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请问···”犹豫不决的少女眼睛上瞄，稍稍地看着她的主人——暮图。
这位实力凌驾于世界一切事物的巅峰强者，从来没有想现在这样，露出苦恼的神情。
当然‘神情’是她自己脑中的想象，暮图一直都是穿着全身的青黑色铠甲，包括头部也是被一顶狰狞的头盔包括着，甚至连眼窝部分的空隙也是流动的幽冥色荧光，无法洞察他的情绪，只能从肢体语言推断他的心情和想法。
更何况···这位至高者是不能凭着人类外形而断定他有着和人类相似的身体结构和感情的。
这点汉莉安特斯有着十足的体会，当初她被打败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位所拥有的，是绝对不是人类能够触及的力量！
所以用观察人类的方式去揣摩他的举止，这一开始或许就是个错误。
那么主公到底在想着什么呢？
汉莉安特斯按照龙族的年龄来说，还是只个刚刚成年的少女，更何况她已经把人生中大部分时间都拿来修行，对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包括对他人心理的揣摩。她一直信奉一个道理，可以用力量解决的事情，不必采取其他手段。
直到和这位凌驾于一切的绝世强者战斗过之后，她才知道——那只是她没有遇到比自己高一个层次的存在而已···
为什么自己没多花点时间去拜读那些心理和社交的书籍呢？
现在她感到深深的后悔，每当她面对眼前这位至高者，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这位大人到底在想些什么？’还有‘对于他来说，我到底是不是必要的存在？万一连主公都抛弃了我···那我该去哪里？’
被主公遗弃的恐惧感一直笼罩在少女的心头，对于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她不知道怎么应付，只能恪尽职守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尽可能地提升自己的价值，就想刚才那样，稍有不对就立马显身，不允许任何威胁接近主公。
虽然她不知道到底什么可以威胁到这个和神明等同的存在。
“啊···没什么···”如同钢铁摩擦般低沉沙哑的声音从暮图的头盔里发出，游荡回响在大殿之中，仿佛来自无穷深渊。
“是！”汉莉安特斯立刻重新低下头颅，她现在的心里可以用兢兢业业来形容，除了更好地完成自己身为护卫的工作，她想不出其他体现自己价值的地方。不过于此同时，她也苦恼自己的回应是不是太乏味了点？这个时候应该更主动的询问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吗？还是说不打扰主公思考而退下呢？
没想到这种一般人的烦恼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个···汉莉安特斯。”
“是！”被呼唤的少女迅速抬起头。得有机会直视她的主公。
终焉要塞的领主——暮图。
位于王座之上的是包裹在青黑色铠甲之下的人形存在，和他无匹的力量相比，那厚实的铠甲就像是拘束衣一样，仅仅是维持形体的道具罢了。真正让人胆寒的是——在他铠甲连接的缝隙处不停有荧光色的神秘能量溢出，这种能量就像是新陈代谢产生的废物一样，只是维持身体运动所需而排出杂质，仅仅是这种‘杂质’，就有着足以让生灵湮灭的威力。
简直就像被束缚着的太阳一样···
汉莉安特斯不敢再继续看他，移开了目光。
所有生命意识的诞生都意味着灵魂开始被孕育，单个生命体从出生至衰老死亡都是肉体上的变化，而灵魂则不然，它是至死都在不断成长的东西。打个比方就像是小麦和玉米这种农作物，它们结出果实的时候，自身就会死亡。
而‘果实’会被分成几部分，其中一部分最终都会到达世界的尽头，那就是——终焉要塞。
而终焉要塞，则是所有灵魂的负面能量的汇集之地——这里既是恶的诞生处，也是恶的终结处，即使是饱览书籍，知识渊博的汉莉安特斯，也无法准确描述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大概是遵循着某种宇宙自然规律之下的产物吧。
听说有种叫做‘黑洞’的东西，那似乎是物质的终焉，其中心的重力可以把光也绞进去，所有物质都会粉粹塌缩，一座大山会被压制成一个极小尘埃。
如果真的存在这种物质上的终焉之地，那么灵魂也有其终焉之地也不难理解吧。
这就是汉莉安特斯理解的终焉要塞。
但这地方真正的意义是什么，估计只有眼前这位至高者才知道。
在汉莉安特斯的眼里，人类其实和农作物没什么区别，唯一的贡献就是其成熟的灵魂，死后肉体则像是副产品，有时还不得不处理掉，真是麻烦的事情。
要是人类能在生完孩子后，自己挖个坑把自己埋掉，那该多省事啊。
当然这只是汉莉安特斯脑中的臆想，就像人类觉得‘螃蟹这种东西要是自己能把壳去掉，乖乖走到餐桌上该有多好啊’之类的想法。
“我想问一下···”暮图那特有的，仿佛能够把灵魂碾碎的低沉声音重新把汉莉安特斯拉回现实。
糟糕了，又走神了！汉莉安特斯心中大骂自己的愚蠢，面对这位大人竟然还没有集中精神！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诶？”
汉莉安特斯先是一愣：这里不就是您的领地吗！？
然后她恍然大悟，这是在考验自己的态度！要是连所处的地方都不了解的话，护卫的工作还能够完美进行吗！？而且如果到时候主公要派自己去完成别的任务的时候，要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主公还能放心交给我吗！？···等等，难道···主公要有新的任务给我！？
“遵命！”汉莉安特斯一口应下，语调还有些上扬，很是精神。
“嗯···？咳咳，说吧。”
“这里是世界的尽头，所有生物灵魂的归宿之一，终焉要塞···”汉莉安特斯开始娓娓道来，她早在两百年前就看过所有关于终焉要塞的文献记载，这都是上一届王座守护者留下来的，已经有上千年历史，记载得十分的详细，由于这是个万年不变的地方，文献记载的内容绝大部分都是适用的。
“···这个位面处于精神与物质之间，正常来说，所有的生命体都无法到达这里，但是不乏有些修炼到人类巅峰，能够熟练的使用灵魂之中力量的人···”汉莉安特斯继续说着，她有这过目不忘的本领，文献的内容过了两百年她还能清晰回忆。
“···要塞常年维持备战的状态，军队的组成以深渊物种和异界物种为主，分别按照种族由四位元帅指挥，分别是掌管液体生物，兼职魔法战术指导的潮涌魔女——司贝妮；掌管无机生物的，兼职军备开发，防御设备建造和维护的人造泰坦——徥俄斯；掌管畸形生物，兼职粮食运输，基础设施建造总管的亡灵大炼金术师——梅尔；以及最后，掌管剩余所有物种，担当所有军队组成和构筑，并且作战时期具有仅此于您的最高优先权的指挥权利，魔脑——安洁尔···”
“···要塞已经300年没有遇到过挑战，但是各方面的运营和军备都保持着最饱满充足的状态，这都是多得大人您的教导，消极怠慢的态度和过于乐观的预期是最大的敌人！作为主公的臂膀，我们会尽全力执行您的意志，直到灵魂消失殆尽为止！”
汉莉安特斯把手放在左胸口上，这是对自己灵魂的誓言，其他任何誓约都对眼前这位至高者没有意义，唯有灵魂的许诺是永恒的，也是他唯一重视的。
沉默的气氛持续了几秒。
难道···我说错了什么！？
汉莉安特斯感到有股巨大的压力按在自己低下的头颅，四周寂静像是枷锁般紧紧锁住她，连呼吸都感觉困难，只有心跳声越来越大，这样下去，被主公听到了怎么般！？不对，是他的话，肯定早就知道了···
“嗯——”
让汉莉安特斯庆幸的是，主公对她的话终于有回应了，至少刚才持续1个小时的口头报告表现还不算太差！
她瞄了眼主公，发现他似乎若有所思。
随后淡淡的声音传到她耳里：“辛苦了，你先退下吧，好吗？”
竟然是如此温和的语气！！
汉莉安特斯受宠若惊，低下头道：
“辛苦什么绝对谈不上，这都是下属应做的义务而已！请不要顾忌我的想法，为您尽忠是在下最大的荣幸！”
“啊？哦···是我多嘴了，不过你能讲那么多关于要塞的事情，确实很厉···很值得鼓励。”
“谢谢主公的谬赞！”
汉莉安特斯深深俯身，正打算起身告辞，变回骨龙的待机状态。
“顺便问一句。”暮图的声音传到了她耳边，她赶紧摆回原来的姿势。
“你···是不是很害怕我？”
一阵悸动又汉莉安特斯心底升起，她下意识想要否认，但瞬间想到眼前这位是灵魂的主宰，谎言什么的在他面前，实在太可笑了。
她在内心深处对这位大人一直很害怕，害怕的不得了，自从那次战败之后，每次看到这位自己的主公，就会不由得感到畏惧，一种无法反抗，无力得快要让人哭出来的恐惧感，就像刚刚出生的婴儿那样。
“是，是的。”
“···嗯···”暮图的回应只是简单却又意味深长的声音。
不知为何，听起来有点寂寞···
汉莉安特斯摇了摇头，这位是在与世隔绝的地方存在了几万年甚至更久的至高者，怎么可能会有寂寞这种低级的人类才会有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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