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被龙一的箭头指住的艾尔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但是，艾尔知道自己不能倒下——现在的自己绝对不能倒下。
这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一旦她死掉了，那么真正的奸细就能完全藏在队伍当中。从而在紧要关头成为致命的要害。
这是整个队伍的生死。
而现在，龙一和凯达拉克处于她的完全的对立面上。
菲奥娜是因为一直都憧憬自己所有现在还信任着艾尔；龙一是靠着理性的判断把艾尔的嫌疑拉伸到了最大；而凯达拉克则是权衡利弊之后从中立中选择了一个合理的阵营。
三个人都有充足的理由表明自己的立场。
而在这四个人当中，艾尔是唯一不正常的存在。
而她竟然找不到任何的方法来洗清自己的嫌疑。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再一次解释：“……请各位相信我——在下真的不是奸细。”
龙一冷漠地看着她不说话，凯达拉克歉意地低下了头，面对这样的情况，菲奥娜也只能咬了咬牙，无法辩解。
“……如果你想不出任何的理由，那么就不要怪我了，艾尔小姐。”龙一给了艾尔最后的机会。而控制弓弦的手指上，正在一点点松开力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菲奥娜突然大叫了一声：“……等一下！”
听到了菲奥娜的声音，龙一感觉头疼似的叹了口气。
在刚才的辩论当中，他已经发现菲奥娜在这四个人当中属于最感情用事的那一个——
龙一真的不指望这样的菲奥娜可以说出什么逆转性的话来。
“还有什么补充吗？菲奥娜小姐。”处于礼貌，龙一还是尊重了菲奥娜的发言权。
菲奥娜挠着头，半天没有憋出一句话，只能痛苦地原地打转，同时嘴里发出“呜呜呜”的苦恼叫声，像极了一只拿不到零食的狗。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喊了出来：“……太……太不正常了啊！我觉得！”
众人无一例外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这个时候，菲奥娜继续开始胡言乱语：“……喂喂！你们不这么觉得吗——这么容易就找到奸细了？一般来说推理剧不应该再多几个回合吗？”
龙一极度失望地捂住了脸：“……我真是……不出所料。”
然后龙一解释道：“如果是交给别人的话，可能会很苦恼——但是不好意思，我的眼睛很尖，再微小的细节我也能注意到——这是破案的关键！”
但是菲奥娜还是不甘心，继续朝着龙一瞎喊：“还有啊！为什么一开始就是你在把控全局啊！凭什么啊？感觉每一步都是你设计好的诶？你原来这么聪明的吗？”
龙一脸上变得很难看：“……我聪明这还怪我咯？”
——她到底要表达个啥！？
“哈？你的意思是说我很笨咯？”菲奥娜一下子火冒三丈：“你以为自己是神探福尔瓦斯吗？
龙一尴尬地把脸别开，翻了个白眼：“……是‘摩’。”
看到菲奥娜这样无理取闹，凯达拉克似乎也忍不了，说道：“菲奥娜小姐——我理解你的心情——艾尔小姐对你来说肯定是个特殊的存在。但是现在我们权衡一下局势吧——在这么多证据和逻辑之下，艾尔小姐的确有最大的嫌疑。”
“嫌疑？”菲奥娜皱起了眉头：“是啊！但是刚刚谁说的我们都有嫌疑啊——”菲奥娜指着龙一的头，向着凯达拉克解释：“我现在倒觉得贝夏才是最可疑的啊！”
龙一和凯达拉克包括艾尔在内都一脸蒙逼：“……证据？”
“证据我是没有啊——”菲奥娜开始胡搅蛮缠：“但是你们想，要是他是个奸细，而且是这么高智商的奸细——完全可以随便栽赃一个人，就此稳固自己的位置，最后找个机会把我们剩下的人一网打尽诶！”
凯达拉克突然愣住了：“……这样一想，逻辑上倒也行得通。”
龙一则直接否定了菲奥娜的话：“胡说八道——我如果是奸细，凭我的实力，再加上魔剑的配合——对付各位需要这么拐弯抹角吗？”
言下之意，一帮菜鸡我分分钟就能全收拾干净。
这个瞬间，菲奥娜和凯达拉克都不服气了。
“哇，你这人怎么这么自恋啊！”菲奥娜直接揶揄。
“贝夏阁下……老朽虽然不是专职战斗的NPC，但是也是个60级的重剑骑士。”
龙一叹了口，一时无法反驳。
最后他只能看着菲奥娜的脸，小声啐了一口：“……碍事……”
面对胡搅蛮缠的菲奥娜，龙一也只能把弓箭收弓，然后无奈说道：“这样吧——我们投票表决——除了艾尔小姐不能参与投票之外——同意处决艾尔小姐的举左手，不同意的举右手——记得同时举手。”
“万一是平局呢？”菲奥娜问。
“……”龙一沉默了一会儿。
如果是出现平局的话，他要强行处决艾尔估计也行不通，于是他只能叹了口气：“……平局也算你赢，行了吧？”
菲奥娜高兴地点了点头。而龙一已经愁容满面地预料到了结果。
但龙一只能尝试一下，继续说道：“开始投票！”
下一秒，菲奥娜右手高高举起，龙一则举起了左手。而不出他所料，没有主意的凯达拉克选择了弃权。
看到这个结果，菲奥娜开心地跳了起来，一把抱住了艾尔小小的身体。
“太好了艾尔！”
艾尔只能苦笑了一下。关键时刻自己竟然被这么无理取闹的方式给拯救了。
龙一只能不甘心地咬了咬牙，然后他等到对面两人冷静下来之后，他继续开口了。
“……你们两个听好了——”
听到了龙一的话，已经和他闹翻的菲奥娜脸上没有好脸色，假装充耳不闻，而艾尔则是很冷静地等待着对方的话。
龙一现在虽然不知道是敌是友，但是他的话还是非常有建设性的。
“现在，在我看来——艾尔小姐还是作为嫌疑最高的一个存在。”
说完这句话，龙一随即指了指菲奥娜的脸，说道：“其次，就是你了——菲奥娜小姐。”
“我？”菲奥娜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的脸：“你个方脑袋还有完没完啊？”
“……方……”
龙一被噎住了，但是很快就镇静了下来，说道：“我本来是没有证据来怀疑你的——但是你的作为实在让我无法理解——在证据如此充分的情况下，你为什么还要袒护嫌疑人？”
菲奥娜皱了皱眉头：“……恩……这还要理由吗？我在最开始就说了，尽量不要出现队友互相伤害的场面——更何况这从头到尾全是你一个人的推理而已，就这么轻松判定别人生死，太武断了吧！”
听到了这没道理的话，凯达拉克摇摇头：“……菲奥娜小姐，你这就是在无理取闹而已。”
龙一则似乎接受了菲奥娜的性子一般，继续说：“抛开你个人的感情来讲——我只能认为你的所作所为是在‘讨好’周围的人——因为你如此包庇的一个队员，就是在急切地证明‘自己不是奸细，我希望大家都好好的’——你觉得我说的话对不对？”
菲奥娜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你这个家伙，原来这么冷酷的吗？这思维也太可怕了吧。活着不累么？你是不是那种别人对你笑一下你都要脑补好久的类型啊？”
“……”
菲奥娜的话再次让龙一差点噎死。
龙一缓了口气，说道：“总之——既然你们两个的行为让我如此不放心，从现在开始，我会对你们两个做出‘不信任’对策。可能必要情况下我会舍弃对两位的救助。”
“切，谁稀罕。”
菲奥娜耸了耸肩，随后拍了拍艾尔的肩膀：“艾尔，我们去旁边生火！”
艾尔从地上站了起来，这时，他朝着龙一和凯达拉克歉意点点头：“抱歉，二位——但是我真的不是奸细。”
2
由于产生了矛盾，队伍被一分为二。艾尔和菲奥娜被安置到了十多米之外的一片营地当中。
菲奥娜似乎非常不满龙一的表现和决策，一边生火，一边嘟嘟囔囔。
“……他以为自己是谁啊，居然把我们赶出来了。”
菲奥娜不快地用树枝戳火，火星四处跳跃着：“真是的，贝夏那种人肯定找不到女朋友。”
——别再说了吧，你已经把别人伤到了。
艾尔只是苦笑着，没有说话。
等到火势稳定，温度让大脑活跃起来之后，她立刻就开始思考起来了目前最要紧的事情——
谁是奸细？
毫无疑问——在遇险的时候，只有三声哨响。而之后的事情表明，大家都吹了口哨——而这与事实相悖。有人在说谎。
队伍当中是有奸细的，否则不应该出现说谎的人。
但是那个人是谁呢？
每个人的表现都很合理。虽然菲奥娜无理取闹，但是也是她的性格。龙一的分析和冷静也很可靠——这样一看，凯达拉克先生有嫌疑吗？
当然有——
他也许是在坐山观虎斗。
既然已经发生了争执，并且出现了艾尔这个替罪羊，那么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随大局摇摆便是。等到时机合适，再从背后一刀。
而他也正是这样做的，从头到尾都没有过自己的主见，只是跟随最合理的那一个人。
但是这样一想的话——
每个人都有了嫌疑。
龙一的杀心太重，他一心只是想要除掉自己，这不像是一个队伍的人该有的心态，更像是腐化后急于剥削队伍战斗力的做法。
而菲奥娜毫无理由地支持自己也不正常。
在这样的情况下，凯达拉克先生的摇摆也显得非常可疑。
好难啊。艾尔叹了口气。
——这个迷局……很难。
每个人都没有破绽，但是又存在着说得通的疑点。她认为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对方路出马脚来。
难道有不只一个的奸细？不……之前已经说明过了——魔剑的同时只能奴役一个人。然后靠感染者再去污染其他的人——在奸细还没有露出破绽和行动之前，我们四个人当中只有一个奸细。不然敌方也没有周旋的必要，凭借人数优势直接开战便是。
毕竟艾尔自己清楚，她无论属于哪一方，都是在平均战斗力上增加这一方的劣势，因为她的战斗力在这样的对战中几乎没用——这样一想，对于队伍而言，最好的情况反而是她被腐化。
这真是讽刺。
“啊啊啊~”
就在艾尔冥思苦想的时候，菲奥娜突然就开始打呵切了。
艾尔回头看了一眼满脸倦容的菲奥娜，关切地说道：“菲奥娜阁下，你就先休息吧，我来守前半夜。”
菲奥娜也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倒头睡了：“哦哦——那就麻烦你了，艾尔小姐。”
看着菲奥娜一点点睡着了，发出了呼噜声，艾尔也停止了思考，开始警戒周围。
现在还是先把注意力放在防御上面吧。反正也思考不出什么结果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进入了午夜。
周围寂静无声，让艾尔也难免产生了困意。
但是——
就好像是为了消除她的困意一般，突然从她的耳后扫过了一道凉气，同时带着“嗖”的一声尖啸——下一个瞬间，一只箭头直接Duang地插在了火堆的木头上，这力道直接让木柴飞了出去。
“碰”的一声，木头撞在了菲奥娜的身上。
“啊啊啊！”菲奥娜也立刻吓醒了过来。她惊慌地张望着四周：“怎么……怎么了！”
而遭到袭击的艾尔下意识地抽出了剑来，准备抵挡下一次的攻击。
果不其然，弓箭的脱弦声再一次从她的身后响起。
“……！”但是艾尔这次却意识到了不好。
在这么突然的状况下想要成功格挡对方的攻击实在有些不太实际。她只能凭感觉去回避——但是可能会失败。因为她不清楚箭的具体方向。
“哈！”
但是在她闪避之前，就听见菲奥娜怒喝一声，然后左手挥剑把箭头给格挡掉了。
艾尔回头望了菲奥娜一眼，见到对方替她拦下了一箭，感激地点了点头。
“……果然……”菲奥娜看着地上的断箭，皱了皱眉：“……贝夏这小子……”
“我就知道是他！”菲奥娜气得跺脚。
艾尔观察着菲奥娜以及四周，点了点头：“……如果真的是这样，凯达拉克先生可能会有危险。”
菲奥娜也同意了艾尔的说法，立刻拔腿就往那边的阵地跑去。
但是让他们意外的，是穿过了树丛的瞬间，迎面而来的这个男人——
正是龙一！
“准备受死吧！艾尔！”
龙一的眼神很愤怒，但似乎非常得意。
而他的手中似乎早就蓄满了箭——在看见艾尔的瞬间，他就松开了手。
弓箭带着破风之势，就好像一头巨龙在箭头上盘踞着，势不可挡地朝着艾尔射去。
艾尔一惊——这一箭的力道和之前的两只试探的攻击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凭她现在的能力绝对挡不住这一箭。
就连菲奥娜估计也无法做到。
但是，下一秒，她们的面前突然站出来了一个苍老但是健硕的身影。
“盾档！”凯达拉克一声大喝。
只见他瞬间在身体周围展开了一道防御力场，蓄满了力量的弓箭也立刻被防御力场阻止弹开。
而这个时候，龙一却感觉到非常意外：“……凯达拉克先生——你在干什么啊！”
“贝夏阁下——很遗憾，老朽看见了你的作为。”
但是凯达拉克的话似乎没有解答龙一的疑问，他仍然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菲奥娜趁机立刻从侧翼飞奔而去：“这个时候还废什么话！奸细！”
“合气斩！”菲奥娜在技能范围的瞬间就对茫然来不及躲闪的龙一使出了技能。
龙一被突袭的瞬间来不及躲闪，顿时被强大的剑气扫飞，然后直接撞在了树上，手中的武器脱落。龙一自己也从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
他看着菲奥娜，皱了皱眉头。他的目光中注视着艾尔，表现的似乎非常不甘心：“菲奥娜！！你搞错了！”
“事到如今你还有狡辩吗！”菲奥娜没有听信他的话，追击着。
龙一无奈地一咬牙，伸手去抓腰间的唤龙笛。而这个时候，凯达拉克看懂了对方的意图，也立即行动了起来。
“休想！——压制！”
压制作为一个控制技能，能够束缚住范围内力量值小于自己的敌人。
由于凯达拉克的力量值远大于这个驯龙猎手，龙一举到一半的胳膊立刻就被固定在了地上。他挣扎无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菲奥娜的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老实点！”菲奥娜摇了摇头，眼神冷冰冰地说到：“居然还想诬陷我和艾尔你这个狡猾的奸细。”
龙一则咬了咬牙：“……你们都搞错了！艾尔才是奸细！是艾尔！”
“行了——也别废话了！”菲奥娜嘲讽道：“还想直接跑来伏击我和艾尔！这下自掘坟墓了吧！”
龙一急躁地大喊了起来：“我都说了！你弄错了！”
而凯达拉克则摇了摇头：“真是不好意思，贝夏阁下——是我看见你先埋伏在草从中，等着伏击艾尔小姐和菲奥娜小姐的。”
“我都说了！你们听好——是我在睡觉的时候看到了拿着艾尔武器的人影出现在我身边，想要加害我！肯定是艾尔在搞鬼啊！”
龙一咆哮着，但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人会再相信他说的话了。
——唯独，艾尔此时冷静地思考了起来。
不对……
这整个袭击案件和凶手看似非常合理——但是，有蹊跷。
从一开始就有蹊跷！整个事情的经过充满了她没看透的的破绽。
而且刚才的那段对话里面也有点奇怪。
……但是是哪里不对呢？
证明性上和关联性上都没有错误……唯独……某一部分逻辑出现了问题……
逻辑……刚才的对话中有谁的话里面关键的逻辑出了问题。
凯达拉克举起了自己的锤子，朝着龙一走了过去，一脸遗憾地说：“抱歉，贝夏先生。你的堕落不是你的错误——我才是一切的根源——请原谅！“
说着，他举起锤子就要朝着龙一的头上砸过去。龙一咬着牙，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等一下！”
听到了明亮的声音，菲奥娜和凯达拉克疑惑地回头。
这时，艾尔出面说道：“菲奥娜阁下，凯达拉克先生——我们先不急着杀他！”
听到这句话，凯达拉克和菲奥娜都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艾尔说：“贝夏阁下的确是奸细——”
“但是我们先没收他的武器，把他绑起来——”
“我突然想起来了——也许，我有办法化解这个腐化。”
艾尔撒谎了。
因为——
她知道了。
艾尔在千钧一发之际恍然大悟——
她知道谁是奸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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