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什么季节,正午的时间大致是不会变的,灵晞霜身着一身轻甲,站在角斗场的贵宾厢中。
并不是没有椅子,她的背后便有着柔软而舒适的椅子,对于有资格成为贵宾的人来说,那些物件都是必须的。
尽管凛冬未过,一旁的果盘中却依旧摆放着大量的果品。
那些果物仅仅是看种类就知道并非是冬季该出现的品种。
或许如今的确罕见昂贵,但对于那些豪奢权贵而言,也不过如此罢了。
大片大片的雪与泥铺在角斗场上,泥泞难出。毕竟是露天的场地,观众席有个别地区拥有顶棚,但那些角斗士却没这个福分。毕竟他们大多都只是是奴隶罢了,又有几个人会关心他们呢?
火盆在凳下散发着炭火的蓝光,整个房间的温度与室外如同两个世界,室内大概是初夏,而室外是却还是凛冬。
“你说,这像不像我们?”灵晞霜俯身,轻轻从一旁跪地服侍,将托盘双手托在掌心,高过头顶的侍女手中端起咖啡,在杯沿轻抿。
已经褪去温度的咖啡有些浓稠的苦涩,那些浅棕色的泡沫也同样粘稠,依附在内壁,随液体激荡。
这个问题的确是有些晦涩,在观看角斗的时候,这种毫无语境的话语完全无法理解。
“殿下?”在她身后侍立的诸位听闻,不由得有些疑惑,这种无由来的话语让每个人都不知该如何应对。
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于是他们将目光再次投向角斗场。
那两队角斗士互相手持刀斧,在泥泞中挣扎摸爬滚打厮杀,将鲜血撒在大地上,愈加泥泞。
尽管如此酷寒他们却**上身,仅仅有着些许布料遮住他们的下体——很难说那是裤子或者是裙装,那只是一些破烂的布片连缀在一起的物品,连衣物都算不上,御寒的功效基本等同于零,只能说有着遮羞的作用——但事实上连这么点功效都无法胜任,经常性,而非是偶尔,那带着腥臊气息,毛发蜷曲而密布的器官就会从布片中漏出。
如此装扮,如此寒冷,可他们依旧浑身泛着一片水光,那些汗液迅速的冷却,似乎会冻结,然而他们忘我的厮杀,肌肉早已炽热,兴许汗水也的确是冻结,但肉体发出的热量却让他们再次融化。
他们身上隐约散发热气,隐约有着些许模糊的白色萦绕,然而那些都比不过那些喷溅的红色。
他们或许从来没有见过,但却要厮杀,却要用生命去取悦民众。
是的,奴隶没有人权,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那些战斗实在是凶蛮而热血。
观众似乎被鲜血点燃了热情,高声尖叫,挥舞自己的手臂。
他们看见一个健壮的的奴隶手执刀盾撞开前方的几个角斗士,挥舞长刀将一人杀死,随后将盾举起,在砸下的刀下微微下沉,随即将那架住双手剑的盾牌向上猛地抬起,将那柄剑荡到一旁,向着敌人的破绽斩去。
不得不说他的确算的上优秀,无论是体格还是技艺在这里都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然而这并非是单挑,太多的敌人而他只有一个,他也的确是武勇,但甩开队友太远的他也的确是在孤军奋战,太多的人围上来,他们或许不如他强健不如他灵巧,可毕竟两拳难敌四手,当他格挡面前的刀斧,那么就无法防备随后的长枪。
况且,那些胡乱劈砍的家伙没有任何纪律,因而如同暴风骤雨,没有丝毫规律可言。他对此也不过是左手举起盾牌防护好自己,奋力前突。
那些手持刀斧的角斗士们的确是趔趄,然而并非只有刀斧,后方那些手持长枪的家伙也胡乱的向他的身上戳刺。
每一下点到盾牌,他都不由得要缓上几分,那些长武器的胡乱攻击竟然遏制了他的攻势,然而这也只是暂时的,很快那些长抢手就有了默契,各人出枪的习惯,时间的确尚未统一,但也并非像开始那般,集中打击在上半身,试图将对方直接杀死。
或许是默契,也可能是有些人比较聪明,但不可否认的是,有些人向他胸前扎的时候,有些人却向他缺少防护的下半身攻击。
有些陈旧的枪头紧紧扎入左腿,拔出时那种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肌肉纹路淌下,他也不得不单膝跪下,或许他的确可以单打独斗胜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但猛虎依旧会被群狼撕扯。
“杀死他,杀死他!”民众的狂呼已然失去了理智,他们高声呼喊,漠视那些鲜血,那些尸首,也忽略了他之前的勇猛,如今他们只是不断的狂呼滥叫罢了。
然而其实并不用他们的呼喊,那些围攻他的角斗士自然也会那么做,一拥而上的长枪几乎将他扎成一块吸饱了血的海绵,不断的向下流淌那饱含生命的液体。
那些围攻他的人也终于是散去,开始寻找新的目标去厮杀。
开始是不断的流淌,慢慢在地上溢出一片散发铁锈气息的水潭,然而很快那些伤口的流速便渐渐迟缓,流量也愈加细小,那些背部的伤口已经停止泄露,就像是被榨干的海绵一般。
可他依旧跪倒在地上地上,不愿倒下,他的右手艰难的用长刀支撑自己的重量,可失血过多已经让他虚弱不堪,如今也只不过是颤抖着勉力支撑罢了。
他的呼吸一开始相当的急促,随着伤口涌动的液体不断的起伏,现在也开始迟缓,原先的血色也褪去,苍白的可怕。
肋下的伤口依旧在滴着鲜血,不过也只是滴着罢了,偶尔有些血沫在伤口出现,但马上也就重新陷下去。
豆大的血从那里滴落,滴在地上,在那滩血中溅起一片涟漪,也终于,他的右手与长刀再也无法支撑他的体重,沉沉的倒下去。
他死了。然而那些不知是无知还是残忍的观众依旧在狂乱的大呼小叫,他的死没有惊起任何波澜,那些寻求刺激的看客并没有看到英雄末路也不愿关注英雄末路,他们丝毫没有关注他的倒下,他们只是依旧狂叫着:“杀死他!杀死他!”只是对象早已不是先前的哪一个。
看到这里,灵晞霜不由得有些唏嘘。
“难道不像么?”她似乎有些伤感,却并非是因此而伤感。
像什么?那些有资格在这里陪同护国公观看角斗的自然不是普通人,可他们面对这种问题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难道不像么?就像是我们,亲藩和我们,那些倒幕的家伙,难道不像么?”
“殿下。”他们也终于是知晓了她的寓意。
可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困兽啊!”她依旧是那种不知在感慨什么的话语。
“知道么,我们现在真的很……很危险。我们的统治一开始就是危如累卵,自从王室衰微以后,我们谁都难以自认正统。”她再次呷了一口杯中的咖啡,将之放回到侍女的托盘中,太过用力以至于有些液体竟然洒出来,溅在她的身上。
“诸君……我们是不是分裂了太久了?”
统一?谁都想,可惜自从王室崩溃,各个公侯开始割据开始,就已经注定那是镜月水花。
“很难保证那些亲藩的忠诚,把希望建立在从来如同浮萍的人心上,未免太过幼稚。”灵晞霜似乎没有任何感情,只是平淡的叙述罢了,然而这种叙述却并非是平淡的述说。
“先下手总归是好的。那些叛逆敲打起来也好震慑不臣。可过于强大也容易被人针对。”她依旧望向角斗场,那位壮汉正倒在自己的血泊中,原先的热气早已消散,于是他的汗水开始冻结,发丝上也挂上冰花,浸润膏脂的破布下衣板结凝固。
“那么,诸君有什么意见?”她终于转身,望向那些为她服务的臣寮。
或许那些臣寮的身高与体格都在她之上,然而面对她依旧只能恭敬耳顺,如同被驯服的犬。
“殿下,或许,那些蛮族是一个好主意。”
“哦,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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