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张田雨也试了试自己的力量。她可以在水里形成足够让人站在里面的气泡,但问题仍然没有解决:人是不可能站在水面上的,必须浸没在水里才能漂起来。
“嗯,没办法了吗,你们能确定这湖底下有什么东西?”张医生似乎有些怀疑我讲的合理性。
“实话说我也觉得奇怪呢,感觉奈亚就是一直在玩弄我们,总共接触到他只有……嗯,三次,每次都是他来找我们,而且每次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我回想着前两次的幻境说。
我话音刚落,晓月紧接着说:“但是怀疑也没有用,现在我们只能按他说的做,‘渡船’是确确实实会在明年发生的!”
“好吧,那你们和我说说,‘线索’是什么样的东西?或者说,可能是什么东西?我自己下去应该做得到。”
我转头看向晓月,她同时也看向我,做了个摊手的动作。我再次回想奈亚的话,一想到他的说话方式我就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要是带着笔记本直接看就好了。
“这个刚才也说了,真的不知道,不过只要看到,我们应该能明白是什么吧。”随后我把头转向湖面,轻声说,“还有你忘了那个漩涡的事了?就算这只有你一个大人,我也不能让你自己去冒险。”
“也就是说你肯定得下去对吧。”张医生的视线和我相交。
“嗯,必须的。”回答的却是晓月,如果说要我自己去,她肯定不同意,反过来说她要自己下去,我也不会允许的。
张医生也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得,他的视线从头到脚来回扫视着我俩,又露出一副研究者的目光。我不由得感到一股恶寒。
“你俩的身高大概是多少?”
“嗯,大约1米40吧。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回道。
张医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有别的办法到湖底去,过两天你们就知道了,今天先回去吧。”说罢他就招呼田雨一起往回走。
我讨厌隐瞒情报,但继续呆在这确实没什么事可做了,我们今天还有另一项工作要做。
塔维娜回去教堂,张田雨在她老爸的建议下回了自己家,晓月也是一脸神秘地说有什么事先回去,就往西街我们家的方向跑掉了。
所以就剩我和张医生两个人,朝着北街镇长家的方向慢慢踱步,他和我的交谈也不再避讳着什么。
张医生虽然是个大男人,却如长舌妇般嘴巴始终不停:“守护者的力量非常强,如果有几个守护者协同,足以移山倒海,这种力量在镇上也是公开的秘密,甚至具有军事上应用的价值。可是你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外人发现吗?”
我思考了一下回答:“因为星绛镇太封闭,还是说守护者的人数太少了?”
“有你说的这两项因素,还有一点是因为我们离开星绛镇一定距离,力量就会急剧降低,具体表现为感知能力下降和可操纵物质的数量减少……”
张医生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我有些不耐烦,但也没有打断他。这个大叔独自做着不被人认可的禁忌的研究,现在至少我可以一定程度上理解他了,但真正破解守护者力量的秘密之后又能如何呢?不知他有没有想过,这就是所谓的求知欲使人疯狂吧。
“江晓星,江晓星!你在听我说么?”他又摸了摸我的头说道。
“我在听,别摸我头。”我继续走着,身形不为所动。
张医生从兜里取出眼镜戴上,同时语气严肃起来:“我问你,你最开始得到了这种能力之后,是怎么想的?”
“我嘛,开始是有点惊讶,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毕竟未来的你和我说过。”
“实话说,你没有感到过害怕?”他直勾勾地盯着我,这个眼神竟令我有些畏惧。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我犹豫着回答。
“这就对了。历来的守护者无一例外都是从小孩子开始的,十多岁的时候得到这种力量。他们对这种未知力量的第一印象不应该是兴奋或惊讶,而是恐惧才对。连你这个心理年龄是成年人的人都会感到害怕,更别提其他孩子了。”
我立刻意识到晓月可能也怀有这种恐惧,但随即想到她也是早就知道自己是守护者的一员,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张田雨就不太一样了。
“大叔,您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好吗,别担心我听不懂。”我直接表达了不耐烦。
“星绛镇的守护者,算上最近出现的你们和田雨,总共有二十多个。他们无一例外的都不愿意使用自己的力量,就好像忘记了自己拥有异于常人的力量。只有事情用普通手段无法解决了,他们才会想起来。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最近我才明白,因为他们恐惧着自己的力量。”
已经到了镇长家的门前,我停下脚步,仔细听着他说,张医生也原地停下俯视着我。
“我从小没有这种害怕的感觉,或者说我的好奇心超越了这种畏惧心理,所以我之前才一直无法理解。但看到田雨的样子我明白了。”
“我也能明白,我是真怕了你了。大叔,你能明白我的恐惧吗?为什么镇长又不在家!”
镇长家门上挂有一把硕大的黑锁,当然是锁上的。
“我怎么知道?”
“要不你给撬开,我先把我那书拿回来?”我出了个馊主意。
“那样算入室行窃,是犯罪,你怎么净想干坏事。”张医生瞟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挂锁说,“而且……我没工具。”
也就是说有工具你有就会撬开是吗……
继续呆在镇长家门口已经没有意义,我更关心的是刚才晓月说的秘密是什么,想快点回家了。张医生也不肯说的其他去湖底的方法,非要和我卖关子。
“那有事改天再说吧。再见,我回家了。”我冲他假笑了一下,撂下原地独自思索的张医生医生,沿着后巷跑掉了。
奇怪,好像我突然没了对“渡船”紧张感,不过这也是件好事,不能总紧绷着自己。
路过镇中心的十字路口,我不由得朝古塔多看了几眼,结果发现了不对劲——那扇褪色的红漆木门此刻正虚掩着,锁头已经不见了,其中还透出一丝丝惨白的微光。头顶上大片厚重的云彩正遮住太阳,让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光线在白天也看得清晰。
可怕,这绝对是活见鬼了!这是我的第一个想法。我转身看向背后,张医生呢,晓月呢……为什么偏偏这时候是我一个人,不应该那么急着把张医生扔下的。
据说这座古塔的顶端有着通往幻梦境的门,同时它也是坊间传言里最有可能闹鬼的地方,我要不要过去?往西街跑一分钟就能到家,是不是拉上晓月一起来?
内心挣扎了一会,最终我想一探究竟的心情胜过了害怕,决定自己先去看看,万一我回来那个东西消失就不好办了。心想大白天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邪门的事发生,真有什么东西出现我直接跑就是了……
我抱着这种心态缓缓地走到古塔脚下,那种阴冷的感觉更甚了,此刻我只穿着短袖T恤和短裤,脚底下也是凉鞋。明明是夏季最炎热的的午后,我却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寒气上下包夹,只觉得胳膊腿上都起满了鸡皮疙瘩。
轻轻推了一下门,那两扇木板便发出令人揪心的强烈吱呀声,我生怕惊到里面的什么东西。
古塔里面一片寂静,且十分阴暗,我脚下踩着坚固的石质地面,上面有厚厚的一层灰尘,完全听不见脚步声。此刻我并没有发现惨白光芒的来源。
底层面积比外面看起来狭窄得多,想来只有五六米见方,并呈现出诡异的正五边形结构,而非塔外部的六边形。我不是很懂佛教,但这个狭窄的五边形地面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即使我没有幽闭恐惧症,也觉得有些压抑。
一束阳光从墙壁上的窗格射入,照亮了塔里面纷乱飞舞的灰尘,也照亮了我面前的一串鞋印,看脚码应该是个大人。
我慢慢走到中央,这里没有想象中的佛像,几个硕大的箱子躺在角落里,上面的灰尘明显比较薄。
窗口的光线黯淡了下去,显然太阳又被云层遮住了,那微弱的光线再次显现,这次是从楼梯上露下来,就好像在引导着我前行。我踏上木头楼梯,它们并没有像大门一样发出呻吟声。
阳光再次从窗口进入,我又看不到那道微光了。留下那串脚印的人显然也走上了楼梯,因为我没有发现出来的脚印。
我一层一层向上走着。第一层是石头地,而上面全都是木头的柱子、地板、楼梯,还有无数的灰尘。这古塔里空荡荡的,没有佛像和牌位,也没有什么装饰品,就像一家人搬走后留下的空房子。
“江晓星?你在这里干什么?”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听起来是正常人类的话语,却把我惊得魂飞魄散。
我的心脏狂跳着,差点吓得昏过去。我急忙转过身来,又和一双与我相同的深灰色眸子对上了视线,其下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这张脸表情严肃,离我的鼻子不到五公分,鼻头差点就和我贴在一起了。
那不是什么厉鬼,是我认识的人,镇长罗轩。在这昏暗的塔内,他的脸犹如一副老树根雕刻而成的惊悚面具,而我们就这样对视了三秒。
“啊啊啊啊啊!!!!”我控制不住自己稚嫩的嗓子,尖声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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