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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话

第十六话

华尔裘莲的到来让伊卡洛斯体会到了何为“治愈”,每当他被揍得一身伤,生气亦或失落之际,华尔裘莲那天真的笑声总能抚平他的情绪,让他重新意识到这世上仍有珍贵的美好之物值得自己去守护。

“国王”与他忠诚的手下们齐心协力,努力抚养着这个无辜的小女婴,他们将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他:辛苦乞讨来的钱变成热腾腾的饭菜和新衣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温暖着华尔裘莲的身心;会唱歌的孩子们组成乐团为她献上专用的安眠曲;擅长手工的孩子则赠与他独一无二的玩具。

在流浪儿中成长起来的华尔裘莲被照料得不亚于富贵人士家的千金小姐,总是无忧无虑地笑着,附近的居民也都对这个可爱讨喜的小女孩相当疼爱,每当有歹徒想对其下黑手时,所有人就会团结起来,让那个混账体会到什么叫“人民群众的愤怒”。

毫不夸张地说,华尔裘莲成为了众人心中的公主,是这些在污泥中摸滚打爬成长起来的孩子们眼中的一朵白莲,她的存在让孩子们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和平的意义”,那不再只是伊卡洛斯口中的理想,亦不是领主使者送来的契约,而是确确实实的结晶。

华尔裘莲能以这种姿态在这贫民窟里长大,最重要的在于这是个“和平”的“王国”。

那三年是伊卡洛斯觉得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亲眼看着一个垂死的女婴在自己的呵护下不断长大,任何人都会觉得未来充满了希望,父母被暗杀的事件被幸福感逐渐冲淡,战争留下的伤痛亦在消逝,伊卡洛斯只剩下一个心愿:让华尔裘莲平安长大,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然而世界的命运不会因这群流浪儿与一位公主所需的人生而转移,死灰复燃的战争之火终究烧回了伊卡洛斯身上。宛如意在嘲笑他的努力般,本被认为绝不可能攻破的这座大城市成为令敌国士兵肆意蹂躏的战场。

权贵人士早已得知消息而纷纷出逃,最后留下来面对残酷敌军的自然只能是最底层的贫民与普通百姓。士兵们闯进寻常人家大肆搜刮,几乎是见到什么就拿走什么。

很难想象,亚提斯星的文明持续了数千年,竟还会有如此残暴野蛮,毫无人性的的事。可话说回来,战争的本质就是掠夺,无论武器多么先进,战术多么改变,最终胜利后还是要夺走所需的事物。

伊卡洛斯和他的手下都明白当普通人都被洗劫一空后,接下去就该轮到自己了。

可是逃,能逃去哪?

战?光靠拳头跟驻扎在城外的那些巨大的机器人对抗?

命运留给他们的选择似乎只剩投降。

原本他们就是无人问津的孩子,无需效忠任何人,作为一个佣兵加入军队,跟着他们不断冲锋陷阵直至战死沙场,倒也算是一条生路,毕竟既然和平无望,那就只能奋斗求生了。

面对这样的提议,伊卡洛斯却坚决不同意。

“我们走了,华尔裘莲怎么办?”

尽管上方爆炸声不断,震动连连的天花板落灰不停,伊卡洛斯怀里的稚**孩仍旧用以往的天真双瞳扫视过面前这些熟悉的面孔。

现场鸦雀无声,没人敢直视华尔裘莲的双眼。

“这也是命啊,我们要是都死了,她不也一样活不成。”

不知是谁抱怨了这么一句。

一向脾气温和的伊卡洛斯当即放下华尔裘莲,站起来指着人群深处怒不可遏地大吼:“给我站出来!”

众人的视焦纷纷避开盛怒不已的“国王”,尽管那是很无情的回答,却无比现实。

伊卡洛斯正是明白这点才会如此生气,因为他不愿,也不敢说出这句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话,所以也不许别人说。

眼看着大发雷霆的伊卡洛斯准备下去一个个质问,脚边传来的动静让他瞬间愣住。

大家循声望去——华尔裘莲正翻开一本古书,有模有样地阅读着,她胸前的宝石项链在油灯发出的光芒下闪闪发耀。

伊卡洛斯慢慢松开拳头,视线随之移向古书的书页,那是一本讲述亚提斯星历史的科普书。

书里写到,亚提斯人很久很久以前曾是另一个星球的居民,那个星球叫做地球,地球是完美的乐园,上面没有争斗没有悲伤,处处鸟语花香,有着无穷无尽的资源与美景风光。而亚提斯人之所以离开地球是因为遭到了天谴,天神因为对亚提斯星人的某些行为感到不满所以派遣天使大军将他们逐出了乐园。

究竟是什么行为招来了灭世的天使大军至今已不可考,但地球却不是传说,渴望回归乐园的亚提斯人早已派出先遣队调查了那古老的行星,发现它确实存在。

一切生命的起源,也是一切生命渴望的终点,所有人心中完美的乐园。

“地……球……”华尔裘莲的小手轻轻拍打着页面上的插图,图里是一座光滑如镜的大湖,湖面倒映着蓝天白云还有灿烂的太阳;一大群只能在资料里看到的动物围成一团,一派和谐地享受着甘甜的湖水。

没有战争的世界。

“去……地球……”伊卡洛斯蹲下身去环抱住华尔裘莲。

“老大?”

“地球上没有战争,只要去那里的话,我们就能……”伊卡洛斯相信华尔裘莲正是上天派来指引自己的使者,她那小手所盖的插图,就是自己最终的归属,“我答应你,华尔裘莲,我们约好了,一定会一起去地球生活的……”

伊卡洛斯温柔的神情和语气固然让人动容,可手下们却并非全都能认可这堪称天方夜谭般的方案,他们甚至怀疑伊卡洛斯是否受了太大刺激所以疯了。

“那可是地球啊,除了极少数人都不知道在哪的地球啊,我们连一艘飞船也没有,怎么去?”

“只要肯努力,没有做不到的事!”伊卡洛斯充满信心,“我之前也没想过自己能遇到华尔裘莲,但她还是来了,这就是奇迹啊!我们能创造一次奇迹,那就会有第二次!”

眼看伊卡洛斯越来越兴奋,甚至滔滔不绝地演讲起来,大家开始感到害怕——眼前的这个少年已经不是那个冷静理智的“国王”,而是个被逼到精神崩溃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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