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上，体育老师张勇又带上了他的墨镜。
戴着墨镜上课的老师还真是难以亲近呢，连眼睛都不愿意让人看到的家伙怎么想都无法让人信任吧，更别说是老师了。
所以之前我才会给校长信箱投检举信，检举体育老师张勇上课戴墨镜。
于是，在我投出检举信的下一堂体育课上，我的检举信果然就出现在了张勇手中，呵呵，幸亏我没有署名。
只不过，张勇并没有借机控诉我什么，反而摘掉了他的墨镜，然后几乎是声泪俱下地坦承了自己的不幸：
“我有干眼症啊！”
“干，干眼症是什么东西？”
江晓突然举手问道，一脸同情的样子。
“学名叫做角结膜干燥症，简单来说就是眼睛太干，病症是怕光和畏风，一见风就——”
“既然眼睛太干，那为什么还能流下这么多的眼泪呢？”
“就是因为没有戴墨镜啊！”
之后，他才把墨镜重新戴上，同时晃了晃手中的检举信，如是说道：
“别以为我查不出是谁！”
呵呵，幸亏我是用左手写的。
正得意着，身边的石磊却趁机给了我一肘子，同时伸出一根大拇指，指尖向下，明确表达了对我的鄙视。我则不甘示弱，同样回敬他一个鄙视的手势，因为军功章里明明也有你的一半啊，混蛋！
总之，体育老师张勇依旧戴着他的墨镜。
做完了准备运动，男生和女生们很快分成了两组：男生一组和女生一组。于是球场上，男生占一半，女生占一半，张勇站中间。
这样的分组方法自然称不上高明，无疑违背了异性相吸的科学原理，甚至称得上简单粗暴了，不幸的是张勇却一直乐此不疲。现在看来，还是老刘的思想更加进步一些，如果让老刘来分组的话，大概会让男女配对吧？
张勇却一直执迷不悟。
呵呵，你是哪里来的封建余孽吗？辫子剪了吗？你是害羞呢，还是害羞呢？如果真是害羞的话，为什么每次分完组，你就只呆在女生那边啊！
一想到这件事情我就恼火，因此出声问道：
“张老师，今天还是基本功练习吗？”
“是呀，今天主要是三步上篮，怎么了？”
“还是别练基本功了，好无聊的，不如练习自由对抗怎么样？”
“啥？还没学会爬——”
“我，我想跟你单挑！”
如是有些扭捏地说出了心里话，虽说有点小羞涩，但果然还是很激动呢。
“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石磊立刻瞪了我一眼。
“才没有。”
同学们也立刻哗然一片，至于他们看着我的眼神，大概也和石磊的差不多。喂，你们不会都以为我吃错药了吧？
我往女生那边瞥了一眼，只有戚小薇的目光与别人不同，才让我感到了一点安慰。
“这么说你是要挑战老师了？”
果然，张勇立刻摆出一副心痒难耐的表情，还忍不住对着女生那边扬了扬下巴。
“当然。”
我随便地摆摆手说，尽量让自己显得谦逊一点。张勇随之哈哈大笑，然后冲着我勾了勾手指道：
“那就放马过来吧！”
“不过我的基本功确实不太好，比如犯规什么的——”
“没关系，为了公平起见，我准许你适当地犯规哦！”
我们这里的单挑，一般是二十个球，也就是十次攻防，每人攻十次，防十次，最后得分高的人自然就是胜利者。
当然，如果你想要提前认输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的，你只要说声对不起就好了。
首先防守的是我。
可是才打了三个球，张勇却已开口了，带给我心里一阵窃喜，不会吧，我还没发力，你就要倒下了吗？
“卓文，你要是再敢咬我的话，老师也会生气的。”
张勇沉下脸来，一脸黑线地看着我。
“你，你不是说可以犯规的吗？”
“我说的是适当啊！”
“那好吧！”
终于轮到了我来进攻。
我抱起篮球，一步就过了张勇，随手轻轻一抛，就是一个打板进筐。
“嗯，看来基本功练得还不错嘛。”
张勇不禁赞叹着说道。
话音未落，我抱起篮球，再一次一步就过了张勇，随手轻轻一抛，又是一个打板进筐。
“手感也很好呢。”
张勇再次赞叹着说道。
可惜我刚要再一次抱起篮球，想要再来一个打板进筐的时候，张勇却抢先一步把篮球抓在手中，随之居然还摘下了墨镜，用一双发红了的眼睛恶狠狠地瞪视我。
“卓文，我教你的是橄榄球吗！”
“怎，怎么了，我又犯规了吗？”
“你说呢！”
“你不是说可以犯规的吗？”
“我说的是适当啊！”
呵呵，没有信用的家伙，果然连眼睛都不愿意让人看见的老师怎么都不可能让人信任呢。
“老，老师，你不要哭啊！”
一直站在一边看热闹的江晓看着张勇通红的眼睛立刻关切地说道。
终于来到了最后一球。
张勇似乎是真的知耻而后勇了，因此这一回的防守格外凶悍，简直称得上是滴水不露呢。可是，真的以为这样就可以防住我了吗？
我微微一笑，随之转过身去，拍着球朝着球场的另一半跑去。那里本是女生组的场地，可是因为女生都来围观我和体育老师的战争的缘故，此刻那里自然是空白一片。如是一马平川，我当然长驱直入，一路杀到篮下，又是随手一抛，又是一个打板进网。
等我拍着球回到老师面前，只觉得四下里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安静，简直安静得有些诡异呢。与此同时，无数的目光也不知为什么全都汇聚到我身上，如果不是已经习惯了的缘故，大概也会让我感到心虚吧？
片刻的安静之后，体育老师终于说话了。
“卓，卓文，你不是在耍老师吧？”
呵呵，不仅无法信任，而且还输不起呢。
“老，老师，你不要哭啊！”
江晓再次说道。
接下来，我决定和石磊单挑。
人如其名，石磊的身体构造确实硬了一点，但就像和张勇单挑一样，我依然毫无畏惧。
“不过，你应该知道的，我的基本功确实不太好——”
当然没有忘了这句话。石磊却嘿嘿一笑：
“怕什么，洒家也是一样。”
几乎立刻就想认输了。可是一想到对手是好基友的话，似乎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呢，突然又觉得信心满满了。
“那就放马过来吧！”
很快就来到了我的最后一球。
持球的我左突右闪，一会儿试探步，一会儿后撤步，直把石磊晃得东倒西歪。
可是石磊毫不示弱，虽说被我晃得东倒西歪，但是总能卡住我的下一步，我也只能左突右闪，望着篮筐兴叹。
不幸的是，在晃开他之前，我却不能随便出手，因为除了杀入篮下打板进筐，我还没有学会投篮。
但我不想放弃，也绝对不能放弃，因为这个球对我的意义真的非同寻常，只要打进了，那么量变就会引发质变。
所以我只能咬牙坚持，并且相信这是一场意志的对决，能够坚持到最后的才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你倒是快点投篮啊，混蛋！你都晃了一分钟了。”
终于，石磊首先挺不住了，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流满面的样子。
“嘿嘿，终于怕了吧，混蛋！”
我也是气喘吁吁的样子。
“怕，怕个屁啊，我都九比零了，还怕你妹啊！”
“嘿嘿，都九比零了还不让我进一个，还说你不怕我？你是有多怕我啊？”
“好吧，不管你怎么说，老子今天还就是不让你进了。”
“嘿嘿，果然是好基友呢，一个球都不给我，还敢说给我一辈子？”
“你妹啊！”
果然，最后的胜利者还是我呢。
一步过掉了瞬间呆滞的石磊，真是轻松加愉快，随之杀到了篮下，然后随手一抛，果然又是一个漂亮的打板进网。
“噢耶！”
随口这样庆祝了一句。
“居，居然把我晃开了？”
石磊则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你，你们是**吗？”
傅瑶也是不敢置信的样子。
我定睛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我和石磊的单挑同样吸引了一部分围观群众，此刻他们看着我和石磊的眼光赫然也和傅瑶的一样。站在傅瑶身边的戚小薇则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你们是**吗？”
不理会他们莫名其妙的眼神，我和石磊互相搀扶着走出场地，在篮球场的边上坐了下来。
“果然啊，已经到了极限了呢。”
我把手撑在背后，仰着脸看着湛蓝色的天空，如是说道。
“是啊，九比一果然就是你的极限了呢。”
石磊也是把手撑在身后，仰着脸却不知道是在看着什么，如是说道。
“那你说这样的我还有没有可能成为一名篮球健将什么的？”
“啥？”
“切，我是不会重复的，如果这是在写小说的话，读者们还以为我在凑字数呢。”
“不是，你说的‘还’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曾经认为你‘有可能’？”
“这么说的话，好像是呢。”
“放弃吧，你的腿那么短！”
“比张勇的可长多了！”
一回头，果然就看见女生组的场地上，张勇又在指导几个女生应该如何防守他的背打了。说起来，戚小薇和傅瑶到底在干嘛，也不好好练球，一直在窃窃私语着什么，在场地上瞎转悠。
“那，既然腿短的话，那踢球怎么样？你看南美那些球员都是一溜儿的小短腿，可是跑起来比兔子还快，狗都撵不上呢——”
“放弃吧，兔子又不会踢球！”
“呵呵，你这是在嫉妒我的小短腿吗？”
“嫉妒你妹啊！”
“喂喂，你今天可是有好几次提到我妹了，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你妹啊，你根本就没有妹子吧？”
“没有你还说？”
“你妹！”
“欸，还是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那你说说看我还有没有可能成为别的什么明星，比如歌手什么的——”
“求求你别再唱了。”
“我是在说话啊，混蛋！”
“那就好好说，不要吓唬人啊。”
“那什么家的行不行？比如音乐家什么的——”
“都让你别再唱啦！”
“唉，这么说来，我还真的是个一无是处的家伙呢。”
突然就难过了起来。
小的时候倒是希望长大了做个科学家什么的，然后运用手中的知识造福人类，然后万一要是碰到个超人什么的，还能抓到实验室里研究研究，以便更好的造福人类。唉，想想那时候的思想还真是单纯的可爱啊。
“那么，难道在我身上就没有哪怕一点可以证明我不是那么平庸的之类的东西吗？”
想了想，果然还是没办法把那个词毫无心理障碍地说出来，因此就换成了平庸。
石磊突然就愣掉了。
“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今天的样子有点怪怪的。”
“是吗？我倒觉得挺正常的，当然，也挺平庸的就是了。”
还是把那个词换掉了。
“想想看，你今天一整天都在做奇怪的事，然后说些奇怪的话呢。”
“有，有吗？”
“今天物理课上，你一直在抢答。”
“有，有吗？”
“语文课上也是。”
“而且有几次你抢答的时候，居然根本就不知道答案呢。”
“不，不可能！”
“卓文，千万别灰心，就算真的吃错了药，但是只要能够及时抢救的话——”
突然就难过了起来。
对于凡人来说，果然还是更加容易沉重吧，哪怕你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想要轻盈不过是一种疾病罢了。
于是我从地上爬起身来，随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喂，石磊，我要去一下医务室。”
“还，还有救啊！”
石磊也爬了起来，突然用双手抓紧了我的领子，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不是心理咨询啊，混蛋！是脚扭了，都怪你啦。”
“那我扶你去吧！”
“不用了，我还想跟跟李佳仪说点悄悄话呢。”
“啥？那你还是要去心理咨询室啊，混蛋！”
如是一瘸一拐地来到体育老师面前时，果然，他又在手把手地纠正女生们的投篮动作了。
“老师，我脚扭了。”
“啥？”
“我脚扭了！”
随便在人群里瞅了一眼，发现坐在场边的戚小薇和傅瑶依旧在交头接耳，也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
“扭了？那就去一边歇着呗！”
“我想去医务室！”
“切，我还想去呢。”
“啥？”
“怎，怎么，很疼吗？”
“有点。”
“真是报应啊。”
“啥？”
“需，需要有人陪你去吗？”
“不，不需要吧？”
“看来还不是很疼呢。”
“啥？”
“那就赶紧去啊，还啥个屁呀！”
终于告别了张勇的墨镜。
于是一瘸一拐地走出人群，才发现右脚踝是真的很痛，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毁掉我的篮球生涯。
突然就绝望了起来。
想想看，对于凡人来说，果然还是沉重来得更加轻易吧？
对于凡人来说，想要轻盈不过是一不小心吃错了药所导致的精神紊乱罢了，所谓轻盈更像是一种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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