲下来，托起我的脸：“你明白了吗，贝莉斯的温柔从来就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她的烦恼也好，悲伤也好，努力也好，不甘也好，全部都没有任何意义。”
是吗。
是这样吗。
也对，一个昨天才被当作炮弹炸飞出去的人，又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痊愈。
“更何况，你也没时间担心她。今晚，巴巴托斯就会开始猎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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