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世界在发生异变。
寂静之中突然传来窸窣声,然后她听见了这一句无端的话。
“源头是你——这点我是不可能弄错的。”
这是睡眼惺忪的凌晨四点。
是在实验报告终于书写完毕后,她端着空荡荡的咖啡杯原本是从实验室要走到走廊里的饮水机那里去的路上。
“就算我觉得你没有撒谎,”突然被刀架住脖子的她保持着一贯的微笑,“可你要用什么来向我证明这是真的呢?”
“嗯?看来你知道在发生什么事吗……”沉稳的女声从她头顶传来,“那么——”
“我本来不知道,但你来这里之后我知道了。
“哦对了,打断你说话真是不好意思啊,坏习惯纠正也是很困难的。
“——首先,你能把刀放下吗?我都没法笑出幅度来了——本来你也不用这东西就能让我这‘规则’内的普通人随便的死掉的吧。”
“……怪人。”她听见这样的回应。
“啪嗒”一声,似乎是对方打开了走廊的灯。
刀背的反光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待视线重新清明起来的时候,她看清了那个女人的外貌。
金色卷发拥簇着相较之下稍显秀气的面容,湖水般的双瞳很像某个熟人的眼睛。身材高挑,却给人以纤细柔弱之感。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比起握着刀看上去更像是文员写字、钢琴家弹奏的手,节骨分明、皮肤白皙。
“中文说得真好啊。‘双语者’果然不同凡响。”她试探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看,脸上挂着依旧清澈的笑容。
“你原来也不过这样吗?还需要用双关来试探?”
“——进去坐着聊吧。当然,我还要去泡杯咖啡,你不放心的话跟过来也行。”
她自顾自地往饮水机方向迈开了步子。身后没有其它的脚步声。
推开实验室的门的时候,女人果然坐在里面,正在平常是“助手”坐的位子上。
“你应该庆幸我是个有耐心的人。”
“噗哈哈哈哈——”听见这话,她像这样开始止不住地大笑起来。
对方竟然也没表现出生气的样子,只是眉头挑了挑。
“怎么了?”眼中的湖水却无波无澜。
“我应该庆幸的当是,你看不惯我、才对吧——
“精神洁癖,看不惯‘怪物’蚕食社会资源,所以拿刀来威吓——分明多此一举,要不就是想看我流露出常人的姿态然后剔除给我标注的‘怪物’的标签,要不就是想确认我究竟是‘病入膏肓’到何种程度,有没有受你教化的资格,感谢你把自己的身份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啊——你平常都是怎么杀人的?用你引以为豪的言语吗?还是用文书?”她说着文书的时候,目光自然地朝向那双文员、钢琴家的手。
“我叫欧若拉。”女人笑了一下,伸出空着的左手。
“嗯,我知道。我一直都想见见你的,可爱的欧若拉小姐。”她的面容平静下来,俯下身去握了握那只左手——是玉般温润的触感。
“那么。
“接下来进入正题吧。
“如果你继续搭建桥梁让‘他’被牵扯进那种事情里的话,‘我们’最坏的打算是先从你开始处理。”
欧若拉小姐举起手里的刀在她面前比划了一下,“当然,处理掉‘他’的选择本来也未尝不可一试。”
“但是因为那位‘欧若拉’很粘小毛姆的关系,所以你们无法下手吗?”她的眼睛追着那只握刀的手,嘴角又忍不住上扬。意外可爱的动作嘛。
“‘小毛姆’是什么?你对‘他’的代称吗?”
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那么。
“你知道‘他’是什么吗?”
“我知道的呀,”她端起咖啡杯慢悠悠地抿了一下,“‘人类’嘛。”
“我知道你知道‘他’是‘君王’。我看过前一任君王抱着还是婴儿的你的照片。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
“你是想利用这次的‘他’重塑世界吗?”
“嗯?”她的表情呆滞了一瞬,“——我承认是这样的话,又怎么了吗?”
这一瞬间感情的变化被对方收入眼底。
欧若拉的脸上是货真价实的讶异的神情。
“你也不希望人类社会因为自己的无知毁灭了的吧?就算你是‘怪物’——
“‘怪物’也有通人意的时候。真是让我意外了,林初起。”
“——叫我‘安’就好。如果你不急的话能明天白天再来找我吗?我还有工作。”
欧若拉安静地起身:“回见,安小姐。”
“……回见。”
这是睡眼惺忪的凌晨五点。
在实验室一角的沙发转椅上。披着白大褂的女子蜷着身子,头靠在臂弯里。
安睡着。
2
【我姓房——某种意义上算是比较少见的一个姓吧。拜比我年幼两岁的青梅竹马所赐,正过着远超一般大学生繁忙的生活,每天接触的怪人都在十数之上。】
【“有青梅竹马不是很幸运的一件事吗?”——也许会有人有这种想法,但是对确实地经历着这些的人来说却完全不是这样的:通常情况是小时候男女不分地随性玩耍,长大后渐渐就有隔阂了;不过我的情况会稍微特别一点,毕竟那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虽然在幼儿园时期可能安生过那么几年,但后来她的变态程度确实是可以用日新月异、突飞猛进来形容的——结果就是,我长年被智商压制,习惯了被变态“奴役”,混成了现在还只会跟在她背后心甘情愿做些微小的工作、这幅憋屈的样子。】
键盘敲打得飞快,身体随着防噪耳机的阵阵摇滚轰鸣抖动着。
房子昳神情严肃地盯着版本略显老旧的台式机屏幕看,目光在自己尚未发出的新帖里来回地扫动着。
【毋庸置疑,她是个出众的人,我能过上有趣的生活是不是真得感谢她了呢?——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她自诩是要探究明白人类是什么的女人,这种疯狂的劲头我似乎也在别的什么地方别的什么角色身上见过,但是她不是那种矛盾又统一、事实上相当感性的生物。她还会对人类社会持有最基本的道德感只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拿着政府的资金研究比起在逃亡中隐姓埋名地研究要容易许多。照理来说在现实生活里和这种人打交道会让人头痛不已,但是我受困于青梅竹马的身份和长期以来习惯了的她对我的依赖而选择帮助她的研究——事实证明这是个糟糕至极的选择,因为就在前天的时候】
房子昳的目光变得愈发凝重起来。然而震动着打算继续敲字的肩膀被一双手从背后抓住,往后拉了下。头顶被谁用下巴拨了下,防噪耳机就从脸的侧边滑落了。
这一瞬间,他的头脑一片空白。
“哦——?我原来还以为亦亦是因为喜欢我呢,结果却是青梅竹马和‘习惯’这种无聊的理由吗?难得的少女心硬生生被消磨掉了呀。”
这熟悉的力度,熟悉的声音,指尖蹭到后颈时那熟悉的冰凉的触感。
毫无疑问正是帖子里描述的对象,房子昳的青梅竹马安小姐本人无误了。
“那么,你发帖子是想做什么呢?
“解决什么烦恼吗?为什么不来问我呢?”
不必回头,房子昳就能知道安小姐现在绝对是在努力憋笑。安小姐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笑出来,不管是不是会损害到自己的事情,只要是她觉得足够有趣就好了。
“助手的私生活而已——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防噪耳机的效果只有它的价格价值的那种程度罢了,不可能有谁开门关门进了实验室,他却一无所知的。
“嗯?我一直都在这里啊。原来很隐蔽吗?”
堪用漂亮一词来形容的手指指向了实验室角落的沙发转椅。
这是意料之外的通常情况,所以房子昳并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样子。
“你怎么又睡实验室里了……注意点自己身体啊。”叹着气这样说道。
“亦亦的关心我可以就这样心安理得地收下——然后扔一边置之不理吗?”女子活泼地从他身边跳开到一米外,“现在开始继续工作——没意见吧?”
两人一组的社会科学的研究课题正被安小姐单方面控制着局面。
“今天又是什么呢?恐怖组织之类的已经被明令禁止‘研究’了哦?”
元气满满地说道:“今天从走访人偶师开始吧——”
“人偶师?”
安小姐脸上的愉悦神情突然僵住:“我记起来……今天……我好像有点事情要去做……”
“你该不会又要把所有事情都交给我吧!”
“今天我有事,研究的话——你不愿意可以暂停。”她这样说着,抱起搁在转椅背上的提包,冲出了门外。
——嗯,所以,原来在那家伙心里有比研究更重要的事情存在吗?真是难得见到她露出这种表情啊。这可能是为了谁,房子昳的心里有唯一的候选。
他沉思着,删掉尚未建成的帖子版面里的段落后接着敲起字来——
【提问/普通人憧憬天才可能迎来HE吗?】
发出后紧接着响起了来消息的提示音——
名为“5899”的用户回复道——【希望如此吧。】
希望如此。
但说到底。
在安小姐眼中自己究竟是什么呢?是好用的工具吗?还是童年黑历史的共同见证者?
自己老好人的性格可能是安小姐感兴趣吗?
……这种问题他根本不想考虑。
不用思考就知道回答一定是否——但他竭尽全力地否定着这点。
安小姐也是普通的女孩子,这一点非要由普通的自己来证明不可——自己心中涌动这种感觉是爱情吗?也许有“喜欢”的成分在里面,但更确切来说那只是凡人对天才肤浅又无望的憧憬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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