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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话

第三十二话

与此同时,玛琳和琳达的宿命之战仍在继续,极度投入战斗的她甚至没意识到莱姿的战死以及光的困境,如今她眼里除了屏幕中那台攻势凌厉的敌机与机体内那可恨的女人外再也容不下其他。

先前所构建起的冷静、反思与目标在琳达的自曝身份前都失去了意义,火流星彻底化作了发疯的狂战士,对着安格鲁斯穷追猛打。

这一丧失理智的复仇行为正中琳达下怀,在火流星射出的漫天弹雨和众多光束的幕后,是玛琳现在所看不见的庞大消耗,原本应该能持续作战超过两小时的火力,在玛琳的挥霍下以正常状态的三到四倍的速度不断耗损。

尤其关键的是,这些火力完全甚至没能给安格鲁斯的装甲表面留下一丝污痕,琳达连特殊系统都未启动,靠着晶体力场便挡开了所有攻击。

“真可惜。”琳达对着身后的火流星发去通讯,“我还以为堂堂星震队队长会以更有意思的手段跟我交手,没想到只是头只知道复仇的疯狗。”

“给我闭嘴——!”玛琳的眼中噙满泪花,她也明白自己的攻击毫无意义,可她除了不断开火外实在不知如何倾泻这股怨恨,“是你背叛了夏洛克,是你杀了他!给我下地狱向他赔罪——!!琳达——!”

玛琳话刚说完,安格鲁斯忽然一个急刹加转身飞踢,踹中火流星的机身,“再告诉你一个情报吧,我的真名是薇妮亚。”

“啊啊啊啊啊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玛琳本能地尖叫起来,失衡的火流星开始一边高速自转一边远离安格鲁斯。

“我不管你叫什么……”玛琳咬紧牙关,硬是在视觉尚未完全恢复的情况下依靠战斗本能与经验稳住机身并变为人形举枪开火,“你都必须死——!”

笔直的光束伴随着玛琳的咆哮刺向安格鲁斯,然而就如同之前的所有攻击一样,突然出现的晶体力场墙挡下了光束。而就在力场墙解除的瞬间,安格鲁斯交叉双臂气势汹汹地飞了过来,意图用双肩的能量刃直击火流星的驾驶舱。

玛琳本想趁这个机会发射导弹袭击它薄弱的两侧,可就在她按下发射键的那一刹屏幕却跳出【没有弹药】的红色警报。

“嘁——!”别无他法的玛琳只能迅速瞥了眼屏幕,确认还有30%能量后抽出左裙甲的实体剑径直砍去。

安格鲁斯的能量刃与火流星的实体剑碰撞在一起擦出S粒子的火花,双方的主屏幕里,彼此机体的头部近在咫尺,那股令人战栗的杀气也随之传进舱内,深深撼动着各自的心灵。

“去死吧——!”玛琳摁下扳机,右裙甲的前端当即分裂露出内藏炮口,积蓄已久的光束以几乎为零的距离袭向安格鲁斯的左腹。

无声的爆炸将火流星推离原地,琳达,不,薇妮亚确实没料到玛琳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个奇袭,加上那么近的距离根本无法展开晶体力场,安格鲁斯被直击的失误让她身心都受到了极大震撼。

“可惜……”薇妮亚挥动四肢扫开烟雾,安格鲁斯的左腹正冒着因短路而产生的电火花,“位置没打准。”

“下一发就要你的命!”火流星一手拿着步枪一手举着实体剑高速逼近。

“没有下一发了~”薇妮亚侧身避开实体剑斩击的瞬间一个高抬腿切断火流星的步枪。

意识到事态不妙的玛琳当机立断,启动机体左侧的所有喷口来了个九十度大回旋,这才迫使安格鲁斯收手后退,未能有机会对驾驶舱再作进一步攻击。

玛琳借由这两次攻击意识到了安格鲁斯那力场的弱点,显然想对其造成有效直击就必须进行贴身战,随后寻找合适机会以高火力武器对其进行一击必杀。

不过理论虽然美好,现实却很骨感——火流星的能量只剩22%,依照目前的回复速度根本不足以支撑持久战,虽说整体没受到什么大伤害,但机体若是耗尽能源的话必然只有死路一条。

“呼……呼……”严峻的形势逼得玛琳不得不冷静下来思考对策,“莱姿,你那边情况如何?”

驾驶舱里传出杂讯,会出现这种情况的理由只有两个:通讯干扰或……

玛琳的瞳孔猛地放大,她开始尝试使用其他频道建立通讯,最后甚至接通了舰桥:“我联系不上莱姿,叫他用第三紧急频道!”

这一次驾驶舱里响起的是普露托那拼命压制的抽泣声。

“莱姿,莱姿他……”

未等普露托说完,玛琳便主动切掉通讯。

其实她明白,无论是屏幕上的提示信息,还是远处那时隐时现的细小光芒,现实都已经告诉了她结局。

“现在你该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吧?”薇妮亚冰冷的语气抹去了玛琳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胆敢反抗我们帝国,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地球是我们的乐园,你们这群后来的‘新人类’没有继续在这里生活的资格!”

玛琳默不作声。

“特别是你!”薇妮亚大义凛然地下达宣判,“你的存在玷污了我们亚提斯的高贵血统,什么地球人和亚提斯的新未来,什么爱的结晶!最先背叛的,是你的奶奶——卢多娜·安库拉!你要恨就恨她吧,要不是她,你也不会诞生,更不用遭受这种命运。”

被薇妮亚否定了一切,完全绝望的玛琳决心做出最后的反击。

当她再度抬起头直视那高傲的骑士之际,眼里已看不到任何光芒,有的只有恶鬼般的愤恨与无情的杀戮。

“琳达——!”玛琳解除火流星的全部限制,孤注一掷地将剩余能量全部注入机体各处,变为战斗机形态的火流星舒展开火之翼,沿途洒下红色辉光,掠过漆黑宇宙撞向安格鲁斯。

看到这一幕,薇妮亚扬起嘴角,“女神系统启动,爆发模式完全展开!”

安格鲁斯的四肢的能量刃部分迅速长出金色羽翼,背部则生成了巨大的同色光环。

“Shrink-particle·Materialization——”通过语音指令,金色羽翼的末端一齐朝向安格鲁斯的胸口,同时高密度的S粒子形成炮管型力场盾开始充能。

“中子聚能炮,发射!”薇妮亚摁下扳机,从直径半米的炮口里射出的金色光束在眨眼间膨胀为宽达十米的范围,以压倒性的气势吞没了迎面撞来的火流星。

“要下地狱是你……”露出兴奋神情的薇妮亚继续提升炮击出力,光束范围不增反减,进一步压缩能量以提高破坏力。

火流星的能量外层被逐渐剥去,宛如在狂风中艰难挣扎的微弱火苗,裸露的装甲表层不断分解,接着是内部骨骼——中子聚能炮正不断将触碰到的一切物质分解为肉眼不可见的原子。

有那么一个瞬间,被光芒包围的玛琳想就此松手,放弃这无力的抗争,前往心爱的人们所在的世界。

改变了这念头的,是她手中那枚闪耀着红光的戒指。

即将面对死神的她感觉到时间被无限放慢,所有的痛苦与忧愁也随着崩解的物质而消逝,唯独那寄宿于戒指里的意志在响应着她的求生本能。

兴许是奶奶的,又或者是父母的,也可能是夏洛克的。

总之,有那么一个声音在对玛琳说:“活下去!”

那些逝去的亲人,如今唯一的心愿只有自己的存活。

即便这只是幻觉,玛琳也决定欣然接受,因为她想满足这些自己未能好好爱过的人,纵使无法放下仇恨,也绝不该在这里死去!

“啊啊啊啊啊——!”清醒过来的玛琳竭尽全力地转移飞行方向,靠着最后那点能量层的保护飞出中子聚能炮的范围。

“你以为这就完了?”薇妮亚冷笑。

玛琳下意识地抬起头,发现安格鲁斯的枪口已经抵住火流星的驾驶舱门,仿佛天意已作出决定,机体能量也在这一刻耗尽。

连苟活下去都做不到……

玛琳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任凭泪水夺眶而出,在头盔里不断凝聚成一颗颗水珠。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现在唯一还能说的只剩这句话。

“给你个礼物再送你上路吧。”薇妮亚缓缓说道:“那个男人在死之前对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玛琳渴望,甚至是乞求,薇妮亚道出夏洛克的遗言。

“你觉得会是什么?”

玛琳无语凝噎,她猜不到,也不敢猜。

是对心愿无法实现的遗憾?

还是对琳达的诅咒?

亦或是……对自己的告白?

无论哪个,自己都是罪魁祸首之一。

若是……若是能早点察觉到自己的真心,哪怕只有一天也好,能够以恋人这一身份陪伴他一天,或许自己还不至于如此痛苦。

为什么……自己如此愚蠢呢?

玛琳陷入深深的自责。

“他既没有诅咒我,也没有抱怨或示爱。”薇妮亚闭上眼睛,思绪回到了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面前,“他求我了……”

“他想活下去……”玛琳下意识地说道。

“呵呵,可见你根本不爱他,至少……没他爱你那么深。”

“……?”

在薇妮亚的记忆里,夏洛克摁住伤口,艰难地挺起上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的话语是——

“求,求你……放过……她……”

亲耳听到这一事实的玛琳脑内一片空白。

“对着杀死自己的叛徒,那个男人身处垂死边缘,唯一的想法却是怎么才能让你活下去。”薇妮亚苦笑道,“愚蠢……爱情令人堕落,令人迷失理智,令人……”

“失去一名战士应有的自觉……”薇妮亚的双眼逐渐湿润,仿佛她在批判的不是夏洛克,而是别的什么人,一个她非常熟悉的人。

“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啊——!”玛琳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的环境,面临的局面。

实际上,除了哭,她也已经没办法做其他任何反应了。

“可我没答应他。”薇妮亚的视线再度聚焦于火流星的驾驶舱,“也没理由答应他,终究是愚蠢的丧家犬的乞求,若是他能堂堂正正地像个战士一样反击,那我还能对他留有一丝敬意,但是……”

薇妮亚的手指开始向扳机出力,“但是他……”

火流星一动不动,玛琳仍旧在放声大哭,太阳的曙光渐渐从地球的边缘绽放,照亮了安格鲁斯的面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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