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江小凡的神经不禁绷紧了，虽然先前的舒雅环境让他放松了不少，但真正要开始那个话题，江小凡还是感到有些紧张。
坐在旁边的徐若瑶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自顾自地品尝着提拉米苏。
“放轻松，你看我身上没有带任何武器不是吗？”孙天昊见江小凡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轻轻笑了说道。
“说实话没法放松……”江小凡讪讪地回道。
“的确是这样，但其实你能来，我也有些意外。”孙天昊赞许地看了江小凡一眼，接着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在心中做出了某种决定，然后抬眼看向少年，平静地说道，“如你所见，小瑶的确是一名杀手，当然身为她前辈的我，也是。”
江小凡虽然已经猜到些许，但真听孙天昊这么坦白，他还是感到一阵心跳加速，毕竟他从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和两个杀手坐在一起喝咖啡吃点心，这对心脏简直太不友好了。
但既然已经坐在这里了，江小凡也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深呼吸一口气，继续问道，“不仅仅只有你们两个吧？这个曼珠酒咖里面的工作人员，应该都是杀手吧？”
“不全是。”徐若瑶淡淡地开口回答道，“也有和你一样在这兼职的学生，刚才那个服务生就是。”
“没错，我们这里也是正常经营的咖啡酒吧，任何人都能来这享受午后的悠闲时光。”孙天昊点点头补充道。
江小凡听了，有些无奈地说，“这和我印象中的杀手还真不太一样……”
“但在那之前你并没有见过真正的杀手不是吗？”孙天昊说着，拿过江小凡面前的咖啡杯，起身来到柜台后，重新为他续了一杯。
“我的意思是……”江小凡看着放在眼前那被冒着热气的咖啡喃喃道，“印象里的杀手并不会使物体凭空漂浮。”
“……”孙天昊楞了一下，接着下意识地看向了徐若瑶，少女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空了的咖啡杯推到男人面前。
孙天昊反应过来，宠溺地笑了笑，拿起咖啡杯起身也给少女续了一杯，然后坐下来坦然道，“的确比起这件事，所谓的杀手都不是很稀奇了……”
“那种能力……我只在电影里看过，所谓的念动力……对吧？”江小凡回忆了一下那晚的情景，试探性地问道。
“嗯，你说的没错，小瑶的能力的确是念动力。”孙天昊如实地点了点头说，“就像电影里那样，可以操纵物体的能力。”
“刷。”
孙天昊说完，徐若瑶也如同响应前辈的话，浅灰色的眸子变成了红色，接着她手中的小叉子也凌空飞了出来停在半空中。
江小凡怔怔地看着那停在半空的小铁叉，下意识地想到之前的场景，心有余悸地说，“讲道理我更宁愿相信你们是变魔术的……”
“哈哈……如果可以，我们也想去当街头艺人。”孙天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充满深意的苦笑，然后示意徐若瑶停下，并说道，“小瑶，好像到你的排班了，这里就交给我，你去忙吧？”
“前辈……”徐若瑶楞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看着孙天昊那平静的脸色，少女也没有再说什么，将叉子放回原处后便起身离开了。
徐若瑶离开后，江小凡不禁喃喃道，“超能力杀手吗……真是一个可怕的存在，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会有超能力……”
“我们的保密工作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无论是办公楼里的监控还是外围街道上的行人，已经提供给小瑶完成任务足够的时间，但我们并没有想到你会突然返回公司。”孙天昊则是叹了口气说，“把你卷进来真的很抱歉。”
江小凡感到一阵百感交集，他的确是一时血气方刚便想要去逞英雄才变成这样，如果当时明哲保身没有跟上去或许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他仔细一想，便苦笑着摇摇头说，“那种情况我没有办法丢下徐若瑶一个人离开，当然如果我知道真相，我也不会傻到去送死。”
“那个公司的人事部经理我们盯了他很久，他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委托人也说了不需要留活口，但我们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下手机会，直到小瑶得知你参加了集萃公司的兼职招聘。”孙天昊面带愧色地说道，“对你的安全我们也有考虑，所以选择在了最后一天动手，小瑶也是确认你上了电车，才开始行动的，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变成了那样。”
“我不懂……”江小凡面露疑惑地说，“既然徐若瑶是异能者，为什么要费如此周折，这简直比普通的杀手还要麻烦。”
孙天昊苦笑了一下道，“说出来不怕你笑，我们的目的是除掉危害海馨港的蛀虫，但并不想制造不必要的社会恐慌，如果不能保证周围没有人在，贸然使用超能力的后果不堪设想。最重要的一点，我们不想这个海馨港被黑暗的都市传说所笼罩，尽管经济发达的都市不可避免地伴随着黑暗和罪恶，但也不是我们可以随便使用能力杀人的理由。”
江小凡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皱起眉头说，“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你们不像是杀手，倒更像是惩恶扬善的正义组织？”
“很滑稽是吗？”孙天昊自嘲地笑了笑，但却很快露出严肃的神情，直言不讳道，“但你说得没错，我们的确代表正义。”
原本只是开玩笑的江小凡听了这话，尽管觉得不应该招惹孙天昊，但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们代表正义？一个杀手组织居然把正义挂在嘴边？看不出来你还挺幽默啊……”
孙天昊没有反驳，也没有发火，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面色沉静地看着发笑的江小凡。
少顷，江小凡稍微平静了一些，但脸上还是挂着嘲弄的冷笑，接着毫不客气地说道，“为了完成所谓的委托，你们不惜牺牲无辜的人，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正义’？如果我不是当事人，我真的差点就信了。”
孙天昊毫不退缩地迎上江小凡的尖利视线说道，“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确连累了你，但我不会收回我的话。”
“我想关于‘正义’，你我的定义不同，就不要再做争论了，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观点。”江小凡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我一直坚信所谓的正义，是需要靠法律来维护和实现，而不是靠你们这样的法外私刑。”
“不愧是海馨学园的法律系高材生啊，讲起道理来一串接一串，我承认我说不过你，但是……”孙天昊微笑着拍了拍手说完，脸色猛然一变，接着江小凡面前的刀叉便猛地从盘子上飘起并指向少年的咽喉。
“你！你要做什么！”江小凡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朝后仰去，满脸惊诧地问道。
孙天昊微微眯起眼睛，一脸好奇地问道，“我想知道一件事，如果这把凭空飘起的刀叉伤了你，你这个注重程序正义的公民打算怎么维护你的权益？”
“当、当然是报警抓你！”
“然而你怎么证明是我拿它们伤的你，上面并没有我的指纹。”
“我……”
江小凡楞了一下，忽然意识到问题好像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因为现有的法律根本无法约束这种会使用超能力的人，孙天昊几乎是无视了现有的物理法则，也割裂了因果关系，因为根本无法证明凭空漂浮的物体是他操纵的……
“反应过来了吗？”孙天昊微笑着操纵叉子重新放回盘子里，然后一脸和气地看着江小凡问道。
“这简直不讲道理……”江小凡一边说着一边按着胸口不断深呼吸平复着剧烈的心跳。
“我其实只是想告诉你，我承认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问题都能通过法律手段解决，你对正义的理解也没有任何错误，通过正当程序实现的正义基本也符合大多数人的价值取向。但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和小瑶，还有其他的异能者，这其中包括守法的，也包括不守法的。如果是不守法的异能者利用自身超能力做得出了违法的事情，我请问江小凡同学，你该如何用法律去约束甚至是惩罚他？”
江小凡一时语塞，因为他根本没有想过这种问题，要知道在遇到徐若瑶之前，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存在什么异能者，也没有想过如果异能者犯罪，该如何用现有的法律约束和惩罚，所以面对孙天昊的问题，少年即使再能说会道，此时也无言以对
见江小凡沉默，孙天昊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火，便长长叹了口气，伸过手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说，“我不是有意刁难你，毕竟你从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我也知道你是一个正义感很强的孩子，所以你即使知道自己孤立无援，也愿意冒着危险去想办法救小瑶，这是很难得可贵的，因为现在大多数人更愿意选择明哲保身。”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江小凡无奈地重新坐直身子说。
“那我们说点有用的。”孙天昊收回手，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说，“那个人事部经理，为了自己的利益，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根据我们收到的情报，死在他手上的人，多达七八条，这其中也包括像你这样的无辜人。”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报警抓他？”江小凡有些不太愿意相信。
“我说过的，海馨港绝不仅仅只有我们几个异能者，对于他们来说，想要隐藏罪证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况且如果正常的手段有用，还需要我们出手？”孙天昊说着说着，自己也因为义愤填膺而激动起来，“小瑶潜入办公室拿到的证据不过只是九牛一毛，但目标都会带着手下赶回来你就知道他究竟干了多少事！是，我承认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问题都能用法律解决，但如果是法律解决不了的呢？那因此而死去的人，该向谁去讨回公道？！”
江小凡张了张嘴，却发现根本找不到可以回答的话语，看着孙天昊那脸上浮现出的难过神情，少年忽然意识到自己虽然经常在社会上兼职，但对于这些东西的理解，他仍然停留在书本上，而书本上教给自己的，都是死的知识，真正到了现实里，他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懂。
低下头沉默了好久，江小凡才缓缓抬头地看向孙天昊小声说，“可以告诉我……你们隶属什么组织吗？”
“彼岸花。”孙天昊那磁性的声音很快在江小凡耳边响起，“我们是为那些无辜死者代言的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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