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黄沙。
一个人影,双手握着法杖,跪伏着向前缓慢移动。
水袋早已在那场沙暴中丢失,斯坦凭着意志继续走了两天,但还是没有找到绿洲。
他失去了方向,各种意义上。
瑞瑟......
瑞瑟......
斯坦脑子里空空的,仅有一个声音在回响。虔诚的神的信徒见了他,这副模样都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忠诚。
不知过了多久,斯坦模模糊糊瞥见远方的沙丘上有一抹象征着生命的绿色。几乎干涸的肉体又好似重新灌注了机油一般,机械地运动起来。
他缓慢的挪移,将倾覆下来的黄沙推到一旁,但奈何实在无力,斯坦推了一些沙子后反而从原有的高度下降了。
他不在注意那些沙子,艰难地将法杖在沙丘上插实,然后借力向上爬去......
“呼——呼——”斯坦气息微弱,在爬上沙丘的顶端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然后他放弃了思考,直直向下坠去,任凭地心引力将他带往那片生命的海洋。
......
斯坦仰面躺在松软的沙子上,手瘫在沙面无意义地挥动......
也对啊,水源旁怎么会没有聚落呢......
“斯坦。”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它不像是从恶魔嘴中发出的,每个音节都很柔和,甜美的就好像邻家可爱的女孩。但,就是让斯坦觉得不舒服。
斯坦强迫自己睁开眼审视四周,却发觉自己已置身于绿洲。
“你......”斯坦惊讶地张大嘴巴,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跪坐在他身边的女人。
这个女人一袭银白色的秀发,发尾披散在地上。那天蓝色的眼睛好像一块清澈的天青石,不带一丝污浊。精致的脸庞让人窒息,那鲜红的嘴唇诱人的起伏着。
这不是令斯坦恐惧的根源,在这个女人身上他看到了瑞瑟的影子!这......这根本就是成年后的瑞瑟!
“你好像很震惊呢。”女人掩嘴轻笑。
“你......你是谁?”
“你应该知道的,斯坦,”女人缓缓起身,“我的骑士。”
“滚!我不会承认你的!”斯坦突然歇斯底里,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远离眼前的这个女人。
一声叹息在斯坦耳边流转,久经不去。斯坦无论怎样奔跑,都不能与她拉开距离。
比恶魔还可怕的东西。
斯坦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她的对面。
“很累了,对吧。”女人的声音有些空灵。
女人顿了顿,见斯坦不语,便自顾自说了下去,这段话更像是梦呓:“月亮,海洋,鲜血。全能之主,万能的神。他们带来梦魇,只为寻找神子。月亮,海洋,鲜血。恐惧之源,幻梦的主。掩埋于沙土,重生于神子。神子,神子。权力之躯,脆弱的魂。”
每一个字都好像烙铁一般深深烙在斯坦的心里,斯坦感觉鼻子上有一股热流,用手擦了擦才发觉,是血。
血越流越多,渐渐积成一滩,斯坦想要爬起来,却被无形的力量所制止。就这样,斯坦渐渐被自己的血覆盖。
女人沉默地望着被血淹没的斯坦,水蓝色的眸子有些失落。
“安德拉!”斯坦挣扎着从血水中冒出头来呐喊。
女人身子颤了一下,但随即稳定了下来。
梦已经开始了。斯坦,活下去......我的......骑......
“啊啊啊。”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逼迫斯坦张开嘴,但依旧无法获得空气。他难受的翻滚着,周围的黑暗攒在一块,挤压着他。
就在即将昏厥的一霎那,斯坦才明白是自己没有吸气。
“哈……哈……”斯坦大口地呼吸,用空气将干扁的肺部充盈。待心率稳定,视线清明,斯坦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位置发生了变化。
原先荒凉酷热的沙漠被大量深蓝或黯灰色的植被覆盖,面朝内陆可以感受到凉爽的风。而斯坦原先趴着的位置旁居然还有一棵人形的蓝色仙人掌。
这里似乎是真正的绿洲。
为什么她长得这么像瑞瑟?斯坦暗暗地想,将法杖背在身上。似乎那一场梦赐予他新的生命,斯坦现在感觉不到喉咙发紧的痛感,肌肉也能够自由张弛。
从兜里掏出的地图终究是失去了意义,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现在身处何方,如今唯一能够到达绿洲的方法就是顺着这些覆盖的植被走,至于多久。斯坦心里也没数。
“走一步看一步吧。”斯坦鼓劲似得喊了一句,踏上了这条奇特的路。
走了一段,斯坦试着朝一些植被的地下部分进行挖掘,但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些植被的根茎相当发达,最细的的根茎也有半人粗,且深入地下数米,通往未知的地下。
地下河,或者恶魔的居所。斯坦心想。他打量着这些奇异的植物,收起匕首继续向前进发。
斯坦无法识别太阳来判断时间,那远处挂着的虽说是太阳,却从未移动过。
困惑的种子发芽了。斯坦发现了远处的沙丘上的一栋类似于人类民居的建筑。他拉高了破损的围脖,使其遮住自己的面容。
离那个建筑越近,斯坦心中的疑惑就更盛。一开始因为距离问题,斯坦只能看见那建筑顶端的十字尖,但如今斯坦离这栋建筑只有一小段距离了,他可以清楚的观察建筑的全貌。
圆弧型墙壁上雕刻着大量繁复精美的花纹,它们杂乱无章却异样的觉得美丽。圆弧形墙壁的上段类似于泼墨的中国画,暗红色的汁墨与花纹重叠交叉,编织出一副宏大的苍穹。那十字尖上似乎还有一个人类在蠕动,他满身的血痂,似乎已经被搁置在那很久了。从那上面的渗下的液体沿着塔弧缓缓流下至塔檐,顺着刻意凿出的纹路滴落。
血......斯坦拔出长剑,冷冷地观望着四周。
这绝对不是人类所修建的,这建筑没有可以进入的门,可能只能称作柱子。邻着这根柱子大约四五十特(米),还有同样一根柱子耸立着。这根柱子先前被沙丘所遮掩,斯坦没有看见。
这里绝对不是沙海。
有着沙海的地貌,却覆盖着奇异的花草,非人的建筑,夸张的雕纹,诡异的太阳。
恶魔之境。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流逝。
斯坦最终还是动了,毕竟就这样干杵着也不能解决问题。
待斯坦经过指向天际的血柱,异变发生了。
十字架上的血人痛苦的哭号起来,大量的鲜血从肉体上渗出,不一会便不受重负,炸了开来。肉块和血液从天而降,溅了斯坦一身。而原先沉寂的柱子绽放出惊人的光芒,上面的花纹诡异的扭动着,渐渐与远处的柱子产生共鸣......风狂热的鼓动,那两柱中间产生了一个巨大的基点。
霎时间,世界失去了光。
空间,被撕开了。
“欢迎来到耶路撒冷,虫子。”巨大的阴影覆盖了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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