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应桔梗的邀请,信子来到桔梗家玩。
已经往家里打过电话了,信子的妈妈很高兴女儿这么快交到朋友,而且两家只距离一站路程,安然地允许信子最晚玩到七点半。
信子虽然性格开朗外向,对于这一类的约定却都非常遵守。尤其妈妈离婚后情绪不稳定,加入信子晚归了,她可能会认为信子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不测。
这种感觉,桔梗一听就明白了。因为有一段时间她也是这样。她和信子作为别人的“女儿”,在某种程度上也承担了母亲朋友的角色。女人天生需要倾诉,需要稳定和安全感,失约是最最让女人不安的行为,比那更早的则是失约后的谎言或不屑。
“这就是我家的咖啡店,二楼则是青年旅馆,最后三楼是我和妈妈住的地方。”
桔梗介绍着自己家,同时推开咖啡店的门请信子进去。
“哇,你家好大啊!竟然足足有三层!”
“可是没什么用啊,反正就我和妈妈两个人住。”
两人走进店里,今天也没有客人,休息中的咖啡店看起来很安静,空气中漂浮着一股咖啡香。
南希正坐在客人坐的位置上,专心地读着一本书。
“我回来了,妈妈。”
桔梗说话,她才从书本中抬起头,然后看着桔梗身后的信子稍微愣了一下。
“欢迎回来……你就是信子吧?”
“伯母您好,我来打扰您了。”
信子恭敬地鞠躬,因为她完全被桔梗妈妈的气质折服了。
“我邀请信子来家里玩,事前没通知你,没关系吗?”
“当然没关系了,你们上楼去吧,待会儿我给你们做两杯喝的端上去。”
“嗯,谢谢妈妈~”
桔梗朝信子使了一个眼色,信子点点头,表示接收到了,然后就跟在桔梗的后面走楼梯上楼。楼梯间也非常干净呢,她边走边想,地毯软软的,感觉一点灰尘都没有,转角那里还种着一盆花。
不过更吸引信子视线的,是眼前桔梗的屁股。这么说虽然很羞耻,可是桔梗的屁股小小的,却很圆润,外形像新鲜的水蜜桃。她的腿也很好看,比起深灰色的羊毛袜,这种肤色的袜子好像更适合桔梗一点,原因信子也说不上来。
桔梗一点都不知道信子正在瞧自己的屁股和腿,要是知道了,肯定脸红得比水蜜桃还红吧。
两人来到三楼,在玄关那里纷纷脱下鞋子。
之后信子四下寻找拖鞋,但是桔梗说她们家几乎不穿拖鞋,她和妈妈都是光脚走来走去的。
“可是脚不会冷吗?”信子问。
“因为有地暖啊,而且还有袜子呢。”
说着桔梗抬起脚,信子看见她的脚底上有一个猫爪形状的加厚垫,大概是因此才买的这双袜子吧,信子想。
“真可爱的袜子,哈哈。”
信子从来没穿过带图案的衣服,更不用说猫爪袜子了。
“不过如果信子不习惯,我去储物柜那儿找找看,应该有旅馆里客人用的拖鞋的。
“不用啦,所谓入乡随俗嘛,我也光脚好了。”
于是信子也不穿拖鞋,跟着桔梗走进屋子。
果然因为有地暖,脚底那里丝毫没有凉意。而且地板也非常干净,起码看桔梗的浅肤色袜子上一点都没有变脏,应该是每天都有在打扫吧。
就在信子的注意力集中在两人的脚上时,桔梗却忽然动作飞快地从客厅的晾衣杆上拽下来什么藏进了怀里。
信子好奇呀,就问她把什么藏起来了。想不到这么一问,桔梗竟然脸红了,喃喃地嘟囔着没什么。
从怀里露出来的一点点粉红色,信子猜到那多半是桔梗的内衣,也跟着莫名害羞起来,便不再追问下去,反倒是要给桔梗一点时间收拾似的,问桔梗卫生间在哪里。
“那边……”
“哦,谢了……”
信子于是躲进了卫生间里,这里是瓷砖,不过有一双专门的拖鞋,所以不至于弄脏袜子。信子踩进拖鞋里,面对着马桶犯了难,因为她根本没有上卫生间的意思,不过……
“好吧,还是用一下吧,不然岂不更加奇怪……”
从卫生间出来,桔梗的表情恢复了平常,看来是已经把私密的衣物藏好了吧。信子忍不住微笑了。她从没有去过朋友家玩,想不到竟然是这么有意思的事情,虽然很害羞就是了。
她想:下次等桔梗来我家玩的时候,我也不要提前收拾吧,就让桔梗看看我家真实的样子。
不过信子因为和妈妈以及外婆一起住公寓,三室一厅的房间,有一个专门晾衣服的阳台,所以桔梗不太可能撞见信子的内衣夹在晾衣绳上的情景。
桔梗开始像房地产中介的人那样,介绍起她和妈妈一起生活的这个家:
“这是妈妈的房间,这是厨房,然后这是我的房间……”
每个房间的门上都挂着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房主的名字,感觉就像旅馆的配置一样。
“没办法呀,我家就是开旅馆的,嘿嘿……”
桔梗双手背在身后,双腿自然地交叉着,小腿又直又瘦,大腿却有些圆鼓鼓的,很是可爱。然后和真正的女孩相比,桔梗的腰没有那么窄,肩膀的比例也有点宽,毕竟骨架是无法改变的。好在桔梗整体很小只,然后头又小,所以看起来依然是女孩子的样子。
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吧,信子想,假如桔梗天生骨架大、个子高,就算接受了激素治疗,模样也不会特别像女生的,尤其是在中国,普遍的审美依旧停留在女孩子要小家碧玉上,超过一米七的女生就有点太高了。
其实在欧美,大家都喜欢高高瘦瘦的女生,只有亚洲人才觉得娇小的女生可爱吧,也许。
信子中国人,倒觉得无论身材如何,最重要的是自信感。女生一定要有自信,那是我们最重要的闪光点。
走进桔梗的房间,因为椅子只有一把,信子就被桔梗拉到了床上坐下。
桔梗的床软绵绵的,上面铺着亚麻材质的床单,很棒,丝绸床单就太夸张了,恐怕睡着睡着就要滑到床底下。
“真舒服啊,这就是桔梗每天都睡的床咯?”
“是呗,嘿嘿~”
回到了熟悉的环境,桔梗也稍稍变得开朗了。
“信子的床什么样呢?”
“嗯……我说不好,不如下次桔梗亲自去我家看吧。”
“好~”
桔梗笑眯眯的,双腿并拢着坐在椅子里,手放在膝盖上轻轻捏着丝袜。信子已经注意到这是桔梗的一个习惯,即喜欢捏起来丝袜然后松开,听那轻轻的一声“啪”。
至于桔梗的房间,远比信子想象的简洁。本以为桔梗是那种家里堆满了东西的女孩,想不到竟是这般干练,心中对她的好感又增添了一分。
其实,就算桔梗的家里乱七八糟的,信子还是对桔梗有好感。
南希端着两杯奶昔来到桔梗的房间。
以往每次妈妈做奶昔的时候,桔梗都会开这个玩笑:“奶昔和妈妈的名字好像呢。”
的确,奶昔和南希的读音好像,就和桔梗和吉本的情况一样,桔梗对这种事总是非常敏感,这也是心思敏感的一个好处吧,和其他人相比,桔梗感受到的世界更加绚烂多彩。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
信子被这个玩笑逗得哈哈大笑,南希则完全没有生气的痕迹,她也非常喜欢奶昔这个叫法,事实上,以前好多朋友都这样叫她,她成长的时候,天线宝宝那个节目可是非常火爆的。
南希做的奶昔非常好喝,里面会添加很多水果,通常是芒果和香蕉。
桔梗对妈妈的味道有信心,所以悄悄观察着信子的反应。信子品尝了一口,牛奶泡沫浅浅地沾在了她的上唇上,都来不及去擦掉呢,信子就感叹了一句好喝。
“谢谢。”
南希也等着这一幕,毕竟女人还是挺在意自己的手艺能否得到认可的,直到听见了这一句赞美,南希才带着托盘飘然离去。
桔梗递给信子纸巾,让她擦嘴,但信子只是用舌头一舔,一点都不在乎这个动作是否淑女。
“怕什么呀,反正只有桔梗在看~”
虽然才认识两天,两个女孩子的相处竟然和认识了两年一样自然。桔梗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自己是那么怕生的人,竟然会邀请新认识的朋友来家里玩?
女生的心真是不能讲道理。
但毕竟是才交的朋友,两个人都还不清楚对方的兴趣爱好,所以也不知道聊什么好。她们先慢悠悠地喝着奶昔,等待话题自然而然地从心中冒出来,反正距离七点半还有一段时间,她们也不用着急。
况且,就算什么也不说,像这样静静地坐在一起品尝水果和奶香浓郁的奶昔,也是人生一大幸福了,再想得到更多就是贪婪。
所以她们就继续静静地坐着,桔梗继续揪着大腿上的丝袜玩,信子则双脚离开地面晃荡起来,就像在海边划水一样。
“嗳嗳,桔梗会游泳吗?”想到海边,信子自然地问了桔梗这个问题。
“会啊,毕竟从小就在港市生活嘛。”
“哦,我就不会游泳,因为水很可怕。”
信子怕水,那种从四面八方压迫自己的东西很像死亡。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桔梗点点头说。“小时候我也很怕水,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怕了。比起那个,我更害怕的是小时候游泳时只能穿泳裤。”
“泳裤?”
“嗯,因为我的情况……总之我接受不了上面不穿衣服,可是只有我一个人穿着T恤衫游泳,大家又会笑我腼腆,所以其实我不太喜欢游泳呢。”
“那现在呢?”信子又问。“桔梗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穿女生泳装了吧?”
“嗯,只是……”
桔梗叹了一口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丝袜弹在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啪”。
“只是还是不行,因为女生泳装的下面……我只能穿带裙边的那种……”
信子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桔梗话中的含义,然后为自己不严谨的问题道了歉。
“对不起,我太笨了,都没有想到这点……”
“没关系啊,”桔梗微笑起来。“像你说的,能和谁谈谈这件事心情也会变得轻松的。”
“嗯……”
信子点点头,心情还是挺沉重的。她作为彻底的女孩子,首先肯定理解不了桔梗的感觉。女生的内裤都是紧身的三角裤,桔梗应该不会穿男式内裤的,毕竟她连文胸都戴着,那样的话,其实是很不舒服的吧,身体。不知道要忍受这一点需要多大的力量,信子想,眼前这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说不定远比那些所谓的大男人更要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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