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耀的天城醒来了。他没离开，就睡在船上。
结束了一生一次的扫除作业，小少爷睡得比猪还死。但还是被管家强硬而持续的摇晃叫了起来。
“楠波先生，为什么叫醒我？希望你有合适的理由。”
老管家是二级魔法师，小少爷对他也怀着敬意。但他应该无权打扰少主休息。
“有人袭船。是空贼。”老管家平静地说道。
外面传来纷乱的奔跑声，和水手的喧嚣声。天还完全黑着，却灯火通明。
“让女侍先去快船避难了。进一步的处理请您指示。”
“……哦，你做得很好，先生。”天城皱着眉头站起来。“他们怎么说？傲慢的船长和船匠。”
“他们在安排人上救生艇。水晶的‘协约军’正从地面赶来，船上点燃灯火，也是为了掩护小艇下降。但空中支援还要很久，大船又没法在这儿降落，仗是打不了了。”
“开什么玩笑！”天城低吼道，“之前那么重视这艘船，现在来了几个毛贼就要弃船了吗？这也算是魔法师？”
“恕我直言，敌人的魔法师——”
“跟我来，找他们去！”
天城把战斗用大衣一披，挺身出门。老管家默默跟上，把一副双刀——天城的备用武器塞到他手里。
……
云一在甲板上指挥疏散。几个船员搬着贵重物品走过，疑虑地偷看着他。船医姐走过，轻轻抱了少年一下。
“我也想留下，但是——”
“下次吧。”云一笑笑，“等花姐掌握了战斗魔法再说。”
“嗯。一定要——”
“一会见。”
船医点了点头，擦着眼泪跑了。
水手长也经过。但他没离开，站在了云一旁边。
“……喂！”
“嘛，我下了船又没地方可去。”水手长摊手，“船就是我家，船长就像我的老爹。不对，比烂赌鬼老爹强多了。”
云一想到船长的安排。
“谢谢。不过，得罪了。”跳起来，用缠绕魔力的右手击打水手的后脑。把失去意识的青年交给其他人，拖到救生艇上。
人走得差不多了，贩卖物资的货款也拿走了。搬不走的大件行李只能留下。
小少爷怒气冲冲地跑上甲板。
“你们在干什么！”
“啊，天城先生。”云一迎着他灼灼的视线，“请让你家的女仆先走，我不确定空贼会不会对女性不利——”
“不用你说！你们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这艘船很重要吗？是主力战舰吗？”
“……怎么，擦过地板对船有感情了？”
“才不是！”小少爷吼叫道，“我是说，明明是魔法师，为什么要对那群空贼低头啊！”
“所以说，少爷——”老管家凑过来。
“五个，或者更多的二级魔法师。”云一瞪着小少爷，余光瞟向越来越近，在夜空中闪耀的白色团簇。“以及一支全员远程火器，战斗经验比你我都强的三十人空贼大队。这是我根据光线规模推测出来的，你想送死吗？”
“开什么玩笑，只是一伙毛贼——”
“少爷，空贼的结阵是‘光之风’。”老管家终于插上了话。“那是古代军队行军的阵势。直到现在，北方四国的魔法专家们仍然没能完全解析。”
“就凭他们？”天城不可思议地说，“翼人？那群中部的野蛮人？”
“翼人并非蛮族。”云一揉了揉太阳穴，想着怎么用事实镇住小少爷，“四百年前，建立‘天空帝国’的就是他们。国土包括现在的人类晨辉、矮人黑山、精灵林海、水晶城，还有中部的广阔地区。他们‘曾经’比你的国家还要强。”
“敌人是那个自称义贼的‘黑羽一家’吧。”老管家补充道，“据说有古代王族的后裔参加，战斗力不输小型的法师结社。就算是我等橙耀一族，也得精锐尽出才敢说稳操胜券。”
天城被云一和老管家的一唱一和搞得晕头转向，并咬牙切齿。
“所以，就这么算了吗？像缩头乌龟一样逃跑，把船交出去吗？如果是我，就遵照贵族的荣耀去战斗！就算死了，也要守护虚弱无力的平民们，还有自己的产业！”
“没什么平民要守护，”云一吐槽道，“他们都撤走了。”
“咕……”
“另外，”云一耸耸肩，“不会放弃这艘船的。这点我和你同感。”
……
船长室。船长壮硕的身躯立在舵轮前，一动不动。
“人都撤走了？……为什么橙耀少爷还在。”
“我才不会接受你们和‘水晶城’的庇护！我会留下和空贼战斗！”
在一脸无奈的管家陪同下，天城大步走进舱室。
“嗯……我强行把水手长送走了。”云一答道，“其他人，还有橙耀家的女侍，也都已经离开了。”
“那就好，接下来就是固守舵室，等待援军。”船长转身过来，衰老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寒光。“橙耀公子，你留下来老头儿没意见，但必须听从我的指挥。”
“哼，不是愚蠢的指挥就行。”
……
空贼们来了。
这些周身覆盖白光，手持着长刀或是弓弩的年轻人，看到空无一人的甲板，并未冒进。而是像回飞的雁阵般，绕着大船打了个转，这才三五成群地，选取制高点降了下来。
最后降下的是看似干部团体的一群。除了带头的是一名黑发乌翼，面色忧愁的中年男子，剩下的都很年轻——结实的雄鹰翼大个子、文雅的天鹅翼年轻人、还有一个……看着也就和云一差不多大，头发杂乱，翅膀像是大型雀鸟的男孩子。
他们聚成一团商量着什么。最后似乎商议已定，中年男子扬声发令。
“看管好各处舱门，互相掩护，有人出来先射麻醉箭！‘铜’组出列，跟我去压制舵室！”
“……不对劲。”
云一、船长、管家、天城，两老两少躲在舵室内。
云一确认舵室的门锁着，回身看向船长，“还以为他们要先搜里舱，多少能拖延时间。直接奔着舵室来是怎么回事？”
“来舵室的理由只能想到一个——那就是夺船。”船长抽着烟斗，颔首道。
“夺船？那又有两件事说不通了。”云一说，“第一，他们为什么今天动手，已经到水晶城领空了，昨天在海上攻击好得多；第二，船总是要开走的，他们破坏桅杆，岂不是坑了自己？”
“你想不通，老头也想不通。先考虑怎么保住这艘船吧。”
“嗯。”
对方靠近了。是抽调出来的一个弓弩队，领头的是头目和小鬼干部。
他们靠近舵室——然后停下了。持弓的数人振翅飞起，稍稍拉开距离，只留下两个领头的继续靠近。云一和船长警惕地对视一眼，原本准备有人过来就抓住做人质，这下可行性不高了。
该改变计划吗？
天城推开了门。
“好机会，上吧！”
喂！
不是说好听指挥的吗！
就算是事先定好的计划，你也稍微看看局势和队友的眼色啊！
双刀，在漆黑的夜幕下绽开火光，附魔的突进斩！
天城向着黑发中年人直线突击。
“你就是‘黑羽’吧！给我躺下！”
“哟——”中年人不慌不忙，只是稍带讶异地看着小少爷。
砰砰！沉闷的响声，是魔法与魔法碰撞的声音。
澎湃的，鲜绿色魔力。中年人没有出手，是他身边的干部小鬼，仅用缠绕魔力的双手就接下了刀锋。
魔力量，与反应力。丝毫不在名门出身的小少爷之下。
“弓箭手监视里面！”麻雀翅膀的年幼翼人，用高昂而明朗的声音喊道，他的脸上是遇到好对手的欢畅笑容。“这个交给我。”
船长一把将云一拉到一边，从门外射击不到的角落里。
老管家在暗中面色凝重，开始咏唱魔法。
至于天城和小翼人那边——
小翼人微微俯下身子，摆出拳击手的动作，朴素而又大力地连续攻击。
缠绕着绿色风之魔力的双臂，伴随着脚步移动爆出一轮又一轮的直拳突。
天城也很卖力了，但习惯挥舞巨斧的他，对双刀实在是不习惯。
想要拉开距离——被大跨步的直拳追上。
想要防守反击——被无惧刀刃的直拳打得连连后退。
咏唱魔法——火球被回转的步伐直接闪过，紧接着又是一记直拳打来。
直拳直拳直拳直拳直拳。比起之前云一和天城的勾心斗角，小翼人的战法无比简单粗暴，却又无比地有效。
偶尔也会被火焰镭射的光束扫中，也并不像云一那样拥有恐怖的抗性。然而，他却仿若无事，一闪而过的绿色疾风扑灭火苗，转眼又是直拳攻来。
刷刷！
老管家的手中爆出两束绿光，风刃术。一道袭向小翼人，另一道则飞向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爆鸣般地将腰间的直刀出鞘，刀风让风刃偏到远处的夜空中。
小翼人则被风刃打中了，额角流出鲜血——但他没有看这边，动作也没有丝毫停滞。反而是加快了直拳的速度，天城左支右拙。
中年男子挥手，箭雨向舱室射来，里面的三人不得不退向侧面。与此同时。
嘭。
传出了与之前有微妙差异的打击声。
箭雨停下了。
脑门肿起大包，昏迷不醒的天城被提着颈子扔到舱室门口。
“哎呀，还是我强一点嘛。”
小翼人一手擦着额角的流血，另一只手活动着指关节，踱步过来。他身上的魔力压仍然显著，和天城交手似乎并没损失体力。
“里面的朋友们，还要打吗？我们翼人优待俘虏！……是优待没错吧，舅舅？”
他回身看向中年男子。
“呼，”中年男子点头认可，看向云一这边。“我是义贼首领‘黑羽’，各位的智谋和英勇，本社团已经看在眼里了。可不可以出来说话？能和平解决，对大家都好。铜组，撤下准星。”
随着他的话，天上飞的翼人们，都把弓箭的瞄向偏开了。
云一和两位老人对视了一眼。
……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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