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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午夜安魂曲

序章.午夜安魂曲

【RequiemaeternamdonaetsDomineetluxperpetualuceatets.】

(主!请赐给他们永远的安息,并以永远的光辉照耀他们。)

墨色天空下,金色华光不住地渲染蔓延。

临河而建,润滑如鹅卵石的沃桥大剧院,白色墙体轻柔遮蔽亮眼金光,形成淡淡的光晕,波浪般传递至远方。使得周围的空气渐渐弥漫出典雅与圣洁。远处去,朦胧着晕状翡翠。柔光映衬的江面,晚风拂过午夜的冰冷,白底蓝条的巡逻艇来回护航,数道白色波浪翻滚着向两岸荡漾。

这座建立于上世纪初期几经翻改的剧院,曾举办过多场国际性音乐盛会,多次让世人留下惊叹目光与赞赏之音。历经百年的演奏时光,底蕴的传承不乏肖斯塔科维奇、克劳迪奥·阿巴多等大师级人物的足迹。

而今晚它将再次创造音乐的神圣殿堂,艺术的唯美享受。

几艘绘制独特标志,内部设置酒吧舞池,购置Herbeau豪华家具的私家游艇驶入剧院恢宏金色大门正对着的港口。而后走出或身着GUCCI,或身着CERRUTI的男子。西装革履,那种衣领衬着黄金的男人,绅士地向一旁伸出手,携着身旁深红色晚礼服的伴侣,迈着上流社会沉稳优雅的步伐,一步步踏在因灯光的反射而呈现镀金效果的汉白玉台阶上。迈过刺穿夜空的探射灯以及侧面不远处排列着法拉利,布加迪威龙的巨大停车广场。天空,来回盘旋着警用直升机,睁着红色照明灯密切观察着周边动向。

【TedecethymnusDeusinSionettibireddeturvotuminJerusalem.】

(天主!锡安的人要歌颂你;他们要在耶路撒冷向主还愿。)

金碧辉煌的剧院内,四壁上悬挂着音乐巨匠半身像——巴赫、莫扎特、贝多芬、舒伯特。深邃瞳孔凝望着数百年后崇尚音乐与艺术的后人。

舞台后方矗立着的缪斯九女神大理石雕像,沐浴在自上而下投射的光柱中,宛如神的降临。在人类艺术与赞美的最高象征体前,一律身着黑色服饰的交响乐团肃穆庄严,面向满座商业巨鳄、政府官员、艺术大师的观众席。伴随管弦乐响起的阴暗深沉的d小调,会场瞬间浸入一片宁静与庄重。

莫扎特的安魂曲。

象征永恒安息的歌声穿过映射艺术光辉的鹅卵石般的大厅墙体,穿过金色的恢宏大门与汉白玉台阶,顺着江流一路蔓延,环绕着这座高楼林立,纸醉金迷的城市,怀抱夜空舞动精灵般跳动的霓虹灯光。

【Exaudiorationemmeamadteomniscaroveniet.】

(请垂听我祷告!一切生灵都要来归于主。)

城市的另一头,数十辆警车呼啸而过。借国际音乐节之名提前封锁规划好的道路为追捕提供了绝佳的环境,刺耳的警笛响彻云霄,滚烫的引擎盖怒吼着轰鸣。80迈的极限速度紧追前方那辆黄色的保时捷。

甩过沿路的大小商铺,甩过形同虚设的城市信号灯。

穷追不舍。

速度之间的博弈。

甩过高耸的电视广播大楼,橘黄色的探射灯光来回扫荡夜空。明亮的玻璃墙体上巨大的屏幕正实时播放剧院的演奏。

【Kyrieeleison.Christeeleison.Kyrieeleison】

(上主求你垂怜,基督求你垂怜,上主求你垂怜)

此刻已进行到Kyrie(垂怜经)的部分。激昂,高亢的歌声贯彻所有的人的心灵,来自灵魂的震颤与呼啸的警笛仿佛遥相呼应,共鸣共振。

黄色的光芒,紧接着数道黑色的影子,划着亮红色的光粒轨迹,从高达40米的市中心雕像腿部急速拐弯又迅速提速,转头奔向放满醒目禁止标志的跨江大桥。将古老而又忠臣的钟楼与雕像远远抛在身后——那是张开双翼,散播和平与光明的天使。

黄色车身横冲直撞,红色的警示标志在巨大撞击力下四分五裂。碎片高高抛起,随风掉落进一旁汹涌的江水。

“夏队,目标驶入跨江大桥。正在进行追捕。”

“通知各分队,桥头进行拦截。务必完成任务!”

放下对讲机,被称“夏队”的男人皱了皱眉,拿起口袋中的手机准备打向某个号码。就在这时,屏幕跳出一条短信。

“qwoq”

发件人那一栏呈现的是政府专线号码,不过男人不认为这是某个上级领导给他下达的秘密命令。原因是短信末尾那个带有浓浓挑衅意味的表情。

“qwoq”。

这不可能是毫无意义的字符,那个挑衅的符号令男人的内心感到一丝不安与烦躁。

男人端详一会,突然面色一沉,随即白皙修长的手指迅速按动按键。

“where?”

“Itoldyou.”

短信很快回了过来,不过只有三个词,外加一团诡异的黑影状的图标。看上去就是无数根黑线不断汇聚,最终凝结成正中央皇冠状的东西。

追捕还在进行。

横跨江流的大桥长得出奇,即便保时捷的速度在这宽阔的桥面上已飙升近90迈,逃离的路径仍显得如此漫长。

与空气的剧烈摩擦使得车身抖动得厉害,引擎的超负荷运作让车内的所有人都担心起自己的安危。

黄色保时捷跑车的顶盖突然打开,迅速直起身子的黑人男子猛地转身,看也不看G36k突击步枪的瞄准装置,扣动扳机向着后方紧追不舍的警车扫射。

首当其冲的警车来不及反应,哗啦啦一阵玻璃破碎的声响与子弹打在引擎盖上的闷响迫使驾驶员放低速度,强行改变车道躲避攻击。

这是极为危险的动作,在略微凸起的桥面上以高速转变位置,即便只是一点点变动,也可能酿成严重的灾难。幸好,险些失控的警车晃动了几下车身又逐渐稳定了下来。

然而紧随其后的警车却没那么好运,四溅的流弹划着金黄色的轨迹,深深嵌入早已摩擦得发烫的轮胎。

“砰”的一声,警车爆胎。

在如此快的速度下,驾驶员根本不可能稳住车身。只能绝望地紧握方向盘,望着它向大桥一侧的侧翻,伴随着一声巨响,化为一团橘黄色的火焰。

但这还远远没有完。

炽热的火焰点燃被挤压破裂的油箱四散出的燃料,瞬间,一道赤色火炼硬生生拦截住后面警车的道路!

火焰的蔓延很快造成连环爆炸,长时间的高速运作,这些老旧的警车早已不堪重负。一点点意外因素已足以致命。

数十辆警车齐刷刷冲过死亡的火海。

很快,宛如迅速燃烧的挂鞭一般,宽阔的桥面上充斥着一连串冲天的火球!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天地!四散的金属片被烤得炽热发红,飞溅高空,巨大冲击力与速度让它们流星般急速射向黝黑冰冷的江面,嘶啦一声,升腾起无数白色烟雾。

“夏队,追捕小队发生重大事故!请求救援,请求救援!”

对讲机那头全是刺耳的杂音,这种尖锐的噪音让男人更加烦躁。

【DiesiraediesillaSolvetsaecluminfavillaTesteDavidcumSibylla.QuantustremorestfuturusQuandojudexestventurusCunctastrictediscussurus】

(大卫和希比拉作证;尘寰将在烈火中熔化,那日子才是天主震怒之日,审判者未来驾临时,一切都要详加盘问,严格清算,我将如何战栗!)

“qwoq”。

“Itoldyou”。

“qwoq”。

“Itoldyou”。

“qwoq”。

“Itoldyou”。

可恶,究竟是什么时候给出的提示。男人的心中隐隐有些慌乱,对讲机内不断播报的现场状况,男人什么都没听进去。他必须知道对方的目的,这远比这场追捕重要得多。

男人越来越觉得这场策划已久的追捕不过是对方故意给的破绽,而真实的目的就藏在那极富挑衅意味的短信中。

“夏队,夏队,现场状况……请求救援!”对讲机的杂音越来越重。

对方的目标究竟在哪?qwoq,只可能是我刚刚猜测的意思。对方的回答也证实了,但……提示呢!提示究竟在哪!

“夏队……现场……请……援。”

冷静,冷静下来。“Itoldyou.”,没错,对方已经给了自己提示。提示在哪?这是对方第一次接触自己,或者说手头拥有的可获取情报中,qwoq是唯一的突破口。

“夏……救……”

“qwoq”含义刚刚自己已经破解,到底哪里是自己疏忽的。再次望向手机,那团黑影图标仿佛活了一般,数根黑色的触手相互缠绕,缠得男人看着胸闷。

到底是哪里?

【TubamirumspargenssonumPersepulcraregionumCogetomnesantethronum.】

(号角响彻四方,墓穴中的已死众生,都将被逼走向主的台前。)

此刻的沃桥剧院内,安魂曲已进行到Tubamirum(号角响彻四方)。男低音独唱和四部重奏及四部合唱的伴随,此起彼伏,波澜壮阔,以强烈的气氛向人们宣告天主将遣君王降临。

剧院内部二楼的观众席,身着黑色西装,手带白色丝质手套的男子单手扶杯,将其倾斜45度,细细观察红酒的边缘。随后将鼻子深入杯中闭眼吸嗅。

“年份不行啊。”男子略摇了摇头,很快上来一人双手捧杯将其拿了下去。

“外面怎样了?”

“正在摆脱追捕,不过在行动之前我们遗失了一组药剂。”黑暗中有人答道。

“先出去吧,艺术的欣赏是不容亵渎的。”男子眼睛微眯转向舞台,同时按下手上的发送按键。

“找到了吗?”

这次并非英文而是汉语!男人心头一颤。

“你们的目标究竟是哪?”

【RecordareJesupieQuodsumcausatuaeviaeNemeperdasiliadie.QuaerensmesedistilassusRedemisticrucempassusTamuslabornonsitcassus.】

(你为觅我,受尽辛劳;又为救我,被钉死于十字架上。但愿这些苦难,并不付诸东流。报应的审判者是公正的,愿在清算的期限前,恩赐宽恕我的罪愆。)

“说出来可就没意思了啊。”男子望向舞台,手里不时把玩着某个开关模样的东西。

“怎样才肯放弃你们的目标?”发出这条短信时,男人觉得自己的大脑在充血,晕晕沉沉的。

“放弃?我的探长,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刚刚的事故让你失去判断能力了?”

舞台中央,中男声两部一前一后的追逐,有如人们心中缠绕不去的阴影。

【ConfutatismaledictisFlammisacribusaddictisVocamecumbenedictis】

(你使该受指责的人羞惭无地,又将他们投入烈火,请你招我,与应受祝福的人为伍。)

具有强大力量的犯罪集团;社会关系网很深;追捕行动确实是对方放出的诱饵。

男人的脑海内立刻浮现出这样的结论。

“那么,为何要告诉我,就这么执行你们的计划不是更保险吗。”男人发送短信的手指已经捏得发白,全身剧烈颤抖着。眼神里散发出丝丝杀气。

必须尽快找到线索。音乐节的安保工作,追捕行动的进行。实在没有多余的警力供自己调动。尽管已经下达了命令,但倘若不能明确得知对方的目标,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男子随着安魂曲的节奏轻微晃动着自己的身躯。手里开关状的物体不断抛起。

【OrosupplexetacclinisCorcontritumquasicinisGerecurammeifinis】.

(我五体投地向你哀求,我痛心懊悔,心如死灰。求你照顾我的生死关头。)

“因为天才的演奏,需要凡人的赞赏啊。”

这是男子发的最后一条短信。

他关闭手机,将开关状的物体收入兜中。

他起身,默默望向舞台。此刻安魂曲即将进入Lacrimosa(落泪之日)——天才莫扎特最后的绝唱。

伴着弦乐缓缓奏出如泣如诉的哀怜乐音,男子一步步走向那恢宏的金色大门。

伴随着女高音,缓慢、沉重的旋律,男子一步步迈下金色的汉白玉石台阶。

伴随着巴松管柔和的接续以及温柔而恳切的合唱,男子跨进自己的布加迪威龙,驶向远处的暮色。

【LacrimosadiesiliaQuaresurgetexfavillaJudicandushomoreus.HuicergoparceDeusPieJesuDomineDonaelsrequiem.】

(这是可痛哭的日子,死人要从尘埃中复活,罪人要被判处。然而天主啊!求你予以宽赦。主!仁慈耶稣!求你赐他们以安息。阿门。)

男子按下了开关。

首先是大厅中缪斯九女神的头部依此炸裂,其次是洁白鹅卵石的墙体,伴随着动天巨响,整个沃桥大剧院垮塌进金属折压的巨响与冲天的火光之中。

男子回头望了一眼,那火光,构成了一副王冠状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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