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很好，但再灿烂的下午阳光，应该也是照不热小花园里这块墓碑的。
墓碑上凝结了漂亮女孩子的笑容，也凝结了温度，触手冰凉的温度。
所以蹲在墓碑前的女骑手没有伸手去摸。
她上午送城堡的客人出领地，中午就回来了，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溜达来小花园的，也没人知道她在这里呆了多久。
抚子的头发是金黄的，眸子是深黑的，这是混血儿的特征，让人艳羡的特征。更何况她的脸本来该是笑的——她那种一直挂在脸上的，又活泼又开朗的笑容，让十四岁到四十岁的男人看了都会想脸红着她接吻的笑容，就像是她永远戴在身上的标志。所以在她不笑的时候，这张有着明艳艳五官的脸就像从里到外换了一个人一样，就像连灵魂都换了一样。
她闭起嘴的时候，嘴角的轮廓抿成薄薄的一条线，像嘲讽的样子，说不出的冷漠和无情。
“昨晚的星星多漂亮啊，你看见了吗？就像那天晚上一样……”抚子说，蹲在地上，抱着的胳膊放在膝盖上，对着那块墓碑轻轻的说。“……所以我又梦见你了，爱丽丝。”
“我半夜梦见你醒来之后，就一直一直睡不着觉。”
没有回答。
墓碑毕竟是石头刻的，不管质地多么昂贵雕刻多么精美的石头，不管上面贴了多漂亮的照片，都是不会讲话的。
“你一直都是多管闲事的脾气，你知道吗？别人过得不好是别人的事情，你偏偏千方百计想让每个人都过得好起来……这不是多管闲事是什么？”抚子又笑了，但那样的笑并不好看，没有男人想吻这样的笑，那甚至有一点像哭。“你说我是不是全世界最恶心的女人啊？当年如果不是你和华介笨蛋，我不可能活到现在；但我偏偏一点感激的心情都没有，我恨你恨得要命……每一份每一秒，你活着的时候我恨你，你死了我反而更恨你……”
“但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恨我呢？你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的，对不对？”
当然还是没有回答，抚子就不说话了。
女骑手一直蹲在那里发呆，红着眼睛发呆，而人的眼睛通常只有一种原因会红起来；她随便抬起胳膊，擦了一下脸上一些似乎存在却又不存在的东西，抽了抽鼻子就站起身来；她站起来的姿态都那么的赏心悦目，紧绷的牛仔裤让她的双腿更加笔直，健康丰满臀形衬托出的腰肢又瘦又挺拔。
十四岁到四十岁的男人看了这样的身材，心里想的就不止是脸红着和她接吻了。
“你已经不在三年了。可过了这么久，我和小东鹤却还是没有比得过你……各方各面，从发尖到脚尖，我们还是没有任何一点比得过你……”抚子怅然的目光扫着墓碑。“……你觉得，给你扫墓的那条新来的鱼还比得过吗？”
她像是觉得自己说的话太虚幻了，忍不住自己笑了一下。“怎么可能呢？一条拿钱就能买来的小母鱼，一条只会在床上扑腾的小母鱼，哪一点够得上我们当年美艳无双的军火神王……？”
抚子突然住了口，像是提及了某个永远不该被提及的词汇。那词就像有种诅咒一般，就连简单出口就会招致灾祸。女骑手的嘴唇抖了抖，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墓碑，拍了拍身上的落叶，毫不留恋的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
在醒来的华介把那份半冷不冷的早餐吃完之前，烟染就已经把合欢房收拾得差不多了。
她干活一向麻利，既然荒南城里的这间房既然打扮得和卧室没有什么区别，那么收拾起来的效率也和收拾卧室没什么区别；现在整个房间的灰尘已经清得干净，她给大床换了一套干燥柔软的精致被褥，床软得在上面轻轻放个鸡蛋都会陷下去。这被褥还是防水防潮的，不然今晚她在这张床上翻腾扭动的时候，鳗鱼尾巴上分泌的黏液会涂得满床都是。
但天还没黑，还没到她扑腾的时候，所以尾巴也是相对干燥很多的；烟染坐在床上。
漫长的清扫体力活让她有一点喘息，而心里还在默默一遍遍盘算着，这里有没有什么东西忘记了。
她按照学来的样子其实准备的差不多了：床头柜上放着蒙眼睛的黑布，一条很结实的麻绳，还有几件用途暧昧的小工具——华介当然没有要她准备这些东西，这都是她之前不清楚主人的喜好而依样从王城带来的，可能都用不着，也可能都用得着。边上细细的杯子试管一样，里面晶莹剔透的蓝色液体是她刚调出来的**。
这东西的可溶性很差，所以要提前调出来，等上一段时间完全溶开再喝下去才会有效果……烟染拿起杯子仔细的看着成色，又摇了摇，才放了回去。
即使是按着学到的东西一步步来做……也好麻烦，她想。
人的食和性太不同了，却也太相似了。食物本来是荒古之年里，人的祖先吞吃着血淋淋的动物肉用以充饥的东西，发展到今天却摆在了考究的餐桌上，变成了需要慢慢品味的美食；性本来只是祖先们繁殖后代的一场行为而已，现在却变成了一种计划周密的享乐……前前后后都需要准备无数的东西，注意无数的细节，就像那些艺术家在精心计划雕琢着自己心爱的艺术品一样。
无论什么事情，只要用这样认真的心做这么精致的准备出来，都会变得不令人反感的。
烟染把那双粉红色的拖鞋在手里握了又握，最终还是收近了柜子，想要离开这里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出了房间的华介却突然推开了门。
男人的醉意来的快通常去的也快，他的眼睛看起来精神多了，也没有昨晚很疲惫的神色。他换了一身深灰色的睡袍，开门看见坐在床上的烟染的时候，眼神意外了一下。“这么快就收拾完了。”
“……是。”烟染小心翼翼的说。
华介脸上是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也是。
看起来他在下一个刹那就要表扬烟染了，但实际上并没有；年轻的城堡领主只是松了松领子，走进这个他可能一年没进过的房间，看着四周的环境。最终也坐到这张床边上，坐在忐忑的烟染身边。那一双眸子很深邃，不知道有多少东西在里面，但绝没有一样东西是令人害怕的。
“你下午还有安排吗？”华介拉起烟染的手，吻了一下她的手心，问。
烟染摇摇头。“……应该没有了，本来妾身计划这里要收拾一下午的，但东西不是很多，现在就都提前做完了。”
他点了一下头。“那后面的事情也提前吧，我想现在吃你，完事你正好去做晚饭。”
烟染觉得自己心跳又少了一拍了。
“是……！”她有点结巴的应了一声，起身低头游了出去。“那，那妾身去换衣服……”
……
因为知道自己今天终于要被人吃了，心里虽然说不上坦然，但紧张里还是有一点期待的。
又游进房间的烟染换了一身很性感的吊带睡裙，白色的蕾丝，细细的荷叶花边很可爱。这也是昨天在小镇上被抚子怂恿着买的，说总不能穿着那好几层的女仆长裙和主人行房，看着就没欲望；她甚至用自己带的廉价化妆品做了个淡妆，长长的头发挽了个很松的团，稍微在床上滚两圈就会散开。
她睡裙下面的鱼肚子光溜溜的，什么器官也没有；快到鱼尾末端的地方平日里绑着一条挽成蝴蝶结的缎带，那就算是她们的内裤了，最重要的器官当然也在里面。但现在这条尾巴上什么都没绑，什么都没有。
她现在这样大概等于人类姑娘下半身什么都没穿；鱼的身子里血是红的，所以烟染的脸也红通通的。
华介坐在床边，安静的看着她。
烟染低着头游过去，坐到华介怀里的时候，尾巴也顺势缠上男人的腰。伸出有点抖的胳膊解男人的睡袍扣子，华介摸着她的头，很认真凑过去，吸了吸她头发里香香的味道，才说。“床头柜的东西都是你准备的？”
烟染只看了一眼床头柜上五花八门的小工具，脸就更加的红了。她的脸贴在华介已经褪去衣服的胸膛上，连一个是字都挤不出来，却又突然想到那瓶**还没喝，就伸出胳膊劈手从床头柜上拎了过来，一饮而尽。华介点点她的脸，轻轻问。“苦的？”
**确实是很苦的，就好像麻药打进身体的时候其实最疼一样。让人觉得很意外，却让人又觉得很真实。烟染苦着脸点点头，华介又说。“你也给我一点。”
“……主人不能吃这个的。”
“就来一点点会有事吗？”
“……应该没有。”
但瓶子里的**一滴也不剩了，甩都甩不出来。所以烟染就只能匀着嘴里还剩的一点点，跟华介接吻的时候慢慢的用舌尖送过去。她从发尖到尾巴尖都在抖，心里却想不明白，为什么**的药效来的这么快。
华介搂着她水蛇一样的腰，他的胳膊并不是很用力，但依旧非常稳。“除了药，你下次不用准备别的了。”
“是，妾身知道了。”烟染说。“妾身不知道主人都喜欢怎么做才……”
“怎么做我都不喜欢。”华介说，他突然笑了一下。“我又不是王城那群异想天开的糟老头子，我只喜欢和我一起做的人，不喜欢怎么做。”
他笑的也并不用力，就是一个微笑而已，只有短短的那么一下，一小下。但这一下从无到有的微笑就像笑容从有到无的抚子一样，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是烟染来到荒南几天之后，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主人笑，她看得眼神都迷茫起来。“主人……”
“我事情多，这几天刚刚回来，过几天可能还要出差。”华介说，修长的手指一寸一寸摸过烟染的眉毛。“最近一直很累，停也停不下来；但我回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不高兴过，所以你不用那么紧张，顾及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顾及我的心情。”
烟染怔住了，眼睛睁的圆圆的，半晌才不是很抖的说。“……妾身一直以为做错了什么主人不喜欢的小事，不然就是哪里不够主人喜欢，今天还思前想后了很久……”
“没有，太够了。”华介淡淡的笑，把烟染的头双手捧过来，在她额头上又轻又长久的亲吻。“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一条鱼了，做饭好吃，干活又那么认真。你如果哪里让我不喜欢了，我为什么想今天吃你？”
冰就这么突兀的莫名其妙的化了。
烟染愣了半天，然后她觉得自己不紧张了，突然就不紧张了——滑溜溜的鱼人姑娘一下子挣脱了自己主人的怀抱。她没有直接爬到床上，而是游到床尾，掀开被子，像条蛇一样的从后面钻进去，头从枕边的被子里钻出来。
钻出来的时候，她的上身的那件睡衣也已经没了，那衣服在她穿越这个被窝的时候，竟然就直接消失了；烟染笑着朝华介伸出手去，勾住了他的脖子。她的力气可比男人小多了，但这一拉却把华介也拉进了被窝里。
因为她不止用手拉了他的手，也用唇吸住了他的唇，用胸口吸住了他的胸口。“主人，热吗？”
“热。”华介喘息着说。
“可妾身的**药效并不久。”暗暗的被窝里，烟染的金色鱼眸里像有无数鲜花开放着，她笑颜也如花。“……主人要是再不来用力吃鱼，妾身都要凉了。”
她伸出手去，把这个被窝最后一点漏光的缝隙也严严实实的拉上了。
这个又小又温暖的地方挤满了他，挤满了她，挤满了她又长又丰满的尾巴，也挤满了她眼里心里的无数鲜花。
鱼的眼睛里真的也会开花吗？
当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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