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扬，琴声淌，可那声响却终于是耗尽最后的余韵渐行渐远乃至确实是消逝不见。
葭如跪坐在地，手中琴弦也终是松开，与那纤细丝线链接的铃亦然熄灭。
“阁下莫非也精于此道？”灵晞霜正局首座，将手中匙放下。
那略带淡褐色微苦的水汽自那银杯中溢出，带着南方的湿与热弥乱这北方干燥而寒冷的大气。
“略懂一二罢了。”葭如不过是正襟危坐，翡翠瞳略微有些无神，说不清他在思虑什么。
“重阳花开非昨岁，今朝残香复旧尘。泪迸玉盘弦音摧，琴坠瓦台桐声沉。”灵晞霜却随口吟一首并非多么严格的诗句。尽管说似乎这并非多么认真，仅仅是礼仪性的吟诗作对，甚至连完善都未曾思考，可毕竟也需要应对。
“谬赞。”葭如浅笑，可那种敷衍却是任何人都可看出。“倒是陛下召在下进京面圣却不知何事，殿下可点拨在下一二么？”
“在下亦不甚清楚，兴许只是陛下想要见见肱骨之臣罢了？”灵晞霜的声线本是属于偏向低幼，略微带着些许可爱的那种，可此刻慵懒却不见何等惹人怜爱。毕竟作为一国之主，也有相当权谋，并非如其声音般呆傻。“不过阁下不远万里，是否也让在下能略尽地主之谊，也莫让天下人道我灵家之人不知礼法，有客远来却未能尽力。若是招待不周，在下也怕为天下耻笑。”
“在下窃闻陛下欲南狩于淖河，不知蛮夷又有如何不敬？”可葭如却似乎装作并未闻说一般。
“无他，只是蛮夷并无教化，不服王法罢了。”灵晞霜将茶匙重新放入杯中，不断搅拌，于是那微褐色的薄雾亦是被打散。“若是阁下并未接受在下邀请，自然是在下的过错。而今在下自然是不惧天下耻笑。倒是阁下不惧么？”
闻言葭如自带那礼仪性的假笑回言。
“在下自然是害怕的。可陛下宣臣面圣却迟迟不召在下，在下甚是惶恐，战战兢兢，不知何事。殿下乃是近臣，更兼陛下北巡，临行赐殿下假黄钺，想必必然可告知在下陛下何时归？”他似乎的确是不知他们的陛下的确在隔壁早已残破的如同鬼城一般的宫殿，或许正裹一身单衣，破旧的王袍披在身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事实。
“兴许一年半载吧。毕竟北境二臣异心久矣，时常得要敲打敲打。”而灵晞霜却亦是回答，装作那位作为傀儡的皇帝的确是北去一般。
“是么？那在下怕是要在贵邸寄住多时了，若是多有打搅，也望护国公殿下多多海涵。”葭如垂首，似乎是心不在焉的拨动琴弦。
那上好的桐梓之材与蛟丝声响倒是清脆，悬铃也微微颤抖。
“那么阁下也是吾客了，既然如此，倒是在下要请求阁下莫要嫌弃饭菜粗粝不和口味，若是多有不周也请海涵，若是中途脱走，在下也会很困扰，若是离去，也难免不能保证阁下安全。”她微笑，微微举起银杯。淡褐色的液体依旧带着漩涡，散发浓稠的热气。于是她轻呷，品味那种苦涩。
“殿下好意在下心领了。”葭如也微笑，轻轻叩响铜铃。清脆而灵动，连带着琴弦一并在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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